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发现的倪嗣冲佚电六则
2019-03-27王琦
王 琦
(扬州大学 社会发展学院,江苏 扬州,225000)
倪嗣冲(1868-1924),字丹忱,安徽阜阳人,皖系军阀集团重要成员,1913年担任安徽都督兼民政长,后历任安徽巡按使、安徽督军、安徽省长等职,督皖长达八年。阜阳师范学院社会发展学院近代安徽历史名人研究所与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近代史资料》编译室曾合编《倪嗣冲函电集》(2011年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出版),收录倪嗣冲函电以及呈文等560多篇,嘉惠学界至深。近日笔者翻检新加坡华文老旧报纸时,偶得倪嗣冲相关函电六则,未见《倪嗣冲函电集》收录,亦不见载于国内其他报刊,应属新发现者。现以刊载时间为序,依次照录如下,以供相关研究者参考。
一、倪嗣冲辩无劝进表事之电
颍州电。北京、天津、上海、武昌、汉口、广东各报馆钧鉴:阅二月廿八日北京《中国报》载有冯,倪等秘密上表劝进,力劝袁氏早定大计,更变国体,以成子孙万世之业。闻倪表内有警句云孙黄失势,已入英雄之彀内;黎段尽心,可寄将军于阃外等语。披览之余,曷胜骇异。窃念共和宣布业及年余,国是人心,久已大定。惟民国新造,时势艰难,外则蒙藏之风云日亟,内则萑苻之警报时闻,全赖各大报馆主持公论,鼓吹同胞,结合团体,诩赞新猷,以期奠久邦基,同享共和之幸福,藉免瓜分之惨祸。冲自去秋奉命剿匪,四省奔驰,席不暇暖,原欲先靖内乱,维持治安,然后筹策图边,捍御外侮。区区热诚,纵不敢谓有功民国,亦断不至破坏民国,此固可以共信者。乃该报无中生有,造作妖言,颠倒是非,淆乱视听。冲个人名誉固无足惜,万一以该报播弄之故,我同胞互起猜疑,致生内讧,藉为外人驱除,使我庄严璨烂之民国顿归泡影,而我同胞之子子孙孙永沦黑暗之世界。推原祸首,实惟该报尸之。似此阴险伎俩非受外人或宗社党运动,为虎作伥,断不至丧心病狂,一至于此。冲瞻顾前途,忧心如棘,除电呈政府请将该报馆究问严办外,用敢声其密谋普告全国,伏乞大主笔登诸报端,以杜淆乱而定人心,幸甚幸甚。倪嗣冲。虞。
按:此文刊于1913年3月22日出版的新加坡《叻报》(第9287号)第15版,又见于1913年3月25日出版的新加坡《总汇新报》(第2146号)第8版,题为《倪嗣冲揭破造谣者之轨谋》,两者内容基本一致。关于《中国报》所述倪嗣冲等秘密上表劝进之事,《神州女报》亦有过报道,“今日《中国报》载倪嗣冲,冯国璋等密上袁总统劝进表,请即更变政体以成子孙万世之业。倪表有云孙黄失势,已入英雄之縠中;黎段尽心,可寄将军于阃外”[1]。由此可见,此电系倪嗣冲为驳斥谣言所作。根据电报韵目代日可知,此电应发自1913年3月7日。
二、倪皖督颍上之宣言
倪嗣冲任安徽都督已见命令,日昨由颍上通电云:河南卅电,燃犀烛奸,痛快淋漓。现在暴乱之徒,冀藉党会,破坏大局。诚如汴督所指,自宜同胞共弃。窃思政党宗旨本为利国福民,今值邦基初建,亟应如何保有,顾及名义,反背陷国沦亡,驱民水火,只争一己意见之私,不惜亿万生灵之命。旬日以来,如谋捣湖口,谋捣黄河,导燃湖北,河南蒙库,种种逆计,残民以逞。推其用心所极,不至使无噍类不止。似此逆党,民国同仇。皖省滨江要隘,尤为逋逃所归,即以颍州一府而言,如霍邱管鹏、亳县晋霖、太和高亟东、阜阳邢元伟、李金辉、洪椿年、张锡三,涡阳珠善继外,如鼻阳凌昭、凌毅等,率皆身充议员,力图破坏。此次公然倡乱,尤为罪大恶极。冲忝任皖督,义无可辞。兹经汴督声讨于前,愿甘同冒□不韪。现已下令,遇有假藉党会名义,自愿从贼,无论何党,均照军法治罪。先此声明,统希谅鉴。倪嗣冲。东。印。
按:此文载于1913年8月30日出版的新加坡《总汇新报》(第2278号)第12版。1913年7月27日倪嗣冲被正式任命为安徽都督兼民政长,因此,从文中“倪嗣冲任安徽都督已见命令”一语,结合韵目代日,可推定该电应发自1913年8月1日。从内容上看,该电文反映出“二次革命”期间倪嗣冲与河南都督张镇芳之间的密切关系,而倪嗣冲随后在皖北地区开展的镇压“讨袁军”活动也确曾得到张镇芳的军事支援。
三、倪嗣冲联倡总统制原电
嗣冲等樱心时局,往返电商(此电系请联各省官联衔者)咸谓大计之亟宜定,《约法》之急宜修,□□总统制与内阁制之问题而已。中国变更帝制,开亘古未有之局,□□既未昌言,□史又无成案,即不得不援引泰西以相比例。法感拿破仑之专横残暴,故有内阁总理之设以钳制君权。美感华盛顿之□□艰难,故无内阁总理之名以尊重元首。若就中国现状而论,我大总统无拿破仑之见端,有华盛顿之美德,不掣领安能振寰,不提纲安能举网,则宜采用美国责任总统制。有断然者极目狂狷,□原祸始《临时约法》贻患于前,正式国会捣乱于后,以致憨凶煽乱七省,□如边□□至,盗贼蜂起,千钧一发,岌岌可危。计建国经历两年而内阁□□五易,举棋不定,傅舍略同。总统既设,若赘□总理,又□覆公□,推翻不已,必起争夺。争夺不已,必至扰乱。此皆法国已往之覆辙,而实中国现著之危机。似此内阁能否负责已大可见矣。即内阁虽见负责,能取信于人乎?自来决大疑,定大计,筑室先戒□谋,□□□归独断,肖形入梦,折盖出□,一德古□,非常民□□。事事欲求意见,人人自□良平,则螳臂当车,狐裘争国,功未有能成,谋未有不敢者。夫约法责任内阁意在牵掣总统,要之总统权位虽尊,仍由推举,既非神圣之君主,又非世及之帝王,任选俱有定期,去留公议,天下复何患乎?尤危□者帑藏空虚,债台高筑,借无可借,押无可押。□土匪帮匪勾结□应,游民灾民转辗流离。强邻将割地求偿,乱党更乘机肆摄。□危景象,即我大总统精心□速,掣肘无能,尚恐撑柱□□,□□匪易,若再不早为变计,□予以遗大。投艰之任,阴施其束□□□之方,是困总统于樊笼,即□天下于水火,尚不如不举之为宜也。务谓大总统饬下政治会议于修改《约法》时取消责任内阁制,实行责任总统制,俾我大总统因时制定,统筹全局,以利进行而靖纷扰。安徽都督兼民政长倪嗣冲。敬。印。
按:此文刊于1914年2月20日出版的新加坡《叻报》(第9557号)第15版。从电报韵目代日看,此电应发自1914年1月24日。有学者曾认为倪嗣冲深受中国传统社会观念影响,“亦奴亦主政治人格的基本形态带有明显的传统烙印,与清末民初严格意义上近代国民的济世、独立、自由、民主、平等、爱国、崇尚真理等政治人格迥然有别”[2]。而从该电内容上看,倪嗣冲对美国总统制与法国内阁制等西方民主制度并非一无所知,而是颇为了解,并对两种政治制度的优劣有着一定的认知。因此,该电文对于研究倪嗣冲的政治思想有着重要价值。
四、倪嗣冲查复教士被害电文
大总统、国务院、外交部钧鉴:鱼两电均只遵伏,查自六安失守后,即经设法探听教士消息,旋据新晋知县吴奉恩电称,匪陷城后闯入教堂,与教士奚凤鸣在楼梯突然相遇,因被击毙,现已收拾。教士韩祖康、达亦文均被掳去,旋即逃回,毫未扣留,现在堂内。教堂计焚毁房屋二十余间,礼堂正室均尚无恙,惟据称堂内什物掠去甚多,冲已派专员前往抚慰。至报纸所载其余教士被戕被掳之说,确无其事,请释钧虞。商请教士赴省暂避一节,业电由该县知事与教士直接办理,旋该县覆电,已与教士商榷,均称现尚不愿远离,如果匪势逼近,再当迁办等。因合并禀闻,倪嗣冲。阳。印。
按:此文刊于1914年3月7日出版的新加坡《叻报》(第9570号)第15版。关于新任六安县知事吴奉恩调查“白狼戕害敎士”之事,《申报》亦有专题报道,“安徽六安县被白狼攻陷,杀害敎士奚凤鸣,并掳去敎士韩祖康,达亦文等一案,曾由上海法领事暨江南主敎姚君派员赴皖调查详情。兹闻该员已经返沪,据查得白匪于二月三日陷城后闯入六安敎堂,与奚敎士在楼梯上相遇。奚阻止该匪上楼,即被击毙。韩达两敎士当时被掳,旋即逃出,幸未伤害。该敎堂礼堂正室尚能保存,余屋巳被毁二十余间。匪等即于四日退出,窜往霍邱等处。现在六安地方已由倪都督委派新知事吴奉恩与各敎士直接商办,妥为保护地方,尚称平静,各敎士亦并不远离云”[3]。结合电报韵目代日,可知此电应发于1914年2月7日。
五、倪嗣冲模棱两可之电文
皖督倪嗣冲日前电致政府,对于时局主和主战模棱两可。原电云:顷奉歌电,并参,陆部鱼电。具见我大总统刚柔互用,整事经武之至意,钦仰莫名。窃维时至今日,危迫万分,言战固系正著,言和亦非尽失计。惟在我大总统折衷至当,振奋以图。俾各省协力同心,共趋一致而已。民国成立,于今六载。中经波折,已非一端。而胜负之分,全以北洋军人是否团结为断。辛亥之役,万众一心,故虽和而无害。癸丑之役,万众一心,故一战而即胜。丙辰之役,北洋团体微有意见之不同而相持经年,几难收拾。前鉴不远,可为警惕。现在和战问题,不独各省持论不同,而微窥政府之主持亦似有举棋不定之态。长此扰□,国将不国。我大总统以北洋之领袖为举国之元首,命令□颁,莫敢违抗。窃愿内察人心,外观世务,或和或战,毅力主持。言战则必须以主和各省一致出师,并将失机潜逃之督军、司令、各师长严予惩办,以儆效尤。庶几壁垒一新,士气自然振奋,纪纲自然森严。区区南服,当不难扫荡。言和则须先令主战主和各省密修战备,一面电饬西南切实停战,一面拟具条件限日答复。如果和议可成,未始不足抒目前之急。倘其要求过当,和议破裂,亦不至一无可恃,否则言战者言战,言和者自言和,且无论西南阴谋日有施展,今日荆州言和,明日重庆失陷,明日潮汕危急,大局瓦解,将有无可战无可和之一日,而内部分裂,萧墙变起,且有不堪思议者矣。谨掬□诚,上贡刍采。情急语□,不知所云,惟我大总统实图利之。倪嗣冲叩。阳。印。
按:此文刊于1918年1月18日出版的新加坡《叻报》(第10553号)第20版。从电报韵目代日看,此电应发于1917年12月7日。长期以来,学术界有一种观点认为:“倪嗣冲在军阀之中,其行谊的贪残卑劣诡谲无义,可以说是最突出的。倪自依附袁世凯起,连续蛊惑张勋,趋奉徐树铮,投靠段祺瑞,玩弄曹锟、张作霖,一贯地逢君之恶,作浪兴风,设谋制造战祸,唯恐天下不乱,一以其个人乘机牟利投资垄断累积赀财为最后之依归。”[4]156倪嗣冲被刻画成为了一个“一味追求武力统一政策”“大肆扩军备战”“崇尚专制践踏民主”“自私自利”的赳赳武夫形象。而此电的发现,则证实倪嗣冲在“和与战”之间也曾有过徘徊与彷徨,而影响其抉择的因素并非单纯是个人利益,更多地还是出于对北洋集团总体利益的考量。
六、外蒙取消自治后之贺电
蚌埠电 北京徐筹边使鉴:巧电敬悉,外蒙自治,已阅六年。洞撤藩离,并失屏国。台旆亲莅库伦,多方感悟,卒得取消自治,收回政权,蔑以加兹,欣忭之余,益佩伟略,特电复贺,即希亮察。倪嗣冲。养。印。
按:此文刊于1920年1月12日出版的新加坡《叻报》(第11128号)第20版,前附有一则按语:“外蒙取消自治,为民国最荣誉之事。各省区军民长官对于此事,均发电庆祝。兹汇录如下”,以下即依次为京兆尹公署、长沙、杭州、安庆、福州、吉林、张家口、归化、保定、太原、开封、武昌、蚌埠、南京、济南等十五地所发贺电。从电报韵目代日看,此电应发于1919年12月22日。
[1]佚名.专电汇录[N].神州女报,1913(1).
[2]赵炎才.倪嗣冲政治人格基本特征管窥[J].平顶山学院学报, 2012(1):8-17.
[3]佚名.白狼戕害敎士之查复[N].申报,1914-02-16(10).
[4]纪华.倪嗣冲和他在天津的投资[M]//近代史资料编辑部.近代史资料:总36号.北京:中华书局,19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