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动三线军工企业高质量发展的思考与对策

/贵州航天工业有限责任公司

三线军工企业是1964年起，我国政府在中西部13个省区建设的一批以战备为指导的国防工业企业。在1964-1980年的16年间，国家累计对国防科技工业投资近300亿元，建设了一批核工业、航天、航空、船舶、兵器、军事电子工业生产基地。

20世纪90年代末以来，三线军工企业抓住我国经济、国防科技工业高速发展和国有企业改革脱困的机遇，初步构建了独具特色的军民融合发展体系，走出了生存困境，成为我国国防科技工业的重要组成部分。特别是大部分三线军工企业通过几次重大调整改造，使企业生产经营环境和职工生活环境从根本上得到改善，科研、生产、管理能力和水平得到了较大提高，企业面貌发生了极大变化，具备了与国际国内同行同台竞争的基础和实力。西安、成都、武汉、贵阳等城市通过三线军工企业大批集中调整，已经发展成为重要的国防武器装备科研生产基地。

党的十九大作出了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的重大判断，制定了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的战略目标。三线军工企业历经半个多世纪的建设、改革调整和发展，形成了较为完善的军民融合发展体系，为我国国防建设和地方经济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但在发展理念、管理机制、科技创新、产业环境、人才支撑等方面还较为滞后，且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还处于相对劣势。因此，三线军工企业如何扬长避短，落实党的十九大精神，履行新时代企业使命，实现高质量发展，是当前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一、存在问题

尽管三线军工企业改革发展取得了良好成绩，但当前仍面临诸多问题和困难。

1.军用产业竞争力相对呈下滑趋势

主要为生产武器装备而布局的三线军工企业，借势中国经济和中国军工高速发展的东风，走出了20世纪90年代的低迷，企业发展取得长足进步，综合实力上了新台阶。但在过去一轮的激烈竞争中，某些发达地区军工企业实现了更快速度和更高质量的发展，在很多专业和技术上的优势明显领先于三线企业，导致三线企业军工产品在国内国际的竞争力相对呈下滑趋势。

2.军民融合发展度低，民用产业效益效率不高

三线军工企业坚持军民融合发展战略，充分利用其管理、技术、人才等方面的优势，开发了一系列民品，有少数民品还取得了成功，如重庆长安汽车、四川长虹电视等。但大部分企业没有找到军用技术优势转化为市场优势的有效途径，研制生产的数万种民品在激烈的竞争中如大浪淘沙，昙花一现，淹没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之中，使得现存民品大部分市场占有率不高，配套层次低，竞争力不强，以民品为主的企业大多艰难生存。

3.经济运行质量不高

除部分掌握核心工艺或原材料的企业外，三线企业普遍缺乏高技术和高附加值的产品，由于企业产品市场和原材料两头在外，加上科技创新投入不足，使得技术更新跟不上日新月异的多样化社会需求，企业没有形成自己的优势产业和品牌产品，多数企业以配套生产为主，且位于产业链下游，不能形成拳头产品，任务不均衡，导致企业投入高产出少，生产成本高，经济效益和效率不高，赢利能力更弱，利润空间十分有限。不少三线军工企业债务负担沉重，发展困难重重，部分企业成为“僵尸企业”，而部分企业已“二次破产”。例如，中航通用飞机有限责任公司2012年以来对直接管理的7家单位进行了清理处置工作，2016年待“压减”企业户数90家，“僵尸”企业19家，“瘦身健体”任务非常艰巨。

4.人才流失问题再次突显

20世纪90年代是三线企业人才流失的高峰期，进入21世纪后，随着各单位经济发展、条件改善和从山沟搬迁进城市，人才队伍处于相对稳定期。近些年，虽然三线企业在人才的吸引、使用、培养、激励等方面进行了多种探索，但与当地快速发展的经济水平相比，刚刚感受到的获得感和优势地位却在逐渐弱化；与快速发展的同类企业，以及信息技术、金融等优势行业相比，三线企业的收入水平、福利待遇、发展空间等方面的差距在不断被拉大，人才流失问题再次突显。

5.历史包袱依然不轻

历经破产、改制、分流、重组和社会职能移交等多次改革推动，三线军工企业的历史包袱已大为减轻。但考虑到历史贡献、成果共享、社会稳定等多方面因素，一些社会职能移交不彻底，部分应由政府或社会承担的职能和费用仍由企业承担。例如，多数三线企业“三供一业”尚未移交，特别是处于城区之外的企业，仍由企业大包大揽；已剥离单位的辅业单位职工与企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辅业单位稳定影响着主业稳定，主业通过关联定价等方式承担着相应费用。

二、问题原因分析

三线军工企业是在特殊历史阶段形成的，其存在问题的原因是复杂多样的，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1.发展理念滞后

由于地处交通不便、信息不灵的三线地区，企业决策层和技术团队对国家的政策理解不深，对军方的战略规划把握不透，对武器装备对抗的最新动态了解不及时，导致对军用产业发展方向摸不清、吃不准。对经济发展新形势、新挑战、新机遇认识不够深刻，对新技术、新产业、新动能缺乏理解和热情，尤其在商业模式、管理创新上缺乏大胆革新意识。此外，由于长期局限于解决眼前的生存困境，企业不重视长远战略规划的问题普遍存在，缺乏超前谋划未来的眼界和魄力，使得企业可持续发展能力较弱。

2.管理体制机制活力不足

在新一轮的军民融合发展战略指导下，三线军工企业同时面对着军品竞争力下滑和民参军的双重压力，相比实力雄厚的军工企业，在管理理念的先进性、管理机制的规范性、管理过程的严谨性等方面均有较大差距；相比拟参军的民营企业，在管理理念的开放性、管理机制的灵活性、管理过程的有效性等方面存在较大差距。企业组织结构存在官僚化和僵化问题，且多采取金字塔状设置，组织效率无法与腾讯、华为等民营企业扁平化、快速反应、高效运转的组织体系相比较。

3.创新能力不强

一是国家对三线军工企业的创新投入相对不足，在许多公开竞标的项目中，主管部门有更多、更现实的理由投给优势单位，扶强不扶弱；二是企业自身积累不足，对创新的投入捉襟见肘，心有余而力不足；三是创新基础条件薄弱，“三线”城市普遍缺乏高水平科研院所和设施设备，以及高水平专业创新团队。

4.产业发展基础薄弱

三线地区工业发展相对滞后，产业发育度低，配套环境普遍较差，产品配套半径相对较大，物流成本较高，产品生产周期容易受到配套产品采购及配送周期制约，使得发展制造业“先天不足”。深圳市大疆创新科技有限公司创始人汪滔曾感概,大疆公司之所以取得如些快速的成长和成功，深圳等珠三角城市成熟的产业链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

5.对三线军工文化传承重视不够

三线军工建设给我们带来巨大物质成就的同时，也丰富和发展了国防军工的特色文化，形成了“艰苦创业、勇于创新、团结协作、无私奉献”的三线军工文化形态，涌现出无数可歌可泣的军工英模。这既是国防军工事业持续发展的信念支柱，同时也是中华民族历经五千年沧桑而连绵不绝的内生动力。但随着老一代三线军工人退休，企业从山沟进入城市，以及各种负面价值导向的文化理念冲击，对三线军工优秀文化的坚守与传承有所削弱。

三、对策思考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必须坚持质量第一、效益优先，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推动经济发展质量变革、效率变革、动力变革。加快提升供给体系质量，促进经济发展迈向中高端水平，推动“中国制造”向“中国智造”、“中国速度”向“中国质量”、“中国产品”向“中国品牌”升级，这些已成为我国经济实现高质量发展的主要任务。

推动三线军工企业转向高质量发展，核心就是要深入贯彻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经济思想，更新发展理念，以实施“三大变革”为抓手，推动企业由依靠国家扶持、增加物质资源消耗的粗放型增长，向依靠科技进步、改善管理、提高劳动者素质方面来转变，以提高全要素生产率，实现企业转型升级。

1.推动企业发展质量变革，关键在于结构调整与优化

“三大变革”中质量变革是基础，没有好的质量支持，就没有效率和动力的提升。企业发展质量变革的关键是始终关注市场需求，不断优化调整企业产品结构、资本结构和人才结构，实现产品（服务）质量和经营质量“双提升”。

一是瞄准主业发展，优化调整企业产品结构。在军用产业方面，三线军工企业坚定“军品为基”的初心和使命，紧紧围绕新时代强军目标，以国防建设和军队战斗力建设需求为牵引，实施差异化发展战略，以更高性价比、更优服务为特色，与发达地区军工企业形成优势互补、相互支撑的局面。

在军民融合产业方面，三线军工企业要发挥在中西部地区的科技、人才、资源等方面的优势，紧紧抓住国家大力推动军民融合发展的战略机遇，配合地方政府的产业规划布局，主动融入地方经济社会建设，牵头实施一批重大军民融合项目，培育和发展一批拳头产品、品牌产品。同时，要坚决退出低附加值产业和非主业，促使有限的资源配置上升到高效益、高效率、低代价的新兴业务。

二是积极引入社会资本，优化调整企业资本结构。三线军工企业由于长期任务不足，在民品开发、混合所有制改造等方面走在了前面。当前，三线军工企业应进一步发挥这方面的优势，挖掘潜力，在符合政策要求的前提下充分利用产权市场和多层次资本市场，通过增资引战、新设公司、并购重组、发行股票、组建基金等多种方式引入社会资本，一方面改善企业治理结构，解决企业发展资金短缺问题，注入发展动力、激发发展活力；另一方面通过股权合作构建战略联盟，扩大企业“朋友圈”，整合各方面资源支撑企业持续健康发展。因此，要坚决清理低效无效资产、稳步做好“三供一业”分离移交、持续加大“处僵治困”和治亏力度、妥善处理历史遗留问题，实现轻装上阵。

三是树立新的人才观，优化调整人才结构。人才是第一资源，是三线军工企业发展的瓶颈和短板。解决三线军工企业高端人才短缺问题，首先要按照“信念坚定、为民服务、勤政务实、敢于担当、清正廉洁”的要求，激发和保护企业家精神，着力打造政治过硬、本领高强的经营管理者队伍；要勇于打破国有企业传统的人才使用模式，“不拘一格降人才”，建立“能上能下”的竞争机制；对内要大胆培养和使用“想干事、能干事、会干事、干成事”的年轻人才，让优秀的年轻人才脱颖而出。

中央政治局最近审议《关于适应新时代要求大力发现培养选拔优秀年轻干部的意见》时强调，新时代新使命要求我们切实增强责任感和紧迫感，以更长远的眼光、更有效的举措，及早发现、及时培养，并源源不断地选拔使用适应新时代要求的优秀年轻干部，为党和国家事业发展注入新的生机活力。要拓宽各类人才成长通道，聘请专业团队建立现代化的绩效评价体系；对外要采取灵活多变的方式谋求高端人才为企业发展贡献智力，“不求所有，但求所用”，如聘请顾问、职业经理人等。

2.推动企业发展效率变革，关键在于构建新业态体系

效率是经济发展的永恒主题，推动效率变革，就是要填平各种低效率洼地，为高质量发展奠定一个稳固基础。当前，以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为代表的新一代信息技术日新月异，新一代信息技术在工业领域的广泛应用将催生企业效率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新一轮工业革命的趋势不可阻挡。

总体来看，我国工业企业实施以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云化为基本特征的新业态体系建设还刚刚起步，从这个方面来讲，在信息经济时代，三线军工企业与发达地区军工企业又站在了同一个起跑线上，先一步、快一招构建新业态体系成为三线军工企业实现后发赶超的关键手段。

三线军工企业一方面要积极实施信息化改造，对企业的设计、制造、管理等实施信息化改造，优化改进企业组织架构、管理方式与手段、思维方式与工作习惯等各个环节，最后逐步实现企业运行管理的智慧化。例如，华为公司通过引入IPD，收入与利润均实现快速增长，产品开发周期缩短一半，研发费用降低50%，一举跨入世界一流企业，成为世界第一大通讯设备供应商。

另一方面，要创新商业模式，积极布局线上线下协同的发展模式。积极运用“互联网+”思维，根据企业的不同特点，利用工业互联网平台，构建新的市场营销模式（线上线下相结合）、新的产品开发模式（小批量、定制化和个性化）、新的资源组织模式（线上协作）、新的创新模式（基于市场反应的快速迭代创新）、新的企业管理形式（平台化转型、OEM/ODM企业等）。

3.推动企业发展动力变革，关键在于坚持创新驱动

动力变革是推动质量变革、效率变革的必由之路，也是释放资源活力、激发增长新动力的必由之路。创新是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要推动高质量发展，必须把创新摆在发展全局的核心位置。三线军工企业在资源十分有限的情况下实施创新驱动战略，必须坚持特色、发挥优势。

在创新领域选择上要把握“以时间换空间”的原则。在传统、常规领域，三线军工企业“沿途追赶”先进企业的难度极大，因此要高度关注战略性、前沿性、前瞻性、颠覆性、探索性、前导性方向和领域，提前布局，瞄准5年、10年甚至更长远阶段的发展进行原始技术积累或合作。例如，中国航天三江集团有限公司通过收购和增资控股武汉税科光纤激光技术股份有限公司，成功打造了一个光纤激光领域的人才链、创新链和产业链，实现了光纤激光器及核心器件和原材料的国产化和自主可控，成为少数能与国外行业巨擘分庭抗礼的企业。

在创新方式选择上要坚持因地制宜的原则。大多数三线军工企业存在资金和科技人才短缺问题，仅靠自身资源很难取得创新突破，但三线军工企业也要看到企业在军工技术及工程化、产业化等方面的优势。一是联合国内高校、研究机构进行协同成果转化；二是联合地方政府，整合区域科技、资本、人才、市场等要素，开展新兴产业、特色产业培育，联合民营企业开展军民共性技术、基础原材料和零部件通用化等方面研究，搭建军民技术双向转移转化通道；三是培育支持和鼓励创新的企业文化，特别是要高度重视三线军工优秀文化精髓的吸收和传承，激发企业创新创造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