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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俗文化词汇翻译初探
——以鲁迅短篇小说《社戏》的英译为例

2019-03-22郭利莹

长春师范大学学报 2019年1期
关键词:社戏译本民俗文化

丁 惠,郭利莹

(安徽农业大学 外国语学院,安徽 合肥 230036)

民俗是民间流行的风尚、习俗的简称。民俗文化也可称为民间文化,是一个国家的人民群众或特定的社会群体在长期历史生活和生产实践中创造、共享和传承的生活文化。民俗文化具有民族性、时代性、地域性与稳定性等特点,受时间与空间的影响。在民俗文化的成型和绵延过程中,产生了多姿多彩的民俗文化词汇,它们形象地描绘了丰富的民族风俗景象,反映了人们在日常生活及劳动中的伟大智慧,更是传统民俗文化在语言当中的详细体现。对这类词汇的翻译重点在如何成功将其移植进译文里,以最大限度地保留“原汁原味”的原文文化色彩。

一、文化差异对民俗文化词汇翻译的影响

由于不同地域的民俗文化有着自身显著的特点,在对外宣传与推广的过程中最先面临的问题就是民俗文化词汇的翻译。我国与西方国家在语言表达上存在较大的差异性,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词汇上的缺位。民俗文化翻译中的词汇缺位现象一般指在汉语中能够通过单独词汇详细标注的东西,译为英语时却需要添加解释,也就是说英语中找不到现成的对应词语[1]。例如,“香火”、“风水”、“文房四宝”、“天人合一”等西方文化中并不存在的词汇。但东西方也有许多相似的民俗文化内容,像在美国民俗文化中,人们会在新婚夫妇结婚当天向新人身上撒许多大米,以此来预祝他们早生贵子,这与我国在婚床上铺满大枣和花生的习俗极为相似,同样都是多子多福、生育子女的涵义。因此,在传播民俗文化时,可突出中西方相似的民俗文化的特征促进双方的交流与沟通。

此外,在民俗文化词汇中蕴藏着许多民俗意象,这同样是翻译过程中的难点之一。汉语善于运用简单精炼的词汇表达丰富的情感与内涵,民俗词汇也充分体现了这样的特征。特别是许多谐音词汇的表达,在翻译成英文后往往无法传达出原本的真实含义。比如,我国皖南地区的群众在日常生活中已经习惯了在厅堂的长桌两侧摆放复古的瓷器花瓶与镜子,这叫作“东瓶西镜”,寓意“东平西静”,希望家里能够和谐、平静、安稳。这样的民俗文化词汇含义已经超出了原本的表层意义。而这种情况就需要翻译人员事先细致、深入地了解原文本的文化背景及词汇内涵,并结合当地风俗民情,以适当的翻译方法找到英语中与其含义相符的词汇,避免出现语义偏离或缺失的现象、对广大读者的理解造成负面影响,真正发挥出翻译的文化传递作用。

二、杨译本《社戏》中的部分民俗文化词汇英译分析

作为中国现代文学的奠基者,鲁迅在自己的文学作品中真实而详细地描写了中国现代社会的文化面貌。他的短篇小说《社戏》是一篇反映乡俗文化与人情的佳作。这篇小说以第一人称写了“我”20年来看戏的三次经历:两次是辛亥革命后在北京看京戏,一次是少年时在浙江绍兴乡下看社戏。其中,“我”在少年时代看社戏的经历是着墨的重点。作者借助一系列特有文化词汇饱含深情地刻画了一群机智、活泼、淳朴的农家少年形象,歌颂了劳动人民善良、友爱、无私的美好品德,表达了“我”对农家朋友诚挚情谊的眷念,特别是对少年时期生活的感怀。在小说中,鲁迅先生既对民俗事件及文化进行了详细生动的刻画,也对乡野人情做了直观的情感渲染,因此,小说体现了通俗自然的口语文体特征,有许多形式短小、内容浅显的词汇。这部小说有杨宪益与戴乃迭两位翻译大家的译本(简称杨译本),是“鲁迅小说英译的权威版本,在国内外流传广泛”[2]。杨译本格外注意保留我国传统民俗文化的意蕴,同时也很重视文化的有效传递与原著创作风格的重现与对等,在国内外读者中接受度较高,极大程度地促进了鲁迅小说在英语世界的译介与传播。下面就从特有文化词汇的翻译与原作语言风格的传递两个角度,对民俗文化词汇翻译问题展开初步的探讨。

(一)特有文化词汇的翻译

《社戏》中追忆在乡下与农家少年朋友一起看戏的前后情形时,写到“社戏”、“神棚”、“小旦”、“老生”、“老旦”等专有名词与戏曲角色,充满了乡土风情与文化特色。对这些中国特有的民俗文化词汇,主要采用了文化空白保留法来更好地保留原文本中显著的民间风俗文化特征。

当源语中某些词语在目的语中没有意义对等的词汇时,源语中的信息无法完全移植进目的语,这种现象被翻译家索罗金称为文化空白。在《社戏》中,有许多民俗意象均具有特殊的文化内涵。例如,浙江“社戏”这项民俗活动。浙江向来拥有“文化之邦”的盛名,历史悠久,文化昌盛[3]。在浙东农村,社是一种区域名称,代表土地神或土地庙,社戏就是社中每年所演的“年规戏”,它表达的是人们对土地的敬重。最初,社戏是在春秋两季祭祀土地神的习俗。春社祈求丰收,秋社庆贺丰收,后成为以演戏酬神祈福,进而发展为民间文化娱乐活动。“社戏”本身是一个文化负载词。杨译本将标题《社戏》处理为“Village Opera”,突出这个活动发生的地域和场所,并未指明其背后的敬神祈福意义,仅在文中出现过“village sacrifice”。在《柯林斯词典》中,“sacrifice”作名词时有一个意思:“the act of offering sth. to a god, especially an animal that has been killed in a special way”,即“祭献;祭祀”,隐约透露出这种乡村文化活动与祭祀神灵有关。相应地,社戏戏台对面的神棚也只处理为“shrine”。《社戏》中的神棚是供神名牌位的凉棚,演社戏时搭在戏台正对面,有请神灵看戏之意。“shrine”一词在《柯林斯词典》中,与中文“神棚”最接近的释义是:“a place of worship which is associated with a particular holy person or object”,即“圣地;圣祠;神庙;神龛”。可以说,仅就供奉神明的场地而言,“shrine”是“神棚”的上义词,它的内涵要比“神棚”大得多。在不参考注解的情况下,那些不熟谙中国文化的外国读者恐怕很难从“shrine”一词准确理解原著“神棚”的含义[4]。但杨译本并未对神棚的功能作额外的注释说明,而是原封不动地保留了这个文化元素即文化空白,恐怕更多地是出于引起西方读者对中国民俗文化好奇之意,使目的语文化的读者自己去查探乡村娱乐活动中出现奉神场所的深层文化原因。

再如,看戏时出现的我国传统戏曲中的基本角色与人物,有“小旦”、“花旦”、“老生”、“老旦”等,由演员按照不同年龄和性格的角色进行装扮,他们的出场方式也有着特定的规则,这是我国传统戏曲独特的舞台表现方式。西方的戏剧角色大致分为男主角(hero)、女主角(heroine)与其他的配角(supporting roles)。杨译本将《社戏》中的戏曲角色简单翻译为:小旦——girl,heroine,花旦——the heroine’s maid,老生——old man,老旦——old woman,除此外并未对角色的性格特点、台词与舞台表演特征多作解释,但西方读者自然也看得明白这种依照年龄划分的角色译法。杨译本对文化空白的保留有一些接近异化的处理方法,即“尊重差异,尽量保留源语异质语言文化特色。”[5]

(二)原作语言风格的传递

“文艺作品的风格,应该是指一个作家所有作品中经常出现的主要的思想和艺术特点的总和……

而形成作品风格的最重要的因素,是作家驱遣文字、运用语言的独特手法。这种手法跟人走路的步法、写字的笔法一样,各有特点。但它总是依赖于语言的一般规律而存在,决不是不可捉摸的。”[6]就小说《社戏》的语言风格而言,其与鲁迅的大部分作品风格迥异。鲁迅一直对黑暗的旧社会与专制制度抱有强烈的憎恶态度与反抗精神,他多以辛辣、讽刺、犀利的小说语言对人吃人的制度进行强烈的抨击。但《社戏》这部作品不同,它一面展开对故乡的美好回忆,一面充满了对故土与乡间人情的怀恋,因而,小说语言风格简洁、活泼、生动、有趣。对文中出现的大量口语常用语,如“写包票”、“有见识”、“中状元”等,杨译本以意译的方法分别进行了处理。“打包票”出现了三次,两次是“我”的朋友双喜向“我”的外祖母与母亲保证能够将“我”平安带去看戏并平安带回,杨译本第一次以“I give my word it’ll be all right!”[7]来翻译,意为“我保证会没事的”,这是一个许诺,语出自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之口,显出农家少年聪明机灵的个性,也比较符合其敢想敢做的年龄阶段特点。第二次出现“打包票”是一行人在戏后将“我”送回时,看到早已等在桥头的“我”的母亲,双喜说出“都回来了!那里会错。我原说过写包票的!”这样的话,杨译本这里用一个反问句:“Didn’t I guarantee it would be all right!”[7],既呼应了之前的保证“没事”,又译出了少年完成承诺后的如释重负和令大人刮目相看的得意之情。第三次“打包票”与“有见识”、“中状元”两个词语一起出现在看戏后的“偷豆”余波中。归家途中,少年们因饥饿难忍而偷吃了六一公公田里的豆子,被主人发现,前来质询。因“我”是客人,六一公公又将吃豆认作待客,并从“我”口中得悉了对豆子口味的肯定,进而夸“我”:“小小年纪便有见识,将来一定要中状元。姑奶奶,你的福气是可以写包票的了。”“状元及第”、“光耀门楣”是中国古代个人及家族莫大的荣耀。在以血缘和宗族关系维系人际关系的传统中国乡村,这里是一个“熟悉”的社会,没有陌生人的社会[8],因为合村都是同姓本家, “我”母亲是从这里嫁出去的姑娘,“我”自然也是这里的孩子。一个乡间长辈,对晚辈的“我”下了“有见识”、将来“中状元”这样的评语,这是一种朴素的赞美,也充满了朴素的乡情与温暖的人情。杨译本将“有见识”翻译为习语“he knows what’s what”[7],即“什么都知道”,“中状元”意译为“come first in the official examinations”[7],即“在官方考试中考第一”,“福气打包票”译为“Your fortune’s as good as made”[7],即“福气简直是定下来了”,突出了福气“fortune”,比较符合乡民口语特点和六一公公的身份。

三、结语

杨宪益与戴乃迭两位先生毕生坚持翻译中国传统文化及现当代文学作品,几乎“翻译了整个中国”。本文仅列举了《社戏》中民俗文化词汇的部分英译方法。通过以上英译的分析可得知,杨宪益与戴乃迭两位先生在翻译中秉持的理念是忠实地传递民俗文化。因此,从所采用的翻译方法来看,杨译本更加重视译文的“忠诚”,强调要始终遵循原文,努力将我国优秀传统民俗文化的原貌最大限度地还原出来,这与鲁迅所提出的翻译应保留原著作风格的标准如出一辙。对此,在翻译民俗文化词汇时,译者应在充分了解原文本内涵及风格的基础上进行翻译,要掌握原文本的中心主旨与核心思想感情,更要熟悉其文化背景,只有这样才能针对具体文化词汇,选择合适的翻译方法,进而实现在文本翻译中进行文化传承的重要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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