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传统文化的角度进行生命教育

2017年，中央发布《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传统文化在中小学生教育中所占比例迅速提高，但如何避免教学形式呆板、内容薄弱等问题？与生命教育结合是有效的方式。传统文化是一种“生命的学问”[1]，包含丰富的教学资源。把传统文化教育与生命教育结合起来，采用启发式、体验式教学方式加强学生的人格教育、家风建设，将在培养学生健全生命过程中发挥突出的作用。

一、活泼的人格教育

中国传统文化是一种“生命的学问”。我们的祖先认为天地宇宙最伟大的品德就是生生不息，“天地之大德曰生”（《周易·系辞》）这种生生不息的品德向下落实到人身上，就是“仁”，“仁”就是天地给予人的生机所在，“仁者天地生物之心”[2]。所以一个人如果失去了仁心，生命很快就会终止;一个家如果失去了仁德，很快就会散掉;一个国家如果不讲仁了，这个国家很快就会灭亡。传统教育首先就是要涵养培育人的“仁”心，把天地给予自己的生机充分发挥出来，扩展生机。宋代程明道先生窗前草木森森，有人劝除草，明道说：“不可，欲常见造化生意。”又置盆池，畜小鱼数尾，时时观之。或问其故，曰：“欲观万物自得意。”[3]这就是在大自然的勃勃生机中体会天地生物之心，增加自己仁的修养。而当人把握住了仁的生机，并将其扩张开时，也就把自己生命的本质展现出来，能获得真正的快乐和满足，“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论语·述而》）所谓寻孔颜乐处，就是要体会先圣先贤把握内心生机、修身养性过程中获得的那种精神满足的状态。

所以真正儒家的理想人格快乐而幸福，充满了勃勃生机。中国传统文化极为注重培养健康的人格，而且培养形式生动活泼。传统教育不是死板的背诵《弟子规》，不是要把孩子培养成少年老成的小大人。

孔子在培养学生人格时，多采用启发式、体验式教学，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孔子曾经跟学生讨论自己的人生理想，一开始就说，“以吾一日长乎尔，毋吾以也。居则日;‘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论语·先进》）不要因为我比你们年纪大点，你们就担心说错不说了。把自己和学生放在平等对话的平台上。然后启发学生，你们平时都说没人懂我，如果真有人懂你们，准备重用你们，你们打算怎么做？几位学生的回答极为生动精彩，体现了独特的人格个性。子路同学果敢而率直，所以“率尔”而对曰：“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由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第一个抢先回答，一个拥有一千辆兵车的国家，夹在大国之间，常受外国军队的侵犯，加上国内又有灾荒，我去治理，等到三年光景，我就可以使人人有勇气，而且懂得大道理。[4]子路的回答自信又直爽，“夫子哂之”，孔子莞尔一笑，但并没有说明为什么笑。整个学生回答过程中，孔子都没有发表个人意见，而是静静倾听。但是老师这一笑，让学生们都心中打鼓，老师为什么笑呢？是不是因为子路太自大了？大家都沉默不说话了。孔子就点名，“求，尔何如？”冉求你打算怎么做？冉求马上老实了，“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礼乐，以俟君子”。非常谦虚，一个纵横六七十里、或者五六十里的小国家，我去治理，等到三年光景，可以使人人富足。至于修明礼乐，那就只能另请高明了。孔子再问下一个学生公西华，他的回答就更谦虚了，“我不敢说能够做到，只是愿意学习。在宗庙祭祀的事务中，或者在诸侯会盟，朝见天子时，我愿意穿着礼服，戴着礼帽，做一个小小的司仪者”。最后问曾点。“鼓瑟希，铿尔，舍瑟而作，对曰：‘异乎三子者之撰。”原来曾点同学一直在旁边鼓瑟进行音乐伴奏，所以孔子最后一个问他。这时曾点弹瑟的声音逐渐稀疏了，接着铿的一声收音，放下瑟直起身子回答说：“我和他们三位的的理想不一样呀！”曾点没有受到老师莞尔一笑的影响，非常本真的回应自己想的跟其他三位同学不一样。孔子马上鼓励，“何伤乎？亦各言其志也！”不一样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各自谈谈自己的志向罢了。孔子希望看到学生多样化的个性选择，而不是整齐划一的答案。曾点没有说自己要如何治理国家，事业要取得多大成就，而是说自己向往一种非常富有诗意的生活：“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暮春时节，春天的衣服已经穿上了。我和五六位成年人，六七个小孩，到沂河里洗洗澡，在舞雩台上吹吹风，一路唱着歌，一路走回来。如果今天老师让学生谈理想，学生这样回答，老师会怎么说呢？会不会说胸无大志？而孔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孔子长叹一声，说我赞同曾点的想法呀。孔子为什么赞同曾点的理想，有各种说法，在朱熹看来，这种理想就是“观万物自得意”，就是“孔颜乐处”，“直与天地万物上下同流，各得其所之妙，隐然自见于言外”[2]。是个人生机与天地生机的合而为一，是精神最高的享受。这不就是生动活泼的生命教育！

二、健康的家风教育

修身之后是齐家。对中国人来说，家的意义与众不同。家是中国人扩充自己生机的首要落实之处，“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孟子·尽心上》）。中国人的爱首先施于家人，首先要延续家庭的生机。家不仅是身体的居所，也是心灵的居所，是个人生命意义的立足点。单个的家庭再扩展开来，把自然和人合而为一，就共同组成一个大生命体，把个人、社会、自然看作一个整体的大家庭，把人民看成自己的同胞，把万物看成自己的同类，“民吾同胞，物吾与也”《张载集·西铭篇》，成为中国人的感情中最深沉、最融入民族血脉的“天下一家”精神世界。在这个家的精神世界中，人的任务是延续天地赋予自己的生命，维护天地的生机，并由此获得快乐、幸福的人生。中国文化的特点是个人生命与家庭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修身齐家，然后才能治国。“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大学》）家庭是中国人生命的起点，道德的起点。

要延续家庭的生机，第一位的就是家教。风，教也（《康熙字典》）。我们的祖先认为当人把握住天地赋予自己的德行，并且施展出来时，就能够象风行天下一样影响别人，影响家庭、影响国家。家风就是家教的流行传播。家风之后才是国风，是社会的教化。所以中国传统文化非常重视家风建设，把家风作为家庭文化生命的延续。著名的颜氏家训、朱子家训，近代曾氏家训，都曾经为家族培养出无数的优秀人才。

三、从传统文化的角度进行生命教育

生命教育是当前中小学教育的重要内容。要进行生命教育，首先要了解什么是生命，生命的意义是什么，立足点在哪里。中国人和西方人生命的立足点不同，西方人的生命由上帝创造，立足于宗教;中国人的生命由天地阴阳相互作用产生，立足于天与人的合一，把天地社会看成一个充满了亲情的大家庭。中小学生命教育要取得效果需要了解中国人独特的生命意义，独特的精神世界，特别是从传统文化的角度进行生命教育。也只有从传统文化的角度挖掘学生内心世界，学习中国传统文化构建的中国人独特的生命世界，把天人合一的精神追求作为思想基础和底蕴，从个人人格延伸到家庭，修身齐家，才能真正使生命教育与学生个人生命产生共鸣，感动、教育学生。

其次要采用灵活的教学方法。中国教育的基本功能与西方不同。中国学校教育从一开始首要的目的就是道德教育，培养健全的人格，然后才是知识教育;而西方学校教育最初主要功能是传授知识，道德教育、人格教育主要由教会承担。在近代中国由外国引进现代中小学学校模式时，同样更加注重知识教育，传统的道德教育、人格教育排在了第二位，这不利于学生形成健康的生命观念。知识教育与生命教育的教学方式有很大不同，生命教育应更注重启发式、体验式教学方法，以情动人，直指人心，在这方面传统文化中积累了大量的教学经验可资借鉴。

习近平指出，“我们生而为中国人，最根本的是我們有中国人的独特精神世界，有日用而不觉的价值观。”了解传统文化中中国人独特的精神世界和价值观，与生命教育结合，采用生动的启发式、体验式教学方式加强学生的人格教育、家风建设，将会培养出学生健康、精彩的生命。

参考文献：

[1]牟宗三.中西哲学之会通十四讲.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年.第11页.

[2]朱熹.四书集注.北京.中华书局.1983年.

[3]黄宗羲.宋元学案（第一册）.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第578页.

[4]参阅杨伯峻.论语译注.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

王红娥，山东省滕州市冯庄学区小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