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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乡下人“进城求生”的质疑

2019-04-17何增辉

北方文学 2019年9期
关键词:乡下人质疑

何增辉

摘要:由于城乡在物质、制度等方面存在巨大差距,再加上中国文化深层的城乡意识,使得越来越多的乡下人“进城”成为一种追求更好生活的下意识的行为,呈现其行为的盲目性,且乡下人在“城”受到越来越直接的伤害,而承担其身心恢复的乡村也面临着解体,因而我们质疑“向城求生”是否是乡下人“求生”之路的唯一选择。

关键词:乡下人;向城求生;质疑

费孝通的《乡土中国》中,论述了中国文化中的一个特色就是“差序格局”,每一个人或团体在这一格局中有一定的位置,而这一位置的获得主要是固有的、继承的而非竞争的。而今,这种差序格局的集中体现就是城乡。

一、乡下人“向城”的盲目性

20世纪50年代以前,中国同样存在着城乡二元结构体制,但城和乡之间还可以互相流动,到了50年代以后,各种政策和户籍制度的设置,使城乡分割成为二元体制,使得城和乡在物质、制度上存在难以缩小的差别,再加上深入中国文化深层的城乡意识,使得乡下人以“上城”、“进城”作为一种追求更好生活的下意识的(普遍的共识和不自觉的行为冲动)行动,越来越呈现盲目的趋势。

小说《哦,香雪》写于1982年,小说中的台儿沟还是建立在自给自足的基础上的传统乡土社会,小说的主人公香雪是台儿沟唯一一个考上初中的人,台儿沟没有学校,香雪每天要到十五公里外的公社上学。公社是曾经(1958-1978)在中国风行一时的政经合一的乡级组织,它一般位于乡镇地区。“城”在这里是一个相对的概念,相对于台儿沟来说,乡镇就是“城”,香雪在公社上学中由于被同学反复盘问“一天吃几顿饭”、“上学怎么不带铅笔盒”等问题,让香雪开始意识到台儿沟是个小地方,台儿沟的贫穷是不光彩的。因此,在从北京到山西的一列火车意外在台儿沟停留时,她会问“北京话”“你们城里人一天吃几顿饭”,她会注意到火车上人的皮书包。火车上的旅客是从比乡镇更大的城——北京来的,相对于乡镇来说,北京又是“城”。公社的同学在香雪面前表现出来的在物质和文化上的优越感,让香雪自卑的同时又极度自尊,因此,香雪要用来自更大的“城”的物质以及进入“城”来反抗这种优越感,所以香雪打听什么叫配乐诗朗诵,“打听北京的大学要不要台儿沟的人”。为了能换到自动铅笔盒,她克服恐惧,登上了陌生的火车,在来自更大的“城”的旅客面前,香雪有乡土的纯净而又有自卑,所以才有极其敏感、自尊的行为,她绝不白拿别人的东西,在火车开走后,面对旅客们和“北京话”热心的帮助,香雪感受到的是委屈,替台儿沟委屈。小说中香雪并没有进城,只是意外的上了火车,并在台儿沟的下一站下了火车,但以后的香雪会上城、进城、留城,这点从小说中人物的发展来看是可信的,并且香雪的“向城求生”,“城”也不局限于北京这样的大城市,并且其向城求生是自觉性的,不仅是求生存,更是要求得一份城市中的生活和生命的尊严。她憧憬以后的“台儿沟一定会是‘这样的:那时台儿沟的姑娘不再央求别人,也用不着回答人家的再三盘问。火车上的漂亮的小伙子都会上门来,火车也会停留的久一些,也许三分、四分,也许十分、八分。”她向城获得的不仅是物质上与城市的对等,更是精神上和人格上的对等,她要反抗的不仅是物质匮乏的压迫,更是城乡意识的压迫和生命的尊严。

小说《扁担》创作于1905年,小说中的金堂本是乱流河一带小有名气的木匠,他是一个有手艺的乡下人。都说北京好找活儿干,离家又不太远,所以村里的一伙人约好了出去打工,于是金堂在“都这样说的”的情况下想进“城”即北京。阎连科2013年创作的小说《把一条胳膊忘记了》中的银子进城更具盲目性和普遍性。

二、在“城”遭受伤害

《哦,香雪》中的香雪虽然在小说中并未真正进入城市,但从小说的叙述来看,以后的香雪走入城市是必然的。而香雪在真正进入大城市之前,她在乡镇公社上学和在意外上了北京来的火车的过程中,因乡村在物质上的匮乏,而受到公社同学的鄙薄以及火车上来自大城市的旅客和“北京话”的热心照顾,都让香雪同样感到他们在物质和精神上的优越感,这让香雪表现出自卑心和自尊心都很强的双重人格,她开始从他人的审视中获得自身的意义。而香雪在换得自动铅笔盒下了火车后,她对黑夜和空旷是恐惧的,但铅笔盒带来的满足战胜了大山的黑夜带来的害怕。而用鸡蛋换取自动铅笔盒这样的行为,即使她心里对爹娘是有愧疚的,但从不骗娘的香雪会因此选择骗娘,香雪身上承载了原本的自我以及传统乡村与现代城市在价值观念上的矛盾和裂变。在香雪真正进入城市,寻求与城市中的人完全的对等过程中,她还将继续承受越来越多自我、乡村和城市的矛盾、冲突,甚至不得不牺牲自我,付出这样的代价本身已经是一种伤害和失败。

《把一条胳膊忘记了》中的金棒在城里的工地上失去的是生命,且肉体都不能得以完整的入土为安,金棒在城市中遭受到的是身体上的伤害。而银子在发现金棒的一只胳膊并把它送回乡村的过程中,感受到的是心理上的伤害。银子是跟随金棒进的城,所以他对金棒是感恩的,而且金棒是他在这个城市中唯一熟悉人,这份熟悉就像他对乡村的生活的熟悉,在金棒死后,他更强烈的感受到了城市的空旷,虽然周围有很多同样来自乡村的“人家”、“人群”、“人堆”,但当追上“人群”唤“还有一条胳膊哪!”时,“人群”扭头望着他,像他在说一句疯话,当他在对“人家”说“总得把那条胳膊还给谁”,“人家”剜了他一眼。“人家”这个词基本义是“他者”,是异己的,同样是来自乡村的工地上的工人,只是“人家”早于银子来到城市,站在了一个高度,而银子是被“照顾的”的对象,而在对待这条胳膊的问题上,抱着本真的知恩图报大义的银子与“人家”是不相通的,他们对待金棒的那条胳膊,就像这个城和世界一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还和以前一样,这让银子心理受到了伤害。当他把与外界这种相通的希望寄托于熟悉的乡村时,发现乡村中也是“人家”,金棒的家人只关心手指上的“金戒指”,银子对乡村感受与城市是一样的,是异己的、不相通的,乡村传统伦理道德的丧失,使银子抱着的知恩图报为代表的传统伦理成为了“中间物”,乡村也不是其心灵上的归宿。

三、对“向城求生”的质疑

三个短篇小说中的人物香雪、金堂、金棒和银子,从根本上都是向“城”求生的乡下人,为求得生存、生活上物质的改善、生命的平等,他们即将或已经走入城市,但结果都受到心理和身体上的伤害。而香雪的乡村还是一个原始淳朴的传统乡村,对香雪的意外离开是主动找寻,对其回归是热烈呼唤的。而金堂拖着残缺不全的身体只能到村口,他的乡村对他回归的接纳是未知的。银子的乡村对他的回归是排斥的,甚至是拒绝的,而三个乡村的变化是历时性的,随着经济大潮对乡村的影响,乡下人越来越多盲目的涌入城市,可“城”对他们的伤害越发的直接和残暴,并且他们的乡村也被改变了,是世道人心变了,乡村表面的繁荣掩盖着人性的深刻悲剧,村落没了人气,传统的伦理体系也无法得以维持,当乡下人进城遭受了重创,承担着他们的身体和心理恢复的乡村也走向了解体。由此我们越发的质疑“向城求生”这条路到底是否正确,是否是鄉下人获得幸福的唯一途径。

参考文献:

[1]铁凝.哦,香雪[M].长春:北方妇女儿童出版社,2010.

[2]阎连科.把一条胳膊忘记了[J].作家,2013 (11).

[3]费孝通.乡土中国[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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