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柔之美 言外之致
——姚鼐墓志铭叙事艺术的美学透视
2019-03-22王慧
王 慧
(安徽大学 文学院,安徽 合肥 230039)
姚鼐(1731—1815),字姬传,一字梦谷,室名惜抱轩,世称惜抱先生,安徽桐城人。乾隆二十八年(1763)进士,任礼部主事、四库全书纂修官等。清代著名散文家,与方苞、刘大櫆并称为“桐城三祖”。
曾国藩说:“举天下之美,无以易乎桐城姚氏者也”[1]32。“姚氏”即姚鼐。作为桐城派集大成者,姚鼐“幼耽辞章”,乾隆十九年(1754),三入礼闱见黜,却在都门文士圈中崭露头角。次年,拜师戴震见拒。在当时汉学硕彦云集的京师,姚鼐放弃辞章,转向汉学考据。乾隆四十年(1775)春,汉宋学术之争异常激烈,姚鼐愤然离开四库馆,辞官南下,开始往后四十余年的授徒讲学生涯,先后主讲于扬州梅花、江南紫阳、南京钟山等书院。
辞官告退,成为姚鼐人生中的重大转折。在朝期间,姚鼐曾对程晋芳说:“夫士处世难矣。群所退而独进,其进罪也;群所进而独退,其退亦罪也”[2]112。进退两难、遗世孤立的处境,使得姚鼐对官场失望透顶,直接促成他日后潜心教学,回归辞章的人生选择。
姚鼐构建桐城文统,在辞章方面自铸新论。其中《复鲁絜非书》是一篇重要的文学风格论文,作者以宏通的批评眼光将散文风格高度概括为阳刚与阴柔两大类,并且在《海愚诗钞序》一文专论诗歌的阴柔阳刚风格,观点与《复鲁絜非书》完全一致。姚鼐因受《易经》贵刚抑柔传统的影响,推崇阳刚之美。然而他的文章却以韵味胜,偏阴柔一类。他在《与王铁夫书》中曾经谈到:“文章之境,莫佳于平淡,措语遣意,有若自然生成者”[2]289。
姚鼐交友甚广,创作了大量的墓志铭。据统计,《惜抱轩诗文集》和《惜抱轩文集后集》共存有71篇墓志铭。其墓志铭抛弃了那种“计其所述,不过谓其生于世几年,而至累数百言不止”的行文方式,在叙事方面表现出不同于常规墓志铭的美学特点。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 淡泊明志:适意自由的个性追求
姚鼐认为阴柔、阳刚不是单一的,文章的风格特色是作者个性与才能的体现,在《复鲁絜非书》中提到:“观其文,讽其音,则为文者之性情形状举以殊焉”[2]94。姚鼐阴柔之文风,也是其性格使然。姚鼐个性飘洒俊逸,狂狷跌宕,是典型的文士品性。他曾说:“走昔少年时,志尚在狂狷”[2]428,“我爱嵇中散,读书想介狷”[2]431。辞官之后,姚鼐耽禅,热衷于佛家的“返求本性”。
嘉庆七年(1802),姚鼐作《中宪大夫云南临安府知府丹徒王君墓志铭并序》。王君,名文治,字禹卿,号梦楼,丹徒人,乾隆二十五年进士,后因厌弃吏事,不复就官。“与姚鼐交最深,论最契”[3]13889。王文治从仕途退出以后,热衷于歌伶音乐,“持佛戒,日食蔬果而已”。姚鼐也深受影响,“渡江宿其家食旧堂内,共语穷日夜,教以屏欲澄心,返求本性,其言绝善”[2]43。二人年龄相近,爱好相投,经历相似,都是步入仕途不久而辞官告退,故互为知己。“嘉庆三年秋,过丹徒访君。君邀之涉江,风雨中登焦山东升阁,临望沧海,邈然言蝉蜕万物无生之理,自是不复见君”[2]345-346。姚鼐认为王文治是“游方之外与造物为人者”[2]346,超脱于现实世界,跟创造万物的天地为一气。铭词中说他是“凭日月之光而游天地之鸿蒙乎”[2]346。仿佛他的逝世,是为了摆脱现实羁绊,追求另一片光明自由的天地。得与失,生与死,在其笔下,显得微乎其微,行文中只有对个人自由的热烈追求。官场污浊而能洁身自好,无论进退仍能保持淡泊宁静的心态,王文治是其好友,也是姚鼐自身人格的投影。
再如,《歙胡孝廉墓志铭并序》:“君少孤,受学于淳安方先生楘如,工文章,中乾隆己卯科乡试,名著于远迩矣,而屡踬会闱,迄母丧终,君遂绝志求进。吏部符取为知县,亦不就,惟日与诸生讲诵文艺以为乐”[2]210。反映了胡君对科举仕进由热衷到决绝的巨大转变,表现出对官场的彻底厌弃与愤绝。之后,作者用抒情的笔调,描绘了胡君在歙城南山古寺中教书授徒的生活:“歙城南,越溪陟山有古寺。寺虽多颓毁,而空静幽邃,多古松柏。君携徒稍葺治,读书寺中,其意萧然。余昔主紫阳书院,去寺不十里,尝与往来;或至夜月出,共步溪厓,林迳寒窈,至今绝可念也”[2]210-211。作者从四十四岁辞官,继在扬州梅花书院、安庆敬敷书院教书之后,于五十八、五十九岁在歙县紫阳书院教书期间,与胡君经常往来,月夜“共步溪厓”。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姚鼐与胡君之间志趣相投,使人深感回归自我、亲近自然,乃是人生一大幸运。
姚鼐晚年在《庄子章义》中说:“能得喜怒哀乐,人情万变之本,即真宰也。万变所由生,凡语言皆天籁也。不能得,则逐情而丧真矣”[4]。人所表现出的种种情感,如喜怒哀乐,都是真情实感,真心所致。真宰即为真心,这是一切的本源,得道之人必求真宰。从而强调为人不可虚伪假饰,真性情,才能得天籁之文章。姚鼐赞赏真性情之人。因此“天地万物之变,人世夷险曲直好恶之情态,工文章者,必抉摘发露至尽”[2]112。
嘉庆元年(1796),抱犊山人李仙枝逝世,姚鼐作《抱犊山人李君墓志铭并序》,其中说道:“李君仙枝,字宝树,游海峰之门,学其诗而似之。孤介自喜,为县诸生,早弃去科举学,在家为园池,植竹树自娱,稍稍积钱,即出游览山水,远绝城市,其性情真诗人矣”[2]376。诗人李仙枝,由于“孤介自喜”的性格,在“为县诸生(秀才)”时,即“早弃去科举学,在家为园池,植竹树自娱,稍稍积钱,即出游览山水。”作者写道:“其性情真诗人矣。”摆脱羁绊,回归自然,淡泊名利,只为内心的自由。在文末,作者铭曰:“林高谷空,寥寥泠风,如或吟啸于其中”[2]377。把“林高谷空”中的“寥寥泠风”,想象和比喻成诗人的吟诗声——“如或吟啸于其中”,幽静孤清的氛围,突出李仙枝孤傲遗世的风骨以及悠然自得的心态,意真辞切,气蕴幽远,形成了含藏不尽的文章意境。
嘉庆二年,袁枚逝世,次年十二月,姚鼐作《袁随园君墓志铭并序》。袁枚在当时是一个较具叛逆精神的文人,孤傲自赏,卓然自立,晚年的诗文呼唤真性情,但也充满批判性,很多人避之唯恐不及。而姚鼐不但为其作志,还在此志中盛赞“世谓百余年来,极山林之乐,获文章之名,盖未有及君也”[2]202。可见姚鼐尊重个性且见识不凡,极具包容与开放的可贵气度。
2 冲淡含蓄:真诚隐忍的情感流露
关于冲淡,姚鼐在《与石甫侄孙》中说:“凡作古文,须知古人用意冲淡处,忌浓重,譬如举万钧之鼎,如一鸿毛,乃文之佳境。有竭力之状,则入俗矣”[5]卷八。姚鼐推崇归有光,认为归有光散文“于不要紧之题,说不要紧之语,却自风韵疏淡,是于太史公深有会处,不可不知此旨。有寥寥短章而逼真《史记》者,乃其最高淡之处也”[5]卷六,并将《先妣事略》《寒花葬志》和《项脊轩志》都撷入古文选本《古文辞类纂》。归有光散文始终保持了士林文化品格的单纯性,文章短小精悍,篇幅不长,百字之文比比皆是;题材多关注普通百姓的日常生活,反映邻里亲人间的真挚感情,看似琐细平淡,实则凄怆动人。姚鼐墓志铭正是继承了其“小文章”的写作技巧。
姚鼐关注身边小人物,家人、师友、官吏、学生等,善于书写他们的日常人伦情感。如在《顺天府南路同知张君墓志铭并序》中,张曾份“为吏勤明有断,所至民以便安”,姚鼐曾“以女许君幼子”,他秉公执法不畏权贵,最后昼夜劳累,因疾殉职。姚鼐锥心写下:“天道何主?孰昌孰膴?孰抑孰阻?”[2]371再如,姚鼐为《合箫楼稿》作者作《陈孺人权厝志》,热情地为这位德才兼备的女诗人树碑立传:“胡君居贫甚,孺人时以文字慰其意。既而胡君病没,遗三子二女,皆未婚嫁;孺人执女红为衣食,暇则教子女,与之论古今为学。又性解医术,里中妇女有疾,往往请为之方。孺人于富者鲜所求,于贫者或济之药,虽自处乏困不恤也,其子女卒皆婚嫁。幼子镐从姚鼐学,鼐见孺人诗曰《合箫楼稿》,叹谓今女子作诗者之冠,虽流俗浅人论诗者未必知也,而后世必有知之者已”[2]207-208。塑造了一位善良贤惠的妻子,一位坚强隐忍的母亲,一位爱读书、懂医术、贫而无谄、于富鲜求、德才兼备的女诗人形象。文末姚鼐讴歌:“居庳里,志高矢。藏无有而学富。其身可亡名不毁,吾为命之女君子”[2]208,对女性的尊重与赞扬溢于言表。
乾隆五十七年(1792)春,姚鼐作《汪玉飞墓志铭并序》,汪玉飞是姚鼐主讲钟山书院时的学生,去世时年仅二十六岁。“汪生行忠信而立志甚高,不与今世士同流,谓:‘士舍宋儒程、朱之所道以为学,举不足云学也。’昼动而暮休,必考一日所为,得失离合,悉书于一册,以自为戒劝”[2]195。盛赞汪玉飞勤勉好学、洁身自好的高洁品质。为此感叹:“嗟乎!使生不死,必追逮古贤人,必有立于天下;不幸亡,学未成,行未著,知其异于今世学者,唯余而已”[2]195。如此品质,如此才学,却未能使人了解,姚鼐痛心不已,亲自“为择摄山东南故昙花寺址右阜葬生”。
关于含蓄,姚鼐曾说:“凡诗文事与禅家相似,须有悟入,非语言所能传”[5]卷八。姚鼐写作墓志铭,吸收“诗曲而隐”的艺术手法,使古文含蓄有味,令人耐读。墓志意味着死亡,“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时光飘忽、生命短促,强烈的生命遗憾和不可避免的自然命运的无奈,姚鼐深感天地无常。他用疏落的笔墨,将内心深处的悲悼淡然流露,真正做到“人初视若无足赏,再三往复,则为之欣忭凄怆,不能自已”[2]348。
情淡之作《继室张宜人权厝铭并序》,作者写继妻平生行事“无以异今时女子,而悖傲苟贱暴虐之事,所必无也;治家不能极于俭啬,而矜奢纵佚之事,所不为也。尤喜称人之善,闻人不善,虽于余前亦绝不言”[2]212。作者运用远水无波的含蓄手法,将人物的面目勾勒出来。
乾隆四十年(1775),九月,同乡好友左众郛病逝,卒年四十七岁,姚鼐作《左众郛权厝铭并序》。在这篇铭文中,同时提到两位逝世的好友,左众郛和其兄左一青。“其后一青丞湖北县,以获盗功,升为令。入京师,过余旅舍,篝镫夜对太息,忆君与应宿,虽为诸生,而方艺花竹为园,遨游歌咏山水,藐然不可逮也”[2]183-184。好友一青,在朝为官,为何“夜对太息”?其友一青担任县令六年后,罢官,而后两年,姚鼐辞官。二人皆因对官场黑暗腐败的不满,而选择明哲保身。可惜世事无常,“然君比已被疾,其秋加剧,九月竟卒”“逾年,一青病,至冬亦亡”,短短时间,两位好友相继离去。生命宛如白驹过隙,朝夕间即可覆灭,世事如梦,实乃人生之一大悲恸。时过境迁,忆往昔欢畅岁月,伤感无限。姚鼐此文中不仅叙述了自己的悲痛和对死者的哀思,更是借此表达了一代文人对官场的失望与愤懑。“铭曰:‘呜呼众郛之柩也!志学而将究也!身隐而年弗寿也!继者昆而偕亡者归也!厥天为之夫焉咎也!维余之与旧也,铭以诏孤之幼也’”[2]184。好友左众郛有才学而未能得以施展,年纪轻轻溘然离去,姚鼐为好友悲痛不已,沉重地诘问苍天为何如此不公正,好人却不能善终?语言含蓄,情感充沛,真挚动人,可歌可泣。
3 简洁丰韵:平凡深刻的人物形象
桐城文派祖师刘大櫆在《论文偶记》中说道:“凡文笔老则简,意真则简,辞切则简,理当则简,味淡则简,气蕴则简,品贵则简,神远而含藏不尽则简,故简为文章尽境”[6]卷一。姚鼐谨遵师长教诲,文章也以简洁为美,“大抵作文须见古人简质、惜墨如金处也”[7]64。
著名学者刘师培曾说:“惟姬传之丰韵,子居之峻拔,涤生之博大雄奇,则又近今之绝作也”[8]171。姚鼐墓志铭,既不采用南北朝雕琢华丽的辞藻,也不喜欢用骈体语,文字简略至极,看似平淡的叙述中,勾勒出人物精神气质,饱含深情,尽显人物的风韵。
乾隆三十八年(1773),姚鼐作《内阁学士张公墓志铭并序》。张公,名廷瑑,字桓臣,是大学士张英之子,官至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张公“诚朴笃谨,细微必慎”,深受姚鼐尊敬。在铭文中,姚鼐举例说明张公的清正廉洁,谨奉法度,“门生某为江西巡抚,过公居,奉数百金为寿。公曰:‘吾幸足衣食,安用汝金为?’又有以人参寄公者,公曰:‘吾生平无病,乌用参?’”[2]170张公用巧妙的回答谢绝别人的殷勤与好意,无论是否身处高位,仍旧“必忠必信”,成为为天下人所称颂的长者。世道衰微,像张公这样的好官,少之又少,文末,最高统治者发出“今尽矣!安可得也”的叹息。这其中也正寄寓了姚鼐渴望政治清明、官员廉洁奉公的社会理想。
又如《中议大夫两广盐运使司盐运使萧山陈公墓志铭并序》写陈在担任安徽亳州知州期间,遇到大饥荒,“上官令亳州设两粥厂以赈”,可是“一州两厂,何足赡饥者”?于是他从实际需要出发,自作主张增加救济:“自增三厂,分设境内。又收民弃男女者集于佛寺,令一老妪抚孩幼十,如此数十处”[2]388。如此敢作敢当的气魄,爱民护民的精神,深入实际的作风,实在令人敬佩。“人谓如此,终必以亏库银获罪矣”。而他的回答却是:“活民而得罪,吾所甘也!”当对上官负责与对下民负责发生矛盾,个人利益与百姓利益发生冲突,毫不犹豫选择后者。一心为民,而不惜自己获罪,令读者为之震撼。如此掷地有声的语言,义无反顾的态度,为民献身的精神,怎不令人肃然起敬?
姚鼐还善于运用对比衬托手法,简单叙述人物经历,寓深意于言外。乾隆五十二年(1787)八月,严冬友卒于合肥庐阳书院,享年五十七岁。姚鼐作《严冬友墓志铭并序》。严冬友是姚鼐在京时“时与相从”的密友,机敏有奇才,悉心为民着想。如写户部奏请将“杂项钱粮”“以其数并入地丁征收”。严冬友说:“今之杂项,古正供也,今法折征银。若去其名,他日吏忘之,谓‘其物官所需,民当供’。且举而征之,是使民重困也”[2]188。此议得到大学士刘文正的赞赏,使户部此奏作罢。如此将个人功名富贵置之度外的好官吏,却在官场受到排挤,最后不得不退出官场。巨大的反差,不得不引起读者深思。
嘉庆五年(1800),姚鼐作《江苏布政使方公墓志铭并序》,文中说道:“自公临江宁凡五年,吏民风习之尤恶者,大抵皆革,而士皆亲公矣。旋擢贵州按察使。行日,民涕泣送之,连塞数十里;公亦为泣顾而不忍去”[2]214。方公名昂,字叔驹。山东历城人,乾隆三十六年(1771)进士。曾任刑部主事、郎中,饶州知府,江宁盐巡道等职。姚鼐运用侧面烘托手法,方昂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百姓。以至于调职离去,民众相送数十里,场面震撼感人,令人动容。
嘉庆七年(1802),作《安徽巡抚荆公墓志铭并序》,荆公,名道乾,字健中,山西蒲州府临晋人。“诸诚今刘相国墉抚湖南时,以谓第一良吏也”“大兴今朱尚书珪抚安徽,亦谓公第一”“鼐目睹公清修令德,以谓当世达人才杰盖多矣,若夫真朴淳至,表里如一,则无以逾公”“卒后,入哭者视其幮被如寒士。丧行,吏民送者莫不泣涕”[2]335-336,姚鼐分别从同僚、好友、民众三个角度,对其评价,侧面表现出荆公“以德为宝,以义自好,其行暠暠”的高尚品德。
4 结语
尽管姚鼐在四库馆内的汉宋之争中,因与汉学派的严重分歧与孤立,而被迫从都门告退,将为学重心从考据转向辞章。可正是汉宋学术之间这场不称的颉颃,使得姚鼐意识到振兴古文的紧迫性,从而着手构建以籍贯桐城的方苞、刘大櫆、姚鼐师承关系为纽带的古文系统。告退辞官,南下教书授徒四十余年,使桐城古文传统真正成为一个文学流派,桐城派的文学理论也因他而日臻成熟、完善。
姚鼐追求天道合一的艺术极境,他曾说:“文章之原,本乎天地。天地之道,阴柔阳刚而已。苟有得于阴阳刚柔之精,皆可为文章之美”[2]48。姚鼐文章,看似阴柔,实则外柔内刚,没有剑拔弩张、锋芒毕露,而是淳古简净,或意淡,或情淡,回环往复,有不尽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