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外一首）

于成大

空瓶子

酒 一退再退

退成了空瓶子

現在 它被液体彻底遗忘

遗忘成了固体

目送一条河滚滚逃离

是酒终要被饮尽

是空瓶子 终要滚出门外

旧时光潋滟

此时它正遭遇瓶颈

而一只瓶子的经历

注定成为逝水

时光辽阔

足以醉倒一只瓶子

也足以掏空一只瓶子

大风吹过

空瓶子滚滚爬爬

像一个趔趔趄趄的醉汉……

一只瓶子倒出了所有的秘密

从此它不用再闭紧嘴巴

在南杂木木材市场

整个一座山被劫持到这里

被迫交出绿 交出汁液 交出花香

交出鸟鸣 交出露水 交出向上的

欲望

只剩下木头

一圈一圈年轮 像水的波纹

让所有青葱的时光 付诸东流

横七竖八 堆积如山

让我的这首诗无从入手

让一片最小的叶子无枝可栖

工人们将针叶或阔叶的时光

码成垛

再一根一根拆解成木板 木方 木屑

时间在电锯的利齿间行走

光阴的河流 搁浅了遍地树桩

在机器停歇的短暂沉默里

我恍惚置身于一片墓地

在南杂木木材市场

我感觉我是一根无助的木头

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

冷冷的电锯封住了所有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