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驾驶座的她们
2019-04-18
北风三百里
01.
我从小就对驾驶各类交通工具不那么在行。
同大院的孩子幼儿园毕业就能骑着单车上路了,我到六年级才能在小花园里歪歪扭扭地骑上一圈。初中同学买了轮滑鞋去后山驰骋,我第一次就摔了个狗啃泥。大二那年在舍友的怂恿下,我租了辆电动车,她眼睁睁地看着我一头撞上了校医院门口的树干。
她冲上来扶我,哭丧着脸说:“我不该教你学这个,我没想到对有的人来说骑车这么难。”
从那次以后,我就承认了自己在这件事上先天不足。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拿了驾照,我义正词严地为自己辩白:“我不开车是对交通安全负责,我不适合学车。”
然而,该来的躲不过。毕业那年,我因为各种原因选择了间隔年,终日闷在家里写稿。家里人看不得我不见阳光,帮我在驾校报了名,权当给我一个外出的理由。
惊闻我要学车,当年看我栽过跟头的朋友们纷纷发来慰问——
“你要学车啊?我以后上街得小心点了。”
“你们报名费里含保险吗?”
“凑合学学得了,大家也不指望你过。”
我就这样背负着众人的鼓励与期待,踏上了学车的道路。
02.
誰也没想到,我所有科目都是一次过。
朋友们闻言悚然,在我为驾照精心摆拍的朋友圈里刷出一列整齐的“太可怕了”,只有我爹不知深浅地要坐我开的车去西四环上转一圈。
我果然没让他失望。
回家的时候,他的冷汗把衣服都浸湿了。
那也是我拿到驾照后唯一一次上路。当时我有几份留学的材料需要补交,签证的诸多事宜也待处理。忙碌了一阵后,我直接踏上了飞往墨尔本的航班。
澳村之所以称为村,有一部分是源于他那绵延无尽的荒山野路。虽然有机场大巴,但我在那边留学多年的朋友还是来接我了。女生过分独立,就有种“姬圈”扛把子的画面感,她戴着墨镜叼着烟,开车带我绕了一圈远郊,用一种被公交系统伤害过的语气说:“你住市里还好,我住那破地方,没车根本活不下来。”
远处有海,她把车停下和我聊这些年的经历。她说有一次坐火车坐反方向,深更半夜走回家被流浪汉尾随。她说刚来的时候不适应汇率,拎着几公斤的东西也不舍得打车,宁愿走一段歇一段。她说她第一次上路就是在这边提新车,一个人,四十码,开了两个小时才到家。
说到最后,她拍拍自己的车身。
“我以前不理解男人为什么那么迷恋车,”她说,“我现在懂了,它比我前男友给我的安全感还多。我有时候一个人开在路上,把音乐放到最大声,就感觉全世界只有它在陪着我。”
她难得这样正经,于是我很配合地拍了拍车屁股:“走吧,老弟。”
03.
我室友也是我校友,两年前毕业,已经在墨尔本找到工作。有时候她和朋友出去玩,凑不齐人,就会叫上我。
一群女孩聚在一起,聊工作,聊男朋友,也聊车。我室友喝多了回忆往事,指着另一个学姐说:“就是她,我买车那天不敢上路,她说帮我开。俩人都不懂这边的交规,差点在路口撞了一辆奥迪。”
那个学姐大笑不止:“我就比你早买两天,那是我在这边第三次开车。不是你说你把命交给我了吗?你这后怕来得也太晚了吧!”
和平年代没有枪炮子弹,女人之间过命的交情,竟然是因为提车。
我会开车得晚,到现在也不懂车。我记不住各种型号和品牌,也没学会听发动机和引擎声音的大小。我生活在交通便利的城市里,所有地理位置的转移都通过地铁和打车软件实现。
我没想到在遥远的异国他乡,“车”对于女孩们来说,会是这样一种东西。
它象征着独立,象征着安全感,甚至可以象征一段友情。有人送回家自然很好,可若是方向盘握在自己的手中,去留则更加随意。
这是坐在驾驶座的她们,教会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