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光的神奇变幻

一

广东河源的东源是一片生命纯粹的象征之地和启示之地，来到东源，就像来到了大地上的一颗明珠之中，曦光之下，四处都是晶莹透明的，清澈闪亮的空气和游动欢欣的精灵轻轻荡漾，雨水、露滴、江河、湖泊、田园、森林融化了你，融化了一切，生态与生命你我不分的灵动沁入心魂。走在这片大地上，时间已经没有了界限，生命纯粹把古往今来都连接在一起。

东源是河源的核心区域，它既是古老河源的发源地，又是现代河源的生态最优越地域，如果用万绿湖来比喻河源，东源就是万绿湖中那个最耀眼的绿岛，而万绿湖30米以下的纯净水，则是我们生命的纯粹。万绿湖的净水从深处向上，成为碧波荡漾的灵性寄托之地，就像我们的生命纯粹不断从深深的湖底升起，仿佛有神灵寄托在我们的生命湖水中一样。

东源这片土地神奇而不可思议，她是一片悠然的诗意风月，不是必然的大风起兮，她在广州锦瑟华年的时刻近身而侍，当中国改革开放40年之后，广州小蛮腰已迎风起舞为世界上最繁华大都市之一的标志，东源却几乎端然不动地保留着古老淳朴的生命仪态。

斗转星移，“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东源恰逢其时地应合了正在蓬勃兴起的科技文明和生态生活，凌波微步，罗袜生尘，曦光下轻轻透出她古典式的端庄大方在现代生活中的形象。

这一切风云际会于我们对生态化生活的重新青睐，在生态文明的曦光升起时，东源这个依然保留着古典式淳朴的生活形象，隐喻了一种内在的生活品质，它因没有迅速淘汰农耕质朴和田园大地而飘逸生情，成为一片生命纯粹的保留地。40年过去，虽然河源和东源并没有追随中国现代化、城市化和资本化的脚步迅速变幻，并没有产生日新月异的物质外观变化，却反而由此扬帆起航一个民族的尊严和理想，飘扬出人类深处的内在生存气质——保留生命纯粹的生活精神。

这个融化时间和世界、古典和现代界限的曦光形象深处，就是晶莹剔透的生命纯粹之心。更高的向往让生活更纯，更纯的生活让生命更美，我们需要更纯的生命和更高的生活精神，在这样的生命纯粹之心映射透彻下，会生发一场生命重新来临的身心洗礼。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在东源这块不大的土地上，你会依稀感到正在变化着的朦胧沧桑：这里有万绿湖水库的碧波荡漾，有蝴蝶岭工业园的明朗天空，有诸多农业生态园的绿野仙踪。沿着人类命运和中国梦想的飘逸脉络，似乎在云端女神的照耀下，东源正在走向一片未来的媚人情景，对这样媚人情景的想象，伴随着我们生命纯粹中的生活精神，伴随着我们在繁华生活中的心灵向往和情感慰藉。

这个时代让我们在短暂的时间里与沧海桑田相会，这个沧海桑田的变幻时刻，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时刻，是生活世界继往开来的时刻，也是身体和灵魂交融的新时刻，东源大地上的一情一景、一山一水都映现出这一时刻。在这个时刻，除了我们正在享受的物质繁华、现代工业和科学技术，对于人类存在了几千年所保留的，我们今天该恢复什么？该保存什么？

在这片不太大的土地上，河源和东源为广东，为中国，为重叠递变的人类文明，为我们每一个人的更美好生活，保留了茂盛的森林、明澈的河流、宁静的湖泊、广袤的大地、蔚蓝的天空、清新的空气……这里保留着的，不仅是生态，也不仅是更加发展现代化的生态基础，而且是人类最为珍贵可敬的古老生存品质，是让人们生活更美好的文明理想。

这让人们在享受水木年华的时候，不能不为作出牺牲而保留这一切的人表示敬意：没有他们所付出的献身精神，就没有今天的这片大地。

奉献与忠诚，勤劳与精心，创造与志向——是这片土地上共同的生活精神、生活愿望和未来向往。来到东源大地，感受到的就是一种更美好生活的曦光，是大地与曦光共存的生活精神，这里的一切神奇变化，都跟人的生态和谐带来的美好相一致。

而今东源处于田园山水间的文明变幻形象，是我们的今天，也是我们的过去，更是我们的未来。东源这片土地有古老的田园风光，也有时尚的科技文明，有个人浪漫的情缘相遇，也有国家宏大的规划气魄，你会感觉到，它那么新鲜奇特，那么梦幻有情，那么魅力四射，那么充满未来美好生活的无限潜力。

二

在现代化快速发展的广东大地上，今天已经不太容易见到像东源大地上那样的片片苍翠欲滴，点点田园人间。对于人类，对于每一个生活在中国这个时代的人，对于在广东这片大地上的人，那种浓浓绿意的无限梦想永远是迷人的，这里不仅仅是我们旅游观光、闲情逸致的去处，而且是我们生命中永远的光明和欢欣，永远让我们的存在充满了期望和信念。

东源这片保留下来的田园大地，是华衣锦服的大都市的一个后花园，是我们一个消遣、游览、休憩的田园山水去处，但更“庭院深深深几许”的，是这里的一切讓我们恍然醒悟：我们生命和生活中的未来方向和想象是什么？在早已迅速工业化的生活情境中，生态文明只是一个悬浮的概念，但在东源这里，却“红树摇歌扇，绿珠飘舞衣”，舞起一片生动有致的生活，让我们感悟到田园风光、山水自然就是我们自己，这既是我们现在的生命形象，又是我们未来的生活遐想。

于是，在东源的曦光之下，我们仰望未来生活和人类命运的共同期望，沉思自己，反顾文明。万绿湖水依着氤氲霞光就是一种生活象征，正是近乎万绿湖一样平静深邃的生活状态，保留了水一样的生命纯粹，保留了人类正在极力寻找的、最为珍贵的生活品质和文明生态——它是奢华与纯朴结合在一起的人类情缘。

在这个冠盖满华都的欢情燃烧岁月里，过去没有被人们重视的，甚至受到鄙弃的，今天却显得弥足珍贵。东源的田园山水与都市的时尚生活交会，给我们带来了日出而作的古老依恋，带来了高新科技翩翩起舞的生活欣喜，也悄然复苏我们生命中那些最纯粹的生存价值。这片田园大地让我们反省以往的经济发展方式，更新今天的生活形式，让我们能够思悟这片悠久土地对于未来生存的珍贵，让我们能在这样的田园情景中获得新的生活动力。

在东源的曦光中乘车穿越原野大地，路两边变幻不停地流过绿树红花，田野江河，山峦树木，天空云霞，你忍不住想要停下来，在这片土地上静静地走一走，停一停，想一想。当你重新乘车继续穿越这片大地时，你的感受已经完全不一样，对整个大地的回味体验，就是对生命纯粹的回味，你感到曦光晨露净化了身体、启迪了灵魂，在这片大地上像树一样重新生长出自己的生命，为自己希望的生命天空而想要拥抱这片大地，为自己的情怀和理想而想要激发生命精神。

扑面而来的绿色铺上了天空，沿着这片绿色，倾倒了一片美酒般沉醉的山色，流进了山峦里精致小巧的村庄。满眼的峰峦叠嶂中，水泥铺就的山道路面十分整齐光洁，汽车不停地盘旋着爬坡，陡峭的坡道环绕山麓而上，山坡四面都是树木和草坡，却没有什么人家。

为什么要把一条十分宽畅的车道修进人烟稀少的大山里呢？同行的朋友一笑，为了山上的一个小村庄，这个村庄太小了，假如它不是在大山里，早都并进山下的大村里了。这个村子里的人从古至今主要以种茶为生，今天就是去看看这个大山深处的小村庄和漫山遍野的茶园。

这让人禁不住感叹，政府花费这么大的代价为一个小山村铺一条山里山外相通的水泥大道，能让种茶的人走出来漫洒茶香，遍结茶缘，也能让山外的人走进山里品尝新茶，体味结庐在人境，感受五指山脉的悠久地气。同行的朋友是移居到这片神奇土地的重庆美女，她大学一毕业就来到这里，莫非这是另一种生活的浪漫象征？

身临茶园，以观人境，幸甚至哉，歌以咏志。在茶园中慢慢转悠，情思连着四面山坡整齐排列的参差茶树缭绕，想象攀着茶树一直到远方的曦光舒展，只感觉到山峦之中这块小小的洼地清气氤氲，既空气新鲜，又灵性流荡，觉得自己被生态的清新之气和古老的神灵之光护佑，浸润在带着原始清香的纯粹生命气息中，却感受到新鲜而有现代感的生活动力，让我们找到跟山间曦光融合在一起的生活感觉，在我们回到大山外的城市生活中时，就能重新回到身体与灵魂的亲昵之中。

你的感受不是那种在大地上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的简单感觉，而是想要静静体会大地与生命的亲密无间，想要静静地体会人在自然中的梦幻，想要静静体会人间世界和生命精神连为一体的悠久。在那一刻，也许你说不出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你只能安安静静地沉浸其中，一旦你说什么，就会破坏了这种流水一样浸润着你的气息。

三

就像万绿湖静静地净化杂质一样，从深处映出你生命的碧水蓝天。水是生命之源，万绿湖是广东人民的生命之源。万绿湖中的水可以直接饮用，捧起清澈的湖水，把湖水慢慢啜入你的身体，细致清亮的水珠诉说着生命与大自然本来的亲密无间。万绿湖上游的各条江河都汇入万绿湖中，各條江河带来的泥沙也都静静地沉入了万绿湖的湖底，万绿湖的深度净水采至30米以下，这就像我们生活中把一切杂质都沉淀在深处，让我们的生命净化而更加清亮明澈。

中国几十年的快速发展中，万绿湖奇迹般地不但保持着近乎原初状态的生态，而且不断地发展维护这样的处子生态。在中国的湖泊中，万绿湖并不非常出名，但它非常独特，不但因为它是为了建新安江水电站而修成的人工湖，也因为它半个世纪以来庇佑保存了整个广东的纯净水源。

在改革开放的40年当中，这片水域不但没有遭到破坏，反而得到了更大的保护，河源人民和万绿湖管理区为此付出的牺牲和花费令人赞叹。为了保存这方广东人民的纯净水源，为了保存这片幽静的纯洁之水，万绿湖管理区放弃了国家给他们的采伐树木的指标，不容许砍伐任何树木，也不能进行任意的捕鱼作业，对于有经济效益却破坏森林生态的一些树种也停止培植。

从河源到广州，有了这片纯净的水源，就有了纯净之水的生命保障。环绕着万绿湖，到处都是绿色，层层相连的绿色庇护着这片水源，这片水源养育了四周的绿色。当我们流连这片绿色之中，离湖水那么近时，当指间轻轻抚过那一层层生命之水，让我们离一种珍贵的生命之感非常非常近，生命于我们就像指尖缠绕的水，那么近在肌肤，那么轻柔润滑，让我们想要永远保存它、爱护它，就像这方万绿湖那样永远碧绿清澈。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今天的东源生活，是从大地中吸取灵韵神机的生活，你在这里看到的，已经不再是笨拙的杀鸡取卵式发展，而是尊重自然、尊重生命、尊重人本身的变化，在田园生态与现代文明结合的土地上，以科技文明带动人类更美好的生活，让自然和人一起焕发出清澈明净的青春。

正是因为没有像广州一样快速发展，才保存了以往的古朴田园生活，今天在东源所看到的一切，几乎都保持着亘古以来一直延伸到今天的神秘和安静，这里没有现代工业和高楼大厦，没有快速扩张的布满楼盘的城市。在大山深处茶树满山，在平原大地鱼虾满池，在新建的农业生态园中那些百香果、山楂挂满枝头，在古老的畲族居留地，那些古老的植物安静地生长在山上，没有什么人去败坏打扰它们的安宁。

这就像一面映照现代大都市奢华生活的镜子，照出我们的文明镜像，让我们意识到过去的肆意发展对生命的破坏，意识到生命中发生了什么、失去了什么、最重要的是什么。

我们需要一种新的文明生活、新的生活观念、新的生活理想，这个时代是科技文明带动人类文明的时代，而科技文明又要以生态文明为保障，归根结底是生态文明带动科技文明，人的生存与自然生态融为一体，人的文明与人类共同命运融为一体。

离万绿湖不远，便是蝴蝶岭工业园。这个工业园不容许有污染的工厂进驻，并对任何可能产生的污染都进行了限制和改造。在新时代的中国生活中，这个工业园中的许多企业代表着最重要和最先进的高端装备与高新科技。当人们在飞机场和高铁站进出通道中经过一块块指示牌时，当人们舒适地坐在候车或者候机的宽畅大厅里和高铁车厢里时，也许不会想到，那些牌匾和车厢靠壁就是在离万绿湖不远的蝴蝶岭工业园中制造出来的。当人们看到中国的一个个高端机械装备出现时，也许不会想到，在东源蝴蝶岭工业园中有一个小小的刀具厂，他们生产的刀具是目前中国最好的高精尖刀具之一，也是在国际上具有定价权的一流刀具。

东源大地是一面思考的镜子，可以正衣冠、思兴替、知得失。东源的生态化生活曦光不但让我们敬重这片土地，而且，也是让我们重新看待自己、生活和生命的镜子，让我们重新演绎自己的故事，重新描画自己的未来，重新生长出我们的向往和希望。

四

在东源大地，无论是古老的畲族居留地，还是新建的农业生态园，生活的一切都变得更简单了，但更单纯、更清澈、更明净了。这一切新时代的生活情景，都与中华大地古老的生命梦想和生活理想丝丝缕缕缠绵不断，今天在这片土地上的变化中，这一切更加神奇，更加超乎我们祖先的想象，因为它与祖先从未经历的科技文明结合在一起，形成生态文明中的现代生活，把古老想象变得时尚并加以实现。

虽然在改革开放的40年当中，河源并没有像其他地方一样进行迅速发展，似乎失去了发展的先机，但科技文明伴随生态文明到来，却让河源获得了后发制人的天时地利。生态文明是更高更好的文明，是人类更理想的生存向往，也更适宜人的生存和文明的本性，生态文明是别的文明无法替代的，也是已经发展起来的地区难以一蹴而就的，而东源却像一张洁净的白纸，无拘无束、义无反顾地描画出最新最美的生活。

即使在蝴蝶岭工业园里，也感觉不到任何工业的嘈杂和污染，甚至几乎听不到机器轰鸣。乘车穿越东源这片广袤大地时，更是一直都在绿色的树林、山峦、田园间穿行。大路不断延展，一直通向远方，引导着彩虹跨越大地，蓝天白云、绿树原野与田园人家连成一片，似乎有一条道路穿越人间风情通到色彩变幻的天空，让人衷情和欣喜于那一片片深情的迷幻色彩，不但会很自然地想起万绿湖，也会想起有关万绿湖的一切，想起在东源这片大地上看到的一切。

我们的自然生态就是我们的人文生态，文明是为了让人发展得更美好，现在东源的一切也是为了让人生活得更美好，而生态文明中蕴含着人性的最高发挥，这样的机遇是让人的生活有更美好的机遇，而不是一个发展简单的物质生活装备的机遇，这样的发展将会更快更有效地羽化出更好的生活。

像蝴蝶岭工业园这样的新型工业园不但保障了天地人的和谐一体，保障了大地、天空、田園、自然与人的生活融洽无间，保障了人的生存与自然存在进行生态循环的和谐发展，而且让人在工业园中舒适安宁地生活、身心舒畅地工作。精神的愉悦、方便的生活、清洁的环境、便捷的条件、生态的稳定一一实现，不论从物流还是从交通，不论从居住还是从休憩，不论是从身体还是到灵魂，都给人焕然一新而有无限希望的感受。

与中国以往几十年的发展不同，今天在东源大地上的高新企业，让我们兴奋自豪，激情满怀，希望无限，也让现代文明与古老土地亲昵融合。东源的发展不是单一的物质掠夺式的，不是嘈杂喧嚣、混乱脏污的，科技文明在东源大地上给生活带来了近乎没有遗憾的欢欣，既让我们有了新的生活内容，又不会对土地和空气形成任何败坏，不会去破坏我们生命中那些纯朴的生态。

这样的生态发展虽有变幻不停、层次丰富的内容，却有共同一致的单纯坚定的方向：保持生态和谐的美好生活是根本方向。这样的生态发展就是河源之根，也是中国之根、生命之根，这也是一个保持人类淳朴又追求时尚文明的美好生活方向，它融入人类未来的共同命运。

东源的曦光中，生命在这片大地上散溢纯粹的本色，熙熙攘攘，竞相开放，池塘里养着澳洲淡水龙虾，成片的火龙果园铺展，遍地是静静的板栗树。曦光下，大果山楂正悄悄变红，而姹紫嫣红的，是道路旁、果园小径上垂挂架上的百香果：玲珑的黛色青翠欲滴、鹅黄嫩绿，金黄金红、淡紫深紫层层叠叠，挂满藤萝。最为惊艳的，是雍容华贵、落落大方、富于立体感的百香果花，那非常奇艳的层层相叠的几何美，艳压群芳，给人极为独特的深刻的美的印象。

这就是生命的独出机杼吧：曦光中一朵朵此起彼落的百香果花，一个个争奇斗艳的百香果，正好是这片大地上的生命象征。百香果虽不起眼，不像万绿湖那么水波缥缈，不像五指山那么深邃高远，但百香果一面开花，一面结果，花落生果，果熟连花，不断生长，永无尽时……

曦光就是我们起舞的理想，百香果和百香果花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这片大地上每一个人的生命象征，百香果香气馥郁、酸甜相宜的汁液就像正在发生的生活，让人细细回味，遐想无边。

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正充满希望地凝视美好生活的曦光，并不为他们所失去的快速发展机遇而遗憾惋惜，反而为自己对保障时代美好生活所作出的贡献感到欣慰，也许，这正是东源和河源为自己现在的存在与未来的向往引以为骄傲的。

作者简介：

徐肖楠，文学评论家，华南理工大学教授，担任广东省作家协会理事、广东省作家协会文学评论委员会副主任、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理事、中国新文学学会理事、中国小说学会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