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管&文管

曾艳红

【摘 要】我国文化产业管理专业已经走过了15年的发展历程。目前在文管专业的办学中，还存在着专业定位不清、培养时间短、专业社会认知度低等问题。美国的艺管专业办学已经有60年的历史，其学科归属明晰，重视管理能力培养，提升学生综合素养并承担艺术的“审美契约”精神，能给我们的文化办学提供诸多启示。

【关键词】美国;艺术管理;中国 ;文化产业管理

中图分类号：G4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9）05-0148-03

前不久，一个颇有影响力的公众号上刊发了一篇《文化产业管理专业遍地开花 为何人才还是匮乏》的文章，认为尽管目前全国已有上百所高校开设了文化產业管理专业，但多地在发展文化产业时仍遇“人才瓶颈”，在列举数据分析时，文章把“文化创意人才”和“文化产业管理”人才混为一谈。

2004年，我国正式在本科专业目录设立了文化产业管理专业，目前，在知网上，关于文管专业学科建设的论文分别涉及了文化产业管理的学科定位、课程设置、人才培养及各个区域高校文化产业管理办学经验分享四个方面。

在国外，有的国家命名这一类专业为“文化管理”专业（如德、法、加拿大等），有的称为“艺术管理”专业（美、英、澳大利亚等国）[1]。该专业的兴起，源于欧美各种艺术经营、管理和研究机构对艺术经营管理人才的需求。20世纪60年代，哈佛大学和耶鲁大学先后设立了与之相关的专业，此后，印第安纳大学、哥伦比亚大学也相继设立了此专业;至2013年，全美提供艺术管理专业研究生学位的有46所，本科学位的有22所①。

对于美国艺管专业，高迎刚（2012）从师资构成、入学要求、培养目标、培养措施等方面系统的分析了欧美国家艺管人才的培养模式，并讨论其给我国艺管专业办学带来的启示[2]，董峰（2015）认为，美国艺术管理研究生教育也因其办学机制灵活、社会适应性强以及开放性和国际化的特点而堪称典范，对国内艺管研究生教育调整提供了诸多借鉴[3]。2016至2017年间，笔者以访问学者的身份，在美国科罗拉多州大学（Colorado State University，简称CSU）的艺术管理专业进行了一年的调研学习，笔者认为，尽管存在着差异，但已积累六十余年办学经验的美国艺管专业，同样能给我国文管专业办学提供启示。

一、我国文化管理专业办学中的存在问题

目前，我国已有二百多所高校开设文管或与之相近的本科专业，办学情况喜忧参半。如作为区域性大学的厦门理工学院每年招生达到三个班90人的规模，专业排名在全国高校中名列前茅，福建省内稳居第一。另一方面，由于种种原因，部分高校如安徽师范大学，广西财经学院的文化管理专业已停止招生。

在我国高校文化管理专业办学中，存在着学科归属不清、课程设置不合理、师资力量不强、培养方现与产业发展实际需求脱节、生源数量与质量、社会认知等问题。

文管学科归属不清的问题由来已久，郭小婷（2011）认为，学科定位难以明确和标准化的问题是文化产业管理学科建设中最突出的问题，该问题还导致了该学科与传统文化艺术类专业人才培养范式的的混淆，进而产业了课程设置、教材选用、师资结构建设方面的问题[4]。根据教育部《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2012）》中，文化产业管理属于管理学下的工商管理类学科（1202），可以授予管理学学位及艺术学学位，但现阶段中国文化产业管理体制和学科认知所涉及的领域和范围，远远超出了工商管理的学科范畴。在国家社科基金指南里，有关文化产业管管理的研究课题被分别归在马克思主义、科学社会主义、哲学、经济学、应用经济学、文化、新闻传播、国际政治等学科门类内，同时，在“全国艺术科学规划指南”里，又被划归在“艺术学”下的“文化管理”类。实践办学中，我国各高校文化类管理本科和硕士专业多是依据自己的专业优势和师资力量来确定自己的课程体系和专业培养目标，如依托中文、历史、旅游、法律、艺术、经济等专业进行资源整合，方向各异。

在目前文管专业招生中，对学生的文化、艺术基础并无特殊要求，生源文化、艺术基础普遍较为薄弱。但在对出口人才目标表述中，文管毕业生将达到“具备文化鉴赏能力、创新能力、执行实践能力，并掌握文化传播与文化产业的经营特点和运作规律的“高级人才”“复合型人才”的标准。在短短四年内，要将文化、艺术素养良莠不齐的学生打造成“既懂创意与设计又懂经营经管理的高技能复合型人才”，难度不低。

此外，社会对文管专业的认知度还较低，大部分地区的文化产业管理专业的招生情况并不理想，造成此种局面的原因，一方面是作为涉及新兴产业的专业，社会对文管的了解有待时日;另一方面，以专业命名而言，“文化”“文化产业”“管理”涉及的内容都相当广泛，该专业与文化、传播、经济、管理学科都有一定的交叉性，人们不容易与之进行区分。这一问题带来的影响是，在招生时，将文管作为第一志愿填报的考生并不多，招生不足的情况下，只能依靠调剂解决生源问题。目前，能够办出品牌、办出特色文管专业的学校并不多，随着教育部专业认证的推进，部分高校的文化产业管理专业将难以为继。

二、美国的艺管专业办学经验

（一）学科专业归属明晰。依托发达的市场体系及明晰的产业分类，美国艺管专业的归属则主要有四个方向，一是设在教育学院或艺术学院的艺术教育系，如哥伦比亚大学设在教育学院艺术与人文系;二是设在艺术学院，如纽约时装学院;三是设在文化学院的艺术史或艺术系等，如CSU设立在学校的艺术中心（University Center of Art），称为LEAP项目;以上三个方向的艺管学生毕业后，授予MFA、MA学位。另外一种是设立在商学院或公共管理学院，如卡耐基梅隆大学，毕业后授予MBA学位。综合性大学可以凭借综合实力较强的优势对艺管专业的方向进行细化，如哥伦比亚大学的艺管专业了包括视觉艺术管理、音乐经济管理、现场演出管理、媒体管理、青少年活动与社区管理、艺术企业管理六个方向。另一种培养模式是打造综合性人才，通过学习，艺管专业的学生将具备管理市场、财经、策划、产业方面的才能。专业性艺术院校，如纽约时装学院、纽约戏剧学院等，则将艺管专业方向定位于视觉艺术管理、戏剧管理等。

（二）重视管理能力培养。美国南卫理公会大学（Southern Methodist University）艺管专业认为，“要成功从事艺术管理工作，必须对当代商业惯例有透彻的了解，并对艺术有深刻的鉴赏能力”——“艺术必须在生意中生存下来，才能成为艺术②”，因此，美国艺管专业的教学重心主要放在管理、策划、财务等实用技能的培养上。如CSU艺管本科课程包括低阶部分的《社会经济》《视觉&表演艺术诉求》《技术与二十一世纪的艺术》《财务基础》四门课程;高阶部分包括《创业基础》《艺术推广和社区参与》《艺术职业规划师管理》及实习;研究生课核心课程有《领导艺术》《艺术政策和宣传》《艺术事件管理》《艺术合作与社区》《法律与艺术》，实习及高级实习等。而佛罗里达州立大学的核心课程只有《艺术项目策划和运营》《艺术机构的管理》《资金筹集》《社区艺术》。《艺术项目策划和运营》包括商业策劃书（Business Plan）和战略发展书（Strategic Plan）的写作，和艺术机构既定使命的写作（Mission statement），以及如何实现这一使命所采取的措施和准备。《艺术机构的管理》帮助学生了解艺术机构人员的组成、董事会的职能、艺术机构的管理策略、企业文化以及成功管理者的必备素质等。《资金筹集》在于如何结构和铺排一份具有竞争力的申请，如何敲开诸多企业和慈善机构的金库大门。除此之外，在这门课上还会学习美国对艺术文化的资助体系，预算的建立和资金的分配等等相关财政问题。《社区艺术》这门课的主要教学内容涉及（或包括）有关如何让学生更好的了解各地和各州的艺术委员会、社区艺术的策划和管理、经济欠发达地区的艺术发展、创意型经济、公共艺术以及艺术节的筹办等等。

（三）提升学生综合素养。CSU艺管的“LEAP”项目是“Leadership”“Entrepreneurship”“Art Advocacy”和“Public”四个单词的缩写，为此，他们开设了《领导艺术》、《创业基础》课程。领导力（Leadership）及创意创业精神（Entrepreneurship），是美国艺管专业普遍强调的素质。领导力是能够统率团队成员全力以赴去完成目标，并能够激发团队成员热情与想象力的能力。创意创业精神，根据向勇先生的研究，它的承载体——创意企业家，是创意整合者，知识的中介人和创意守门人，需具备5个层次、27种素质特征。目前，在创新创业的时代需求下，北京大学人文科学实验班也在教学实践中，努力培养文管学生“创意创业精神”[5]。

CSU艺管专业只有5名专任教师，除此之外，都是从各艺术行业中聘请的经验丰富的从业者以增加学生对行业实践的直观感受。如担任Leadership in the Arts课程的教师Jack，是Fort Collins 林肯演出中心的经理;担任Arts Policy and Advocacy 和 Law and the Arts两门课程的教师Bruce音乐家，同时也是艺术领域的社会活动家。上课时，这些从业经验丰富的教师既有深刻的理论分析，更多的是以自已实践经验导入，课堂效果更好。

为了拓展学生的学术视野，在课程之外，每个学期，CSU艺管专业都会邀请来自世界不同国家的学者进行讲座，如在2017年春季学期里安排了17个module，来自冰岛、罗马尼亚、中国等不同国家、不同领域的学者介绍了他们各自领域的研究经验;秋季学期安排了包括soft skills③能力培养在内的10个module。

（四）承担艺术“审美契约”。美国艺管专业还承担着“审美契约”精神，即，该专业的开设不仅仅是通过艺术产业挣钱，同时还应当把艺术之美传播给大众。他们通常通过举办活动，与社区居民互动来潜移默化对学生社会责任感和使命意识的培养。如LEAP项目中的Arts advocacy（艺术倡导）及Public（公众）是关于艺术推广，艺术普及的内容。艺管专业在美国一直不是大红大紫的“热门专业”，CSU艺管专业的负责人Constance Devereaux介绍，他们的学生毕业后任职于文化机构，收入一般能达到当地人的平均工资水平，某些担任中级以上管理者的，收入可以达到较高水平。由于美国的艺管专业人才毕业后多就职于戏剧、音乐、舞蹈和博物馆等方面的艺术组织，这些组织通常都是非营利性质的，从事这一行的人，除了要有专业的知识、技能，还要有对艺术的热爱和激情。CSU艺管曾在Fort Collins小镇的Lincoln中心举办<dramatic solution>：solving the worlds complex problems through the arts的活动，主办方认为：“我们不认为艺术能够解决世界上的所有问题，但我们真诚地相信，艺术可以建立一种导致成功的对话的氛围，让问题得以更开放、更友好的方式得到解决。”④

三、从美国艺管专业得到的文管办学启示

美国南卫理公会大学（Southern Methodist University）艺术管理专业认为，“成功的艺术管理职业需要对当代商业实践有深入的了解，同时还要对艺术有深刻的理解。”⑤在这里，把”艺术管理“及“艺术”换为“文化产业管理”和“文化”也是适宜的。美国的艺管专业能给我们文管专业办学提供如下启示。

（一）厘准人才培养定位。尚光一在《文化产业管理专业的特质及培养目标厘析》中提出，文化产业管理专业是培养文化产品策划、运作与管理能力的专业，应把文化产品经营管理人才作为主要培养目标[6]。但是时至今日，如开头所提到的公众号文章中，仍然弄不明白文化产业管理专业要培养、能培养的是什么人才。文化产业管理专业是培养策划、运作与管理文化项目的文化产业运营人才的专业，需要的是经营管理文化项目的运营理念的实际能力，该目标应在文化产业管理学科建设的理念思路和课程体系中得到贯彻与体现。

（二）强化管理学科内容。教育部将文管专业置于工商管理学科之下，毕业时授予的是管理学位，强化管理学科内容有以下优点，一是以商业管理课程统筹产业方向，经过学习，使学生具备基础的管理知识与技能，掌握不同文化机构的基本运行法则;二是充分利用管理学科的资源，进一步打通专业壁垒，与市场融合、与科技融合、与金融融合，使跨学科的文化产业管理人才培养成为可能;三是有助于“实用型”技能培养。我国的文管专业发展处于初级阶段，相比之下，管理人才的实践能力提升是岌待解决的难题。在短短四年内，要把学生培养成“熟悉市场经济规律，懂经营、善管理的人才”，则应集中既有办学资源突出了对经营管理能力的重视，注重现实意义，实践效果。

（三）专业精神与情怀兼顾。在市场化条件下发展起来的美国艺管专业，犹能承担起“审美契约”精神，以传播艺术之美为已任，我国的文化产业发展，既要遵循市场运行规律，满足资本的逐利愿望，同时还需要弘扬民族文化，传播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会担当与利益追求并行。文化产业管理从业者是懂得经营之道的专业人才，更是是文化的守护者，艺术的传播者，因此，文管专业应唤起学生对文化艺术的真诚与热情，以高超的艺术文化审美鉴赏能力，传播能力，积极融入地方文化建设，在实践中使自已的专业能力与社会责任感得到提升。

（四）完善教学保障机制。美国艺管专业讲求实效，注重功用的特点，体现在师资聘用、教学过程等各个方面。比如师资聘用不注重学位而注重工作经验， 教学过程重视案例分析、师生互动和实习环节等，处处体现着艺术管理专业注重实用性的特征。目前我国高校在外聘教师时，往往会有学历、职业资格证书、课堂考核等种种刻板要求，并且报酬不高。因此，建立灵活的管理机制，积极的激励机制，合理的报酬机制，以吸引优秀的行业人才对进行师资力量补充。此外，还需要对我们的课堂教学实践建立起科学的评价体系，而不是用条条框框去束缚住教师和学生对课堂的创造力。

四、结语

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指出，“加快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实现高等教育内涵式发展”，这是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发生新变化的大背景下，转变高等教育发展方式的时代要求，也是文化产业管理专业自身建设的内在要求。欧美各高校的艺术管理专业已有60年以上的发展历史，而我国的文化产业管理专业教育则刚刚起步，应更多的向欧美较为成熟的人才培养模式学习。因为国情差异，我们不可能完全照搬欧美国家相对成功的艺术管理人才培养模式，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对其经验的借鉴无疑会有益于我国文化产业管理专业的发展。

注释：

①据美国艺术管理教育者协会（Association of Administration Educators AAAE）公布的数据。

②原文为“a successful career in arts management requires a thorough knowledge of contemporary business practices coupled with a deep appreciation for the arts.” “The arts must survive a business to thrive as art.”

③“Soft skill”是指在工作和生活中解决、处理问题的能力.其中最被重视的三项能力分别为沟通表达能力、分析创新能力、团队合作能力。

④原文为“i don't believe art solves world problems， or any problems for that matter， but i do sincerely believe that the arts can establish an atmosphere where world problems can be address with more openess and amity， leading to successful dialogue necessary to solve the problem.”

⑤原文为“a successful career in arts management requires a thorough knowledge of contemporary business practices coupled with a deep appreciation for the arts.”

参考文献：

[1]李康化.文化市场营销学序[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15.

[2]高迎刚.欧美国家艺术管理人才培养模式探析[J].汕头大学学报，2012，（1）：19-26.

[3]董峰.美国艺术管理研究生教育课程设置探讨[J].职业时空，2015，（1）：134-137

[4]郭小婷.文化产业管理人才培养模式国内研究综述与探析——基于CNKI（2000-2010）收录文献的分析[J].职业时空，2011，（1）：68-70.

[5]向勇.创意创业家精神：文化产业管理专业人才培养的探索[J].中国大学教学，2017，（10）：26-30.

[6]尚光一.文化產业管理专业的特质及培养目标厘析[J].教育评论，2015，（4）：40-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