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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农村家庭代际关系格局的社会学分析

2019-04-20黄馨

卷宗 2019年12期
关键词:农村家庭父权格局

摘 要:在传统的农村家庭中,父权是家庭的核心,家庭的经济支配权和重大事项决定权被父辈掌握。但随着经济的发展,人们的经济理性逐渐增强,家庭代际关系格局也发生变化。本文从经济、生活、观念等方面描述现代农村家庭代际关系格局发生的变化,探讨这种格局变化是否被农村家庭接受,且是否有利于家庭的发展?

关键词:农村家庭;代际关系;现代化;父权;格局

中国的传统农村,联合家庭是主要的家庭结构模式。现代社会中,农村家庭外延不断缩小,主干家庭成为现代农村家庭的主要模式,家庭代际关系格局也随之发生变化。

1 代际关系现代化

1.1 代际间经济领导权转移

中国传统农村是家长制社会,土地是农村家庭的经济基础。费孝通指出,直接靠农业谋生的人是粘在土地上的。传统农村家庭中,家长掌握土地和家庭经济大权,是家中的绝对权威。传统的农村社会,子代的衣食生活都来自父母分配,对父辈有较强的依赖性。

上述模式在现代农村则被改变。一方面,经济发展削减了农村土地价值,农村青年谋求种地以外多样化的收入方式。土地的经济价值削弱直接导致掌握土地的父辈的话语权逐渐丧失,家庭经济大权也从父辈过渡到子代。另一方面,农村社会转型,生产、教育、赡养等社会功能日益社会化,父辈手中掌握的资源权威性逐渐丧失。“农二代”不愿承袭父辈,又无法从父辈那儿继承期望中足够的财富、权力、地位和威望,或者说父辈奠定的经济基础无法满足子代的要求,他们的目标必须靠自己的奋斗和努力完成。正因为如此,家庭关系出现向下倾斜的现象。

1.2 赡养关系中的“互惠邏辑”

传统乡村以血缘关系为基础,重视亲情伦理,形成以孝文化为基础的养老模式。农村家庭中的老人不仅拥有土地和生产资料的支配权,晚辈的生产技能和生活经验也承袭父辈。父母年老时,子代自然地承担起养老的责任。此种养老模式是基于传统的亲情伦理以及子代对父辈养育责任和置办家业的回馈发生的。血缘和亲缘关系像纽带一样将家庭成员绑在一起,使家庭成员树立强烈的家庭观念。现代农村家庭中,养老模式尽管依然以居家养老为主,但代际之间则存在“互惠逻辑”。

第一,观念改变。现代农村家庭中,抚养和赡养不对等,“养儿防老”的观念转变,孩子不再必须以赡养回馈养育;第二,自主养老意识增强。传统农村的父母认为老了理所应当坐享儿孙福,现代农村老人则认为活到老干到老,而且自己养活自己是一种安全感的表现。第三,“尽孝”表达的转变。现代年轻人多出外打工,当“挣钱”和“守孝”碰撞,计算成本的理性主义使年轻人做出了取舍,认为挣钱是为了给家庭提供更好的生活条件。总的来说,过去养老体现在行动上,现代养老则主要体现在物质上。第四,隔代家庭成为农村家庭的常见形式。年轻人在外打工,其养育后代任务自然过渡到父母身上,父辈也认为这是对年轻人赡养自己的回馈。

这些变化源于农村经济结构引起的农村人口流动、家庭单元以及观念带来的变化。一是流动性加大。“打工经济”兴起,“父母在,不远游”、安土重迁等传统价值观转变。二是家庭单元变化。现代农村家庭单元外延不断缩小,多以家庭成员分离的形式存在,呈现离散化趋势。三是观念的变化。年轻人的“脱域”以及务工经济繁盛形成个体主义价值取向,父权日渐式微,与之对比的是年轻人成为现代知识体系的拥有者和主要阐释者。父母认为“做不了年轻人的主”,年轻人地域意识减弱,主体意识和理性化意识不断增强,这为父权的下移以及现代养老模式提供了条件。

1.3 家庭伦理价值观的理性化

家族延续性在传统农民观念里根深蒂固。延续香火、传宗接代构成传统农民整个意义世界,处于伦理价值观的核心地位。这种家庭伦理价值观是天然的,同时也通过父权承担的责任得到巩固。家庭伦理价值观并不是单向的施加,而是付出与回馈的体现。现代社会里,农村经济的发展带动了社会生活的深刻变革,颠覆了农村家庭部分传统价值观。

性别观念转变。传统农村社会,男性作为家庭重体力活以及经济大权的掌握者,是传统农村家庭权力关系的核心;女性是家庭家务的主要承担者,在家庭重大事项方面的决定权则微乎其微。国家义务教育政策使农村孩子尤其是女童受惠,九年义务教育结束,农村女孩子继续升学或外出打工,适婚年龄再结婚。现代农村女性的成长遵循农村-城市-农村的轨迹,她们获得争取就业、婚姻自主的能力,表现出现代女性的特征。

同时,这种现代特征也映射在其家庭生活中。首先,女性发言权增强。现代农村家庭中的年轻女性文化水平显著提升和眼界明显开阔,对家庭的重大事项能发表建设性意见。其次,生育观念转变。传统农村“重男轻女”的观念根深蒂固,男孩受到家庭优待,优先接受教育,被预设为家庭土地、财产天然的继承人。随着计划生育政策的施行和观念的更新,农村家庭不再认为生儿子改变家庭命运,过多的子女反而会加重家庭负担。在教育方面,现代农村家庭的夫妇倡导平等教育,农村女孩受教育机会由此增加。最后,女性性别观解放。现代农村女性更趋向于认为男女分工差异在于身体特征的差异,而这种差异凭着智慧是可以突破的,女性也有能力成为家庭支柱。因此,现代农村女性在家庭中的位置凸显,同时在许多重要的社会场合不乏现代农村女性的身影。

第二,婚恋观现代化。传统农村家庭的婚恋观遵循“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代农村家庭中,农村青年认可并向往现代婚姻模式。首先,恋爱观现代化。传统农村的婚恋关系是两个家庭关系缔结的结果,现代农村青年追求自由恋爱。“门当户对”的择偶标准由主要标准变为次要标准,“有感觉”、“爱情”成为现代农村青年择偶的首要标准。其次,择偶范围扩大。现代农村青年的择偶距离不断延长,从传统的短距离、小范围通婚到跨村、跨镇婚姻普遍。随着农村青年外出务工,结识外地异性青年机会增加,农村外来媳妇、外来姑爷数量也不断增加。最后,现代婚姻关系建立。传统的农村婚姻关系是不平衡的,男方掌握婚姻关系的主动权,女方在婚姻关系中处于弱势。而基于前述变化,现代农村家庭的婚姻关系中男女双方趋于平衡。这种平衡从夫妻双方共同决定家庭大事,对家务合理分工等方面可以看出。平衡的夫妻关系使得农村夫妻双方对夫妻关系满意度提升,从而有利于建立和睦的家庭关系。

1.4 家庭核心关系的转移

传统农村社会里,价值理性在农村家庭关系中始终处于主导地位,父慈子孝是传统乡村代际伦理规范的具体体现。中国家庭以父子关系为主轴,由父子关系延伸开再是夫妻关系、兄弟关系等。从横向上看,以父子关系为主体扩展至家族、宗族和氏族;从纵向上看,从上到下贯穿的都是父子关系。现代农村家庭中的核心关系则由父子关系转变为夫妻关系。

一是代际关系下移。代际关系重心下移,年轻人在家中话语权增加。现代农村老年人在经济上对年轻人的依赖性增大以及年龄增长带来的情感需求增加,这种变化通过其话语表达上表现。老年人通常采用:“我的儿子说......”或者“我得回家和我儿子商量。”这表明,子辈掌握了现代农村家庭的决策权。二是夫妻关系核心化。现代农村家庭中,以父权制为核心的家庭关系日渐式微,夫妻关系成为家庭的核心关系。1)家庭决策模式。现代农村家庭决策机制由“一言堂”变为家庭议事制。在此决策模式之下,夫妻决策成为家庭决策的关键。如前所述,非农经济的转移使得女性经济地位大幅提高,女性在家庭中的决策权增加。同时,知识的增长和现代化观念的获得,现代农村青年男性大多主张男女平等,因此更愿意倾听女性家庭成员的意见。2)家庭分工机制。男耕女织是传统农村家庭的分工模式,现代农村家庭中的兩性分工不再固化。农村女性从繁琐的家务中解放,并且凭借巧手、细心等女性独有的特征,女性劳动力在农村人才市场获得认可。反观男性,随着现代意识的培养,男性主动参与家庭家务劳动,并且支持妻子在其他领域大展拳脚,也在很大程度上改善了家庭中夫妻关系。

2 讨论

总的来说,农村家庭关系主要由代际关系和夫妻关系构成。传统的家庭关系以代际关系为主轴,其中父子关系是整个家庭关系的核心。现代农村家庭规模不断缩小,原有的联合家庭分裂为多个核心家庭,夫妻关系成为家庭关系的核心。本文意在讨论,传统家庭的家长对于代际关系转变是否习惯?现代农村家庭关系是否给家庭成员带来益处?

对于第一个问题,总的来说,现代农村家庭的父辈对于此种新变化是适应的。第一,经济主体的变革。农村经济发展,社会处于转型时期,农村代际关系的主要内生性力量是源于家庭经济主体的交接。在现代农村,家庭收入主要来源被务工收入或经营性收入取代,家庭经济主体由父辈移交到子女手上。伴随着经济主体的让位,其他权力诸如家庭决策权等也自然移交到子女手中。但是,我们发现,老人在农村家庭中的地位和价值并没有完全丧失,老人转而成为家庭中的“参谋”,其意见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因此老人对于此种地位的转变基本是认同的;第二,价值指向转变的结果。传统农村是熟人社会,年龄与辈分是农村家庭中评定权力地位的主要依据。在现代农村社会,代际关系呈现出更加理性化、较少亲情友好、较少宗教关怀的特征。这种特征使得传统的家庭哺育和反哺模式出现新的变化,父辈对子女的婚姻影响力减少,对应子女对老人的责任意识减少,养老模式由“反哺”转为“接力”,代际关系趋于互助互惠的新型交换关系。第三,老人主动选择的结果。农村土地价值的削弱以及身体条件限制,老人的经济能力下降。于是,父辈到一定的年龄后,根据自身实际情况选择单独居住或者随子(女)居住,但是生活来源基本依靠子辈。在这里,父辈从经济到精神上对子女都有较大的依赖,因此父辈将这个家描述为是“子女的家”,“主要看他两口子”等话语表达,证明老人从内心认同这种家庭模式的转换。

对于第二个问题,现代农村家庭关系是社会发展的必然结果,我们不能一概而论这种变化好与不好。但是,至少目前来看,现代农村家庭关系的发展顺应社会的发展。一方面,它打破了传统家庭关系的平衡;但是,它迅速的构建起新的家庭关系的平衡模式,同时也能看到家庭成员从新型的家庭关系中获利。第一,农村妇女地位得到解放。新型的家庭关系将妇女从家庭事务中解放出来,妇女有机会获得和男性一样实现劳动价值的机会。第二,和谐的家庭关系。现代农村家庭结构缩小,家庭成员之间意见容易达成一致,家庭关系也更容易和谐。同时,平等、民主等现代观念引入家庭中,家庭成员的关系趋于互助和平等,家庭决策机制和意见机制更加民主化,这都有利于现代农村家庭关系的构建。但也应看到,现代打工经济使得农村家庭成员“分居”,留守群体逐渐庞大,向现代农村家庭关系中的教育问题、婚姻问题以及养老问题提出更大的挑战。怎样在现代农村社会中达成经济发展和和谐的家庭关系的平衡,有待我们继续商榷和讨论。

参考文献

[1]汪永涛.城市化进程中农村代际关系的变迁[J].南方人口,2013(1).

[2]贺雪峰.农村家庭代际关系的变动及其影响[J].江海学刊,2008(4).

[3]贺雪峰,郭俊霞.试论农村代际关系的四个维度[J].社会科学,2012(7).

作者简介

黄馨(1991-),研究生,助教,现工作于昭通学院教务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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