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资本对个人教育期望中介作用
2019-04-12吴鹏张建波
吴鹏 张建波
摘要:个人教育期望是基于客观环境对个人能力和教育回报作出的理性判断,是个人进行教育决策的重要因素。家庭作为个人成长过程中长久浸润的环境不可避免对个人教育期望产生着影响。利用CFPS2016数据,经过皮尔森显著性验证和多元线性回归验证,发现家庭资本不仅对个人教育期望产生显著影响,还发现家庭文化资本的中介作用最甚。消除家庭资本对个人教育期望中介作用的负面影响,从个人层面促进教育公平发展,需要从根本上提供教育环境的制度保障和贯彻终身学习理念。
关键词:家庭资本;教育期望;理性决策
教育一直以来都被认为是实现人类发展和推动社会进步的主要驱动力,是世界和平与可持续发展的关键,教育发展的均衡性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无论是世界组织还是各国政府,都充分肯定教育在国家建设和人民发展过程中的重要地位,通过多种方式促进教育公平,实现社会的和谐发展和国家的繁荣富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布的《2030年教育行动框架》明确指出要保障包容和公平的优质教育,为终身学习提供全面的机会。[1]习近平总书记更是强调教育公平是社会公平的重要基础,要进一步优化教育资源配置,推进教育精准脱贫,阻断贫困代际传递,以教育公平促进社会公平正义。[2]然而组织和政府的努力只能最大限度的提供教育机会、教育资源等教育的环境公平,受教育权利作为一项基本的人权始终受到个人选择的制约。在个人的成长过程中,家庭提供了长久浸润的客观环境,对于个人性情的塑造有着不可避免的影响。透过家庭资本的视角研究个人教育期望的差异,阐释个人教育选择与客观环境的关系,有利于微观角度的教育公平理论探索,以期进一步优化教育公平的行动路径。
一、文献回顾
1、家庭资本
资本源自经济学的基本概念,在西方经济学的解释中资本是一种特殊的资源,这种资源能在一定的时间长度内产生高于原有资源价值的利润,可以分为实物资本和货币资本。经过不断的发展,当前资本的概念变得更为广泛和普及,在人们的日常理解下,凡可以实现增值的价值均被称为资本。区别于传统对于资本的物质化定义,法国社会学家布尔迪厄(Pierre Bourdieu)在1980年发表的《社会短文随笔》正式从社会学角度对资本进行了再解读,创造性地将资本划分为经济资本、文化资本和社会资本三种基本类型,并指出:经济资本可以通过私人产权的形式直接转化为金钱;文化资本可以通过教育资质的形式转化为经济资本;社会资本可以通过较高的社会地位转化成经济资本。在此基础上美国社会学家科尔曼(James S.Coleman)进一步丰富了资本理论,将资本分为物质资本、人力资本和社会资本,其中社会资本是表征为社会结构资源但个人拥有的资本财产,主要存在于人际关系及其结构中。基于上述资本理论研究,学者对资本与教育的关系研究正式提出了家庭资本概念,并将其划分为家庭经济资本、家庭社会资本和家庭文化资本。
2、期望理论
美国心理学家弗鲁姆(Victor H.Vroom)在其1964年的《工作与激励》中正式提出期望理论(又称“效价-手段-期望理论”),并认为期望实质是一种激励。期望理论认为人总是渴求获得一定的个人需要或者完成某一特定的目标,当这种需要或目标未得到满足时会表现为一种期望,而这种期望会反过来激发个人的行为动机,激励的程度取决于目标价值和期望概率的乘积:
Motivation(激励)=Valence(效价)*Expectancy(期望值)
激励是一种内在力量,指对某一目标的积极性,具有程度上的强弱,对行为具有加强作用。效价是满足个人需要的价值,受到环境、需求的影响,效价越高激励的强度越大。期望值是个人根据知识储备和经验积累对预期目标实现可能性大小的自我判断,即实现预期目标的概率。在个人行为中,效价高低表现为获得某一需求或达到某一目标的动机强弱,期望值大小表现为个体的信心强弱。根据期望公式推断可知,个人行为的动机和信心越强,可被激发的能量越高。在个人学习过程中,个人教育期望与学习动机和学习信心成正相关,且期望越高获得学习激励越强,实现学习目标的可能性越大。
二、实证研究
本次研究所使用的數据来源于北京大学中国社会科学调查中心的开放数据库“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FPS)”2016年数据,样本范围广泛、数据体量丰富。参考家庭资本理论,本研究选取以家庭净资产为表征的家庭经济资本、以父母职业为表征的家庭社会资本、以父母学历为表征的家庭文化资本等表征家庭资本。对数据进行筛选匹配,剔除缺失值、奇异值后共形成有效数据样本3881。
1、变量描述性统计
研究样本中,个人教育期望分布情况:小学1.7%,初中11.7%,高中20.8%,大专18.3%,大学本科39.1%,硕士6%,博士1.3%,读书无用1.1%,即1.1%无接受教育意愿,64.7%期望获得高等教育,34.2%期望获得部分或全部基础教育;性别分布情况:男47.7%,女52.3%;户口分布情况:农业户口83.7%,城镇户口16.3%;父母职业分布情况:国家机关、党群组织、企业、事业单位负责人中父亲为7.3%、母亲为6.2%,专业技术人员中父亲为4%、母亲为4.3%,办事人员和有关人员中父亲为4%、母亲为1.7%,商业、服务业人员中父亲为8.5%、母亲为18.7%,农、林、牧、渔、水利业生产人员中父亲为40.3%、母亲为53.2%,生产、运输设备操作人员及有关人员中父亲为35.8%、母亲为15.9%,父亲中有1人为军人,即父亲处于较高职业地位的情况优于母亲;父母学历分布情况:未接受过标准教育的人群中父亲为19.6%、母亲为36.6%,接受过部分或全部基础教育的人群中父亲为75.2%、母亲为60.2%,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群中父亲为5.2%、母亲为3.2%,即父亲受教育的整体情况优于母亲。详见表1:
2、家庭资本对个人教育期望影响差异性分析
为了考查不同家庭资本对个人教育期望调节的影响程度及差异性,本研究根据家庭资本的维度划分和人口学指标进行多元线性回归中的层次回归分析:
层次1:使用家庭净资产作为变量,验证家庭经济资本对个人教育期望的调节情况。
层次2:在层次1基础上继续引入父母职业作为变量,验证家庭社会资本对个人教育期望的调节情况;
层次3:在层次2基础上继续引入父母学历作为变量,验证家庭文化资本对个人教育期望的调节情况;
层次4:在层次3基础上继续引入性别、户口等人口学指标作为变量,补充家庭资本对个人教育期望的调节情况。详见表2:
层次回归结果表明:
层次1:家庭净资产对个人教育期望具有显著的影响。
层次2:在层次1基础上引入父母职业这一调节变量后,家庭净资产和父母职业对个人教育期望均具有显著性影响。父母职业的影响系数分别为-0.061和-0.071,均对个人教育期望具有负向影响,且二者影响差异性不大。
层次3:在层次2基础上引入父母学历这一调节变量,家庭净资产和父母职业对个人教育期望显著性影响消失,父母学历对个人教育期望具有显著性影响。上述结果表明,父母学历作为调节变量极大削弱了家庭净资产和父母职业对个人教育期望的影响程度。同时父母学历影响系数分别为0.161和0.114,均对个人教育期望具有正向影响,且父亲学历对个人教育期望的影响程度高于母亲学历。
层次4:在层次3基础上引入性别、人口这一调节变量,家庭净资产和父母职业对个人教育期望显著性影响消失,父母学历和人口学指标对个人教育期望具有显著性影响。父母学历影响系数分别为0.142和0.083,相较层次3有所下降,表明人口学指标作为调节变量削弱了父母学历对个人教育期望的影响。同时父母亲职业P值由层次2均为0变为0.062和0.64,表明母亲职业对个人教育期望的影响程度被削弱情况远高于父亲职业。性别对个人教育期望的影响系数为-0.191,表明性别对个人教育期望具有负向影响。
三、结论与讨论
1、个人教育期望与家庭资本密切相关
本研究将家庭资本作为主要变量,人口学指标作为补充变量,考察了家庭资本对个人教育期望的影响情况,并得出如下主要结论:
(1)个人教育期望与家庭资本密切相关,其中家庭文化资本对个人教育期望影响最甚,且个人教育期望随父母学历的升高而升高;家庭社会资本对个人教育期望的影响次之,且个人教育期望随父母职业地位的升高而升高;家庭经济资本对个人教育期望影响最弱,且个人教育期望随家庭资产的增加而升高。
(2)个人教育期望具有显著的人口学差异。个人受教育期望受到个人性别和户口类型的影响,其中女性的个人教育期望高于男性,具有城镇户籍的个人其教育期望高于为农业户籍的个人。
英国学者布林(Richard.Breen)和戈德索普(John H.Goldthorpe)等提出的教育决策理性行动理论(RAT)认为,不同人群的学生及其家长在进行教育选择的时候,会基于自身的利益权衡和应对策略而表现出差异。这一决策过程中包含三个重要的理性决策机制:一是相对风险规避机制;二是能力和成功期望差异机制;三是资源差异机制。因此个人教育期望是基于环境对教育成本、教育回报等进行冷静评估后的理性期待及选择。
关于个人教育期望在人口学上差异的解释。城乡二元制的户籍制度是我国的一项基本国情,随着我国进入社会主义现代化时期后经济结构和形式发生了重大变革,城乡二元制结构弊端逐渐明显并造成了一系列的不平等,教育、文化、经济等多方面呈现出巨大的城乡差异,造成基于个人理性选择的教育期待也出现了严重的城乡差异。关教育期望的男女性别差异,一方面受到“穷养儿富养女”传统观念影响,不同家庭对子女在经济、教育等方面投入呈现性别差异;另一方面,来自教育系统的教师性别失衡造成了对男女生教育的方式失衡,基于上述原因整体处于资源优势地位的女性对个人的教育期望更高。
2、消弭家庭资本对个人教育期望负面影响的对策建议
(1)教育环境创新,提供制度保障
客观的制度要求和教育环境对教育事业的发展产生着深远影响,决定着基础教育和高等教育数量和质量的机会,影响着个人的教育期望。提供良好的政治、经济环境,是消除家庭资本在个人教育期望中的负面影响的客观环境要求。加快城乡一体化建设,打破户籍限制的身份壁垒,同时通过财政支付转移、对口支援、产业结构调整等多种形式逐步缩小区域发展差异,从宏观角度促进不同区域的教育均衡发展,有利于缩小区域、城乡间的经济、教育等差异,减少个人教育选择中的不利影响,提高个人教育期待,促进教育事业发展。
(2)教育理念创新,倡导终身学习
2013年9月習近平总书记在联合国“教育第一”全球倡议行动一周年纪念活动中指出“中国将坚定实施科教兴国战略,始终把教育摆在优先发展的战略位置,不断扩大投入,努力发展全民教育、终身教育,建设学习型社会”[3]只有以终身教育理念为指导,建设全面开放的终身教育体系,才能从客观上继续繁荣教育事业发展,建设和发展多层次、多类型的教育体系,为个人教育选择提供良好的客观环境和资源基础。满足不同人对教育的个性化需求,创造适合的教育机会,将教育平等理念和终身学习理念融入自身的发展需要,才能从根本上消除家庭资本对个人教育期望的负面影响。
参考文献:
[1]联合国教育、科学及文化组织.2030年教育行动框架[EB/OL].https://zh.unesco.org/education2030-sdg4,2015-05.
[2]习近平.在北京市八一学校考察时的讲话[EB/OL].http://theory.people.com.
[3]努力让13亿人民享有更好更公平的教育[J].教育发展研究,2013,33 (19):47.cn/n1/2018/0201/c40531-29800479.html,2016-09.
[4]杨东平.高等教育入学机会:扩大之中的阶层差距[J].清华大学教育研究,2006 (01):19-25.
[5]刘志民,高耀.家庭资本、社会分层与高等教育获得——基于江苏省的经验研究[J].高等教育研究,2011,32 (12):18-27.
[基金项目]江苏省教育科学“十三五”规划2016年度课题“基于有效沟通的高校课堂教学质量提升路径探究”(B-a/2016/ 01/15)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
吴鹏(1992-),男,内蒙古包头人,南京邮电大学教育科学与技术学院研究生,研究方向为高等教育管理、教育公平。
张建波(1982-),男,山东济南人,助理研究员,主要研究方向为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