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静波：日本如何走过“失去的 20 年”

最近，日本朝野很关注中美贸易摩擦，因为日本有过切肤之痛。40年前，日本对美有过巨额贸易顺差，面临和今日中国如出一辙的状况。当时，日本想通过买美国的高科技产品来减少顺差被拒绝。此后，日本国策由贸易立国转变为投资立国，鼓励企业到海外投资，在全世界建厂，再从全世界出口到美国。如今，日本海外投资的收益相当于日本国内GDP的1.78倍。

大量制造业离开本土后，日本本土面临严重的产能过剩。通过市场经济的原则，优胜劣汰、并购重组、破产清算，企业界用了将近15年时间自行消化，整个过程中，日本政府没有介入。在此期间全社会抱团取暖，没有发生大的动荡。

企业巨头纷纷转型。NEC在高点将电脑业务全部卖给了联想集团，全力投入AI的研发，如今，日本几大汽车商使用的自动驾驶技术，都由 NEC提供。数码技术淘汰了化学胶片，柯达破产，富士则凭借着独特的膜技术，进军医药和化妆品行业，还成为IPS（可控再生细胞）的生产设备的巨头。当海信推出4K高清电视时，日本已经普及了8K电视，并且计划在2020年实现16K电视。佳能则利用自己的技术储备，改做医疗器械。丰田开发的氢能源汽车，不光是一部车，还是一个大型移动电源，可以为一个家庭提供一周的电能。

在所谓“失去的20年”里，日本为未来的30～50年，积累了大量的技术储备。其材料科学非常发达，世界公认的18种新材料，有16种是日本人研发的。波音787 的大部分新材料也是日本提供的，受益于新材料，日本的建筑，要求抗8级地震，寿命100年，大大减少了对资源的过度消耗。过去数十年，日本科学家在医学领域也取得了很大的进展。2012年诺贝尔生理或医学奖得主山中伸弥发现的IPS诱导多能干细胞，有望用于治疗帕金森、器官再生等。2018年诺贝尔生理或医学奖得主本庶佑的癌症免疫治疗法，临床试验数万例，黑色素瘤和肾癌治愈率45%。他的目标是在未来的20年里，“人类将会像今天治疗感冒一样轻松地治療癌症”。日本政府更提出，在平均寿命达到了85岁的基础上，要提高到平均寿命100岁。

日本经营了150年以上的企业有2.5万多家。它们最大的一个普遍具有的特性是“平稳驾驶”，做好主业，不搞盲目扩张，普遍不愿意靠借贷发展。日本企业基本有应付一年以上无现金收入的抗打击能力。稻盛和夫说，京瓷有几万名员工，假如7年没有一分钱营收，他也能做到不裁人，不倒闭。尽管日本银行贷款利率只有0.5%～1.5%，还是有85%的企业不去贷款，超过150年历史的25 000家企业里，上市的只有1 200家，不到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