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的“纵向社会”中的“场所”的构造
2019-04-17肖雪薇
肖雪薇
摘要:日本于1945年战败后致力于国家复兴,在举国努力下,日本经济进入了世界罕见的高速发展期,获得了举世瞩目的成果。1955年到1973年的19年间,日本的年均实际经济增长率超过了10%,甚至达到了当时欧美国家的2-4倍。随着国内经济的高速发展,日本的思想界对于日本社会的看法和态度,也从战败后的消极转向了积极,希望能重新评价日本社会的声音也越来越多。日本的思想家中,一位名为中根千枝的社会人类学家从社会人类学的角度重新评判了日本社会的构造和形态。她将构成社会集团的主要因素分为“资格”和“场所”,并提出了日本社会的实际性质是“纵向”性。
关键词:中根千枝;资格;场所;纵向
一、衡量日本社会的新标准
自明治维新起,日本的思想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二战战时,国粹主义在日思想界占据主导地位。战后一段时间,日本社会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进入了纯粹吸收国外思想和制度的时期。在进入了60年代以后,日本逐渐摆脱了战败的阴影。随着国内经济的高速增长,有学者认为日本不应只关注西方的思想和理论,而更应重新认识日本自身。这个时期,很多学者都尝试重新认识日本的社会形态和特征。其中,中根千枝(以下简称中根)就认识一个社会的定位问题,以日本为例,完成了《纵向社会的人际关系》一书。
当今日本人广泛承认日本社会是一种纵向社会。在中根提出这种“纵向社会”的概念之前,就已经有几位学者提出这个概念了。而中根是将这种概念进行理论化的第一人。
中根之所以着手重新讨论日本社会的本质形态,是由于现在研究日本社会的研究方法并不适用于日本。在中根之前,虽然已有许多国内外学者就日本的社会和文化进行了论述,但是使用的研究方法不外乎以下两种:第一、使用研究西欧社会得出的理论和模型来说明日本社会的种种现象;第二、挑出只有在日本发生的特定的社会现象(这种特定的现象基本上是和西方社会进行比较)进行论述,以此归纳出日本社会和文化的核心。
使用第一种方法的学者,往往会把只在日本有、在西欧却没有的社会现象产生的原因一律概括成“日本的后进性”或者是“封建残余”——由于这种看法的实质其实是对西欧的自卑心理,因此并不能全面、客观地分析日本社会。使用第二种方法的学者虽然强调本国的特色,但由于消极地使用西方的理论成果,因此在理论上缺乏足够的支持。这两种方法的共同点是以西欧为前提、或者以西欧为比较的对象来对日本社会进行分析。可是在将这样的理论和方法运用于和西欧完全不同的社会(比如日本)中的时候,并不能完全对应和解释日本社会发生的独特现象。并且由于社会是动态的、在不断变化之中的,因此需要时长修正暂时设定的模型。由此,中根认为在分析一个社会的时候,应当找出社会当中最不容易变化的部分——这就是社会人类学中所说的“社会构造”,并运用理论加以概括。
因此中根在此研究当中,致力于提出最适合丈量日本社会结构的标尺(即“社会构造”)
二、“资格”和“场所”
中根将由一定的个人组成的社会集团的构成要因,抽象地设定为两种不同的原理——“资格”和“场所”。根据中根的考察,由于社会不同,资格和场所有时一方在职能上领先,有时两者具有不相上下的职能。而这个只能的状况同该社会人们的社会人士中的价值观具有密切的关系。我们可以从其中一个方面来考察该社会的结构。
“资格”是指个人在社会上一定的属性。既有像姓氏和品性这样每个人生来就具有的属性,也由像学历和职业这样个人后天获得的属性。并且由资格来划分人的标准有很多。从经济的面来说,可以将人划分成资本家、工人、地主、佃农等;从生理上来说,将人分为男女老少也是从资格来划分的一种形式。像这样,用一种将个人与他人区别开来的属性来区别集团的构成的时候,就可以说某個集团是通过“资格”来划分的。
而与之相对,“通过场所来划分”则是像通过一定的区域或者是一定的所属单位来划分一样,不管个人的资格如何,而是通过确定一定的区域,来人为地将人们组成为一个集团。例如,A村地成员,B公司的职员,这样的就是通过强调地域和场所的方法来划分集团的“通过场所”的划分方法。
中根指出,这种机能的成立,和每个人对于社会的价值观有着十分紧密的相关性。并且我们能通过对于这种机能的认知来考察某个社会的构造。也就是说,我们可以通过考察这个社会是通过“资格”划分还是通过“场所”划分来明确社会的构造和国家的国民性。
中根表示印度是“资格”社会的典型例子。最能表现这一特点的是印度的种姓制度(基本上是按照职业、身份决定的社会集团)。与之相反,日本的集团意识往往更放在场所构成的集团之中。
三、根据「场所」划分的日本社会
日本人对外说明自己在社会上的地位时,喜欢首先表明自己工作的场所而不是资格(身份)。例如,他会首先说自己属于A公司、S公司,而不是说自己是营销人员还是工程师。这里强调的“场所”,也就是公司、大学这种界限,对于了解社会上的集团构成和集团意识具有很大的作用。而个人的身份本身却成了次要的问题。
这种集团意识也表现在日本人使用的下述说法上。他们把自己所属的单位、公司或政府机构、学校等说成“我家的”,把对方的单位称作“府上的”。
并且,这一点也可以通过日本的“家”制度进行说明。中根指出,和中国不同,构成“家”的最基本的因素,不是继承家庭的长子夫妇和其双亲老夫妇一起生活的形式,也不是所谓存在家长权这一权力结构,而是指生活共同体。也就是说,“家”不是由于相同学院的人构成的集团,而是在“家”这个场所中生活的人构成的集团。所以,与嫁到他人家去的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女儿、姐妹相比,外来的妻子、儿媳具有无法相比的重要性。因此日本不仅会欢迎和自己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作为自家的后继者,自家的帮工和下属也可以堂堂正正地作为家里的一员,和原本家族的成员享受同样的待遇的情况也屡见不鲜。这也是日本社会重视“场所”的一个重要的表现。
中世纪有一种“家族乡党”的集团。用这种说法所表现的构成集团的方式,充分反映了按场所形成集团的方式。“乡党”是指家臣、下属的意思。“家族乡党”不是把同血缘者和乡党分开,而是让家族和乡党抱成一团构成一个社会集团。这正是日本式家庭的体现。“家”不同于“同一血缘”,而是通过共同生活的这一圈子来构成的一个场所。
四、“场所”社会的影响
根据确定的圈子以共同的场所为基础构成的社会集团,包含有不同身份的人。要让这样一些由不同身份的人组成的集团具有强大职能时,就必须讲究用某种方法培养出集团的凝聚力。
按照共同的身份组成集团时,由于其性质相同,即使不采取什么措施也能组成集团,集团自身也有明确的排他性。而不具有相同性质的人按场所组成集团时,其自身不具有构成社会集团的条件。为了进一步强化这个圈子,使其作为集团的作用更强,具体来说有两种做法:一是推动这个圈子里的成员使其具有整体感,另一个是建立一个内部组织,把集团内的各个人联系起来,巩固这个集团。
(一)助长了整体感和孤立性的雇佣关系
使用了上述方法的公司将职员变成了企业这个家庭的一员。它用终身雇佣制把以工作岗位为中心的职工构成一个封闭的社会集团。就像“全包式”这个名称做说的,除了工作,公司的职能还涉及职工的私生活,直到家属,至从公司宿舍生活、职工家属联谊会、结婚、生育、以及其他賀礼抚恤金的制度等都能看出。
像这样,成为了“大家族”的公司,在情感上全面地强调每个人都呢个参与到集团中来,形成了一个相对封闭的世界,也就形成了强烈地孤立性。也就是说,在这种社会组织里,社会越是稳定,同类意识便越发淡薄,另一方面便从正面提出了“自家人”和“外人”这种差别意识。
生活在资格社会里的人,会不自觉的被同一资格这种网络与他人连接起来。因此和不相识的人也能正常的进行交流。与此相对,在日本,这种资格的网络难以发挥它的作用。
笔者认为,这并不是日本独有的特点,在中国的公司,这一点不仅仅体现在结婚生产的祝贺礼金。在公司职员结婚的时候,他的顶头上司担任其证婚人这种现象,也是屡见不鲜的。
一个有了孩子的家庭,父母都会把孩子带到自己的职场,让他见自己的同事,这种现象十分常见。有些公司为了集团更加有凝聚力,甚至会用奖金的形式,让自己公司的职员,持有本公司的股票。如此,中国的公司也非常强调一体感和凝聚力。
(二)直接接触式的人际关系
为了克服集团成员有差异性而带来的不稳定性,必须经常发扬集团意识,由于这些活动大多是诉诸于情感,所以人与人之间的直接接触就是必须的,为了使其热情不减退,就必须保持接触。
实际上,日本社会里人际关系作用的大小,常常是和实际接触的长短深浅成正比的,而正是这个因素往往成为决定个人在集团地位中的重要因素,在日本的任何集团里,新加人者总是处在这种关系的最下层,这是因为接触的时间最短,年功序列制的基础也在于此。
年功序列制是根据连续工龄多少来确定职员的职位和工资体系的明确制度。即使没有形成这样的制度,在日本的任何,领域的社会集团里,加入后的年数,经常对一个人在该集团内的个人位置发言权,核心是权力都有很大的影响。也就是说,个人和集团成员的实际接触时间的长短,本身成了个人的社会资本。
在有资格划分的社会里,由于同一个人可以拥有许多资格,因此,可以通过一个人所属的许多资格使其所属于多个不同的集团。比如中国人就经常把自己放在许多集团之中,不如说,比起只属于一个集团,让自己属于更多的集团,会让人更觉得安心。因此中国的人际关系是横向连结的人际关系。
而由于日本是由场所划分的社会,因此走出这个场所就相当于,被排除在了集团之外,所以,一个人同时与两个以上的场所是几乎不可能。这些原因促使了日本式集团的整体感和孤立感,也将日本人的人际关系和日本社会集团的构成往单一、纵向的方向推进。
五、结语
本稿以中根千枝的纵向社会的人际关系一书为基础分析了社会集团的构成要素,资格和场所的含义。并且浅析了,由于这种社会形态所派生出日本集团的特性和日本人的国民性格。但不仅是日本,其他国家的社会也可以分为有资格构成和由场所构成的集团,因此,将这个理论运用于其他国家对研究外国社会来说也很有价值。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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