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实施早期预防性侵犯教育的必要性及其实验效果

2019-04-23张文静邓丽芳

学前教育研究 2019年4期
关键词:效果评价

张文静 邓丽芳

[摘 要] 性侵犯严重威胁儿童身心健康,受害儿童中约有25%~35%是幼儿,因此在幼儿期开始预防教育非常重要。本研究在北京选取92名幼儿,以班为单位,随机分为教育组(N=44)和对照组(N=48),使用中国版《个人安全手册》,教授幼儿预防知识和技能,如认识隐私部位,辨别安全和不安全身体接触,面对不安全接触说“不”、快跑、向信任的人披露性侵犯事件。在连续教育5天后,教育组幼儿预防知识和技能水平显著提高,且保持了3~5个月。幼儿园应使用具体形象和游戏化教育材料,采用以行为规则为主的方法开展幼儿预防性侵犯教育,同时积极开展教师培训和家校合作,提高教师与家长的预防知识和能力。

[关键词] 预防性侵犯教育;假装游戏;效果评价

一、 问题提出

1999年世界卫生组织(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界定儿童性侵犯( Child Sexual Abuse),是指使尚未发育成熟的儿童参与其不能完全理解、无法表达知情同意,或违反法律,或触犯社会禁忌的性活动。儿童性侵犯是一个潜在、长久和严重的问题,它几乎发生在所有社会和文化中。一项基于22国100个研究的元分析发现:约有7.9%(6.0%~10.3%)男性和19.7%(16.7%~23.0%)女性在18岁之前遭受过某种形式的性侵犯。[1]儿童性侵犯的高发年龄是7~13岁,且受害儿童中约有25%~35%是幼儿。[2]同样,儿童性侵犯在我国也并不少见,国内大中小学生回顾性问卷调查发现:约有10.5%~28.1%的个体在儿童期遭受过性侵犯。[3][4][5][6][7]中国相关研究发现:儿童初次遭受性侵犯的年龄最小在4岁及以下,卢刚分析128例幼女强奸、猥亵案件发现,被害者年龄最小仅有2.5岁。[8]

性侵犯严重威胁儿童身心健康,给儿童带来深远而持久的危害:如生殖器官疾病、少女怀孕、学业成绩下降、行为问题、抑郁、焦虑、自杀或自杀意图等。[9][10][11]为了预防儿童性侵犯,发达国家,如美国、澳大利亚、加拿大和荷兰从20世纪70年代广泛开展从幼儿园到中学的预防教育。[12][13][14][15][16]近年来,我国政府也加强了儿童性侵犯的预防工作,2013年9月3日教育部、公安部、共青团中央、全国妇联联合发布了《关于做好预防少年儿童遭受性侵工作的意见》,该意见指出,预防工作要做好“科学预防性侵犯教育工作”,即对儿童开展各种形式的预防性侵犯教育,增强其自我保护能力。

(一)预防儿童性侵犯教育内容和方式

国际上预防性侵犯教育大多是以儿童为中心,学校为基础,教授儿童相关预防知识和技能。[17]目前美国、加拿大和澳大利亚等发达国家对于不同年龄段儿童都开发了不同教育材料,如:幼儿的教育材料有:美国研究者伍特(Wurtele)的《个人安全手册》(Body Safe Training)活动课程[18]和肯尼(Kenny)编写的《儿童安全手册》(Kids Learning About Safety);[19]小学儿童的教育材料有:加拿大塔蒂(Tutty)编写的《你要告诉谁》(Who Do You Tell)[20]和荷兰塔尔(Taal)编写的《安全的权利》(Right to Security)等课程。[21]

综合分析这些早期预防性侵犯教育材料,一般有三个教育目标:尽早让儿童知道,除了身体健康的原因,自己身体的隐私部位是不能被他人看或摸;教会儿童能够辨别潜在性侵犯情景或安全情景;鼓励儿童向信任的成年人报告过去或现在正在进行的侵犯行为。预防教育的五类知识:认识“隐私部位”;喜欢 “隐私部位”;树立保护意识,“隐私”部位是不能被人随便看或摸,儿童也不能随便看或摸大人的“隐私”部位;了解安全的身体接触——同性别家长帮助清洁身体,同性别医生可以检查“隐私”部位;无论性侵犯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生,儿童都没有错。预防教育的自我保护技能:面对不安全接触,坚决说“不”;迅速离开潜在性侵犯情景;向信任的人及时清晰地披露性侵犯。预防教育多采用故事、角色扮演、讲座、游戏、小组讨论等活动课程形式。[22]预防教育研究表明:授课时间4节课及以上,即使3岁的幼儿,也能提高其预防性侵犯知识和技能的水平。[23]

(二)预防儿童性侵犯教育效果评价

评价预防教育效果的研究发现:早期教育(特别是幼儿)能够提高儿童预防性侵犯的知识和自我保护技能。美国伍特(Wurtele)等人以幼儿为教育对象的系列研究显示:3~5岁幼儿,也具备学会预防性侵犯核心概念的能力,经过教育能够学习到预防知识和技能。[24][25]研究者戴维斯(Davis)和葛戴克(Gidycz)27项评价研究的元分析发现3~5岁和5~8岁的儿童比8岁以上儿童知识增长水平更高,且长期(4次以上)、儿童参与式教育项目(如情境练习、角色扮演等)的效应值更高。[26]

中国相关研究显示:我国儿童,特别是幼儿缺少预防性侵犯知识和自我保护技能。张文静等人对北京市3~5岁幼儿调查发现:幼儿缺少预防性侵犯知识和技能,不足30%的幼儿知道对不合适的性接触说“不”,仅有20%的幼儿知道应该迅速离开潜在性侵犯情景。[27]我国国家政策和教育导向是有利于开展预防性侵犯教育,近年来也开展了一些早期预防教育和效果评价研究,但大部分是小学儿童的干预研究。如,北京大学陈晶琦等人分别在湖北小学二年级和河南农村小学四年级开展了预防教育并进行了效果评价发现:教育后1~2周及4~5个月,教育组学生知识和技能得分均显著高于对照组。[28][29]北京师范大学刘文利等人开展小学1~6年级性健康教学,采用访谈和观察等研究方法,发现儿童经过教育,具有一定性知识和自我保护技能。[30][31]

目前,我国预防性侵犯教育评价研究较少涉及幼儿,国际相关研究表明3岁幼儿经过教育也可以掌握預防知识和技能,但我国幼儿教育效果如何,有待进一步实证数据支持。因此,本研究有两个假设:中国幼儿经过适当教育,能够掌握一定预防性侵犯知识和技能;探索西方预防性侵犯教育材料,在考虑中国传统和文化的基础上,经过修订,也适合中国幼儿。本研究将为我国进一步开展早期预防性侵犯教育提供实践参考和理论依据。

二、 研究方法

(一)研究对象

北京朝阳区和西城区各一所公立幼儿园92名幼儿完成研究,其中教育组4个班44名,对照组4个班48名。研究对象具体信息参见表1。教育组和对照组不存在年龄[t(90)=1.42,P=0.158]和性别[χ2(1)=0.056,P=0.813]的差异。

(二)研究工具

研究采用美国研究者伍特(Wurtele)开发的幼儿预防性侵犯知识和技能问卷。[32]问卷经伍特(Wurtele)本人同意,由本文第一作者翻译成中文,两名发展与教育心理学专业教师和四名幼儿教师进行了问卷内容效度的检验,根据他们的建议,为方便幼儿理解,在保证内容准确的前提下,对部分题目的表达方式进行了修订。

1. 幼儿预防性侵犯技能问卷(What If Situations Test)。

问卷测试幼儿辨别性侵犯情景,以及幼儿在虚拟性侵犯情景下使用预防技能情况。问卷包括六类虚拟情景(每个情景配有一张图片辅助幼儿理解):三类安全情景,三类性侵犯情景。为测试幼儿在虚拟情景下技能水平,每个情景会问幼儿“某人能不能摸或看你的隐私部位?”,正确回答得1分,不正确或不知道回答0分。此问题产生两类分值,辨别安全情景技能分:0~3分,辨别性侵犯情景技能分:0~3分。

如果幼儿能辨别性侵犯情景,继续依次追问“如果这种情景下,你要‘对某某说什么?‘你会做什么?‘你会不会告诉其他人这件事情?和‘如果会告诉,你会如何说这件事情?”。幼儿每一个问题的回答经过评分,计0~2分。量化标准简介:第一,“对某某说什么?”对应技能1——言语拒绝技能,说“不”。如果幼儿回答“不知道”或“不清楚”,计0分;如果幼儿回答“可能说不行吧”“告诉他这样不好”,计1分;如果幼儿自信、肯定回答“坚决说‘不”,“不可以”等,计2分。第二,“你会做什么?”对应技能2——行为拒绝,离开。幼儿如果回答“不知道”“不清楚”或直接不答,计0分;幼儿给出“走吧”“和他玩其他游戏”等不肯定、不自信回答时,计1分;幼儿肯定、自信地回答“赶紧离开”“赶紧跑”或“快跑”时,计2分。第三,“你会不会告诉其他人这件事情?”对应技能3——披露性侵犯,能告诉信任的人。幼儿如果回答“不会”“不知道”或“不清楚”,计0分;幼儿不自信,不肯定回答“也许会告诉”“告诉吧”等,计1分;如果幼儿肯定、自信地回答“会告诉妈妈”“会告诉,告诉爸爸妈妈”等时,计2分。第四,“如果会告诉,你会如何说这件事情?”对应技能4——正确报告性侵犯事件。幼儿如果在第三问题中计0分,那么此问题也计0分;如果幼儿在第三问题得1~2分,则根据其言语叙述完整性评分,清楚说出“谁什么时候,在做什么”时,计2分;其他有主要内容,但缺少人物、时间或具体事件描述的回答,均计1分;幼儿如果完全不能描述清晰,未出现主要事件内容,也为无效回答,计0分。由此可见,在三类性侵犯情景,每项技能总分范围是0~6分。预防技能总分为四项分技能的总和,范围为0~24分。本问卷辨别安全情景技能、辨别性侵犯情景技能和预防性侵犯四项技能总分的重测信度分别为0.61、0.70、0.65(P<0.001)。

2. 幼儿预防性侵犯知识问卷(Personal Safety Questionnaire)。

本问卷包括四个条目:两个问题测试幼儿预防性侵犯知识,条目1“如果一个大人摸了小孩的隐私部位,小孩有错吗?”和条目2“如果大人说要保守秘密,小孩还告诉别人有人要摸隐私部位吗?”;两个问题测试幼儿对性的态度,条目3“如果你在洗澡,你能不能摸自己的隐私部位?”和条目4“你喜欢自己的隐私部位吗?”。每个问题正确回答计1分,错误回答计0分,总计0~4分。问卷重测信度为0.60(P<0.001)。

幼儿前测、后测和追踪测试,均使用相同内容的知识和技能问卷,为减少可能出现的被试练习效应,在知识问卷条目内容和虚拟情景不变的情况下,调整知识条目和虚拟情景排列的顺序,随机生成三种顺序,分别在前测、后测和追踪测试中使用。

(三)教育课程

《个人安全手册》(Body Safe Training),是从行为角度,教授幼儿个人身体安全技能的课程。[33]个人身体安全课程已经在美国幼儿预防性侵犯教育中取得一定的效果。《个人安全手册》主要内容包括:儿童是自己身体的主人;什么是隐私部位;辨别安全身体接触(如:隐私部位受伤后,医生可以接触);辨别不安全身体接触(如:除了清洁和受伤,任何人都不能随便看或接触小孩隐私部位,小孩也不能随便看或接触大人隐私部位);知道如果性侵犯发生,儿童没有错;在性侵犯情景下的保护技能,如:言语拒绝技能(说“不”)和行为拒绝技能(迅速离开、跑)等。

《个人安全手册》包括一系列小故事,每个小故事都配有一幅或几幅图片,这些故事有安全接触也有不安全接触。重点教幼儿:陌生人和熟悉人都可能不安全接触小孩的隐私部位,潜在性侵犯者可能包括陌生人、表亲、阿姨、保姆、叔叔、邻居等。本手册故事中,所有性侵者都比幼儿大,有青少年和成年人,80%是男性(已有研究发现:施虐者大部分是男性);受害者都是儿童,男孩和女孩各占一半。

考虑中国文化,本研究编译和修订了幼儿《个人安全手册》。首先,本研究修订了《个人安全手册》中生殖器官的名称。在美国版手册中,生殖器官名称为专用医学名称,如“阴道”和“阴茎”等,并配有相应儿童裸体图,但研究者考虑中国幼儿和家长的文化接受层面,我们仅将生殖器官统一称为“隱私部位”并且替换图片,换成儿童穿着裤衩和背心的图片,告诉孩子裤衩和背心保护的身体部分,称为“隐私部位”。其次,本手册所有故事情景,外国孩子名字替换为中国名字,方便幼儿理解。最后,删除一些不适合中国文化潜在性侵犯情景,如美国版中有持枪模拟情景,直接进行删除。

(四)研究步骤

本研究采用准实验设计,邀请北京朝阳区和西城区各两所公立幼儿园参与研究,但两区最后仅各有一所幼儿园同意参与和配合研究。根据当时园所工作安排,同时考虑幼儿语言发展水平,仅邀请每园2个中班和2个大班参加,共8个班,班级人数在34~39人之间。研究开始前,向幼儿父母发放知情同意书和以班级为单位召开家长会,告知参与研究的注意事项;幼儿纳入标准是能理解并口头回答研究人员的问题。研究者向两所幼儿园291名家长发放知情同意书,仅有127(43.6%)名家长同意参与此研究。研究者与家长和老师的沟通中,了解到家长不同意的原因如下:有些家长认为不宜过早与幼儿谈论“性”相关问题;有些家长认为“性侵犯”太敏感,担心对孩子发展产生不良影响;还有家长不愿意孩子参与类似实验研究活动等。在研究过程中,教育组17名,对照组18名幼儿因个人身体健康、学前班学习、家庭旅游安排等原因未能完成研究,因此样本剔除此35名幼儿。最后,共92名幼儿完成了5次教育干预课程和全程参加了前测、后测和追踪测试。

研究人员采用一对一访谈方法调查幼儿预防性侵犯知识和技能;访谈地点是儿童熟悉,相对安静的房间,比如幼儿阅览室或睡眠室。四名女性研究人员作为研究主试,在教育前一周对所有参与研究的幼儿进行访谈,前测后,幼儿以班为单位随机分为教育组和对照组,教育组开展了连续5天预防性侵犯教育,每天15~25分钟左右,而对照组不进行相关教育。幼儿教育干预后2~5天后测。最后,3~5个月后,幼儿追踪测试。对照组幼儿追踪测试后进行补偿教育。

本文第一作者熟悉干预材料,具有发展与教育心理学和儿童卫生学的交叉学科背景,此前在校从事教学工作6年,有一定教学经验。因此,第一作者作为教育人员,对教育组幼儿进行干预。研究者将课程按照由易到难顺序,分配到干预的5天。第1天,教授幼儿什么是“隐私部位”,熟悉保护“隐私部位的规则”;第2天,复习“保护隐私部位的规则”,教授幼儿如何辨别“安全和不安全”接触,并进行1~2个模拟情景练习;第3天,复习“隐私部位安全规则”和辨别“安全和不安全”接触方法,然后教授幼儿遇到潜在性侵犯情景,使用技能1——大声说“不”和技能2——赶紧离开,并进行3~4个模拟情景,熟悉应对技能;第4天,复习前3天知识,并利用3~4个模拟情景进行辨别潜在性侵犯情景技能,技能1和技能2的练习,然后教授幼儿技能3——披露性侵犯(能告诉信任的人)和技能4——正确报告性侵犯事件,其间强调,性侵犯如果发生,“儿童没有错”,并进行2~3个情景熟悉技能3和技能4;第5天,复习前4次课内容,并重点复习预防技能3和技能4,进行4~6个情景练习,其间强调,性侵犯如果发生,告诉一个信任的人,如果不相信,将继续告诉信任的大人,直到有人提供帮助。课程授课内容以图片为主,配有PPT;研究者采用模拟情景,儿童参与,即时反馈(如给予“贴画”或“小红花”鼓励)等教学方法。课程活动由易到难、新旧知识搭配,图片教学,直观形象,整体符合幼儿学习规律。

教育组所在班不是所有孩子都参与研究,因此研究者一般将参加幼儿集合在其熟悉的活动室或阅览室,进行单独教育;而未参加幼儿则由其班级老师看护,在睡眠室或室外进行活动。本研究得到幼儿园支持,加之同意研究的幼儿数量相对不多,上课时间相对不长,因此干预教育期间,并未与幼儿园相关活动或课程冲突。

(五)数据分析

研究采用SPSS 19.0统计软件进行分析。第一,采用多元协方差分析比较教育组和对照组基线水平差异:以幼儿预防知识和技能前测分为因变量,分组为自变量,幼儿年龄和性别为控制变量;第二,采用重复测量协方差分析评价教育效果,以幼儿知识和技能得分为因变量,分组和时间为自变量,幼儿年龄和性别为控制变量。

三、 研究結果与分析

(一)幼儿预防性侵犯知识和技能的基线比较

多元协方差分析发现:幼儿在预防性侵犯知识和技能前测分年龄主效应不显著 (Wilkss λ F= 1.53,P=0.145),性别主效应也不显著(Wilkss λ F=1.48,P=0.164),教育组和对照组预防性侵犯知识和技能前测各项得分差异均不显著(见表2),即教育组和对照组具有同一基线水平。

(二)幼儿预防性侵犯教育的效果分析

幼儿预防性侵犯知识和技能前测、后测和3~5个月追踪测试得分为因变量,幼儿分组(教育组/对照组)和时间(前测、后测和追踪)作为自变量进行重复测量方差分析。表3中描述了教育组和对照组前测、后测和追踪的平均分和标准差。表4是重复测量协方差主效应和交互效应(时间×组间)的分析。

综合表3和表4可知,教育组幼儿辨别性侵犯情景技能,干预后有显著提高,且效果保持了3~5个月。幼儿辨别性侵犯情景组间主效应显著[F(1,87)=8.86,P=0.004,偏η2=0.091]。调整事后(Holms sequential Bonferroni)分析,教育组辨别性侵犯技能后测和追踪得分差异不显著(P>0.05),后测和追踪均显著高于前测(P<0.05)。对照组前测、后测和追踪差异不显著(P>0.05)。两组在辨别安全情景技能三次测试差异均不显著(P>0.05)。

教育组幼儿预防性侵犯知识总分,教育后有显著提高,效果经过3~5个月追踪,有所下降,但仍然显著高于教育前测得分(见图1)。预防性侵犯知识总分组间和时间的交互作用显著[F(2,87)=19.21,P=0.000,偏η2=0.178]。事后分析:教育组预防性侵犯知识总分,追踪(3.23±0.83)虽然低于后测(3.55±0.79,P=0.044),但仍显著高于前测(2.00±0.86,P=0.000)。对照组幼儿知识总分前测、后测和追踪没有显著变化(P>0.05)。

教育组幼儿,教育后预防技能总分显著提高,且效果保持了3~5个月(见图1)。表3和表4所示:四项预防技能总分组间主效应显著[F(1,87)=33.85,P=0.000,偏η2=0.276],组间和时间交互效应显著[F(2,87)=22.53,P=0.000,偏η2=0.202]。事后分析发现:教育组技能总分后测(20.23±3.38)和追踪(19.14±5.74)差异不显著(P>0.05),但均显著高于前测(9.89±6.86,P<0.05)。对照组预防性侵犯技能总分后测与前测差异不显著(P>0.05)。

事后分析四项预防技能:预防性侵犯技能1——言语拒绝,说“不”,教育组幼儿后测(5.57±0.97)显著高于前测(3.75±2.33,P<0.01),追踪(4.80±1.89)也显著高于前测(P<0.05);对照组前测、后测和追踪差异不显著(P>0.05,见表3)。技能2——行为拒绝,离开,教育组后测(5.64±0.78)显著高于前测(3.05±2.46,P<0.001),追踪(5.05±1.79)也显著高于前测(P<0.001);对照组后测和前测差异不显著(P>0.05,见表3)。技能3——能告诉信任的人,教育组后测(5.11±1.54)显著高于前测(1.91±2.25,P<0.001),追踪(5.34±1.43)也显著高于前测(P<0.001);对照组前测和后测差异不显著(P>0.05,见表3)。技能4——正确报告性侵犯事件,教育组后测(3.91±1.55)显著高于前测(1.18±1.79,P<0.001),追踪(3.95±1.98)也显著高于前测(P<0.001);对照组前测和后测差异不显著(P>0.05,见表3)。

四、讨论

本研究实证数据支持:中国幼儿可以从预防性侵犯教育中获益。相对于对照组,教育组幼儿教育后预防性侵犯知识和技能水平显著提高。结果显示:只要教育内容和方法符合幼儿身心发展特点,幼儿也可以学习简单预防性侵犯的知识和技能(如,识别、拒绝和报告性侵犯事件),且教育效果能保持3~5月。

(一)本研究与已有研究结果的比较

本研究后测和追踪结果显示:教育组幼儿学习到一些重要预防性侵犯的知识。教育组预防性侵犯知识后测和追踪总分,均显著高于前测;而对照组没有显著变化。知识条目分析,后测约有90%的幼儿知道“如果大人摸了小孩的隐私部位,小孩没有错”;追踪显示,3~5个月后,仍有接近80%的小孩知道这一知识点。另外,教育组约80%的幼儿知道“即使施虐者要求儿童保密,儿童也应该报告”,且效果保持了3~5个月。本研究发现与西方国家结果相似,美国伍特(Wurtele)和欧文(Owens)综合分析五个研究406名幼儿教育效果评价发现:教育后,教育组约80%幼儿知道“即使性侵犯发生,小孩也没有错”;[34]同样,肯尼(Kenny)基于105名拉丁族裔幼儿《儿童安全手册》预防教育后,有超过70%的孩子知道此知识点。[35]本研究结果也与我国关于小学生二、四年级的预防干预研究相似,教育后(后测和追踪)更多小学生预防性侵犯知识增加,并知道披露性侵犯。[36][37]儿童学习披露性侵犯知识非常重要。及时披露性侵犯,儿童能及时得到帮助,阻止性侵犯再次发生;若不能及时披露性侵犯,施虐者逍遥法外,可能让更多儿童受害。[38]

本研究后测发现:教育组有更高比例幼儿能辨别性侵犯情景,并知道使用一系列自我保护技能。在三类假设性侵犯情景中,教育组接近80%的幼儿知道运用言语拒绝(说“不”)和行为拒绝(离开);超过90%的幼儿能“告诉不止一个信任的大人性侵犯事件”;有73%的幼儿能正确报告施害者的身份和性侵犯事件的主要内容,且效果保持了3~5个月。这些发现与国外研究结果也相似,美国伍特(Wurtele)等人也发现教育后,教育组分别有78%和68%的幼儿能够采用言语拒绝和行为拒绝技能,且有74%的幼儿愿意报告性侵犯事件本身。[39]同样,与以往研究相似,本研究没有发现预防性侵犯教育对幼儿有关“性”的态度和安全接触产生负面效应。教育组后测和追踪数据表明:有超过90%的幼儿报告“喜欢隐私部位”,有接近90%的幼儿知道“洗澡时,可以接触(清洁)自己的隐私部位”。教育组和对照组辨别安全接触情景的比例没有差异,这些结果均表明经过教育,幼儿没有对预防性侵犯的技能和知识过度概括化。

(二)本研究取得积极效果的原因分析

研究的教育组幼儿,教育后,预防知识和技能都有显著提高。主要原因如下分析:

其一,本研究采用的具体形象和游戏化的教育材料适合早期预防教育。《儿童安全手册》(Body Safe Training)基于美國西方背景下,以“教授儿童行为技能”为主的预防性侵犯教育材料;这些材料,在考虑中国文化和传统的背景,经过修订也适合中国幼儿。首先,本研究结果进一步证实,幼儿预防教育需要避免采用抽象概念材料,而应采用更多具体形象的材料。[40]幼儿普遍喜欢童话画册和动画片,因此教育材料应更多是图画形式。其次,由于幼儿思维的经验性、表面性、拟人化等特点,教育内容多采用简短的故事,便于幼儿理解。[41]预防性侵犯的知识比较抽象,教育材料中应将抽象知识形象化,将这些知识与儿童日常生活联系。知识的表述,注意词句简短,目的明确,一句话一个意思。如“如果有人要看你的隐私部位,要赶紧离开”,“离开”这个词就比较抽象,可以改为“如果有人要看你的隐私部位,要赶紧跑”,“跑”对于幼儿来说更形象具体,便于理解和学习。最后,教育形式要增加游戏教学。游戏是幼儿的主要活动,幼儿是在做游戏中发展成长。[42]《个人安全手册》以幼儿假装游戏为依托,将学习的主要内容融入假装故事情景,幼儿一般认为这些情景是游戏,具有假想性,但这些游戏又取材于现实发生过的儿童性侵犯案例。[43]因此,我们未来编写幼儿预防性侵犯教育材料时,应更多以假装游戏活动为依托,会更符合幼儿学习特点。

其二,本研究采用以行为规则为主的教学方法,教育内容、形式与幼儿身心发展特点相吻合。根据儿童身心发展规律,3~5岁的幼儿对抽象知识理解有限,教师和家长可以教授其一些行为规则。幼儿教育需要注意规则和行为的养成,更多是培养幼儿使用技能,形成自我保护习惯。幼儿在生活中要遵循一些纪律和规则,可以把某些预防知识或技能简化为规则。[44]如与幼儿约定,小孩都不能随便看或触摸其他人的隐私部位,即使是自己喜欢和认识的人也不行;任何人,包括自己喜欢和认识的人,都不能随便看和触摸自己的隐私部位。这些规则通过与孩子日常生活相关的情景或故事,一遍又一遍重复教给幼儿,重复的情景模拟和练习,能够增加幼儿对潜在性侵犯情景的感知。但是,需要注意幼儿可能将学习的知识外扩化。因此,情景模拟时,要安排潜在性侵犯情景与安全情景交替出现,不仅增加儿童辨别性侵犯情景的能力,也能防止将某些问题外扩化,防止儿童始终处于一种焦虑和恐惧情绪中。[45]教师或家长需要教授幼儿披露性侵犯的知识,某些言语或行为,如果违背了幼儿自我保护规则(如:“随便看或摸隐私部位”),需要立刻报告给信任的成年人。相关研究表明,施虐者对于具有性保护知识和技能的儿童,特别是具备披露性侵犯意识的儿童,通常不敢轻易施虐。[46]同时,如果儿童具备披露的相关知识和技能,则更易更快得到帮助,有利于预防性侵犯再次发生。另外,需要注意教授幼儿“如果性侵犯发生,儿童没有错”,“儿童没有错”观念可以有助于受害儿童较早走出性侵阴影,及时恢复身心健康。[47]否则,性侵犯发生,儿童有错感会持续整个童年甚至成年期,会给受害者带来长期深远的心理和行为问题。[48]

[2]MIAN M, MARTONP, LEBARON D. The effects of sexual abuse on 3- to 5-year-old girls[J]. Child Abuse & Neglect,1996,20(8):731-745.

[3]陈晶琦.565名大学生儿童期性虐待经历回顾性调查[J].中华流行病学杂志,2004,25(10):873-877.

[4][61]陈晶琦,韩萍,连光利,等.中国6省市2508名大学生儿童期性虐待经历回顾性调查[J].中华流行病学杂志,2010,31(8):866-869.

[5]冯永亮,牛红峰,左霞云,等.上海市未婚流产女性青少年儿童期性虐待情况调查[J].中国学校卫生,2011,32(8):948-950.

[6]LIN D, LI X, FAN X, et al. Child sexual abuse and its relationship with health risk behaviors among rural children and adolescents in Hunan, China[J]. Child Abuse & Neglect,2011,35(9):680-687.

[7]孫言平,董兆举,衣明纪,等.1307名成年学生儿童期性虐待发生情况及其症状自评量表测试结果分析[J].中华儿科杂志,2006,44(1):21-25.

[8][60]卢刚.128例幼女被强奸、猥亵案的法医学检验[J].证据科学,1997(3):128-129.

[9]EASTON S D. Masculine norms, disclosure, and childhood adversities predict long-term mental distress among men with histories of child sexual abuse[J]. Child Abuse & Neglect,2014,38(2):243-251.

[10]HORNOR G. Child sexual abuse:consequences and implications[J]. Journal of Pediatric Health Care,2010,24(6):358-364.

[11][49][62]MANIGLIO R. The impact of child sexual abuse on health:a systematic review of reviews[J]. Clinical Psychology Review,2009,29(7):647-657.

[12][22][47][57]FINKELHOR D. Prevention of sexual abuse through educational programs directed toward children[J]. Pediatrics,2007,120(3):640-645.

[13][23]PLUMMER C A. Prevention of child sexual abuse: a survey of 87 programs[J]. Violence and

Victims,2001,16(5):575-588.

[14][60]RISPENS J, ALEMAN A, GOUDENA P P. Prevention of child sexual abuse victimization:a meta-analysis of school programs[J]. Child Abuse & Neglect,1997,21(10):975-987.

[15][17]BARRON I, TOPPING K. School-based child sexual abuse prevention programmes: the evidence on effectiveness[J]. Review of Educational Research,2009,79(1):431-463.

[16]WALSH K, ZWI K, WOOLFEDEN S, et al. School-based education programs for the prevention of child sexual abuse: a cochrane systematic review and meta-analysis[J]. Research on Social Work Practice,2015,12(4):1-121.

[18][33][40][43]WURTELE S K. The body safety training workbook: a personal safety program for parents to teach their children[EB/OL].(2017-03-02)(2018-05-07). Retrieved from http://www.sandywurtele.

com/books.html,2007: 1-36.

[19][24][35][58]KENNY M C. Child sexual abuse education with ethnically diverse families: a preliminary analysis[J]. Children & Youth Services Review,2010,32(7):981-989.

[20]TUTTY L M. Child sexual abuse prevention programs: evaluating who do you tell[J]. Child Abuse

& Neglect,1997,21(9):869-881.

[21]TAAL M,EDELAAR M. Positive and negative effects of a child sexual abuse prevention program [J]. Child Abuse & Neglect,1997,21(4):399-410.

[24]KENNY M C, WURTELE S K. Childrens abilities to recognize a “good” person as a potential perpetrator of childhood sexual abuse[J]. Child Abuse & Neglect,2010,34(7):490-495.

[25][32][34][39]WURTELE S K, OWENS J S. Teaching personal safety skills to young children: an investigation of age and gender across five studies[J]. Child Abuse & Neglect,1997,21(8):805-814.

[26]DAVIS M K, GIDYCZ C A. Child sexual abuse prevention programs:a meta-analysis[J]. Journal of Clinical Child Psychology,2000,29(2):257-265.

[27]ZHANG W, CHEN J, FENG Y, et al. Young childrens knowledge and skills related to sexual abuse prevention:a pilot study in Beijing, China[J]. Child Abuse & Neglect,2013,37(9):623-630.

[28][36]陈晶琦. 小學二年级学生预防性侵犯教育效果评价[J].中国学校卫生,2012,33(2):148-150.

[29][37]陈晶琦,杜晓娜,张曼. 农村小学四年级学生预防性侵犯教育影响评价[J].中国性科学,2013,22(2):68-72.

[30]赖珍珍,胡玥,刘文利,等. 小学三年级流动儿童性教育课程效果评价[J].中国学校卫生,2015, 36(8):1150-1153.

[31]LIU W, SU Y. School-based primary school sexuality education for migrant children in Beijing,China[J]. Sex Education,2014,14(5):568-581.

[38][48]李玲.儿童期性侵犯经历隐瞒与披露研究[D].北京:中国青年政治学院,2011:35-38.

[41]林崇德主编.发展心理学[M]. 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5:223-225.

[42]梁志燊.学前教育学[M]. 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5:240-241.

[44]蒙台梭利.蒙台梭利幼儿教育科学方法[M].任代文,译. 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1:112-113.

[45][64][68]WURTELE S K, KENNY M C. Partnering with parents to prevent childhood sexual abuse[J]. Child Abuse Review,2010,19(2):130-152.

[46][50][51][63]ELLIOTT M, BROWNE K, KILCOYNE J. Child sexual abuse prevention:what offenders tell us[J]. Child Abuse & Neglect,1995,19(5):579-594.

[52][53][55]CHEN J Q, CHEN D G. Awareness of child sexual abuse prevention education among parents of Grade 3 elementary school pupils in Fuxin City, China[J]. Health Education Research,2005,20(5):

540-547.

[54][56][59][67]ZHANG W, CHEN J, LIU F. Preventing child sexual abuse early: preschool teachersknowledge, attitudes, and their training education in china[J]. Sage Open,2015,5(1):1-8.

[65]GOLDMAN J D, TORRISI-STEELE G. Education about child sexual abuse on interactive multimedia CD-Rom for undergraduate teachers[J]. Health Education Journal,2004,63(2):127-144.

[66]BAGINSK M, MACPHERSON P. Training teachers to safeguard children: developing a consistent approach[J]. Child Abuse Review,2005,14(5):317-330.

猜你喜欢

效果评价
不同剂型美托洛尔治疗慢性心力衰竭的效果评价
Fs866断层注浆效果评价
多传感器图像融合技术
肝脏射频消融术应用全面细致化护理的效果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