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 那个郁闷的王子

王纲

清早，贴身男仆给他放好洗澡水，把牙膏挤到牙刷上，再把当天他要穿的衣服仔细挑出来放好。当查尔斯王子沐浴更衣完毕，报纸已经规规矩矩地放在餐桌旁，他从7个煮熟的鸡蛋中挑出一个作为早餐——这是他多年的习惯，没人知道这里面曾有什么故事。不过显然，王子已经习惯了这种奢华而规律的生活。

漫长的等待

2018年11月14日，是查尔斯王子的70大寿，这一年龄对大多数人而言是退休的时候，但他还在等待继承王位。英国女王在当天这样评价儿子：“他是一位有奉献精神并且值得尊敬的王位继承人”。用中国人的说法，此时他还在“等待上岗”。郁闷的是，他在这个位子上已经等待了六十多年，没有人知道他还要等待多久。“这就是命”是查尔斯引人注目的口头禅之一，这种自嘲式的幽默感正是来自于他内心隐隐不安的预感——他很可能因为早死几个月而错过王冠加冕。

金融危机时，查尔斯王子正在推行一个环保计划，当时有人提出在这个时候推出时机不当，应该等待经济复苏后再来谈环境保护。这位以忧郁著称的王子情绪忽然激动起来：“我不愿意等待，我的一生都在等待当中，但是等待最终未能让我们获得什么！”

如此激烈的言论让在场者吃了一惊。中国历史上，储君因为不堪等待而弑君的例子很多，也有不少皇子以韬晦之策游戏人间以示无非分之想。查尔斯王子想必没有这么多的心思。因为自从实行君主立宪制后，尤其是丘吉尔执政后，王权的影响力日渐衰退，加之查尔斯王子软弱的性格，世界对这个未来的国王并不看重，而他对于获得更大的权力也兴趣寥寥。年轻时，作为王位的继承人，他被要求得体、正统、行事谨慎，虽然他很努力扮演自己的角色，但一直被母亲伊丽莎白女王的光环所笼罩，中年后又被婚姻的丑闻弄得焦头烂额。他现在想的，或许只是干点能让自己高兴的事情——但，这点要求似乎也很难达到。

王子所致力的那些事业：绿色农业、有机食品、环保、气候控制、不同宗教间的沟通，社区建设等，尽管都是关乎民生的好事，但可怜的查尔斯还是遭到人们的耻笑，他的行为被批评为是保守的精英分子在胡乱折腾。

早在二十年前，王子就熱衷于环保和有机食物。当时人们常常笑话他的“异想天开”。比如他曾经开玩笑说自己能跟植物说话，使得英国媒体嘲讽地说：“我们未来的国王性情古怪。”每年，他都会在自己的农场上秀一下自己的环保新动向。比如他的有机厨房——他厨房内的所有食材，都是有机农场中种植出来的，王子甚至还兴致勃勃地写了一本有机食谱。菜谱以四季来分类，食物原料当然都是王子推崇的有机蔬菜和水果。他给自己的特色菜取名：王子鸡翅、女王烧烤、卡米拉通心粉——王子英国式的小幽默一览无余。

每年都有多达3万人来到查尔斯王子的农场参观。要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很简单，只要写信给庄园的管理员，当报名者满25人，管理员就会组织报名者在4月至10月间前来游览。不过用不着带相机，因为在王子的试验田内严禁拍照。在环保方面，王子身体力行，将自己那辆以速度和豪华著称的阿斯顿汽车改装，使其改“喝”葡萄酒而非汽油。这辆改装后的豪车平均每英里消耗4瓶半葡萄酒，价格仅比烧汽油略便宜一点儿，但二氧化碳的排放量却会减少85%。“虽然这部阿斯顿每年不过跑300英里，但是王子仍然希望这车是环保型的。”侍卫长迈克·皮特表示。

2009年，一向自称不用手机也不上网的查尔斯王子，也开始“附庸风雅”起来，拍摄了一部有关热带雨林的环保短片，为了吸引眼球，除了邀请多位好莱坞明星参与拍摄外，他还让自己的两个儿子也参与其中。让王子失望的是，这部环保宣传片，并没有为他赢得像戈尔般的美誉，反而被嘲笑为这又是王子的一次理想行动。

被左右的婚姻

与当下保守迟缓的形象相比，年轻时的查尔斯王子风流倜傥、是世界上最顶级的钻石王老五。三十年前，他的生活犹如一部描述豪门生活的电视剧的片头：这位擅长水上运动的王子，穿着引人注目的翻领运动衫，驾驶幻影F-4喷气式战斗机，玩跳伞、玩吉他、频繁约会美女。他去澳大利亚旅游的时候，模特们不惜跳进海浪中去亲他。仰慕他的人中，甚至还包括戴安娜的姐姐卡米拉。

1981年7月29日，在全球7.5亿电视观众和现场100万群众的注目下，查尔斯王子与戴安娜王妃举行了声势浩大的婚礼。这段婚姻曾被誉为现代版的王子与灰姑娘。但婚后他们的生活并不如意，王子谨慎内向、戴妃热情洒脱，或许正应了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句话，两个人过着同床异梦的生活、各自心有所属。尽管多年来，卡米拉在人们眼里一直是个不堪的女人——“第三者”、“野心勃勃的坏人”、甚至她在超市购物都有人用东西扔她。但她最终在这场爱情马拉松中，战胜了气质高雅的戴妃，虽然她在容貌上毫无优势，而且在年龄上还比查尔斯大两岁。

1970年的一个夏天，那日风雨交加，22岁的王子心情沉闷地站在心爱的赛马旁，抚摸着被雨水打湿的马鬃。这孤寂的场景吸引了卡米拉，于是，她主动上前搭讪：“这是匹好马，先生。”在他们相识的第一天，卡米拉就能使惯于沉闷的查尔斯仰头大笑。他的朋友回忆说：“从遇见卡米拉的第一天起，查尔斯的整个身心就被她彻底征服了，有些神不守舍，而卡米拉同他接触时，没有丝毫做作，毫不掩饰……”

查尔斯在与戴安娜结婚之前，一直与卡米拉保持着暧昧关系，但王室不能接受卡米拉，因为她不太“纯洁”，与不少男人有过交往。在查尔斯王子迎娶戴安娜之前，英国女王还三令五申，告诫查尔斯王子停止与卡米拉的性生活。这一切都让王子很苦恼，但有什么办法呢？他是王子要讲体面、要讲形象、要当国王就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谈婚论嫁。这种哭闹维持了十五年，终于峰回路转：1996年，查尔斯与戴安娜正式离婚。1997年，戴安娜与男友多迪·法耶兹在巴黎死于车祸。2005年，查尔斯王子与卡米拉正式宣布结婚。

卡米拉之所以能战胜戴妃，是因为她身上有着诸多令王子倾倒的魅力，她虽不及黛安娜养眼，却比黛安娜更加“养心”：她并不害怕查尔斯，也没把他当成王子，更不苛求查尔斯过多，这是她与年轻气盛、脾气暴躁的戴安娜最显著的区别。她充满母性的举止仪态让查尔斯感到放松。如果说和黛安娜的婚姻是查尔斯对王子地位的妥协，而和卡米拉在一起则是听从了自己内心的召唤。很多人都以为，如果没有卡米拉，戴安娜与查尔斯的婚姻即使没有爱情，也会永远地平静下去。这或许是个美好的假设，但对查尔斯却非常残酷，因为卡米拉是为数不多能够与他进行心灵对话的密友。即使全英国人都不喜欢她，但她仍然是查尔斯的“宝贝”。 比如为了让酷爱戴帽子的卡米拉能够不摘下帽子坐在汽车里，查尔斯王子花了1.25万欧元把他的劳斯莱斯顶棚外扩，形成明显凸起，以至该车被媒体嘲笑为“脓包汽车”。

如果查尔斯当了国王，卡米拉就得接受一个古怪称呼——“伴妃”。因为卡米拉是查尔斯婚姻的破坏者，她永远不可能成为英国人心中真正的王后。没想到古板的英国人玩起文字游戏来丝毫不逊于中国人。

光环下的小男孩

对于在公众场合经常调整袖扣掩饰自己不安的查尔斯来说，能在57岁的时候迎娶和自己好了30多年的女人是幸运的。关于查尔斯王子再婚后的生活，娱乐小报一直乐此不疲：比如“蜜月”刚过，王储就被卡米拉一脚踹出卧室，并且像训斥仆人一样对他大吼大叫；可怜的查尔斯躲到修道院“避难”，等著他的却是卡米拉花钱如流水的巨额账单等等。

王室分析家们对此进行了分析，他们宣称，正像历史上的大多数名人都有一些怪癖一样，查尔斯是一个恋母情结浓厚的人。由于女王陛下的疏离，他将童年保姆玛贝儿当成了自己的“替身母亲”，而且一直到成年后都离不开她。而卡米拉长得与玛贝儿有几分相似，她“专横霸道”的风格，又恰巧隐约满足了小男孩 对“惩罚和爱”的渴求。他们认为王子的内心有恋母情结和“彼得潘综合症”。“彼得潘综合症”是指一些成人“永远长不大”，他们优柔寡断、缺乏自我保护意识、渴望被人接受又害怕被人拒绝。

“彼得潘”们的成长背景往往是压抑的：查尔斯王子九岁就被宣布为威尔士亲王，对于自己将来有一天会成为国王的命运安排，幼年的查尔斯当然不会完全理解，这意味着他所有的教育、修养、社交范围都会被精心的安排和考量——像“楚门的故事” 那样生活在一个被设定好的圈子里。“我小时候总是觉得自己无法满足人们给予我的种种希望。”查尔斯王子曾经这样苦恼地说。

查尔斯出生于二战后，正是大英帝国逐步走向衰落的时候。他是第一个被送往普通学校读书的王位继承人。查尔斯的高中时光并不愉快，经常在晚上被同学殴打，部分原因是他的打鼾声，更多是因为王子的身份。熄灯后，男孩们会蹑手蹑脚地拿着拖鞋、枕头，或者直接用拳头打他的腹部。随着逐渐长大，春心萌动的查尔斯有了各式各样的女朋友，但最终都不了了之。因为在他谈恋爱时，总有三个以上的人参加他的约会活动，即使现场看不到记者的身影，附近也会游荡着侦探或王室随从。对王子而言，他的生活是没有秘密可言的。

从年少时的恐惧，到感情生活频曝丑闻给王室带来的负面影响，加之政治事务上的毫无作为，查尔斯在公众中的形象一直很糟糕。已故的黛妃在英国人心中是不谢的玫瑰，这让查尔斯多年来一直背负着沉重的道德指责。多年来，英国媒体报道查尔斯王子时，常常是瞄准他的过失，而故意忽视了他的优点，面对这种有倾向的舆论压力，查尔斯束手无策、倍感煎熬。对于“彼得潘”们来说，财富和地位的增长，也许意味着他们越来越孤独。他被迫用人格面具掩饰自己。但与此同时，他心里的不安全感也在累积，他渴望有一个人可以让他依赖，命令他去做或者不做什么，在他做错事时惩罚他，以帮助他消减心头的罪恶感。

查尔斯王子在公众面前一直都是一个搞笑小老头的形象：比如杨澜采访查尔斯王子时曾问过王子喜欢“青蛙王子”这个故事吗？王子说：“这个故事真有点怕人，不是吗？说不定你现在采访的正是一只青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