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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子与《诗歌报》

2019-04-28姜红伟

诗歌月刊 2019年3期
关键词:麦地悼念现代主义

姜红伟

海子生前公开发表诗歌作品的文学报刊,数量十分有限。《草原》《诗选刊(内蒙古)》《这一代》《滇池》《诗林》《十月》《山西文学》《中国作家》《巴山文学》《诗神》《东海》《山花》《诗刊》《星星》等文学杂志,是经常被披露而众所周知的。

然而,有一家诗歌报纸曾刊发海子诗歌作品,却是鲜为人知。在大量论述海子生前公开发表作品情况的论文、论著、传记中,更是从未有只言片语提及此事,以至于这家报纸刊登海子诗作的事实被湮没了三十余年。

那么,刊发海子诗歌作品的是哪家报纸呢?这家诗报,就是由安徽省文联主办,曾被誉为“中国诗坛第一大报”的《诗歌报》(《诗歌月刊》前身)。

一、海子生前在《诗歌報》发表的诗作

1987年夏天,海子和诗友西川联合编印了诗集《麦地之瓮》。这本油印诗集,收入了海子创作的诗歌21首:《歌:阳光打在地上》《鱼筐》《宇宙猎冰人》《这时就应该我来解释》《月》《马(断片)》《半截的诗》《光着头的哥哥噢哥哥——给梵高》《门关户闭》《青年医生梦中的处方:木桶》《街道》《琴》《抱着白虎走过海洋》《感动》《歌或哭》《岁月》《春天(断片)》《诗经中的两个儿子及其他》《海滩上为女士们算命》《我的窗户里埋着一只为你祝福的杯子》《爱情诗集》。

这本诗集编印完毕之后很快就被投寄给《诗歌报》编辑部,投寄者可能是海子,也可能是西川。大约过了两个月,在9月6日出版的第48期《诗歌报》上,刊出了海子和西川联合署名的组诗《麦地之瓮》。该组诗共计三首,包括《马(断片)》《读一九二六年的旧杂志》《穿过一条半殖民地时代的街》。其中,第一首《马(断片)》是海子的诗作,另两首则是西川的作品。由于这本诗集没有给每首诗单独署名,编辑无法分清每首诗出于谁手,故把海子和西川合署在一起。

这是海子第一次在《诗歌报》发表作品。

1987年12月6日,在《诗歌报》第78期的第二版上,推出了一个题为《跨越神圣而古老的土地——跃动在北京秋色中的几个崭新身影》的北京青年诗人诗歌专版。其中再次刊发了海子的诗作:《大地》(三首),包括《麦地,或遥远》《九首诗的村庄》《黎明:一首小诗》。在这三首诗作后面,附了海子的创作简介。

据笔者所知,这是海子生前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正式报刊刊发个人简介。

1989年1月6日《诗歌报》第104期第二版第三次编发了海子组诗《海水没顶》(包括《海水没顶》《七月的大海》《吊半坡并给擅人都市的农民》)。这是海子生前最后一次在《诗歌报》发表诗作。

海子生前,共计在国内公开发行的文学杂志和诗歌报刊发表诗歌作品77首。而《诗歌报》就刊登了海子诗作多达7首,占海子发表诗作比例的十一分之一。

二、《诗歌报》刊发海子遗作

1989年3月26日,海子在河北省秦皇岛市山海关与龙家营之间的慢车道上卧轨自杀。噩耗传来,他的朋友、读者们深感悲痛。《诗歌报》迅速做出反应,在4月21日第111期“诗选刊专号”上专门选发了由城父(蒋维扬)推荐的海子在《草原》杂志1989年第3期发表的遗作四首——《秋》《八月之杯》《九月》《秋》,以示对海子之死的痛惜和悼念。

在这四首诗歌中,有两首诗歌堪称海子的经典诗作:《九月》《秋》。

除此之外,在1989年7月21日《诗歌报》总第117期,由诗歌评论家叶橹主笔的《现代诗导读》栏目再次刊登了海子的一首遗作《死亡之诗(之二)》,并发表了叶橹对海子诗作的评论:

海子既然无法像海明威那样弄到一把枪来,对准自己的脑袋扣动扳机,也许只好从安娜·卡列尼娜的行动得到启发:他卧轨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他以实际行动谱写了一首真正的“死亡之诗”,使我们在读他这首《死亡之诗(之二)》平添了更深沉的怅惘之情。

我相信,海子的自杀绝不是出于一时的轻率和浮躁,他已经反复地考虑过并且别无选择,才这样悲剧地结束短促的一生。那位他能看见的“水中的少女”是不是已经在把手伸进麦地清理他的骨头,已经不再具有意义。诗人的冥想之所以富有诗意,是因为他坚定执着地相信他“所看见的洁净的少女”的确存在着,并且正“把手伸到麦地之中”。

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理想和追求在煎熬着他诚挚的心灵,使他以美丽的痛苦和忧伤在感叹:“当我没有希望坐在一束/麦子上回家/请整理好我那凌乱的骨头/放入一个小木柜/带回它/像带回你们富裕的嫁妆。”这首诗一再地出现的“麦地”与“骨头”的意象,使人不能不产生一种联想和象征性的指向。从一开始的“水中的少女/请在麦地之中/清理好我的骨头/如一束芦花的骨头/把他装在箱子里带回”,似乎已经完成了一个过程,而后来的那两节诗,只是加强了这一过程的沉重氛围。诗人显然对于“没有希望坐在一束麦子上回家”怀有无法掩饰的遗憾。而这,恐怕正是透露出海子对于生命所表现的深沉的失望……

然而,海子虽则也表现出他对大自然的回归和超脱的心境,但他似乎缺少了一点自信,因而未能摆脱某种程度消极认命的颓唐。在以自我结束生命的方式上,海子走上了普拉斯一样的道路,可是在实现自身超越生命价值时,海子未免走得太早了一点;而这,正是我为他深深惋惜的…..

至此,海子在生前和逝后共计在《诗歌报》发表诗作和遗作多达十二首。由此可见,《诗歌报》对海子这位杰出诗人的厚爱。

三、较早刊登悼念海子文章

除此之外,为了表达对海子的悼念之情,1989年8月6日《诗歌报》第118期转载了《草原》杂志1989年第7期刊登的由诗人、《草原》“北中国诗卷”主编赵健雄撰写的一篇悼念海子的文章《海子死了》:

朋友来信,说北京知名度颇高的青年诗人海子在复活节那天卧轨辞世,弄得大家都心绪黯然。

消息出乎意料,因为由我编发的《北中国诗卷》刚刚刊载了海子的近作,或许他死前还随手翻过呢。细想一想,面临当今艺术与中国社会的龌龊,是该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海子以其超乎常人的敏感,当了风向标。

海子的诗,通常是被框入现代主义范畴的。我一直说中国其实是没有真正的现代主义诗人,因为在对待生活的态度上,那些标榜现代的旗手往往更重传统的价值观。中国的现代主义诗人,居然没有一个自杀的!我一直以此嘲弄别人和自己。

现在有了海子。

我不认识海子,当初朋友把他介绍给我,我从他那本厚厚的自印诗集中选出付梓的便是《遗址》——一个不祥的名字。如今对海子来说,这个世界已经成为遗址了。

海子多产。多产的诗人都敏感。敏感如海子,面对着眼前的倾覆,大约无法承受那种沦陷的痛苦。

他选取了一种痛快的方法。

火车从海子身上碾过去了,火车已经和还要碾碎许多美丽的梦。这个强大的怪物,一经启动就难以停息。

说到底,现代主义还是浪漫主义。现代主义诗人把现实血淋淋地撕开,是因为他总想从中寻出一片纯真。可惜这片纯真是太难寻觅了,他只有把自己撕裂。

海子死了。

海子的死标志着中国的确在开始进入现代——原始资本以其强暴的力量集聚着自身,并且吞没昔日人们珍视的一切:包括艺术与诗。

……

这篇悼念文章在《诗歌报》发表后,在全国范围内引发了对诗人海子的悼念潮,从而为后来在全国读者中掀起“海子热”起到了引领先声的作用。

《诗歌报》是海子生前发表诗作的唯一一家全国发行的诗歌报纸。当年的《诗歌报》发行量高达十万份,受众高达百万,影响十分广泛,被诗歌界一致赞誉为“中国诗坛第一大报”。《诗歌报》对于推介海子作品、鼓励海子创作、助力海子成名发挥了巨大作用。海子能成为海子,《诗歌报》功不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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