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年再无大雪纷飞
2019-04-18朵爷
朵爷
农历年之前这几个月特别有意思。
大概从阳历十一月起,人群里就开始充斥着一种“又要到岁末了啊”的情绪,却没想到,这种情绪一直要延续到快二月才算真正结束。仔细想想,这样一来,“年末”好像就显得特别长呢。
似乎给了我们更多的时间去告别。
我显然是一个不大能记事的人,每到这个时候,很多人都会写年终总结——这件事情我似乎总是无能为力。
年少的时候读书,看一些电影,讲出来都是从小有口碑到赫赫有名的那种,可是没过多久,和别人再谈起它们的时候,只记得自己的确是看过,有零星的记忆……其他的真的都想不起来了。
我看美剧《老友记》,从第一季到第十季,看完之后,我几乎又可以重新再看。不怕说,我现在都还在看,大概看了十来遍了吧……可以得到比别人更多倍的快乐!
后来再和别人推荐什么东西,我也只好说,我看它们的时候是快乐的、悲伤的或者沉默的。
岁月到底是无情的,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连记忆都无法拥有长期的生命,唯一能留在我心底久一点的,也就只剩下这一丝丝感情了。
十二月底下了一场大雪,官方说,长沙上一场这么大的雪是在八年前下的。
我隐约想起那一年,我和小锅还有丐小亥在公司的楼顶堆雪人,因为實在是太冷,雪人堆得非常丑。几个人站在丑陋的雪人旁边合照,照片里的我们也很不美,因为大家根本无法摆出自然的表情。
——是丐小亥把照片翻出来的。我和锅一边痛斥着他“你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把它们拿出来了”,一边问对方“你今天出去玩雪了吗”。
“当然没有。”
“我也是。”
事实上是,我裹着棉袄出去走了一遭,拍了照,然后把手指伸向雪地——
“哇,要不堆个雪人吧,哈哈……”
结果,手刚碰到雪就弹了回来,整个人后退三步,连连尖叫着“是不是想冻死我”,就飞快地跑上了楼。
楼下全是十来岁的小朋友在雪里玩耍着,公司的小年轻们在朋友圈晒了自己在雪里跳起来、奔跑的照片,他们脸上的神情都很热切,和我们哆哆嗦嗦的样子可不一样。
我和锅窝在各自家中的取暖设备旁,嗤之以鼻,言语中充满了中年人的嫉妒——“呵,等上了年纪就知道了!”
我年少时很多零星的记忆都停留在大雪纷飞的冬日里。
我从小在乡下长大,下雪天里穿着雨靴出门,家门口有一截长长的小路,外公怕我滑倒,每天都会送我到大马路上,然后塞给我一两块零花钱,告诉我,吃两个热包子会暖和一些。
放学的时候,路中央的积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我兴冲冲地回到家,老人家已经给我烤好了热烘烘的红薯,握在手里烫烫的,所有的寒冷都在一刻消散。
当然也有一些别的记忆,因为我忘记带饭盒去学校,外公冻得鼻子通红,站在教室门口把饭盒递给我,对我装出凶巴巴的样子,数十年了,我也依旧忘不掉。
外公是在一个冬天过世的。记得那几日没有雪,雨连绵不绝。
我没有赶得及和他告别。
每次想起这件事情,我还是会非常非常难过。但庆幸的是,我每年都会梦到外公无数次,在记忆这件事情上这么没有天赋的我,却能拥有这么多次和他重逢的机会。
我想,一定是他也非常挂念我。
家里的长辈总是会小心地感叹,“老人难过冬。”
我很惧怕这件事。外公去世之后,外婆的身体也差了一些,一些常用的药我们总是会给她备好,冬天快来临的时候,在外的人总是叮嘱在家陪伴的亲戚们,好好照顾老人家,不要让她挨了冻。
外婆生日的那天,家里人发来视频,外婆坐在老家灶前,烧着火,熏着一屋子的腊肉。她看上去非常开心,指着那一堆鸡鸭鱼肉跟我们说,都是给你们准备的啊,都要早点回来过年。
视频连线的另一端,大家许久没有说话。
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像以往那样那么期盼冬天了。
只希望春天早点到来,阳光温暖。
来年再无大雪纷飞也好,换爱的人安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