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艺术悦人”与“青春迷人”之间
2019-04-11金恒宝
我兴味盎然地通读了《青春无界》。
这部散文集,我读出了文采,读出了哲理,读出了藝术,读出了青春。文采怡人,哲理启人,艺术悦人,青春迷人。施立夫是三十多岁的青年人,他对青春是这样阐述的:
如果一个人的内心中还有追求,那么他的青春就还没有结束,青春是在他放弃了追求的那一刻才戛然而止的,对于有追求的人,青春是没有边界的,亦无止境。其实,青春与年龄无关。
他正值青春年华,即使以后失去青春的时候,也会散发着无穷的青春活力。
在《青春无界》中,随处可以信手拈来文采斐然,哲理闪烁的语句。例如《幸福是一种发现》中写道:
幸福有时候不是追求的,而是一种发现。就像变戏法一样,有一天你就会在突然间发现,其实我们想尽一切办法追求的幸福就在我们自己身边。
施立夫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作家。我这样说并非指《青春无界》的出版,在此之前的好几年,我在报刊上读过他的散文《春满人间》《秋天的童话》《读书的味道》等当时爱读,印象颇深;如今再读,别有新意。近些年来,自封作家的人不在少数,无论是在网络上走红的,或是在报刊发表什么的,甚至出多少书的,但真正的作家寥寥无几,绝大多数是滥竽充数。衡量一个作家的硬性标准就是看作品,用作品说话,哪怕有一篇短文得到读者认可,让人记得住,流传下去,就是合格的作家。唐代的张若虚留存下来的诗作极少,但他仅凭一首《春江花月夜》就“孤篇盖全唐”,成为中国诗歌史上第一流的诗人。施立夫和我说过他不是作家,离作家的距离还很远。真作家虚怀若谷,假作家自吹自擂。
施立夫是一位名副其实的青年学者。我这样说并非指他是高校的讲师,主讲过《文学概论》《中国古代文论》《老子解读》在《青春无界》中,有几篇是学术散文:《袁行霈〈中国文学史〉微瑕》《李白诗歌中的名台摭要》《十四种文体名称溯源》等。他具有深厚的文化底蕴和扎实的学术功底,使学术有理有据而又文采飞扬,读者在文章中体味到了学术性、思想性、艺术性,字里行间跳动独立思考的深度和真知灼见的力度。施立夫有学问不卖弄学问,这是他的涵养和胸襟。
作家不一定是学者,学者也不一定是作家。施立夫却属于学者化的作家和作家型的学者。他用学问创作,又用创作来丰富学问。有人说搞创作和做学问是两路功,走两股道。施立夫走的是创作和学问相结合的道路,他深谙此道。所以,他会越走越宽广,越走越亮堂,因为他选对了方向。略通中国现代文学史的人,谁不知道鲁迅、茅盾、巴金、梁实秋是大作家?然而,他们又都是大学者。王蒙在上世纪80年代初就说过:“一群满足于自己的学问不多、知识不多的状况的作家,充其量不过能小打小闹一番而已。”
《青春无界》囊括的文章,绝大多数是哲理散文。这部书使我获益匪浅,我打破了自己的“清规戒律”。很长时间,我不读所谓的哲理散文,不读年轻人出的书。就哲理散文而言,我年轻时读多了,甚至可以说读伤了,到后来一回忆,一无所获,白搭工夫,悔不当初。我读过的大多数哲理散文,无非是东拼西凑、装腔作势、无病呻吟、炒作包装、生硬浅薄之类的东西。施立夫的散文,是不声不响地把哲理融入作品之中,是有文采的亲切自然的哲理。他将散文和哲理合二而一,好像盐溶于水中,看不见,全靠品。这样的散文深入人心,启迪心灵,幽香绵长。马尔克斯说:“一个作家能够起到真正的、重要的影响,是他的作品能够深入人心,改变读者对世界和生活的某些观念。”
我认为,施立夫的哲理散文或多或少受到了哲学家兼作家周国平的影响。在《青春无界》一书中,常常跳动着这样耐人寻味、充满哲理的句子:“我私下里觉得,如果一个人弄清楚了孤独和寂寞的分别,那么,他成熟了。”“艺术家不可能不食人间烟火,但我想,艺术家的精神是应该远离人间烟火,与尘嚣绝交的。”“幽默是无垠蓝天中染红寂寞的霞光,是茫茫孤寂中叩击心扉的高山流水。”施立夫是“工夫在诗外”的借鉴,不是生硬的模仿,他有自己的特色和风格。
说到借鉴,我想起了散发着思想光芒的《孟子》。《孟子》继承和发展了《论语》,但比起《论语》的语录体来,《孟子》已是对话体的论辩文了,已经发展成规模宏大的散文了。《孟子》的文章,直接影响到唐宋时代的作家,它在散文史上是有突出地位的。孙犁也肯定过文学创作借鉴的必要性:
不仔细阅读《金瓶梅》,不会知道《红楼梦》是受它影响之深。说《红楼梦》脱胎于它,甚至说,没有《金瓶梅》,就不会有《红楼梦》,一点也不过分。任何文学现象,都是在前人的基础上产生的,任何天才的作家,都必须对历史有所借鉴。善于吸收者,得到发展,止于剽掠者,沦为文盗。
宋人话本《冯玉梅团圆》中说:“话须通俗方传远,语必关风始动人。”施立夫的散文通俗易懂,微言大义,妙语如珠,有雅俗共赏的普遍意义。从另一个角度看,他能把抽象的哲理形象化、艺术化、通俗化,这种举重若轻的写作手法,需要智慧、功力、学问,是一种综合素质。施立夫还年轻,学识丰富,创作上还有很大潜力,后生可畏。
(金恒宝,1962年生,1992年加入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作品见于《人民日报》《中国文化报》《文艺报》《中国散文评论》《北方文学》《黑龙江日报》等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