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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与绿的艺术张力:《红高粱》与《妖绿》比较分析

2019-04-27王立强

文学教育下半月 2019年4期
关键词:红高粱审美价值意象

内容摘要:《红高粱》是红色的,《妖绿》是绿色的,两种色彩成为了作品独特的文学意象,让小说的内涵、意蕴异常丰满,这种“有意味”的形式的“意味”以及这些意味背后的审美价值、艺术魅力使得人们流连、嗟叹。

关键词:《红高粱》 《妖绿》 意象 审美价值

1986年的《红高粱》使得莫言轰轰烈烈的站在了风口浪尖,这部作品也成为了他创作生涯的里程碑,那“一抹红”不管是小说还是随之而来的电影都给了读者和观众“红色震撼”;2003年第3期《当代》发表的《妖绿》显然没有如此轰动,甚至在如今“纯文学没落,文化消费多元化”的今天没有什么“涟漪”,但是黎民泰对“妖绿”的理解,以及对故乡和种的诠释也同样发人深省,他对性的厌恶和描写让我们看到了一个没落的角落里,有“一团妖绿仿佛一个海怪妖媚扭浪摇荡,发出雄浑绵远的呼吼”,给人神秘的召唤。

莫言和黎民泰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独特的“色彩”,都深深的陷入了“故乡”中不能自拔,同时对“种”的退化坚信不疑。

一.红高粱与绿麻的比较——红、绿色彩的艺术魅力

《文心雕龙·情采》有言:“故立文知道,其理有三:一曰形之,五色是也;二曰声之,五音是也;三月情之,五性是也。”叶芝也在关于象征的内涵时说到:“全部声音,全部形式,或者是因为它们固有的力量,或者是由于深远流长的联想,会唤起一些难以用语言说明,然而又是很准确的感情。”[1]一中一外,一古一今,无独有偶,对颜色、声音这些“有意味的形式”都非常关注。《红高粱》的“红”和《妖绿》中的“绿”更是如此。

《红高粱》中出现的红色意象非常多,如高粱、酒、鲜血,更如“奶奶”出嫁时候穿的嫁衣,头带的红布,坐的花轿,战斗后的一抹“血红”的残阳……这些事物上凝结着种种意味,显现着作者对人生,对社会,对人种和故乡的理解,而这些意象里“红高粱”无疑是莫言最看重的!红高粱承载了太多的价值和意义:它既给故乡的父老乡亲们食物,同时又为故乡人提供了展示自己的舞台。人们在这里耕作,在这里繁衍,在这里奋斗,在这里抗争。同时,它还为家乡的人们提供了血一般浓烈,酣畅淋漓的高粱酒,为家庭创造财富,为故乡儿女抗敌提供胆色!这些在红色意象淋漓尽致,使读者沉浸在一种奇异的错觉中,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和激动中。

红高粱于此不再是一般意义上的象征,而是“民族生机的征兆”,“宇宙天灵的幻化”。雷达先生在评论莫言的《红高粱家族》时说:“一方面,它是人与自然契合冥化的象征,红高粱是千千万万生命的象征,千千万万生命又是红高粱的外观,天人合一,相生相长,让人体验那天地之间生生不息的生命律动……另一方面,它又是历史与现实契合的象征,象征坚韧,不屈,苦难,象征复仇,象征英雄主义,象征淳朴而豪放的道德,象征伟大民族的血脉、灵魂和精神。”[2]

而《妖绿》中的墨绿色的土地上,蓬勃茁壮而又妖冶妩媚的绿麻那么“诡异”,那么截然不同,它如四不像般“非稻非黍非草非树,既不能食用又不能盖房”,这在古老的农耕文明的中国大地上本身就那么匪夷所思,尽管它也是故乡一脉传承,但这怪癖的行为让人迷惑难解。诡秘妖异的故乡在“我”的灵魂中呈现的那“一团妖绿”,时时对我发出神秘的召唤,尽管我厌恶她,而且由来已久,然而这令我诅咒的故乡却遮蔽了我的灵魂,甚至在所有故乡人灵魂深处延伸着……

“绿麻”在黎民泰心目中的地位丝毫不下于莫言眼里的“红高粱”,“在那些寂寞的淅淅沥沥的雨天里,我就是这样经常想起故乡,想起故乡的麻地。”在作者眼中、笔下反复描写这片麻地。“这不仅仅为它是我故乡最壮丽的景观,更为重要的是它是我故乡人灵魂的一面旗帜。”它们蓬勃茁壮,修长笔直,亭亭玉立,千亩连成一体沆瀣一气,闪烁着鲜翠惑人的光亮,在午后的长风中妖冶妩媚的晃荡。麻地为故乡男女提供了天然的屏障,使得他们在这里彼此心照不宣,在这里人们最不能示人的隐私毫无察觉的暴露了出来。季节在故乡里也有了特殊的意义:冬天没有风景和故事,初夏所有生命纵乐!我们能否理解成 “有”绿色就有激情挥洒肆意,和“没有”绿色就生命万物休止呢?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初夏,故乡人在那一片妖绿中,恣意挥洒自己的情欲和汗水;冬季,一切蛰伏,灾难悄然上演!这是否都是“妖绿”背后魅力的彰显呢?

二.男人、女人:故乡的子孙们

男人、女人们在各自的故乡上演着一幕幕荡气回肠的故事。正如红高粱是莫言家园高密儿女的精神之魂一样,绿麻也是黎民泰故乡人灵魂的旗帜,它们孕育着自己特有的儿女。

莫言自始至终对故乡是向往、膜拜的,“高密东北乡无疑事地球上最美丽最丑陋、最超脱最世俗、最圣洁最龌龊、最英雄好汉最王八蛋、最能喝酒最能爱的地方。”作者从不吝惜赞美、推崇,仿佛把世间最美丽的语言用于形容故乡,形容故乡中的男女。“物产丰饶、人种优良、民心高拔健迈,本是我故乡心态”,我爷爷和我奶奶就是故乡的最具代表性人物:“你爹多能干,十五岁就杀人,杂种出好汉,十个九个都不善”;我奶奶“什么都敢干,只要她愿意,她老人家不仅仅事抗日的英雄,也是个性解放的先驱,好女自立的典范”;[3]“我父亲”是他们在生命象征般的高粱地里耕云播雨生下的,更是秉领天地精华而孕育;余大牙,这个土匪中的“败类”在临死前都表现出了应有的英雄气概,父亲都被他感动……这些人物是作者着力讴歌、颂扬,让读者掩卷沉思!

与此相反,黎民泰对故乡的许多人和事难以启齿,“我厌恶故乡,由来已久,甚至对故乡产生了某些诅咒”,“回想故乡总使我产生一种把灵魂重又拽回地狱般备受煎熬的感觉!”[4]

小说中刻画的几个主要人物,如华福、大平、志泉、花花、玉娃,甚至是“我”母亲,都性格鲜明,特点突出:华福是我记忆中最英俊健壮的故乡男子,大平一直是故乡公认的最好的木匠,志泉是我故乡最文雅秀气的后生,也是我故乡惟一会吹笛子的人,花花和玉娃都無一例外是肥臀丰乳鲜润泽沛,她们都美丽风骚,丰满诱人,玉娃甚至“肤色洁白似雪,娇如凝脂”成了故乡“皇妃村”的代表女子!他们如同故乡千亩连成一体的麻,修长笔直,亭亭玉立,蓬勃茁壮,鲜翠惑人,妖冶妩媚,风光无限。

然而故乡诡异的麻“非稻非黍非草非树,既不能食用又不能盖房”,无任何经济价值,故乡人一生仿佛也只有一事——对“性”疯狂追求,对“偷情”超强的欲望与渴求!他们对性的追逐,对快感的渴求是一种畸形,变态的疯狂,早已打破了中国古老的文明,忘记了种族的传承与繁衍!故乡人的嫁娶都不约而同的闭关锁国,自销自给,就在于“壮硕的鸡巴是故乡男人的普遍特点”,而以花花和玉娃为代表的女人们对此都异常重视“我宁可嫁给村里的一条狗,也不愿嫁给外乡男人!”这不啻为对“性”赤裸裸的推崇也膜拜!于是,在此影响下的故乡孩子,都早熟,在那片野荡无折的世界里,有关性的教材遍地皆是,乡村在过早启蒙和训练了孩子们性欲的同时,把一些罪恶的种子悄无声息的播撒在他们幼小的心灵里!“小明”心里充满自暴自弃的悲怆情绪和强烈的报复心理,对母亲,对村里人,对故乡,也对那千亩麻地撒这次野!这次可怕的童年经历给作者造成一生难以抹去的梦魇!因此,作者在对故乡和故乡的男女洋洋洒洒的宣扬背后,充满深深的忧虑,甚至恐惧与憎恶!

三.故乡:人们共有的“根”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高密”与 “皇妃村”的男人与女人们之所以如此,与那里的水土养育密不可分,同时与那里的精魂“红高粱”与“绿麻”息息相关!

“每一穗红高粱都是一个深红的成熟的面孔。所有的高粱合成一个壮大的集体,形成一个大度的思想”,“红高粱”成了一个巨大的象征,民族英魂与原始生命的蓬勃向上与狂野在高粱身上聚合。红高粱成了千千万万生命的象征,它就是人,人就是红高粱!它们在高密的土地上散发着生命的狂野、粗暴,我爷爷,我父亲……我的先辈们喝着高粱粥,闻着高粱的气息,饮者甘怡的高粱酒,在高粱地里打滚,在阳光下曝晒。高粱地成了他们的婚床,战场,墓地。灵与肉,爱与恨,悲苦与幸福在这里纠结融合,与千里红高梁融为了一体。

如果说阅读《红高粱》,看到高密和故乡里的男男女女我们感觉酣畅淋漓,大呼过瘾;我们对《妖绿》里的一幅幅画面感到的只是压抑,沉闷,诡谲,甚至感到深深的不幸!

皇妃村,同样是一个落后,贫瘠的村落,这里生产和生活状态都反映了只有两个字:落后!男人和女人们没有什么追求,唯一做的就是对“性”的追逐!甚至连最基本生产劳作——种植那“四不像”的麻,都是为了“偷情”能有天然屏障!我故乡沃野千里,却没有什么粮食和作物,更没有香气馥郁、令人甘饴回味的“高粱酒”,只出产“肥臀丰乳的女人”,而这里的女人大多如那鲜翠惑人的“麻”一样,在疯狂追逐性爱快乐的同时,失去了大自然赋予人类最主要的功能:繁衍!这里的代表人物,都无一例外,没有子嗣,而以我——小明为代表的孩子们都在延续着父辈们一直热衷的性事。故乡人生活在诡谲的氛围里,然而对性事的乐此不疲,使得他们最终摆脱不了困厄和悲哀,这样的故乡注定了永远黯淡无光!

事实上,不管是哪里的故乡都无私地向着自己的儿女输送着血液和养分,然而高密走出来如同神一般的“余占鳌”、“戴凤莲”,皇妃村孕育着确如潘多拉似的大平、华福、玉娃、花花,甚至是小明,这到底是什么造成的?是历史对他们的不公吗?还是真如莫言说的“种”在退化,抑或是在自然和历史的考验中两地人选择了不同道路?凡此种种,等待后人探寻吧!

参考文献

[1]刘勰 文心雕龙[J]北京燕山出版社 1980(21)。

[2]朱立元 当代西方文学理论[J]华东师大出版社 1997,06(59)

[3]莫言 红高粱家族[I]解放军文艺出版社 1987

[4]黎民泰 妖绿[I]當代 2003,03 (95)

(作者介绍:王立强,廊坊职业技术学院高校讲师,主要从事语文教学与研究、人力资源管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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