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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往事一传奇
——林松年先生经典之作问世的来龙去脉

2019-04-12李灵机

西江月 2019年4期
关键词:南国工笔物象

李灵机

说林松年先生的作品《南国荔枝红》是一个传奇,毫不夸张,因为四十多年前发生的许多事,在今天仍是不可思议的。

花鸟画在新中国早期美术界中处境尴尬,到了20世纪60年代,花鸟画更是被列于主流美术之外。林松年先生在这个历史时期所创作的工笔花鸟画《南国荔枝红》居然能入选全国美展,而且被中国美术馆收藏,确实是奇迹。那个年头若要坚守花鸟画,须得动动脑筋。不是说画闲花野草是闲情逸致、消磨斗志吗?那就画丰收果实喜气洋洋。不是反对画折枝花卉的孤零清寒吗?那就画满树荔枝,一纸通红,还配上荔枝丰收的鸟瞰远景,可以解读为讴歌欣欣向荣的大好形势。如此这般,《南国荔枝红》在十年浩劫的年代中,得以绕过种种禁区破土而出。当年这幅应景之作,歪打正着,在另一种意义上也算是“笔墨当随时代”的做法。

由此,林松年先生的花鸟画创作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态势,并融入到中国传统花鸟画走向现代的创新潮流中。《南国荔枝红》也因此被评为20世纪中国画经典,在新世纪到来之际得以再次在中国美术馆展出。泱泱大国,漫漫百年,林松年先生的作品能获此殊荣,跻身大师经典作品之中,在梧州画坛无疑是一个传奇。

并非说林松年先生的成功仅仅是在观念层面上下工夫,任何一件能在岁月中留得住的经典之作,都不可能缺乏精湛艺术造诣的加持。林松年先生的工笔荔枝的精彩之处,在于他对中国画艺术的程式化思维,他对荔枝表皮纹理做了单元图案化处理,从而取得装饰性美感,然后将单元图案沿着果实形状做透视变化处理,使图象获得体积感和空间感。接着,他依据光影原理,对画面上的荔枝做了层层罩染,强化写实效果。这种对客观物象的诗性处理,不仅承载着林松年先生对岭南佳果的个人情愫,也是对中国画传统艺术理念的传承和发扬。

《南国荔枝红》所展现出的个性化艺术语言,使林松年先生的工笔荔枝具备了个人特色而引人注目。在那个狂热年代,林松年先生的作品以其精致和厚实令人刮目相看,这个艺术上的成功来之不易。林松年先生早年师从岭南画派代表人物李寿庵先生,青年时期曾在广州和香港举办个人画展。29岁时,他的作品《秋菊》入选1956年全国第二届中国画展。正值壮年,他遭遇“文革”动乱,被下放到一个小工厂当釆购员,说白了就是个跑腿买手,干着与艺术没有半毛钱关系的差事。《南国荔枝红》是他利用业余时间创作出来的。据说,当年他家中连一张稍为宽敞的桌子都没有,每次作画都需搬走床上的被褥,把宣纸铺在床板上画画。他说过,自己的一只荔枝需要画上千笔,画中近两百只荔枝,这得花费多少光阴?这还未算上茂密的树叶呢!但从另一个角度看,正是那漫长的创作时光,使他得以从苦涩的现实中逃脱出来,沉浸到纯净的艺术境界中,获得精神上的短暂安静。如今,我们回头欣赏《南国荔枝红》,看不到无病呻吟,看不到焦虑烦躁,满眼的硕果分明在吟唱着大自然的生命之歌,一切都充满着作者向往美好的乐观精神。

林松年先生早年时常自嘲为“猪肉佬”,意即走在街上,别人看不出他是画画人。他乐意把自己定位为平民艺术家,顺理成章地把审美取向放到与百姓物质生活有联系的题材上。作为岭南佳果的荔枝,可观赏可品尝,因此它能走进林松年先生的画里,这是很好理解的。况且,岭南画派关注民生的传统做法也符合他画荔枝的兴致。

林松年先生的工笔荔枝已成经典,其成就确立了他作为本地画坛后人难以超越的标杆。但是,众人对他的艺术成就似乎还缺乏全面认识,至少他的小写意花鸟画尚未引起关注。其实林松年先生的小写意花鸟画造诣也很深,即使是素材式的习作小品,也因其在对物象的静态和动态做表达时,能同时表达出物象的鲜活意态,从而使写生习作升华至作品层次。况且那种秀丽、轻逸与文质彬彬,业已构成自然淡泊的艺术境界。可惜林松年先生未能于健在时给这些小写意补上题款印章,否则也将是一批可传世的珍贵藏品。

《南国荔枝红》(中国画) 林松年 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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