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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女蛹》的精神分析

2019-03-21

传媒论坛 2019年18期
关键词:幻觉重生安妮

吴 凡

(浙江师范大学,浙江 金华 321004)

一、引言

由邱处机创作执导,张榕容、任泉等主演的电影《女蛹》,融合悬疑、犯罪、爱情等多重元素,在恐怖性情境中加入了精巧的悬念设置,被称为“最用心、最尊重观众的国产惊悚片”。影片由情生爱,由爱生恨,以独特的情感视角、幻觉还原、情绪镜头,在意象化隐喻的视觉影像中,将女主角人格分裂的精神现象和心理状态,追寻自我建构直至最终毁灭的过程在荧幕上呈现出来。

二、角色缺席:欲望的精神凝视和分裂的想象在场

拉康认为,形成镜像阶段的前提是匮乏的出现、对匮乏的想象性否认以及欲望的产生。眼睛是一种欲望器官。我们能从观看行为中获得快感。但眼睛又是被充分象征秩序化的器官,人们通常只会看见那些“想看”的或者是可以理解和接受的,而对于其他的存在视而不见。在拉康观点里,存在某种逃逸象征秩序的方式与可能,即凝视。凝视时我们携带并投射着自己的欲望。凝视令我们逃离象征秩序进入想象情境,那便是幻想所在。幻想指涉的不是满足的需要,而是未满足的欲望。换言之,凝视是一种欲望的投射,是一种于想象中获得欲望满足的过程,但凝视本身所印证的只能是欲望对象的缺席与匮乏。

安妮受抑于骆嘉的移情别恋,爱欲对象缺席,对爱情极度欲求且欲望日渐强烈、亟待释放。她试图在逃逸象征秩序与可能的方式里进入想象即成为文馨拥有骆嘉的情爱。这种想象关系实质表现为对“形象—意象”的建构从而达到凝视。安妮租下骆嘉住处对面的一间空房,透过窗户看见他的举动。凝视所诱发、携带的幻想是欲望的折射,其中欲望对象往往会逃逸而去。骆嘉不仅移情别恋,还狠心挂断安妮的来电,急于逃离其纠缠。对填补爱欲对象缺席的极度渴求,导致安妮产生了和骆嘉在一起的幻觉,而实现这一幻觉的唯一条件便是变成文馨,于是衍生出了文馨人格来完成这一幻觉、获得欲望满足。

弗洛伊德认为,人有生存本能和死亡本能,生存本能是一种生存的、爱欲的和发展的内驱力,包含着食色等欲求。而死亡则代表着人的生命中的攻击性、自毁性的驱动力,是一种毁灭的、憎恨的和破坏的动力,生存本能与死亡本能往往又是交织在一起的。当人们无法面对这些矛盾时,或者说当人类无法控制这种平衡时,往往想攻击他人,甚至要毁灭自己。安妮想要获得骆嘉的爱,毁灭文馨和骆嘉的关系。潘多拉的盒子一旦被打开,内心的魔鬼就会被释放,这颗因爱欲而种下的毒瘤便开始分裂扩散,她谋划绑架,进而杀死了文馨。严重的心理焦灼状态,使她彻底失去理智、失去控制,做出了一系列疯狂的攻击性行为。

三、自我建构:客体记忆和主体复原

戴安妮本身并非冷血无情的杀人变态。只是因为被欺骗了感情且意外丧子,故怀恨在心。一开始她并不想杀死文馨,让她呼救,但骆嘉没有来。安妮又打电话给他,他却拒接甚至关了机。于是她彻底崩溃,亲手淹死了文馨。未泯的良心让她深陷心理困局,在巨大精神压力下衍生出第二人格来分担主人格无法承受的精神苦痛。在文馨死去的三个月后即安妮整容成文馨模样的三个月后,文馨人格突然出现导致安妮以为自己就是文馨。浴室里错乱交叠的记忆及戴安妮的“失踪”令“文馨”认为是自己杀了安妮,其破碎恐怖的幻觉与梦境是因为安妮鬼魂的纠缠。安妮体内的“文馨”毕竟只是客体人格,是不完整的、拼凑的、脆弱的。占有欲强的主人格不满于次人格的发展,在特定刺激下会重现于主体,宣示占有权和主导权。随着“文馨”逐渐揭开幻觉的面纱、触及事实的真相,主人格的真实记忆逐渐占据主体大脑。主人格在与次人格的较量中渐占上风,进行了一系列毁灭性操作,实施报复、宣泄嫉恨。

这一过程实则是安妮的一次自我构建,客观上整容成文馨模样,主观上也想变成文馨,又因杀人后饱受精神折磨而分裂出第二人格。不满于次人格的存在,性情偏激的主人格开始同急于拼凑记忆轮廓而努力占据主体的次人格展开无形较量,并最终取得胜利,将次人格毁灭,实现主人格和主体的完全复合,完成一个复仇女人的自我构建。

四、符号隐喻:重合的自我和重生的象征

影片名为《女蛹》,片头是蛹羽化成蝶的画面。影片镜头多次特写安妮胸前的挂坠——一只精致的蝶蛹——骆嘉送的生日礼物。她的花房里也有一群神秘的蓝黑色蝴蝶。这群蓝黑色蝴蝶在婚礼上再次出现,本应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却在安妮拔掉煤气塞后纷纷死去,像零落的蓝色妖姬一般,从空中坠落,破碎在婚礼现场的殷红地毯上。

蝶蛹,是幼虫变成蝴蝶前所必经的成长阶段。在蛹期,若虫不取食、不活动,在死亡般的静止状态中发育、成长。蛹化阶段,即假我的死亡,是毛毛虫在正式迎接白昼前不得不先进入黑暗的过程,是向死亡屈服后寻找重生、孕育真我的象征。

“原型”或“原始意象”是“集体无意识”的表征。根据荣格心理分析学的原型理论,蛹这一意象是重生的表征。在这部影片里,蛹,作为一个具有象征意义的符号,贯穿全篇,隐喻着安妮的蜕变与重生。

当“文馨”去花房里,一群蝴蝶蜂拥而出,如同井喷的蓝色洪流。蝴蝶的出现寓意着安妮人格即将出现。安妮结婚时,花房里蝴蝶蹁跹的梦幻场景寓示着安妮对爱人的欲望得到满足。拔掉煤气塞后,蝴蝶纷纷落下、死亡意味她生命即将逝去。然而这对于安妮来说却是一场涅槃,是精神二次诞生。安妮为了报复,杀害情敌,整容成情敌模样同男主结婚,达到了精神折磨男主、让其心理崩溃的复仇目的。看似酣畅淋漓,实则作茧自缚,是对自己的精神折磨。亲手淹死挚友,间接害死父亲恐怕都不是她想要见到的结果。复仇带来的不是欣慰自足;而是无尽悲哀、仇恨与疯魔。拔掉煤气塞意味着其生命的即将终止、复仇的结束、精神折磨的结束后获得重生。安妮释然张开双臂,破茧成蝶,在烈火中呈现出了蝴蝶振翅飞翔的曼妙姿态,坦然迎接浴火涅槃,告别挣扎不堪的过去。

五、结语

影片虽讲述的是男女爱恨纠葛,但主要凸显的是安妮的心理感受和精神变异,即一个为情所伤、因爱生恨的女人在谋杀情敌后人格分裂、交叉、重构的过程,是一场最终通过报复性自戕来完成自我疗救和灵魂救赎的悲剧。影片以一个不“规范”的、反秩序的女性形象、女性故事为开始,将女性陷入话语的雾障与谜团之中,明确地试图凸显女性的生存现实和精神现实,有意识地关注女性个体的精神困境和生命创伤,于迷茫与无奈中叙述男权社会中女性形象自觉构建、自我寓言的成长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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