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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诗为名

2019-03-28吕布

戏剧之家 2019年7期
关键词:安德烈乡愁

吕布

【摘 要】“悲莫悲兮生别离”①。(战国·屈原《九歌·少司命》)人世间最悲伤之事,莫过于活着的时候却要忍受分离之苦。人世间最快乐之事,莫过于在异乡遇到心灵相通的知己。当导演安德烈·塔可夫斯基在远离故土俄罗斯的地中海岸拍摄电影《乡愁》时,这种远离故土与亲人的深深忧伤如影随形,就如同哽咽在喉的一股浓到化不开的血与水。古往今来,乡愁就是诗人心中那份剪不断理还乱的故土情怀。乡愁也是导演塔可夫斯基影像中自然流淌着的光影诗篇。本文将通过“土”“水”“火”三个层次走进塔式影像中的诗意乡愁。

【关键词】安德烈·塔可夫斯基;诗;乡愁;场面调度

中图分类号:J90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9)07-0116-02

“我怎能预料,拍摄《乡愁》时,那种弥漫整个银幕的如鲠在喉的忧伤,会成为我余生的归宿?”②1982年,前苏联导演安德烈·塔可夫斯基在意大利拍摄完成了自己的第六部电影《乡愁》,同时决定,永远不再回故乡俄罗斯。在影片拍摄之前,塔可夫斯基与编剧托尼诺·格拉跨越了整个意大利,他们一直在寻找,寻找塔式影像思维里那份浓郁乡愁的归宿。最终,他们的足迹停留在一个充满浓雾与流水的小镇。在塔式心目中“这里才是最接近于故乡俄罗斯的地方”。

如果说:“中国人的故乡是母亲,西方人的故乡是恋人。”那么,在塔可夫斯基的影像时空里这份浓郁的乡愁就得到了更深层次的升华。弥漫在其影像中的诗意性主题,已不再拘泥于恋人、故土和那份到不了回不去的乡愁,而是执着于对人类生活的不可能性以及自由缺失的深切担忧。

一、土:逢人渐觉乡音异,却恨莺声似故山

“乡下房子的屋顶得重新铺过,大修一次”③在塔可夫斯基的私人日记中不止一次提起自己在乡下买的那栋房子。可见,在塔式的心里,“家,不止是房屋更是永恒的心灵归宿”。不过令人遗憾的是,自1982年后,他不再有机会回到故土俄罗斯,更不曾回到自己朝思暮想的那栋房子。

电影《乡愁》讲述了三个故事,三个人的乡愁。三个不同的故事,却是同样的俄罗斯式的乡愁。三个人即农奴作曲家别列佐夫斯基、诗人戈尔恰科夫,以及导演塔可夫斯基自己。在电影的影像时空里,我们听说了别列佐夫斯基的传奇故事,看见了戈尔恰科夫游离在现实与希冀之间的深度分离,更体会到潜藏在塔可夫斯基内心深处的那份无法言喻的浓郁乡愁。电影雖然拍摄于意大利,但无论是在精神层面、道德层面还是情感层面,都站在全方位的俄罗斯视角。在影片中所要讲诉的是“俄罗斯人对于本民族的根、历史、文化、故乡和亲朋那份宿命般的依恋”。

二、水:唯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

在诗人戈尔恰科夫的梦境里,母亲、妻子玛利亚、孩子、房屋、白马、狗,以及屋前那片清澈的湖水,构成了所有的视觉图谱。我们总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是因为梦境中所形成的事件及场景来源于人们已有的认知及记忆,其中记忆所包含的内容有视觉、听觉、触觉和感觉。在电影《乡愁》中,塔可夫斯基依然坚守自己的电影理念,通过对时间、记忆、梦境的描绘来雕刻生命里的诗意时光。

(一)潜藏在深沉空间内的诗意

长镜头、场面调度、与景深摄影是塔可夫斯基电影中最为常见的拍摄手法。在《乡愁》中有着大量由门框、窗框、镜子、走廊所构成的深邃空间,这是塔可夫斯基通过其精心以及反复设计的场面调度,雕刻出其影像中现实与梦境、虚与实相互交织的诗意时光的沃土。门和窗将光线引入,让视线穿过,勾勒出存在于画面之中以及延伸至画外的想象时空。片中的人物和观众的视线随着摄影机的运动走进走出,再配合雾、水、雨、黑夜等生活环境的构成元素,模糊了影像、空间和形体的边缘,创造出如梦如幻的诗意时空。

(二)记录时间的脉脉流动

塔式影像中的每一段长镜,每一个梦境都耐人回味,发人深省,在电影《乡愁》中更是如此。他曾说过:“乡愁是对已经白白过去的时间之空间的渴望。当下的瞬间只有在我们跌入深渊时才能体验到‘我们处于(生命的)瞬间和未来(的尽头)之间的状态”④。——《安德烈·塔可夫斯基电影的元素》所以,在塔式电影里没有显而易见的逻辑,只有诗意的逻辑。他不关乎外在行为、冲突与事件始末,只关乎存在于人内心想要表达的思想以及生命的意义。

一系列非凡长镜头记录了影片中戈尔恰科夫现实以及梦境中的虚拟时空。其中,最宏大、最具震撼力的长镜莫过于影片的结尾:戈尔恰科夫横越巴尼奥·维尼奥尼干涸的水池。塔式在这一场镜头里记录下的不只是真实可信的时光,更是整个人生,没有任何剪辑、从开始到结束、从出生到死亡的时刻。

(三)可以触摸到的质感

观看塔可夫斯基的电影,我们总会陷入想象的泥沼。水是什么寓意?房屋、河流、白马、狗、羽毛、蜡烛、油画、雷声,甚至一连串的电话铃声,这一系列鲜活的自然影像元素到底涵盖了多少层深刻寓意?然而,这一切不过是我们生活环境的构成元素,或者组成生活之真谛的要素,而且正因为影像中的自然元素没有固定的寓意,才具有无限联想的空间。塔可夫斯基借助存在于生活中的真实,以及自然的视觉元素,在银幕上创造出一个尽可能完美的理想中的世界,就如同塔式自己所感触到的那种真实。观众正是通过这样的真实和可以触摸到的质感,感受到片中诗意的乡愁。

三、火: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影片中的多米尼克是世人眼中的疯子,但是戈尔恰科夫同情他,就如同塔可夫斯基理解戈尔恰科夫一样,他们都是那个时代中的“弱者”,都是敢于牺牲自己去拯救人类精神世界的人。塔可夫斯基在影片《乡愁》延续了自己的“弱者”主题。如果说片中最原始的乡愁来源于对妻儿、对故土俄罗斯的怀恋,那么在“疯子”多米尼克的身上,塔式索要表达的乡愁已经上升到了对人类精神世界崩塌,对信仰缺失饱含担忧的高度。

影片中点燃的蜡烛更像是对生命的致敬。“这个世界上有足以毁灭人类的战争威胁,有社会灾难在蔓延,有处于苦难中的人在哭诉——必须找到人与人沟通的道路”。⑤为此,多米尼克不惜点燃自己的生命为的是唤醒沉睡在安逸生活中的人们。戈尔恰科夫为了完善自己的精神之路,在生命的尽头点燃了蜡烛。而塔可夫斯基为了坚持自己对人类精神世界,以及人类生存与道德完整性的理念,不惜与前苏联当局决裂离开了自己余生都在朝思暮想、萦绕于心的故土俄罗斯。

四、总结:悲莫悲兮生别离

在影片的开头和结尾塔可夫斯基都用了威尔第《安魂弥撒》的第一首,全片都在这样规模宏伟、气势磅礴、大气沉郁的曲调下缓缓展开。通过影片,塔可夫斯基已经将心中对故土俄罗斯最原始、最真挚的乡愁上升到了另一个理性的高度,即“人类生活的不可能性和自由的缺失”。就如同巴赫的音乐一样,塔式在片中表达了“作为‘弱者为了拯救这个缺乏爱的世界,他们把自己奉献给了他人,这便是牺牲的含义”。这是一种上帝似的伟大的爱、是一种无私的馈赠。

注释:

①战国·屈原《九歌·少司命》

②⑤[苏]安德烈·塔可夫斯基《雕刻时光》

③[苏]安德烈·塔可夫斯基《时光中的时光》

④[美]罗伯特·伯德《安德烈·塔可夫斯基电影的元素》

参考文献:

[1][苏]安德烈·塔可夫斯基.雕刻时光[M].陈丽贵,李泳泉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

[2][苏]安德烈·塔可夫斯基.时光中的时光[M].周成林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

[3][美]罗伯特·伯德.安德烈·塔可夫斯基电影的元素[M].金晓宇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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