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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兰狄亚娜诗选

2019-04-16董继平

文学港 2019年3期
关键词:罗马尼亚影子

董继平

安娜·布兰狄亚娜(AnaBlandiana,1942-),罗马尼亚著名女诗人、散文作家和政治人物,生于特兰西瓦尼亚的蒂米索亚拉的一个小镇,父亲是牧师,曾在齐奥塞斯库的监狱度过了数年时光,母亲是会计。1959年,她在克鲁日的刊物《讲坛》上发表处女作,从此逐渐崭露头角。1967年,她从克鲁日大学毕业并获得哲学和文学学位后,定居布加勒斯特,担任《学生生活》的编辑。1975年至1977年间,她成为布加勒斯特美术学院的图书管理员。在上世纪80年代后期,她写过不少政治性的抗议诗,1989年东欧剧变后,她开始参与罗马尼亚的政治活动和社会生活至今。她的主要诗集有《第一人稱复数》(1964)、《阿喀琉斯的脚踝》(1966)、《第三次圣礼》(1969)、《诗作五十首》(1970)、《十月,十一月,十二月》(1972)、《诗》(1974)、《我写作,你写作,他、她写作》(1976)、《睡眠中的睡眠》(1977)、《四季》(1977)、《我的花园中发生的事情》(1980)、《沙子的时辰》(1984)、《我的街道上发生的事情》(1988)、《波浪的建筑》(1990)、《诗作100首》(1991)、《在死后的早晨》(1996)、《天使聚集》(1997)、《阿帕吉克的白皮书》(1998)等,此外,她还出版过6部文论集和《引发鼓掌的事物》(1992)等4部散文集。她曾多次获得罗马尼亚文学奖。其作品被翻译成了16种文字,现为罗马尼亚国际笔会主席。

二战后,罗马尼亚涌现出了一大批女诗人,布兰狄亚娜就是其中的一个代表人物,她的诗从女性特殊的视角来观察世界,饱含着对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深刻而细腻的认识,其抒情和哲理并重——抒情性较为完美地结合了女性意识,而哲理性则包容着东欧人民的普遍社会意识。

年轻的马

我从不曾断定我生活在哪个世界上。

我骑着一匹如我一样年轻而快乐的马。

当它驰骋,我就能感觉到

它贴在我大腿上的心跳

而我那难以抑制的心随着速度

而怦怦跳动。

一切都飞逝而过,我甚至不曾注意到

我的马鞍搁放在

一匹马的骨头上

那匹马在路上迅速分崩离析

我依然在一个再也不属于我的世纪

骑着一匹空气构成的年轻的马。

我的影子害怕

我的影子害怕

树影

胜于

我自己害怕树木。

树木不敢攻击我,

但是,在我的背上

总是听见

影子们的

残酷搏斗。

我的影子害怕

鸟影

胜于

我自己害怕鸟儿。

鸟儿在我上面飞过

不触及我

但我的影子畏缩

又蹲伏,被一个

影子滑动的嘴喙所伤。

我的影子缺乏防卫。

它没有根

如同树影一样

也如同鸟影一样

不了解怎样飞行。

它来到大地上

凭借到处流出的黑暗

而跟踪我,

凭借最终变成夜晚

我不知道自己何时会

没有影子

歌唱而行。

伪 装

我们可以要求天堂

成为别的东西

而不是像燕窝一样?

内部

无瑕,明亮,

羽毛排成一行,

犹如天使的羽毛,

然而外面有一些

粗糙的泥土,

一种完美的伪装

那我们以这样的沉重——

来呼唤的人——

死亡。

联 系

我自己就是万物。

给我找到一片不同的树叶,

帮助我找到一只

并不用我的嗓音呻吟的动物。

无论我在哪里踏上裂缝

和那与我相似的死者

我都为了拥抱且产生另一个死者而看见。

为什么与世界有这么多联系,

这么多父母和不自然的后裔

和这所有疯狂的相似?

宇宙用我的一千张面庞缠绕我

我唯一的抵御就是勾销自己。

夫 妇

有些人只看见你

其他人只看见我,

我们被如此完美地附加

没有人能够同时看见两者。

没有人敢于居住在边缘上

从那里可以看见我们俩。

你只看见月亮,

我只看见太阳;

你渴望太阳,

我渴望月亮。

我们背对而坐,

我们的骨头很久以前就紧密结合。

血液把低语和喃喃声

从一颗心传输到另一颗心里。

我们像什么?

我抬起手臂

向身后伸展。

我发现你那美妙的锁骨

并且,抬起我的手指,就会触及

你那神圣的嘴唇。

然后,它们突然转动又压榨

我的嘴巴,直到它流血。

我们像什么?

我们用四条手臂自卫吗?

但我只能击中我面前的敌人

而你只能击中你面前的敌人。

我们用四只脚奔跑,

但你只能朝你的方向跑

我朝相反的方向跑。

每一步都是生与死的挣扎。

我们平等吗?

我们会一起死去,或者一个人

会在一段时间里传输尸体,

那粘附在他身上、用死亡缓慢地、

太缓慢地感染他的另一个人的尸体?

或许我们甚至不会完全死去

而会在永恒中传输

另一个人美妙的重负

被萎缩的永恒,

像一个驼背,

像一个囊肿……

哦,只有我们知道不能

凝视对方的眼睛的渴望

因此去理解一切。

我们背对而坐

像两根枝条生长;

如果一方挣脱

仅仅为一次凝视而牺牲自己

他就只会看见他所挣脱的

另一个人的后背,

流血,冰冷。

流 亡

我流亡在自身之中。

你是我再也不能

接近的我的故乡;

你是我出生的国度,

我在那里学会了谈话;

世界上,我只了解你。

在你的眼里,我那么多次游动

全身发蓝,向着海岸浮升。

我那么多次在你上面行驶

倾聽喃喃声预说

那我可以随时淹死的血退潮。

你是我的土地的一部分;

我只知道怎样长出你。

你,主人,长满森林

又播撒湖泊的种子,

一片我曾经拥有的土地

我不再归来的土地。

从我,从我这异域的国度,

让我在夜里成为自己、你的梦幻

穿越你撼动的睡眠,

让我在夜里拥有你,

把你自己给予我

如同活着的消失的天才,被其观点占有。

留下我,秋天,我绿色的树

看吧,我将把我的眼睛赋予你。

黄昏时,在黄色的风中

我从跪下的树木中听见了哭泣。

留下我,秋天,温和的天空。

闪电落在我的脸上。

昨夜在草丛中,地平线

试图在自己身上划开长长的裂口。

留下我,鸟儿歇落,

而不是逐走我的脚步。

这个早晨,天空因为

云雀的恸哭而扭动。

留下我,秋天,草丛,留下我

果实,留下我

熊没有熟睡,鹳没有飞走,

这种时辰充满光芒。

留下我,秋天,日子,

别把烟雾泣入太阳,

而不是把我变成夜晚,

就像我正在转变一样。

从一个村庄

我们所有人都来自一个村庄

一些人直接而来,其他人随父母移居而来

一些人直接而来,讲民间故事和古训的人,

幸福的人们可以随时回来。

其他人,随父母移居而来,瘦削的

血液枝条上的被隔离的流浪者,

代替牧草地、种子和马匹,他们知道

这些东西里蒸馏出话语的酒精。

我想重溯我父母的脚步

我想让这村庄拥有我的泪水的声音,

我会在梦中熟识穿过玉米地的路径

和言语对事物的重新进入。

进入十字架倒下的公墓

认识我那与他们具有血缘关系的脚步,

让古人纠缠在根须里

在他们的梦中喃喃地说着热情的话语。

但没有人告诉我我究竟从何而来。只有

傍晚沿着大街而行,我感到自己接近

公寓入口附近的那个形而上的看门人

如同在大门附近,安居在一个村庄里。

雨中的舞蹈

让雨水拥抱我,从太阳穴拥抱到脚踝,

爱人,凝视这如此新颖、新颖、新颖的舞蹈

夜晚把风如同一种热情隐藏在黑暗中,

对于我的舞蹈,风是一个回音。

我攀爬雨水的绳索,拴住自己,为了

创造你与群星之间的联系而抓攫,

我知道你热爱我那狂乱、沉甸甸的头发,

你被我的太阳穴发出的火焰夺取。

看吧,直到你的凝视被风触及,

我的手臂就像活跃地嬉戏的避雷针——

我的眼睛从未搜寻泥土,

我的脚踝从未磨破镣铐!

让雨水拥抱我,让风解开我,

热爱我在你上面跳起的自由的舞蹈——

我的膝盖从未亲吻泥土,

我的头发从未在泥淖中摇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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