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时空变动研究
2019-05-14张俊,袁慧
张 俊,袁 慧
(安徽财经大学 经济学院, 安徽 蚌埠 233030)
一、引言与文献综述
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指出:“加快生态文明体制改革,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建设美丽中国。”[1]在新时代生态文明建设的政策背景下,生态系统保护以及生态振兴日益成为理论和政策关注的焦点。农业生态系统不仅向人们提供必须的生态产品和保证人们的生活质量,而且是城市生态安全的基础和屏障,其生态服务价值是技术难以替代和创造的生态资产。但随着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的加快,农业生态系统遭到了侵占和破坏,农业生态系统服务的稀缺性日益增强,因此,评估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及其时空变动,不仅对农业生态环境保护、农业生态功能区规划以及生态补偿具有重要的政策参考价值,而且对乡村生态振兴具有重要的实践意义。
生态系统是人类赖以生存和发展的生命支持系统,生态系统服务并不能由技术轻易替代。关于生态系统服务价值的研究始于20世纪70年代。农业生态系统功能和服务价值具有多元性,既包括直接实物和服务价值、生态功能价值和潜在利用价值,又包括遗产价值和存在价值,目前各种服务价值的量化及生态服务可加性的理论和方法并不完善,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的量化局限于评估层面[2-3]。从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评估的研究来看,尚未形成一套统一的评估体系[4]。目前,评估方法主要分为两类,其一,基于单位服务功能价值的加总,如叶延琼等以农业净产值计算产品服务价值,以水量平衡法计算涵养水源价值,以碳税法、造林成本法和工业制氧法计算农田气体调节价值,以当量因子计算其余服务价值,然后加总各项服务价值,估算出广州市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5]。刘向华以市场价值法估算原材料供给服务价值,以重置成本法、碳税法和造林成本法估算固碳吐氧价值,以市场价值法和影子工程法估算蓄水防洪服务价值,以当量因子参照法估算维持生物多样性价值,以旅行费用法估算休闲旅游服务价值,然后采取非线性加总得出2013年河南省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为383.9亿元[6]。但这类方法输入参数较多,参数设置和指标选取过于主观化,各项服务价值的评价标准和方法不统一,导致研究结果的客观性和可操作性大打折扣。其二,基于单位面积当量因子法,然后乘以生态系统的分布面积进行加总。Costanza在区分生态系统不同类型服务功能的基础上,最先把每种生态服务按公顷折算出一个平均货币价格,然后乘以生态系统总面积,加总得到生态系统服务总价值。研究发现,全球生态系统服务的年度价值为16万亿~54万亿美元,相当于同期世界国民生产总值的1.8倍[7]。此后,Bastian对美国怀俄明州每公顷农地价值评估以及Kumar针对千年生态系统变化对人类福祉的影响研究也是采用单位公顷生态服务折算成经济价值的方法[8-9]。譬如,Lautenbach等采取单位公顷生态系统服务价值与农地生态面积相乘来估算农地生态服务价值[10]。在Costanza、Kumar研究的基础上,国内学者谢高地较早构建了生态系统服务基础当量表,并以单位面积价值当量因子为基础,评估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如谢高地等采用单位面积当量因子法估算了粮食生产的生态服务价值,得出我国农田生态系统服务价值为 8 183.95亿元,单位面积农田服务价值为14 575元/hm2[11]。根据谢高地的当量因子表,王义祥等采取当量因子法估算福建省农业生态系统服务功能价值[12]。随着生态系统服务价值评估研究的深入,谢高地等基于专家经验修正了单位面积生态系统服务价值基础当量表,估算2010年全国生态系统服务总价值量为 38 100亿元[4]。由于谢高地等制定的生态系统单位面积当量价值表是基于全国层面的静态评估,部分研究利用某一年度的区域数据修正当量因子来评估单一区域、单个生态系统或单项服务价值,如叶延琼等采用珠三角地区的修正系数估算广州市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5];张艳军等利用重庆市2010年粮食产量数据修正重庆市标准当量,进而估算重庆市生态系统服务功能价值[13]。此外,赵志刚等对鄱阳湖生态经济区生态系统服务价值进行了估算[14],以及杨凤海等对齐齐哈尔市土地生态系统服务价值评估均采取了这一方法[15]。
由于农业生态系统是自然、经济与社会再生产相互交织的复杂系统,其服务价值可能呈现出与经济社会发展非同步的时空特征。部分研究开始关注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的时间变动,如王义祥等的研究发现,1996—2006年福建省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总体呈现减—增—减的变化趋势[12]。叶延琼等对广州市4个不同年份的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进行了评估,发现广州市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呈现减少的趋势[5]。此外,赵志刚等发现2008—2016年鄱阳湖生态经济区生态系统服务价值由469.15亿元下降到457.21亿元[14];张艳军等发现重庆市2000年、2005年和2010年各类生态系统服务价值分别为4 285亿元、4 490亿元和4 621亿元[13];而杨凤海等基于齐齐哈尔市土地遥感数据发现1990—2015年齐齐哈尔市土地生态系统服务价值呈现下降趋势[15]。
以上文献梳理表明,相对于单位服务功能价值加总法而言,当量因子法对每项服务价值的评价标准是统一的,参数设置较少,因而是当前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评估较为常用和认可的方法,给本文提供了有益的借鉴。然而,一方面是现有研究主要考察了农业生态系统服务的年度价值,对农业生态系统不同时间段的价值变动以及空间分布变动轨迹的动态研究相对较少,即便是少量对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变动的研究也是以静态价值当量因子分析为主(如王义祥等[12]、叶延琼等[5]、赵志刚等[14]、杨凤海等[15]);另一方面是现有研究主要以区域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为评估样本,不能反映全国以及省际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的时空变动,从而相关政策建议缺乏针对性和可操作性。本文边际贡献在于:(1)基于单位面积动态当量因子和省际调节因子方法构建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时空变动模型,更为客观地评估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的变动。(2)利用2000—2016年的省级面板数据,更全面地考察全国以及省际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的时空变动,以使政策建议更具有针对性和可操作性。
二、模型构建和数据来源
(一)农业生态系统及其服务类型
生态系统向人类提供生态产品和生态服务,但这些产品和服务并不能完全通过市场定价反映其经济价值,导致人类产生损坏生态系统的短期行为。Costanza较早把生态系统提供的产品和服务统称为生态系统服务(ecosystem services),并根据生态系统功能把生态系统服务划分为17类,包括调节大气、调节气候、干扰调节、水调节、供应水资源、控制侵蚀和保持沉积物、土壤形成、养分循环、废物处理、传粉、生物控制、避难所、食物生产、原材料、基因资源、娱乐、文化等[7];Kumar把生态系统服务划分为供给服务、调节服务、支持服务与文化服务4类[9]。在生态系统服务划分的基础上,谢高地等把农田生态系统服务划分为食物生产、原材料生产、气体调节、气候调节、水源涵养、土壤形成与保持、废弃物处理以及生物多样性维持等9种服务[11]。张贞等依据生态产品和生态服务把农业生态系统细化为食物生产、大气调节、涵养水源、养分循环、土壤保持与调节等[16]。就农业生态系统而言,杨正勇等认为应该包括农田、林地、草地以及水体[3],王义祥等把农田、森林、园地、草地和水域视为农业生态系统[12],叶延琼等把农地、林地、草地以及水域作为农业生态系统[5]。在上述研究的基础上,本文考虑到各省域河流边界与面积难以确定,因此,我们把各省域农田、森林、草地和湿地面积作为农业生态系统面积,把农业生态系统服务划分为4类9种服务,分别为供给服务(包括食物生产和原材料生产)、调节服务(包括气体调节、气候调节、水文调节和净化环境)、支持服务(土壤保持和维持生物多样性)以及文化休闲服务(提供美学景观)。
(二)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评估模型
在Constanza[7]、谢高地等[4]研究的基础上,本文把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界定为农业生态系统所提供的4类9种服务的经济价值,并构建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评估模型,表达式如下:
EAVt=∑Sk×Ft×Wn
(1)
EAVit=∑Skit×Ft×Wnit
(2)
其中:EAVt表示全国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Sk表示农业生态系统各类面积,Ft表示t年农业生态系统服务1个标准当量因子的价值量,Wn表示n类农业生态系统服务基础当量。EAVit表示i省域t年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Skit表示i省域t年农业生态系统各类面积,Wnit表示i省域t年的区域调节价值当量。为计算Ft,本文构建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动态当量因子模型,表达式如下:
Ft=Zrt×Prt+Zwt×Pwt+Zct×Pct
(3)
图1 2000—2016年3种主粮价格变动趋势
其中:Ft表示t年1 hm2农地自然粮食产量的年度经济价值,农地粮食年度经济价值主要参考水稻、小麦和玉米三大主粮的经济价值。Zrt、Zwt和Zct分别表示t年全国水稻、小麦和玉米播种面积占3种作物播种面积之比,Prt、Pwt和Pct分别表示t年全国水稻、小麦和玉米的单位面积净利润。考虑到不同年度粮食净利润差异,本文与谢高地等[4]、杨凤海等[15]的单一年度净利润处理方法不同,在净利润计算上有两方面的改进:一是消除粮食价格和生产成本的波动,避免3种主粮的净利润总和为负。从2000年以来3种主粮价格变动来看(图1),玉米价格波动最大,其次是小麦和水稻。基于粮食价格的蛛网理论,徐雪高运用H-P滤波法发现我国农产品价格波动周期为7年[17],而韩磊利用1998—2015年农产品月度价格数据,发现粮食价格波动可分为6个不具有重复性的非对称性周期,单一周期为3年[18]。在徐雪高和韩磊研究的基础上,本文把粮食价格波动周期设定为5年,对3种主粮价格取5年均值,同时对3种主粮的生产成本取5年平均。二是单位面积净利润表示为3种主粮的总收益与总成本之差。其中,总收益为3种主粮的单位面积主产品和副产品价值之和,主产品价值为当年主产品产量与主产品5年均价之积,总成本表示为当年土地成本(主要包括流转地租金和自营地折租)与平均生产成本之和。根据式(3),得出2000—2016年全国1个标准动态当量因子的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量(Ft)。
进一步,本文考虑到农业生态系统的内部结构和外部形态的区域异质性和时间效应,导致区域生态服务功能和价值量产生时空差异,为客观估算省际农业生态系统服务功能价值的时空差异。我们采用NPP时空调节因子、降水调节因子和土壤保持调节因子对区域当量价值进行调整,构建区域当量调节模型,表达式如下:
(4)
其中:Wnit表示为i省域t年第n类农业生态服务的区域调节价值当量。Ait表示为i省域t年的时空调节因子,Jit表示为i省域t年的降水调节因子,Tit表示为i省域t年土壤保持调节因子。Wn1表示全国层面农业生态系统提供的食物生产、原材料生产、气体调节、气候调节、净化环境、维持生物多样性以及美学景观服务价值基础当量,Wn2表示全国层面农业生态系统提供的水文调节服务价值基础当量,Wn3表示全国层面农业生态系统提供的土壤保持服务价值基础当量。由于NPP时空调节因子与生态系统中绿色植物在单位面积和单位时间内所累积的有机质数量正相关,本文各地当年植被面积占全国平均植被面积之比作为当年时空调节因子。此外,本文以各地年均降水量占全国平均降水量之比作为降水调节因子,以各地当年水土流失治理面积占全国平均水土流失治理面积之比作为土壤保持调节因子。
至于农业生态系统服务基础当量Wn的估算,在谢高地等[4,11]研究的基础上,结合国内专家经验,得出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基础当量表。为比较不同年度农业生态系统服务基础当量的差异,表1同时报告了2002、2007和2010年农业生态系统服务基础当量。总体来说,2002年农业生态系统服务基础当量之和最大,2010年最小。
表1 2002—2010年单位面积农业生态服务基础当量
一级类型二级类型口径森林草地农田湿地供给服务食物生产原材料生产20020.931.231.000.3020070.330.431.000.3620100.250.231.110.5120022.730.190.100.0720072.980.360.390.2420100.580.340.250.5调节服务气体调节气候调节水文调节净化环境20020.650.290.131.8020074.321.500.722.4120101.911.210.891.9020023.101.141.0017.1020074.071.560.9713.5520105.713.190.473.6020022.360.190.1315.5020074.091.520.7713.4420103.742.341.5024.2320021.781.600.1718.1820071.721.321.3914.4020101.671.050.143.60支持服务土壤保持维持生物多样性20028.862.411.701.7120074.022.241.471.9920102.321.470.522.3120023.803.601.002.5020074.511.871.023.6920102.121.340.177.87文化服务提供美学景观20021.800.360.065.5520072.080.870.174.6920100.930.590.084.73
(三)数据来源
本文数据主要来源于2001—2017年《中国农村统计年鉴》《中国环境统计年鉴》《中国林业统计年鉴》《中国统计年鉴》以及分省统计年鉴。在区域当量调节因子处理中,上海市水土流失治理面积数据缺失,本文未对上海市农业生态系统的土壤保持价值当量进行调整。此外,所有价值类指标以2000年为基准进行了平减处理。需要说明的是,人均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以各省常住人口为基数进行计算。
三、实证结果分析
(一)全国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的变动
根据式(1)和式(3),本文计算出2000—2016年全国1个标准动态当量因子的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量(Ft),在此基础上得出2000—2016年全国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以及人均农业生态服务价值(表2)。可以看出:(1)全国1个标准动态当量因子价值量呈现先上升后下降趋势,2000—2008年从844.65元/hm2上升到3 154.05元/hm2,然后下降到2016年的1 076.25元/hm2。可能是由于2000年以来国家实施了一系列惠农政策,提高了农户种粮积极性,使3种主粮的产量和收益大幅度上升,但2008年以后国家“三农”支持政策效应边际递减,同时粮食价格涨势趋缓,2014年以来玉米和小麦价格大幅下跌,而农业生产成本和土地成本不断上升,挤压了3种主粮的利润空间。(2)以2002年基础当量、2007年基础当量以及2010年基础当量口径分别计算,全国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总量2000年介于95 588亿~119 599亿元,2016年介于158 642亿~185 232亿元。总体来看,全国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总量呈现先上升后下降的趋势,2000—2008年呈现波动式上升,2008年以后呈现波动式下降。(3)以2002年基础当量、2007年基础当量以及2010年基础当量口径分别计算,2016年全国人均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高于2000年,2000年为7 573~9 475元,2016年为11 497~14 600元。图2显示,2000—2016年全国人均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呈现先上升后下降的变动趋势,2008年之前全国人均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呈现波动式上升,此后又呈现波动式下降,可能是由于工业化和城镇化进程导致农业生态系统面积呈现下降;2010年以后3种主粮价格呈现不同程度下降趋势,而生产成本和土地成本却不断攀升。(4)以2010年基础当量为计算口径,全国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占全国GDP的比重从2000年的95%上升到2006年的206%,然后下降到2016年的31%。总体而言,2000—2016年,全国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占全国GDP的比重为110%,这一结果与现有研究相近(谢高地等[4]),表明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相对于社会经济价值具有高度稀缺性。
表2 主要年份全国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变动
图2 2000—2016年人均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变动(3种口径)
(二)省域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的时空变动
基于式(2)—式(4),得出各省不同年度的调整价值当量。在此基础上,以2010年单位面积农业生态服务价值当量作为基准[注]根据谢高地等[3]的研究,2010年单位面积生态系统服务功能价值的基础当量计算一方面基于改进的CASA模型和专家经验,另一方面利用了最新的遥感数据、水文数据和气象数据,是对2002年和2007年基础当量表的改进,本文采纳了这一观点。,得到2000—2016年各省农业生态系统各项服务价值以及总量价值。结果显示:2000年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最高的依次为内蒙古(26 212亿元)、黑龙江(12 865亿元)和西藏(10 627亿元),最低的依次为天津、北京和上海;2005年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最高的依次为内蒙古、西藏、黑龙江,最低的依次为天津、北京和上海;2010年和2016年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最高的仍然为内蒙古、西藏、黑龙江,最低的仍然为天津、北京和上海。这种分布趋势主要受各省份农业生态系统总面积和农业生态服务调整价值当量大小的影响。由于省际之间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差距较大,在现有研究[4,7,10]以及各省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的基础上,本文把省域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划分为四等级,大于1万亿为最高等级,较高等级为7 300亿~1万亿,一般等级为2 357.8亿~7 300亿,较低等级为2 357.8亿元以下。表3报告了中国31个省域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总量的时空分布[注]文中没有提供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的空间可视化地图,感兴趣的读者可以向笔者索取,下文表4相同。,2000年处于最高等级的有3个省份,占9.7%,一般等级的有6个省份,占19.4%,较低等级的有21个省份,占67.7%;2005年处于最高等级的有6个省份(内蒙古、西藏、黑龙江、新疆、云南和四川),占19.4%,一般等级的有8个省份,占25.8%,较低等级的有16个省份,占51.6%;2010年处于最高等级的有8个省份(内蒙古、西藏、黑龙江、新疆、云南、四川、广西和青海),占25.8%,一般等级的有9个省份,占29%,较低等级的有11个省份,占35.5%;2016年处于最高等级的有5个省份(内蒙古、西藏、黑龙江、云南、四川),占16.1%,一般等级的有7个省份,占22.6%,较低等级的有18个省份,占58%。总体来看,与2000年相比,2016年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总量处于最高和较高等级的省份比例上升,处于较低等级的省份比例下降;但与2010年相比,2016年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总量处于最高等级的省份比例下降,处于较低等级的省份比例上升。
表3 2000—2016年省域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空间分布
注:限于篇幅,全国各省份采用简称表示,下文表4相同
就人均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而言,前三位和后三位的省份分布在2000年、2005年、2010年和2016年没有变化,最高的省份依次为西藏、内蒙古、青海,最低的依次为天津、北京和上海。根据2000年、2005年、2010年和2016年四分位点均值,本文把人均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划分为4个等级,最高等级为1.53万元以上,较高等级为0.546万元~1.53万元,一般等级为0.152 7万元~0.546万元,较低等级为0.15万元以下。
表4给出了2000—2016年省域人均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的空间分布,可以看出,2000年处于最高等级的有5个省份,占16.1%,一般等级有8个省份,占25.8%,较低等级有12个,占38.7%;2005年处于最高等级的有7个省份,一般等级有9个省份,较低等级有7个省份;2010年处于最高等级的有12个省份,占38.7%,一般等级有8个省份,占25.8%,较低等级有4个省份,占12.9%;2016年处于最高等级的有7个省份,占22.6%,一般等级有8个省份,占25.8%,较低等级有10个省份,占32%。总体来看,与2000年相比,2016年人均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处于最高和较高等级的省份比例上升,但与2010年相比,2016年人均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处于最高等级和较高等级的省份比例有所下降。
表4 2000—2016年省域人均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空间分布
(三)进一步分析:区域异质性与生态服务异质性
从三大区域来看[注]东部地区包括北京、天津、河北、辽宁、上海、江苏、浙江、福建、山东、广东和海南等11个省份,中部地区包括山西、吉林、黑龙江、安徽、江西、河南、湖北、湖南等8个省份,西部地区包括四川、重庆、贵州、云南、西藏、陕西、甘肃、青海、宁夏、新疆、广西、内蒙古等12个省份。,2000—2016年东部地区人均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从1548元上升到1 874.2元,水文调节服务占比从31.5%上升到35.1%;中部地区人均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从7 078元上升到8 233.5元,水文调节服务占比从22%上升到25.1%,但水文调节服务平均占比(21.9%)小于气候调节服务价值占比(23%);西部地区人均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从51 089元上升到98 827元,水文调节服务占比从32.5%下降到23.4%,而气候调节服务价值占比从19.7%上升到23.8%。总体来看,西部地区人均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远远大于东部地区,原因在于西部地区农业生态面积广袤和人口密度相对较低,如西藏、内蒙古、黑龙江、四川等地拥有大量的耕地、森林与草地,人口相对稀少。同时本文发现,由于东部地区降水量较为充沛,近年来水文调节服务占比呈现上升趋势,而中西部地区的气候调节服务价值占比呈现上升趋势。
从经济增长与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之间的比较来看,东部地区人均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占人均GDP之比从2000年的14%上升到2008年的21%,此后下降到2016年的4.2%;中部地区人均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占人均GDP之比从2000年的98%上升到2006年的167%,此后下降到2016年的28%;西部地区人均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占人均GDP之比从2000年的10.61倍上升到2006年的27.8倍,此后下降到2016年的2.35倍。
就农业生态系统服务类别而言,2000—2016年调节服务在4类一级服务中平均占比最高,占64.4%;9种二级服务中水文调节与气候调节位列前两位,分别占26.7%和 21%,其次是土壤保持占15%,维持生物多样性占9.7%,气体调节占9%,其他4项生态服务价值平均占18.6%。从变动趋势来看,水文调节服务占比在2003年最高(29.8%),然后下降到2010年的25.1%,此后逐步上升到2016年的28%;气候调节服务占比从2000年的17.4%上升到2010年的22.1%,然后下降到2016年的20.7%;此外,土壤保持服务和维持生物多样性服务占比呈现波动式上升趋势。
四、结论与政策启示
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关乎民众福祉,是当前生态文明建设和乡村生态振兴的重要内容,面对农业生态系统退化和资源环境约束趋紧的严峻形势,评价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的变动对于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和生态高质量保护具有重要的政策意义。本文采用动态当量因子评估方法,构建了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动态当量因子模型以及区域当量调节模型,并利用2000—2016年省级面板数据对全国以及省域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进行了估算。研究发现:(1)2000—2016年全国1个标准动态当量因子价值量呈现先上升后下降趋势,2000年为844.65元/hm2,2016年为1 076.25元/hm2;以2002年基础当量、2007年基础当量以及2010年基础当量口径分别计算,全国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总量以及人均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呈现先上升后下降的趋势,2000年为95 588亿~119 599亿元,2016年为158 642亿~185 232亿元;人均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在2000年为7 573~9 475元,2016年为11 497~14 600元。(2)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最高地区为内蒙古、黑龙江和西藏,最低地区为天津、北京和上海,2000—2016年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处于最高和较高等级的省份比例上升,处于较低等级的省份比例下降;人均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最高的省份依次为西藏、内蒙古、青海,最低的依次为天津、北京和上海,2000—2016年人均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处于最高和较高等级的省份比例上升。(3)西部地区和中部地区的人均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远远大于东部地区,2000—2016年东部地区人均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从1 548元上升到1 874.2元,中部地区人均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从7 078元上升到8 233.5元,西部地区人均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从51 089元上升到98 827元;此外,三大地区人均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占人均GDP的比重呈现先上升后下降的总体趋势,但东部地区人均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占人均GDP的比重远低于西部地区和中部地区。(4)2000—2016年调节服务在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中占比最高,其中水文调节与气候调节位列前两位,而土壤保持服务和维持生物多样性服务占比呈现波动式上升趋势。
对于一个具有悠久农业文明和生态文明的发展中大国来说,农业生态系统不仅是城市生态基底,更是中华文明基因的栖息地。农业生态系统一旦遭到退化和破坏,短期内难以修复或再生。本文研究发现,近年来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呈现波动式下降,农业生态系统服务区域发展不平衡与不充分现象仍然较为突出,因此,提升农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应该成为政府、民众和社会组织的共识。一是加大对农业生态系统保护的政策力度。从国家和地方层面制定《农业生态系统保护规划》,实施严格的农业耕地保护制度,提高农业生态面积保有量。加大《农业生态环境保护条例》的执法力度,降低农业生态系统的损害。支持农户发展绿色农业、循环农业和智慧农业,持续推进化肥、农药零增长政策,加大对农户绿色生产的政策补贴力度,激励农户保护农业生态系统。鼓励区域之间开展农业生态补偿和生态调节的制度创新,降低区域之间的生态赤字和生态差距。二是转变经济发展方式,推进乡村生态振兴。在新时代经济高质量发展理念的指引下,各地要积极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特别是东部地区和大城市,人口密度大、开发强度高,农业生态系统相对脆弱,应该从城乡一体化高质量发展的角度保护农业生态系统面积,保护和发展农业,率先推进乡村生态振兴。三是加大对农业生态系统保护的科技投入和财政投入,拓展农业生态服务价值链,促进乡村产业融合,提高农业比较收益。四是树立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以及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态文明观,加强农业生态文明教育,引导民众形成节约资源和保护生态的生活方式,努力建设美丽中国和生态中国。与此同时,加大对地方政府生态文明建设和乡村生态振兴的考核力度,从而实现“五个文明”建设同步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