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稿塑型得失谈

■张伯晋

今年5月初，张军检察长亲自布置检察日报采写一篇贯彻落实认罪认罚从宽制度的侧记，要求站位要高，同时要有大量案例支撑。报社领导高度重视，由魏星副总编牵头，成立了包括王治国主任、戴佳、史兆琨、李春薇和我在内的6人采访写作小组。经过两个多月的筹备、采访、写作，2万字的稿件分上下篇见报。在此，我就自己参与采写过程和统稿工作的经验得失，谈一谈体会，以期为今后类似的“大稿”采写提供借鉴。

广泛收集资料

认罪认罚从宽制度是个新事物，2018年10月底刑事诉讼法修改施行后，该制度才在全国范围内铺开，算上它在全国18个城市的2年试点时间，仍然可以说它是一个全新的制度。

为了理解透彻该制度，从试点到推行全过程的媒体报道和专家解读，我们都进行了收集。通过研究专家解读文章，我们对该制度的前世今生、具体适用有了一个比较全面细致的了解。

仅有这些是远远不够的，为了深刻理解该制度的重要意义，仍需紧紧围绕最高检相关电视电话会议、领导撰文等核心资料，不能陷入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的技术细节，而忽视了从更高更宏大的角度去审视这一制度，即将该制度上升到“促进社会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高度进行解读。

由此，我们最终确定将最高检认罪认罚从宽制度电视电话会议的相关材料作为核心参考资料，通过吃透材料精神，进而对认罪认罚从宽制度有了更为全面深刻的把握。

集体采访调研

为了进一步了解认罪认罚从宽制度的顶层设计思路和实践落实状况，魏星副总编带队到最高检第一检察厅实地调研采访，和第一、二、三、四检察厅的检察官座谈。

通过张晓津副厅长、曹红虹、李占州等资深检察官的介绍，我们对认罪认罚从宽制度的理性认知和感性认识进一步丰富，对落实这项工作的先进地区和后进地区也做到了心中有数，基本编织好了心中的“采访地图”。同时，通过现场提问，我们收集资料阶段的“疑问”大部分得到解答，对于该制度历史沿革、具体操作、实践疑难等问题，都有了较为系统的认知。

值得一提的是，一到四厅几位检察实务专家的语言生动精彩，有不少我们都写入了报道，成为点睛之笔。

打磨采访提纲

心中有了对该制度的基本了解，才能按照认识事物的过程制定出由浅入深、层层递进的采访提纲。

为了避免遗漏采访重点，采写小组每个人分头拟定采访提纲，由我担任统稿人将大家的提纲进行整合，集纳众人所长，制定了采访提纲的初稿。

根据提纲初稿，采写小组召开策划研讨会，共同讨论提纲的得失，进行修正增补，并最终确定了三线并行的采访路线。

现在想来，得益于有了翔实的采访提纲，记者采访时就不会打乱仗，可以“按图索骥”，能够避免做无用功。同时，记者即使对采访内容不是很熟悉、很理解，详细的采访提纲也可以辅助记者完成素材收集，不会漏采漏问。后期，统稿人的压力也会减轻，根据提纲搭建稿件框架，事半功倍。

多人多线采访

我们对认罪认罚从宽制度的试点地区和非试点地区在采访中均予以兼顾，同时平衡了南北、东西部地区，确保了对全国范围的“全景式”呈现。

其中，李春薇负责西部重庆、四川路线，戴佳负责江、浙、沪地区，史兆琨负责天津、河北唐山、甘肃等地。采访过程中，记者们均按照采访提纲进行采写，将对应的采访素材整理到提纲的相应目录下。

由于采访的各种客观原因，记者们的采访稿不能覆盖采访提纲的全部，但是由于三路记者互为补充，虽然有的部分出现了采访案例集中的现象，但是大部分内容还是形成了有效互补。

就采访对象而言，检察系统内的专家采访较为充实，法学专家、值班律师、法官等也能采访到，比较难采访的是案件的被害人、被告人。这提醒我们以后做类似采访，还要提前做功课，把沟通、预约采访的功夫尽量做足，以保证采访对象的广泛性。

统稿塑型成文

记者的初稿平均每人都在1万字左右，统稿的过程从通读开始。主要是通过以下四步来进行统稿工作——

第一步，将三位记者的采访素材进行了细致、反复的阅读，对存疑部分进行了核实、修正。

第二步，对照采访提纲将三位记者的采访素材进行了初步整合，把“原料”填充到对应的“框架”部位。

第三步，对“原料”进行再分配，将所有的案例、专家讲话进行精细梳理、编号，根据提纲的结构进行重组。将一些专家讲话打散，放入不同部分；将案例挪到更加适合的章节，以确保文章的“体型”优美。

第四步，对文章进行细节“美容”，通过对起承转合进行“穿衣戴帽”“穿针引线”的微整形，将稿件的六大部分分别打磨，每一个部分都形成具备高度、深度、亮度的独立文章。

通过循序渐进的打磨，初稿从2.7万字变为2万字、1.8万字，并拆分为上下篇，上篇侧重谈“法治智慧”，下篇侧重谈“检察担当”，避免了文章过于冗长难读的弊病。

在统稿过程中，我深切感觉到，统稿人参与采访的重要性。这种专业性强的采访话题，如果没有基层一线的实地采访，可能对采访素材无法正确理解。由于是分工落实，我这次没有参与三路记者的具体采访，但幸好，此前我和李春薇曾去河南、湖北也实地采访过认罪认罚从宽的选题，预先了解了基层实践情况，这样才能在统稿过程中把握其中的核心和主线，不会跑偏。

几个值得注意的问题

一是注意提高文章站位。大量的案例采访是报道成功的基础，但是却不能陷入案例海洋中，将深度纪实变成了故事汇编。提高文章站位，用案例故事为主旨服务，是深度稿件写作的最核心要求。一方面，要熟悉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政法工作的相关重要指示，熟悉张军检察长对认罪认罚从宽制度的相关批示要求；另一方面，不能仅就检察说检察，而是要从政法领域、改革层面乃至社会发展、社会治理的高度去看待该制度的产生发展过程。稿件收尾过程中，我们再次认真研读最高检领导的相关讲话，提升文章的政治站位，深挖制度要点，实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二是注意果断取舍案例。三位记者辛苦采访的案例素材非常丰富，然而很多案例属于同类型的案件，情节、结果、做法、效果相似。面对这样的案例素材，要么是根据素材内容挪到其他部分使用，要么就是干脆舍弃重复的案件。例如，多地都涉及醉驾案件、盗窃案件，根据地域平衡，只选择一个地方的该类型案例进行报道即可；一个案件的破案过程非常精彩，但是和所论证的主旨无关，这些精彩情节就必须删掉。此外，一些近期引发舆情的敏感案例，如醉驾不起诉，或者可能导致舆情的案例，如重大犯罪案件认罪认罚后从宽，我们都做了舍弃处理。

三是注意避免“论”“述”两张皮。从采访素材转化为成稿文章，最忌讳立论和论据之间的两张皮现象，不能提出观点后，将案事例直接堆砌其后，必须考虑到观点和论据之间的衔接，用鲜活生动的说理，让“立论”和“叙述”和谐统一。例如，在提升检察官司法能力的部分，最后一个小节增加了认罪认罚从宽制度倒逼“智慧检务”研发能力提升，就犯了文不对题的错误。研发能力并不属于司法能力，有点牵强。其实，我们想表达的是“智慧检务”为检察官提升司法能力提供了帮助，最终将小标题改为——智慧检务升级为检察官提升整体司法能力插上了科技“翅膀”。

四是注意解放表达、创新话语。一句金句式表达，可以将文章的可读性和传播度提升一个档次。如何解放表达，创造出“金句”，考验记者和统稿人的日常积累，更考验笔力和创造力。通过本次采写过程我体会到，要有亮眼金句，必须要善于学习。一是向采访对象学习，特别是一线检察官、法学专家，他们常常有最鲜活生动的表述，例如形容办案检察官不断熟悉认罪认罚从宽制度，从“小白”变成了“专家”；二是向经典学习，习近平总书记重要指示、党的十八届四中全会文件、党的十九大报告等，都成为我们学习研究的对象，化用于无形；三是善用活用典故、名句，提升文章的生动性和说理性，更容易与读者产生共鸣。

总之，深度报道的采写属于鸿篇巨制，必须重视资料收集、学习研究等基础工作，更要依赖团队合作，广泛深入采访、反复推敲、精心打磨，才能做出有影响力的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