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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皇后号”与美国东亚视野的开启

2019-04-19岳彦如

神州·下旬刊 2019年3期
关键词:美国

岳彦如

摘要:美国建国后不久,便派出“中国皇后号”出访中国,积极探索对华贸易,美国与中国的相互了解也由此展开。本文从美国当时国内外环境出发,简述“中国皇后号”对华贸易开始的必然性,介绍“中国皇后号”的中国之行,并对美国就此展开的对东亚渐趋深入的探索进行简述。

关键词:“中国皇后号”;美国;美国的东亚观

美国作为建国较晚的年轻国家,长期对东亚缺乏了解,但在独立后不久就开始了对东亚,特别是对中国的探索。1784年,美国的“中国皇后号”顺利至华通商,在一定程度上帮美国解决了国内困局,美国对整个东亚地区的视野也由此打开。

一、“中国皇后号”远航时的美国

1783年,美国成为新兴的独立国家。在“中国皇后”号起航前,美國是一个满目疮痍、在国内外都面临诸多危机的国家,其中经济发展困难是这些问题的中心和重点。

长期的独立战争耗费了大量的人力财力,政府负债惊人,国库空虚,“到1783年外债总额达800万美元,内债总额近3000余万美元”(1),国内货币贬值、货币体系混乱。当时,美国实行邦联政体,国内对政体也有重大争论,而其中争论的一个重点,就是各州和邦联政府的还债责任问题。同时,英国对美国实行经济封锁和限制,在战时曾与美国共同反英的西班牙与法国也不再帮助美国,美国船只还因不再受英国保护,面临着巴巴里海盗更多的骚扰。

如何解决经济问题,最有效的手段就是扩宽国际市场,并尽可能减少美国对英国经济,特别是商业贸易的依赖。正如泰勒·丹涅特所言,“这里穷困逼人,没有制造业,又被禁锢在一片不生产很多主要食品而面积又很有限的地域里,更被代价很大的战争耗尽了财富,美国和经济上的自给自足真是相去天渊了。最初到亚洲去的美国人是因为他们不得不去——任何地方他们都不得不去。”(2)美国人开始对东亚的探索,是当时环境所造就的必然。

殖民时期和独立之初的美国人对中国的了解主要通过两种途径,即通过欧洲人的相关记录和源自中国的商品。前者主要由欧洲思想家和耶稣会传教士所撰写,这些作者们多对中国怀有推崇的态度,“托马斯·杰斐逊、本杰明·富兰克林和见慕斯·麦迪逊等开国元勋们均不同程度地受其影响,他们把中国看作值得尊敬和效仿的大国。”(3)美国人大都羡慕中国发达的农业经济,甚至有人认为中国是世界上最富裕的国度。以丝绸、茶叶和瓷器为主的中国商品也深受美国人欢迎,“仅以1760—1766年为例,据不完全统计,北美殖民地人民对茶叶的消费量平均每年为120万磅”(4)。消费中国奢侈品更是社会上层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也有零星广州人成为美国公民、中国人接受美国教育、中国商人赴美交易的记载。不过,对绝大多数美国人来言,中国还是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存在。

在“中国皇后号”出行之前,美国人大多对中国抱有尊敬和羡慕的态度,对他们向中国探索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而对东亚的其他国家,根据现有资料来看,此时的美国则是不了解。

二、“中国皇后号”的中国之行

美国精英们很早就呼吁应与中国直接贸易,少数早期曾到达中国的美国人也努力宣传中国,1782年,有记载的第一个在美国革命前到达过中国的美国人黎雅得德大力宣扬中国的海獭皮,极大地“激励了美国商人”(5)。

经过长期准备,美国最高财政监督官莫里斯与纽约和费城的商人合作出资派遣“中国皇后号”前往广州开展对华贸易。这次航行虽然由私人商家举办,但得到了美国政府的大力支持。

1784年2月22日,“中国皇后号”出发了。它是一艘由机器发动的木质帆船,“船身不大,只有360吨重”(6),船上装备精良,“船的工艺水平、行驶速度、质量都是美国当时最好的。”(7)船员共43人,除了正副船长和商务代理,还包括水手、医生、工匠等。有很多船员曾在独立战争中担任军职,如船长格林曾担任海军上尉。商务代理人山茂召沿途所写的《山茂召日记》,也成为研究这一时期历史的重要材料。“中国皇后号”运载的货物,有美国当地特产的美洲人参、毛皮、铝、棉花、铅、胡椒、羽纱等当地特产,属于长期以来外国商人向中国销售的传统商品。

“中国皇后号”从纽约港出发,经大西洋绕过好望角,于1784年8月24日抵达澳门,四天后抵达广州黄埔港。当时的外商来华贸易须由“广州十三行”办理,美国商人完全按照中国的规定,雇佣了保商、买办和通事,“他们第一次来中国做买卖,是小心翼翼和循规蹈矩的”(8),虽然美国人长相和衣着与英国人差别不大,但他们谨慎恭敬的态度使中国人能够将他们区分出来,对他们怀有好感。山茂召记载道,

“虽然这是第一艘到中国去的美国船,但中国人对我们非常宽厚。最初,在他们还没有完全弄清楚我们美国人同英国人的分别时,视我们为新人,当我们把所带的地图向他们展示,并说明我们的疆域是如何扩张过来的和人口增长的情况后,他们对美国拥有偌大的,可供他们销售的市场,感到十分高兴。”(9)

船员们顺利地出售了所有商品,并买进了所需的中国茶叶、丝绸、瓷器和土布等。这次贸易往来的过程是十分顺利的,中美在商业方面彼此都留下了比较好的印象。

“中国皇后号”于1784年12月28日返美,1785年5月11日回到纽约,在此之前,介绍运回商品的广告早已在国内发布,“这是美国建国后第一份推销中国货的大型广告”(10),详细介绍了商船运回的各种商品,这些商品除了人们熟知的茶叶和瓷器,还有精致的中国特有的手工制品如象牙雕刻、托盘、瓶架等。商船一经到达,货物便销售一空。关于“中国皇后号”贸易的纯利润,丹涅特的《美国人在东亚》与赖德烈的《早期中美关系史》有30%和25%两种说法。无论实际上是哪一种,从经济层面看其实并不算很多,但它为美国证实了与中国贸易的可能性,被当时美国人认为是一次非常成功的贸易。“中国皇后号”在美国轰动一时,纽约的《独立报》《普罗温斯顿报》等报纸争相报道这次贸易的新闻,美国国会也对这次航行表示满意,鼓励商人积极对华贸易。山茂召被委任为美国驻广州的第一任领事。

美国对中国的贸易在“中国皇后号”之后立刻如火如荼地展开。“在最初的50年里,美国在这里的利益纯粹是商业性质的,和平而且成功。”(11)仅在1785年,就有5辆商船前往中国,其中还包括第二次出航的“中国皇后号”。在此后的几年间,美国到中国出行的商船数量迅速增加,过去经过好望角到中国的航线也被“联盟号”突破为经澳大利亚南端到达广州,到了1789年,美国每年有15艘商船进行对华贸易。“在1784—1888年的100多年中,总计有1100多艘美国船只来华,占到同期来华英国船舶的近50%,并超过所有其他欧洲国家船只总数的4倍。”(12)美国也在广州地区广设洋行,如柏金斯洋行、旗昌洋行等。到18世纪末,美国对华贸易额已跃居对华贸易各国中的第二位,仅次于英国。到1790年,中国货物占美国全部进口货物的七分之一。

三、美国东亚视野的开启

“中国皇后”号对华贸易的顺利进行,激起了许多美国人对中国,乃至对东亚的兴趣。中国成为美国解决国内问题、寻找新的出路的一条可行的重要途径。同时,对东亚的其他国家,美国也开始加以越来越多的关注。“中国皇后号”不仅开启了中美两国的直接贸易的进程,也开启了美国对东亚正式了解和交往的历史。

美国人对中国的态度逐渐发生了转变,“他们发现眼见的中国与耳闻的中国相去甚远。”(13)早期中美之间没有官方往来,直接与中国进行接触的主要是美国商人。他们虽然对中国园林、政府行政效率和中国市场一度抱有赞扬,但渐渐他们开始批判所发现的一些阴暗面,如官吏的暴虐腐败、小商贩不讲商业道德、愚昧迷信等。最令他们反感的是,“清政府官员从来不以平等的身份与他们打交道,视之为未开化的蛮夷。”(14)1839年,美国商人还就此事向国会提出要求,希望与中国签订商约。

不过,在丰厚的经济利润面前,商人们对中国的法律和制度还是能遵从,“自从交往以来,深知检点,恪遵帝国法律、习惯及国际公法”(15)。到1830年后,美国传教士陆续来华,清政府此时实行严厉的禁教政策,他们的传教活动受到阻碍,对中国的描述则一无是处。

总体来说,早期美国与中国的交流以商业往来为主,美国对中国的了解慢慢加深,虽然对中国有些失望,但美国还是将中国视为一个富庶的、值得尊敬的大国,传教士对中国颇有怨言,但并不是美国社会的主流。虽然美国也存在走私鸦片的行为,但规模远小于英国,总体上在中国的美国商人们还是态度恭敬、谨慎的,当然也与此时美国的国力与国际地位有关,“美国人需要朋友,他们经不起有任何敌人”(16)。而在鸦片战争后,美国人的态度得到了根本改变,“传教士和排华分子是19世纪美国人看中国的两支主要力量,其看法构成美国人中国观的主体。”(17)

“中国皇后号”来华,促使美国将目光投向太平洋方向,对美国向太平洋其他地区的探索产生了重要影响。由于中国经济自给自足,市场比较封闭,美国商人为了寻找更多商品,在美国西北海岸、太平洋沿岸及东亚各岛屿进行探索。同时,美国也进行着主权扩张,“到1832年,美国人已经访问过太平洋中大多数岛屿,久居或暂据为己有的已不下7处”(18)。美国建立第33个州俄勒冈州的原因之一就是美国购置了地皮作为中美贸易的商站,美国对第50个州夏威夷的探索也起于寻找对中国贸易的檀香木。美国对华交易的商品除了本地出产的毛皮、人参、棉花等,第二类商品就是“东方商品”,包括“斐济的海参,巴达维亚的糖和咖啡、苏门答腊的胡椒、夏威夷的檀香木、孟买的棉花、菲律宾的大米,以及土耳其的鸦片”(19)。通过这些探索,美国逐渐加入了东亚地区的国际市场。除此之外,美国对日本、朝鲜等地也逐渐开始接触。

“中国皇后号”的中国之行,是中美交往的开端,也是美国对东亚探索的开始。美国建国初艰难的财政状况,促使其开始关注中国和东亚世界。商人们的成功尝试,曾在美国国内引起了对东方的极大好奇与“中国热”,政府相关政策的制定也完善起来。虽然,与中国的关系并非是美国当初外交的重点,官方交往也很少,但它却是美国与中国,乃至东亚关系开始发展并逐渐深化的开端。

注释:

许晓冬:“中美贸易之开端——‘中国皇后号来华前后”,《重庆与世界》2014年第10 期,第16页

(美)泰勒·丹涅特:《美国人在东亚:十九世纪美国对中国、日本和朝鲜政策的批判的研究》,姚曾廙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59年6月第1版,第4页

王立新:“试论早期美国人的中国观”,《世纪之交的中国史学》,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年8月第1版,第716页

齐文颖:“‘中国皇后号来华问题研究”,见《野老丹心一放翁:慶祝刘绪贻教授百岁华诞文集》编辑委员会编:《野老丹心一放翁:庆祝刘绪贻教授百岁华诞文集》,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2012年5月第1版,第517页

邱建群、李惠著:《中美关系史略:从“中国皇后”号驶华到改革开放初期 1784—1989》,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2008年9月第1版,第10页

邱建群、李惠著:《中美关系史略:从“中国皇后”号驶华到改革开放初期 1784—1989》,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2008年9月第1版,第11页

常征:“‘中国皇后号的城市外交特征与价值研究”,《城市观察》,2014年第1期,第169页

邱建群、李惠著:《中美关系史略:从“中国皇后”号驶华到改革开放初期 1784—1989》,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2008年9月第1版,第13页

山茂召:《山茂召日记》,转引自齐文颖:“中国皇后号来华问题研究”,见《野老丹心一放翁:庆祝刘绪贻教授百岁华诞文集》编辑委员会编:《野老丹心一放翁:庆祝刘绪贻教授百岁华诞文集》,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2012年5月第1版,第522页

邱建群、李惠著:《中美关系史略:从“中国皇后”号驶华到改革开放初期 1784—1989》,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2008年9月第1版,第13页

李朋:《东北亚国际关系中的美国政策研究(1784-1931)》,[博士论文],东北师范大学,2005年,第29页

许晓冬:“中美贸易之开端——‘中国皇后号来华前后”,《重庆与世界》,2014年第10 期,第19页

王立新:“试论早期美国人的中国观”,见中国史学会编:《世纪之交的中国史学》,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年8月第1版,第717页

王立新:“试论早期美国人的中国观”,见中国史学会编:《世纪之交的中国史学》,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年8月第1版,第717页

(美)泰勒·丹涅特:《美国人在东亚:十九世纪美国对中国、日本和朝鲜政策的批判的研究》,姚曾廙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59年6月第1版,第73页

(美)泰勒·丹涅特:《美国人在东亚:十九世纪美国对中国、日本和朝鲜政策的批判的研究》,姚曾廙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59年6月,第50页

王立新:“试论早期美国人的中国观”,见中国史学会编:《世纪之交的中国史学》,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年8月第1版,第724页

许晓冬:“中美贸易之开端——‘中国皇后号来华前后”,《重庆与世界》,2014年第10 期,第19页

汪熙、邹明德:《鸦片战争前的中美贸易(上)》,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1982年第4期,第94页

参考文献:

[1][美]马士、宓亨利:《远东国际关系史》,姚曾廙等译,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1998年12月第1版

[2]许晓冬:“中美贸易之开端——‘中国皇后号来华前后”,《重庆与世界》,2014年第10 期,第15-19页

[3]梁碧莹:“广州口岸与美国对华贸易的缘起”,《中山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0年第6期,第73-78页

[4](美)泰勒·丹涅特:《美国人在东亚:十九世纪美国对中国、日本和朝鲜政策的批判的研究》,姚曾廙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59年8月第1版

[5]王立新:“试论早期美国人的中国观”,见中国史学会编:《世纪之交的中国史学》,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年8月第1版,第715-725页

[6]齐文颖:“‘中国皇后号来华问题研究”,见《野老丹心一放翁:庆祝刘绪贻教授百岁华诞文集》编辑委员会编:《野老丹心一放翁:庆祝刘绪贻教授百岁华诞文集》,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2012年5月第1版,第513-524页

[7](美)赖特烈:《早期中美关系史:1784-1844》,陈郁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63年10月第1版

[8]邱建群、李惠著:《中美关系史略:从“中国皇后”号驶华到改革开放初期 1784—1989》,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2008年9月第1版

[9]张小丁:“‘中国皇后号开启中美贸易”,《文史杂志》,2001年第3期,第62-64页

[10]常征:“‘中国皇后号的城市外交特征与价值研究”,《城市观察》,2014年第1期,第169-179页

[11]李朋:《东北亚国际关系中的美国政策研究(1784-1931)》,[博士论文],东北师范大学,2005年

[12]吴孟雪:《美国在华领事裁判权百年史》,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2年5月第1版

[13]汪熙、邹明德:《鸦片战争前的中美贸易(上)》,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1982年第4期,第92-102页

[14]郭衛东:《檀香木——清代中期以前国际贸易的重要货品》,《清史研究》,2015年第1期,第39-51页

[15]梁碧莹:《龙与鹰:中美交往的历史考察》,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04年10月第1版

[16]菲利普·查德威克·福斯特·史密斯:《中国皇后号》,《广州日报》国际新闻部、法律室译,广州:广州出版社,2007年4月第1版

[17]张小明:“美国与东亚国际体系的变迁”,《国际政治研究》,2007年第2    期,第113—122页

[18]褚艳红:《山茂召的中国观察及其印象——美国早期中国认识的一个考察》,[硕士论文],华东师范大学,2008年

[19]刘刚:“美国发现中国——对早期中美交流中(1784-1844)美国商人活动的考察”,《重庆科技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18期,第151-154页

作者简介:岳 彦 如,硕士研究生在读,南开大学历史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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