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关联视角下中国上市银行独立董事治理效应研究

周念九,黄洪斌,范 灵,丁江涛

(1． 江苏大学 法学院,江苏 镇江 212013； 2. 江苏科技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江苏 镇江 212003；3． 镇江高等专科学校 科技处，江苏 镇江 212028)

20世纪以来，我国上市银行先后实施了公司治理机制，以推进银行市场竞争力的发展。这种治理机制源于西方私有制，在我国上市银行实施过程中发生了较大的变化，显著特征之一是受到政治关联的制约[1]。

政治关联，也称为政治联系或政治关系，是指企业与政府之间的非正式关系。在转型经济或新兴市场中，政治关联是对不完善的市场经济机制的一种替代性机制，在企业战略设计和运营管理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2]。

我国上市银行公司治理普遍存在“政治型治理”和“市场型治理”结合的特征，即一方面受到政府机构的约束，另一方面受到市场竞争的调节，而政治关联正是“政治型治理”的表现形式[3]。

在现代公司治理体系中，独立董事治理主要目的在于加强对“大股东掏空”现象的监督和约束。中国证监会在2001年8月16日发布了《关于在上市公司建立独立董事制度的指导意见》(证监发〔2001〕102号)，对所有的上市公司作出了如下要求：快速推进独立董事制度建设，在一年半时间内，独立董事应占董事会成员的三分之一以上。在中国现有的政治体制和经济制度下，上市公司独立董事治理或多或少存在着政治关联。

在本研究中，上市银行独立董事政治关联是指上市银行独立董事与政府之间的关系以及这种关系对上市银行公司治理成效和银行运营绩效的影响。在我国上市银行现有的治理环境下，政治关联视角下独立董事治理效应的研究不仅可以揭示独立董事治理的内在机制，而且可以发现政治关联在独立董事治理中的作用，指出政治关联的引导方向，从而进一步优化上市银行的独立董事制度，并提高独立董事制度的运营效率。

1 研究模型设计

独立董事的基本作用是行使对董事长与经理层监督的使命，维护中小股东的利益，因此，在公司治理理念中，独立董事的聘任不仅应独立于公司高管层的控制，也应游离于行政权力之外。

在西方上市银行的公司治理机制中，独立董事的产生是市场竞聘的结果。在中国现有的体制下，上市银行独立董事的产生基本上是行政任命的结果，由相关政府机构指定。每个独立董事与政治机构或政府人员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具有政治关联背景。

目前，在现有的研究中，政治关联的测度存在3种方法：第一种是虚拟变量法，若高管人员曾有政治经历或现任政府职务，则虚拟变量值取1，反之取0，这种方法的使用目前较为普遍，可以实现对公司政治关联的区分，但无法描述出政治关联的强度。第二种是比例测度法，即以具有政治关联背景的董事占董事会全体人数的比例来度量政治关联强度，这种方法可以在数量上描述出政治关联的强度，但未能考虑到高管政治关联级别的差异。第三种是指数测度法，即根据高管政治关联程度的不同而分别赋值，政治关联程度较高或者在政府中职务较高，则赋值较大，反之较小，这种方法能够描述出政治关联的强度及实际影响力，但主观性较大[4]。

关于独立董事政治关联的研究，近年来引起了一些研究者的关注，在这类的研究中，一般采用比例法来测定独立董事的政治关联程度。在上市公司董事会中，具有政治关联的独立董事所占的比例越高，说明独立董事政治关联的程度越高[5]。独立董事政治关联的类型较多，但只要具有其中的一项特征，就可以确认该独立董事具有政治关联的属性。

在常规独立董事治理机制中，对独立董事治理效应的影响因素较多，主要包括独立董事专业背景、独立董事人数、独立董事年龄与性别、独立董事声誉、独立董事的独立性、独立董事参与董事会的次数等[6]。

独立董事制度对银行运营存在着全方位的影响，不仅体现在银行整体公司治理效应上，也体现在银行的发展战略与市场影响力等方面。

基于以上的理论分析，可以分别构建独立董事治理的3个子研究模型，即

G=β0+β1P+β2Z+β3S+β4E+β5M+

β6D+β7N+u，

(1)

T=β0+β1P+β2Z+β3S+β4E+β5M+

β6D+β7N+u，

(2)

R=β0+β1P+β2Z+β3S+β4E+β5M+

β6D+β7N+u，

(3)

式(1)，式(2)，式(3)中，β0是截距，β1，β2，β3，β4，β5，β6，β7是待估计参数，G代表上市银行的公司治理效应，T代表上市银行的发展战略成效，R代表上市银行的市场影响力，P代表上市银行独立董事的政治关联程度，Z代表独立董事行政任命，S代表独立董事专业背景，E代表上市银行独立董事的人数，M代表独立董事参与董事会的次数，D代表独立董事在治理中所具有的独立性，N代表独立董事在专业领域所具有的声誉。

在研究模型中，G，T，R为被解释变量，P，Z，S为解释变量，且是虚拟变量，E，M，D为控制变量。

根据现有的研究，结合上市银行独立董事治理的特征，各变量的内涵定义如表1所示。

表1 变量定义表

2 模型检验

2.1 样本数据来源

本研究的样本数据取自我国目前的16家上市银行，主要包括：1) 历年的《中国上市银行年报分析》中有关公司治理的信息；2) 历年的《中国商业银行竞争力报告》中有关独立董事的信息；3) 各类金融数据库，如SCMAR数据库和Wind数据库；4) 历年的《中国上市公司董事会治理指数报告》中关于独立董事治理的信息；5) 其他各种公开资料。

2.2 变量取值说明

在本研究中，虚拟变量的取值来源于对公开资料或公开信息的判断，控制变量和被解释变量的取值直接引用上市银行公开报道的资料，具体说明如下：

1) 独立董事政治关联、独立董事行政任命、独立董事专业背景3个虚拟变量的取值，均来自对上市银行年度报告、公开发布会、网络资料等公开信息的综合判断。

2) 独立董事人数与独立董事参会次数2个控制变量的取值直接引用金融蓝皮书《中国商业银行竞争力报告(2017)》中“全国性商业银行董事会与监事会结构”部分的数据信息。

3) 独立董事独立性与独立董事声誉2个控制变量的取值由本课题组所聘任的3位资深银行专业管理人士综合评价而成，评价标准是7点量表。这3位资深专家分别来自中国人民银行、银行业监督委员会和深圳证券交易中心。

4) 公司治理效应、发展战略、市场影响力3个被解释变量取值于《中国商业银行竞争力报告(2017)》中相关数据，再转化为7点量表。

2.3 样本特征分析

基于16家上市银行样本数据的分析，得样本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分析如表2所示。

表2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分析

根据样本数据，利用SPSS18.0软件，得Pearson相关系数矩阵如表3所示。各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普遍不高，最大值为0.411，说明各变量之间没有较为明显的影响，即研究模型不存在多重共线性的问题。

表3 Pearson检验系数

2.4 回归分析

在我国16家上市银行关于独立董事治理的16份样本数据特征分析的基础上，本研究利用Eview 8.0软件分别对3个子模型进行检验，得检验结果如表4所示。

表4 回归检验结果

注：*P<0.05;**P<0.01;***P<0.001;N=16。

根据表4可知：独立董事政治关联在公司治理效应和发展战略上的显著性较高，且存在正向效应；独立董事行政任命在公司治理效应和市场影响力上的显著性较高，且存在负向效应；独立董事专业背景和独立董事人数在3个被解释变量上均缺乏显著性；独立董事参会次数、独立董事独立性与独立董事声誉在3个被解释变量上均存在一定程度的正向效应。

3 研究结论

根据检验结果可知，我国上市银行独立董事政治关联对银行的公司治理存在正向的促进效应，在此基础上，对银行的发展战略和市场影响力也存在正向的促进效应；同时，独立董事政治任命对银行的公司治理存在阻碍效应，在此基础上，对银行的发展战略和市场影响力也存在阻碍效应。总体而言，政治关联有助于公司治理的改进，而行政任命阻碍公司治理的改进。

根据检验结果同时可知：独立董事的专业背景和独立董事人数对上市银行的公司治理及发展战略、市场影响力缺乏促进作用；独立董事参会次数、独立董事独立性、独立董事声誉对上市银行的公司治理及发展战略、市场影响力均存在程度不等的促进效应。

可见，在中国上市银行现有的运营环境下，独立董事政治关联有助于公司治理的推进。但是，行政任命却对公司治理存在着逆向作用，这反映了上市银行的政治性公司治理处于一种尴尬状态，即行政行为不利于公司治理的改进，但上市银行又争相聘任具有深厚政治背景的人员作为独立董事，以作为市场竞争的资本。

经济学家张维迎认为，国有企业不可能存在真正意义上的公司治理[7]。从资产属性或产权的视角来看，我国上市银行是清一色的国有企业或公有企业，必然具有国有企业的一般性特征。虽然存在少量的外资股份，但在治理中基本不起作用。根据上市银行公司治理政治关联效应的检验结果可以推断，从上市银行长远发展的视角来看，政治关联并不利于公司治理结构的持久性优化。如果政治关联行为、特征、功能等要素停留于目前的状态，上市银行的公司治理只能在低水平线上波动，反而会迫使各个银行急功近利，竞相争夺政治资源。

根据检验结果及以上分析，笔者认为，从短期看，我国上市银行公司治理的改进应遵循如下策略：一是聘任具有政治背景的人员作为独立董事，但改由市场竞聘来实现，尽可能地拒绝行政任命；二是仍旧重视政治关联在公司治理中的重要作用，因为政治关联是制度性的治理因素，在现实的中国社会不可能退出舞台；三是尽可能地选聘具有银行从业经历或从业经验的独立董事，婉拒非银行专业的独立董事；四是组建规模适中的独立董事集群，不要无原则地增加独立董事人数。

同时，从长期看，我国上市银行公司治理的改进应遵循如下策略：一是坚持公司治理的“去行政化”，彻底实施市场化治理之路，这是我国上市银行发展的一个终极性目标；二是培育健全的独立董事市场，并使之在独立董事选聘中发挥作用；三是大力推进外部市场治理，发挥产品市场、资金市场、所有权市场、职业经理人市场治理的作用，以进一步维护和促进独立董事的独立性；四是引入西方银行业公司治理的经验，构建良好的独立董事激励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