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游”塞尔维亚

熊通

自《中国和塞尔维亚关于互免持普通护照人员签证的协定》生效以来，贝尔格莱德成为了第一个中国人不用签证“说走就走”的欧洲历史名城。

中国人对塞尔维亚的历史印象部分源自南斯拉夫，而当我徜徉于贝尔格莱德的大街小巷时，发现这座城市的历史遗迹最早可以上溯到拜占庭帝国时期。

“塞尔维亚位于东西方文明的十字路口，而贝尔格莱德正好在多瑙河与萨瓦河的交汇处，因而这座不大的城市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它历经了115次战乱，曾被烧毁44次，而后又被重建了44次。我们的领土完整跟匈牙利人有关，而我们的城市名称又跟土耳其人有关。”一位打着黄伞的塞尔维亚人向游客讲述着这座名城的峥嵘岁月。

自2009年起，不论刮风下雨，还是逢年过节，每天的3个固定时间，在贝尔格莱德的共和国广场上，都能准时看见这样一类人_一他们或者打着一把黄伞，或者穿着一身黄衣，或者胸前佩戴一个黄证一一总之，这类人身上或手中有一样据称是象征着生命之光的黄颜色的东西。他们来自一个由当地人组成的名為“贝尔格莱德步行游”的旅游讲解志愿者团队。

与其他导游团体不同，他们不向游客收取导游费。如果觉得他们讲解得好，可在行程结束之后象征性地给他们点小费，如果觉得不满意，就一分钱不用掏。“最早我们只有3个人，现在发展到15个人。我们过去10年所做的就是让世界了解塞尔维亚以及我们作为塞尔维亚人意味着什么。”

2019年春节，我跟随着这个团体的3名免费导游，领略了该国的厚重历史。

步行街上古建筑

当我乘坐的飞机降落在以塞尔维亚科学家尼古拉·特斯拉命名的国际机场时，天色己暗。安顿好之后，旅店前台友好地祝我中国春节快乐，并告知我可以去卡莱梅格丹公园里转转，那里有为庆祝春节而设置的中国灯饰。

从卡莱梅格丹公园出来，我步行至米哈伊洛大公商业街。由于塞尔维亚信奉东正教，其圣诞节是1月7日，因而这条大街上的圣诞气氛在2月初时依然很浓。灯饰与高大的圣诞树相映成趣，爆米花香弥漫在人来人往的空气中。

穿过步行街，就到了市中心的共和国广场。第二天上午，一名戴着眼镜的小伙子准时出现在这里，他叫哲里克，准备向游客讲述这座古都的20世纪历史。

“我们所站的这条步行街的这一端，有很多商业大楼。在你们面前的这座大楼，见证了贝尔格莱德20世纪的风风雨雨。在二战胜利时刻，英勇的南斯拉夫将士们从这座楼前走过，两旁民众夹道欢迎。当年在大楼上还挂了一幅南斯拉夫抗战英雄铁托的巨幅画像。”

“离开步行街，再往前走就是莫斯科酒店，历史上很多达官贵人都曾居住于此。酒店价格对于本地人而言很贵，但对于多数国家的游客而言不是什么问题，因为我们国家的货币很廉价。”哲里克说完，从背包里拿出一张面额100亿塞尔维亚第纳尔的纸币复印件，并问我们，“知道这是哪一年的货币吗？这是在上世纪90年代，南斯拉夫刚刚解体时，我们的经济很糟糕。现在好多了，100亿第纳尔纸币上的特斯拉头像已改印在了100第纳尔纸币上了。你们可以拿回去做个纪念，100第纳尔（约合6.43元人民币）也没多少钱呐。”

沿街继续向前，道路两旁或街心分布着与一战及二战有关的纪念碑或历史建筑。哲里克说，“很多人都恨我们，因为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是贝尔格莱德的一名学生点燃的。但是谁也没有我们经历的战争多。第二次世界大战，即便铁托带领我们打了胜仗、击退了德国纳粹，但过了几十年，我们再次遭遇内战的炮火。”

他从书包里拿出帽子和红领巾，给我们展示了南斯拉夫时期少先队员的样子。

“你们国家的少先队员也系红领巾的吧？可惜我还没到成为少先队员的年龄时，国家就遭遇了北约轰炸。”当我们走到贝尔格莱德广播电视台大楼时，他说，“那时，北约轰炸了这座大楼，炸死了很多正在那里上班的年轻人。请转过身来看看此处的一座纪念碑。这里详细记录了被炸身亡的媒体工作者年龄。他们当时只有20多岁……”

“那边的公园里也有一处相似的纪念碑。这个孩子被炸死的时候，手上还拿着一个娃娃。你们看，孩子雕像一侧有用英语写着的‘We were just children（我们还是孩子），北约炸了好多无辜的人……”

在贝尔格莱德，处处是古建筑，处处是遗迹。有一天我路过前南斯拉夫联盟国防部大楼时，发现大楼也是半个遗迹。据当地人说，这20年还保留着这样的破败风貌，一是没有经费去修，二是想留作一个历史见证。

“我们这段行程的终点是东正教最大的教堂圣萨瓦教堂。这座教堂，由于历史上这座城市多次遭遇战乱，因而从建立伊始到现在，共大修了3次，但也没有完全建完。它见证了南斯拉夫时期的一些历史事件。德国人和苏联人都曾在这里藏匿坦克。”

走入圣萨瓦教堂于近年完工的地下一层，我看见东正教的壁画金碧辉煌。

要塞地下古通道

去贝尔格莱德的游客，一般都会去登位于多瑙河和萨瓦河交汇处的卡莱梅格丹公园里的贝尔格莱德要塞，站在高处，学着当年塞尔维亚人赶跑奥斯曼土耳其人之后那样，俯瞰收复的失地，豪气顿生。

而在这座要塞的地下，隐藏了一些地道和一座酒窖。一名叫蒂奥多拉的当地导游姑娘带我走进地道，为我揭开了古城地下的神秘面纱。她说：“今天我们要去其中的四条地道，每条通道都会让你见证一段不同的历史风貌。”

第一条地道里有一口相传建于18世纪初期的深达60米的水井。蒂奥多拉说，这里曾发生了很多故事，既有妇女反抗残暴丈夫的可歌可泣的事迹，也有骇人听闻的当权者杀害反叛者的恐怖桥段。

第二条地道通往南斯拉夫时期的一处军事暗堡，是近年来根据历史档案才发掘出来的一处新景点。“在夏天的时候，这里会有一些历史艺术展，会展出包括毕加索等名家的绘画作品。”

第三条地道通往一个小山洞，里面满是石碑与石棺。“这里原是奥匈帝国的火药贮藏室。在炮火纷飞的年代，有关人员就将博物馆里的文物，包括古罗马帝国时期的石棺，运送到这里。通过石棺上的碑刻，你们可以看见东正教里的一些古老传说。”

在通往最后一条地道的路上，有一道满是涂鸦的墙，这位贝尔格莱德姑娘对我讲道：“涂鸦是这座城市的一大特点，而这面墙上的涂鸦，因其所画内容有保卫多灾多难的贝尔格莱德之意，被市政府当作文物一样保护起来。”

贝尔格莱德的夜生活丰富多彩，通宵营业的俱乐部遍布整个城市。最具知名度的夜间活动是乘游船游览萨瓦河和多瑙河。

教堂前面古诗人

塞尔维亚的志愿导游們都很珍视历史。在从贝尔格莱德前往塞尔维亚第二大城市诺维萨德的路上，有几处不大的纪念碑和历史建筑，导游都会停车，一边拿出赠送给我的明信片，一边讲述南斯拉夫的历史。

“解体之前的国家是有海岸线的。后来克罗地亚离开了，黑山也离开了，我们就成为了一个内陆国家。如果有时间，建议你去—下位于贝尔格莱德南部的南斯拉夫历史博物馆。那里有铁托墓花房，以及详细的南斯拉夫历史介绍。”家住塞尔维亚南部城市的导游亚历克斯说道。

话音刚落，汽车停在了一处纪念碑前。这座纪念碑就是为了纪念南斯拉夫抗战时期阵亡的将士而设立的。“虽然南斯拉夫解体了，但我们要记住，南斯拉夫是抗战胜利国。”

不久之后，我们驱车来到多瑙河边的彼得罗瓦拉丁要塞，俯瞰诺维萨德的秀丽风光。亚历克斯感慨道，“这座城市很美，但位于河中的那几个桥墩记录了北约轰炸的历史。”

要塞上有一座钟楼，跟一般钟表时针短、分针长不同，这座钟楼上的钟时针比分针长。亚历克斯对我说，这是为了让多瑙河上的渔民从很远的地方也能看到钟楼上的时间而特别制作的。

走进市中心，可以看见这里有数座不同教派的古老教堂，广场上有作凝望状的诗人雕像和吉他手的表演。

导游大哥接着讲故事：“为什么这位诗人雕像的眼神如此忧郁？因为他的妻子和6个孩子都早于他而离开人世。他写了很多不同风格的诗歌，但是最著名的还是他的儿童诗歌。”

在诺维萨德享用了有当地特色的一种汉堡后，我们驱车来到一座名字很长的历史城市一一斯雷姆斯基卡尔洛夫奇，这里曾是奥斯曼帝国与欧洲各国签署和平协议的地方。

在这里，我看到了塞尔维亚最古老的高中。这座高中始建于1794年，至今仍在运转。在这座高中门口，我看见了“孔子课堂”的匾额。据悉，这里在去年底开始教授中国传统文化。

离开这座古色古香的小镇，我本次的旅程也将结束。热情好客的当地人邀请我品尝了当地酒窖里的6种红白葡萄酒，以及1种塞尔维亚最有特色的由水果酿造的白兰地酒。

亚历克斯问我，你知道塞尔维亚人敬酒时说什么吗？我摇摇头。这时，出乎我的意料，他笑着用发音还算标准的汉语说出两个字：“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