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觉得我怎么样

小妖

1

每逢过节愁煞人，除了有胖三斤的风险，更主要的是来自“催婚团”的困扰。即便如此该回家还是要回家的，毕竟在外漂泊一整年了，春节再不回家许鸢怕爸妈会直接飞到上海来生擒自己。

刚到家的那两天气氛还算融洽，母慈子孝，家里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许鸢也变着法子讨好爸妈，一会儿塞红包，一会儿送围巾丝巾，一会儿又从网上买回来按摩椅……可也就维系了两天的好时光。第三天的时候气氛就有点不太对劲儿了，老妈喊自己起床的时候声音不但提高了八度，掀被子的手劲儿也成倍数增大了。

果真刚坐到餐桌前，往年催婚的惯用伎俩就开始上演了。“我听说你表妹过完年就打算订婚了，她比你还小两岁呢！”许鸢不接话，悄默声儿地喝了一碗小米粥打算开溜。“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许鸢向老爸投去求救的目光，然而老爸清清嗓子说了句：“乖，好好听你妈的话……”

果不其然，爸妈又给自己张罗了一次相亲，然而这次的相亲对象真可以归入最差相亲对象之列。许鸢看了一眼他的照片以及那段生硬的自我介绍，深吸了口气，严肃且决绝地告诉爸妈打死都不会去相亲的！许鸢觉得自己都表现地如此强硬了，爸妈总不会再逼自己了吧！再说了过两天就过年了，家庭和睦才有过节的氛围嘛。然而许鸢估错了爸妈的坚决。

“打死你都不会去是吧？那我就打死你！”最出乎许鸢意料的是，从记事儿以来都没打过自己的妈妈，此刻居然真的举起手打了自己一巴掌，虽然是打在背上，虽然根本就不疼，但许鸢的眼泪还是汹涌而至。

看到许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爸妈也都慌了神儿，“闺女，你不了解情况，你妈她……”话还没说完许鸢起身跑出了门。

2

再有两天就过年了……街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冷风吹得许鸢越发觉得自己凄惨，刚止住的眼泪瞬间再次决堤。反正四下无人，许鸢索性嚎啕大哭起来。

“姑娘，你没事儿吧？这是怎么了，被人欺负了吗？”问话人小心翼翼的语气让许鸢更觉委屈，哭得更厉害了。好不容易哽咽着睁开眼看了一下对方，竟然是一身制服的警察叔叔。“你看这天寒地冻的，咱们有啥话去那边的警务室说好吗？”许鸢一边抹眼泪一边点点头。

本以为许鸢是晚上遇到坏人了，没想到哭成这样竟是因为被父母逼着相亲，警务室原本严阵以待的警察们此刻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正在一众人劝慰许鸢去见见那个男孩也无妨的时候，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低头抽噎的许鸢面前，“姑娘，相亲的话，你觉得我怎么样？”许鸢惊愕地抬头，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英俊面庞。原来是这个警务室的警察小哥哥，他一边等着许鸢回答，一边伸手递给她纸巾，在众人的惊异目光中，原本坚毅的脸庞竟然出现一片羞涩的红晕。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呢……”

“许鸢，我是程成。”

“啊，竟然是你！”

程成是许鸢多年前在学校健身房认识的一个同学，那个时候的程成身高1.80米，体重200多斤，还满脸的青春痘，他远远地走过来像是缓慢逼近的一座小山。许鸢总是每周五去练瑜伽，而程成是瑜伽教室里唯一的男性学员。那时候的他或许是因为体型较胖的缘故总是有点不太自信，话语很少，几乎跟大家零交流。他总是一个人练完器械，然后最晚一个到瑜伽教室，把瑜伽垫铺在最后面，无声无息的。但许鸢注意到了他，觉得或许他需要一个能在休息间隙说说话的人，于是就主动走上前去搭话。碰巧那天程成在做鹰式瑜伽的时候身体失去平衡，不小心摔倒了，脚腕扭伤，不一会儿脚腕就肿得像面包似的。

他依旧不吭声，一个人默默地收拾瑜伽垫，颠着脚要往外走。许鸢看了一眼，觉得他不太对劲儿，赶忙追了出去。那天小巧的许鸢搀扶着小山似的程成，两人蹒跚地走回宿舍，成了校园里独特的风景线。在一起练了大半个学期的瑜伽，许鸢的开朗热情一直感染着程成，她像是散发着温暖的小太阳，晒干了他内心那片自卑的潮湿之地。

后来毕业在即，忙于写论文找工作，许鸢就再也没去过瑜伽室了。关于程成的回忆也就戛然而止。谁曾想两人竟然能在这个警务室再次相遇。然而，當年的胖小伙已然变身成为英俊帅气的警察。

其实从那时候起，许鸢就在程成心里住了下来。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住到他心里的女孩。他最后悔的是自己当时没鼓起勇气问她要联系方式。本以为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却没想到她再也没去过瑜伽室。他离开学校前每天都去瑜伽室，风雨无阻，因为害怕错失跟她再次见面的机会。他甚至都背会了再次见面时要说的话，“许鸢，谢谢你上次出手相助。正巧有新的电影上映，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可惜这些背熟了的话都没机会说。

后来，大家纷纷离校，可程成完成毕业论文后没事儿就在学校晃荡，期待能像电影中的桥段那样能与许鸢不期而遇。一个阴雨天，他确实再次遇到了朝思暮想的许鸢，而她正跟一个英俊的男生撑着一把伞笑着从他身边一闪而过。那天的天气很糟糕，但她脸上的笑容灿烂明媚。程成觉得也许自己不该再去打扰她。

3

聊起来当年，许鸢哭得皱巴了的脸这才展了些。

“你当时不是有男朋友吗？”

“我哪有！有的话也不至于现在沦落到被父母逼着跟一个大叔级别的人相亲。”

“那我有一次看到你跟一个男孩大雨天打着伞跑……”

“你怎么记这么清楚啊？我都不记得了，可能是我们班的班长吧，我跟他是好哥们儿。”

那晚程成陪着许鸢走回了家。到了楼下，许鸢看了一眼家里的灯还都亮着，想到爸妈可能还在焦灼地等着自己，内心五味杂陈。她把手机开了机，然后打给妈妈说：“我回来了，妈妈。对不起……”

道了别，许鸢正要转身上楼，却被程成一把抓住了：“我跟你一起上去吧。虽然有点晚了，也很唐突，但我想跟伯父伯母聊一聊，没别的就是劝他们别再假期逼你相亲了。”

许鸢觉得也确实需要有“正义感”的人站出来为自己说句话，再则请同学到家里喝杯茶也是应该的，于是点头同意了。

爸妈见一位警察跟许鸢一起回家了，以为女儿遇到了坏人，紧张地问东问西。了解了经过后才赶忙招待程成。

许鸢发现程成特别会哄老人开心，五分钟而已，搞得好像他才是这个家里的亲生孩子一样，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嘴皮子这么溜呢？而且最主要的是这家伙的五官组合在一起是真零瑕疵啊，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帅呢？这也不能怪自己，谁让他以前被厚厚一层肉裹着呢！

“许鸢，听到没，人家程成是专门为了你来咱们这里当警察的！”

原来，程成后来多方打听得知许鸢家所在的城市，考了特警之后从分配的几个城市里做选择时，许鸢温暖的笑容一闪而过，结果程成就选择来了这里。心里还隐约有那么点渺茫的希冀，万一还能再遇见许鸢呢？

许鸢一时乱了阵脚，有点不可置信，也有点受宠若惊。谁能想到已经在记忆里模糊的人会一直惦记自己直到如今？

忘了当时自己是怎么镇定自若地敷衍大家的，许鸢只记得最后胡乱地把程成送出了门。不管许鸢的兵荒马乱，程成自顾自地笑着说，他已经从许鸢爸妈那里要到了她的手机号，改天联系。

4

果真，程成这一来爸妈还真没有再逼许鸢去相亲。念及程成解了自己的围，许鸢有时候也回复一下他发来的微信消息。

转眼假期就要结束了，许鸢也即将离开家。爸妈有诸多不舍，尤其是爸爸有时候欲言又止，总是说人生无常让许鸢好好珍惜生活之类的话语，许鸢总是打断他，让他什么都不要担心。而妈妈更是有几次被许鸢看到偷偷抹泪，她也没当回事，只觉得是妈妈舍不得自己离开，偶尔情绪化。

临走前程成约自己吃饭，许鸢推三阻四地拒绝了。说不清什么原因，比起爸妈安排的相亲对象他足够帅气，性格也很讨喜，工作其实也算不错，年纪轻轻已经是侦查科的主任了。可能是一个人生活惯了对突然而至的热情有点怯懦，而且她还没想好是否要从上海回来……

离开家的前一天晚上，许鸢一进家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更难能可贵的是她听到了爸妈爽朗的笑声。

“爸妈，我回来啦！”

“你回来了，赶紧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然而回应许鸢的却是程成！只见他身上围着粉红碎花布围裙，手里还拿着一棵摘干净的香葱，丝毫不介意许鸢脸上的惊诧与愠怒，笑得跟朵向日葵一样灿烂。那一刻许鸢的心砰砰地乱跳一气。

念在程成手艺确实不错的份儿上，许鸢原谅了他的不约而至。送他走后家里一下冷清了不少，心里若有似无的有点眷恋。爸妈帮着自己收拾行李，氛围戚戚然的。

到上海一个星期后，刚从公司加班完回到住处，正打算洗个热水澡，手机铃声响个不停。打电话的是程成，许鸢内心有点小雀跃，但他语气低沉说她爸妈病了。

原來，过年前许鸢的妈妈就诊断出了冠心病，而爸爸的血压也一直降不下来。爸妈念及自己的身体状况，想到说不定哪天他们就会离开，而许鸢则要孤身一人生活在世上，所以才逼着她去相亲……她刚走妈妈就因冠心病住院了，本来爸爸一直在医院照顾她，没告诉许鸢。但这两天爸爸也因高血压加上劳累病倒了。

许鸢听完脸色煞白，赶最近一趟航班回来了。从机场直奔医院，病房里程成正在给卧床不起的妈妈喂药。病床上虚弱的妈妈还努力牵起嘴角笑着跟许鸢说一切都好，爸爸脸色灰白地走进来，拉着她的手说：“女儿，我们都还好，多亏了程成的照顾……”许鸢看了一眼程成眼泪就“唰”地下来了。

又一年的春节将至，许鸢回来了，她跟父母说以后都不走了。爸妈不同意她舍弃事业。许鸢说她是申请来离家近的分公司，分公司刚成立不久，公司委任她做策划部的经理，算是升职。许鸢把这个消息告诉程成的时候他笑得像个傻瓜，拉着她的手问最近有部新片上映，不知道她有没有时间去看。

责编/刘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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