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陌生化”理论视域下的《奇遇人生》

2019-03-20朱深湘

传媒论坛 2019年20期
关键词:奇遇陌生化真人秀

朱深湘

(湖南大学,湖南 长沙 410000)

《奇遇人生》是腾讯出品的中国首档明星纪实真人秀,于2018年9月25日播出,由柳翰雅(阿雅)担任主持人,采用“纪录片+真人秀”相结合的形式,真实展现节目嘉宾过往人生与探索之旅之间碰撞的火花。截至2018年年末,节目总点击量接近5亿,豆瓣评分9.0,成为2018年高分大陆网络综艺第一名,口碑点击双丰收。

一、陌生化理论视域下的《奇遇人生》

什克洛夫斯基提出的“陌生化”理论是俄国形式主义的重要理论观点之一,强调通过艺术处理程序上的创新实现艺术的发展。《奇遇人生》的片头文案开宗明义地介绍了节目的主题——旅行的意义不在于外在环境的变化,而在于在陌生的世界中看见、寻找、对话自己。从旅游类节目发展伊始,就在对受众的日常生活进行陌生化处理。

(一)旅游类节目:日常生活陌生化

“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这也是旅游类节目的主要看点之一。旅游真人秀节目是指明星在既定地区旅游的真人秀节目,明星通过旅游或是完成其他任务来展示个人形象[1]。《奇遇人生》去除明星身上的明星光环,让明星以普通人的身份在世界各地旅行的中体验与日常不同的人生。

从明星角度关照小众职业,让素人和明星之间产生碰撞,让观众在观看的过程中超越日常生活,实现对日常生活的陌生化指涉。既满足了观众对于明星生活的窥私欲,又满足了观众拓宽人生视野的需求。

(二)返璞归真:旅游真人秀陌生化

日常生活陌生化并非旅游真人秀的原创,随着旅游类节目的普及,观众通过观看电视就能体验世间各种奇观景象。同时,伴随交通的便利、讯息的发达和国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出门旅游让一部分人能实地体验世间美景。

而据陌生化理论,对于习惯的事物我们的感知总处于一种自动化过程之中,对于在视听媒介中成长起来的观众而言,异地奇观已渐渐流于自动化、生活化,单纯展现风土人情的旅游节目已失去其可感性。

在此背景下,旅游真人秀节目破土而出,通过明星视角+异地生活双重陌生化处理,实现了旅游类节目的创新。自从2013年《爸爸去哪儿》以来,旅游真人秀在电视屏幕上呈现出一派繁荣的景象,短短四五年间数十档明星旅行真人秀节目轮番上阵。最初的新鲜劲过去之后,这一陌生化创新又渐渐滑向自动化,批判也随之而来。有批评认为,明星占有较丰厚的社会资产,“穷游”旅行显得矫揉造作,令人有“为赋新词强说愁”之感[2];消费明星的隐私,满足受众的窥私欲,过度过分地追求眼球效应使节目真实性大打折扣;极度注重商业性和娱乐化,会引发观众对消费主义的崇拜[3]。

《奇遇人生》的创作者自觉地规避了对以往旅游真人秀的批判,返璞归真,实现了对旅游类真人秀的陌生化。节目抛弃以往真人秀中的“人设”和脚本,全程无台本,用途中意外事件激发明星真情实感,最大程度接近真实[4]。

(三)多向度的生活:都市生活陌生化

在钢筋水泥的现代都市里,在娱乐化的大众文化裹挟之中,当代人受困于生存压力和社会期待,囿于日常生活经验之中。对物化文明的批判是当代西方批判理论中重要组成部分之一,其中马尔库塞作为法兰克福学派的代表人物,对工业社会对人的异化毫不留情地进行了批判。他认为:工业革命批量化的生产使文化千篇一律,个体丰富的感性体验在文化工业面前丧失了其丰富性,文化被全面异化,沦为了片面单一的文化,而个体在异化文明中成为了一个个的碎片,成为了他所谓的“单向度的人”。

《奇遇人生》跳出钢筋水泥的现代都市,呼吁对内心和自然的回归,通过展现多向度的生活,实现对单向度的工业社会的批判。正如宣传语中所言——“当我们凝视世界时,世界也凝视我们;当我们遇见他们时,我们也遇见了自己。只有出发,才是一切的开始”,虽然是从明星看世界角度出发,其实最终是为了回归自身关照内心。

二、《奇遇人生》所采用的陌生化手法

什克洛夫斯基对陌生化的表述并未止步于诗和散文,而是将其拓展到小说和电影等叙事作品。他对小说陌生化手法进行了三个方面的阐释:小说程序的陌生化,主要体现为情节的陌生化,而情节的陌生化又主要体现在叙事角度和情节结构的陌生化两个方面。此外,小说的语言层面也存在着陌生化手法的处理[5]。参考什克洛夫斯基的表述,《奇遇人生》在戏剧架构、情节、视听语言三个方面采用了陌生化手法。

(一)不刻意安排情节的戏剧架构

《奇遇人生》区别于其他明星旅游真人秀的最大特点,也是陌生化手法的一大前提,就是预设但不安排情节。将主持人和明星放置到陌生环境之中,让他们自行面对可能但不一定会出现的事件,创作团队对可能发生的事件提前推演,但不干预事件走向。行程的不确定性加大了制作风险,但同时也带来了独特观感。

在第五期“朴树阿雅畅游古巴”中,朴树对拍摄抱以消极态度,导演组和主持人并没有强迫他融入,而是给他自由。朴树在包容的氛围下慢慢放松下来,将自己融入摩托车爱好者和古巴音乐人之中。导演采用纪录片的手法真实地记录下了朴树的不配合与阿雅的尴尬,观众能透过屏幕感受到双方的不安,随着后期剧情的翻转,观众收获了不一样的惊喜。

在预设但不安排情节的前提下,《奇遇人生》呈现了偏向纪录片的纪实特性,传统真人秀中的戏剧化架构在此失效,主持人和嘉宾都是可变的和改变着的人。观众被要求成为旁观者,要用自身的主观能动性对事件发展做预判,在判断的过程中把人作为探讨的对象,促成了观众关照世界、关照自身,思考促成认识。

(二)解构故事顺序,重构情节

区别故事和情节是俄国形式主义重要贡献之一,“故事”指的是作品中实际发生的事,是受众获知彼此相互联系的全部事件;“情节”是指受众知晓事件的方式,即作品安排事件发生的方式,表明事件在作品中出现的顺序。受众在日常生活中感受的事件是按时间顺序、因果关系发展的,但在艺术创作中,创作者可以自主安排事件发生顺序,用以传达自身创作意图。

视听艺术不仅是导演通过蒙太奇构成的,观众可以通过自己的思维活动,通过体会镜头背后的意蕴,将镜头之间可能存在的叙事空缺、意义空缺填补起来,从而参与到视听语言的诉说系统当中。在第二期“春夏阿雅美国追逐龙卷风”中,观众跟着镜头一起体验了前面的焦虑与乏味,在最后的时候体会释然。结尾时春夏与阿雅去坐滑翔伞的片段,实际拍摄于春夏到达美国的第一天,这时的她还没有经历追风而不得的焦虑与释然。春夏主演电影《踏雪寻梅》的最后一幕是她去影楼拍照,剧情中是女主初到香港,实际拍摄时是春夏进组第一天,两个状态下的春夏都未经历后面沉痛与压抑,对未来充满期待。导演如此安排让《奇遇人生》和《踏雪寻梅》两个影像文本之间产生互文——即便经历了负面的情绪,也希望能在最后传达出希望和温暖。

节目在叙事过程中解构时间,表现出注重过程而不侧重结果的风格。有好几期的结果并没有过多地进行展示,而是将更多的篇幅聚焦于过程。如第二期成功追风和第三期胜利攀登查亚峰,在嘉宾达成目标之后镜头并没有强调成功瞬时的状态,整期节目更多的表现了他们等待时的状态。不强调起承转合带来了情节上的诗意和跳跃感,也与人生常态契合——生活不如戏剧般起承转合,更多的是现实的平淡。

(三)视听语言上的陌生化

《奇遇人生》总导演赵琦是国内一流的纪录片导演,其他导演也多从事纪录片领域,节目保留了强烈的创作者特性,采用了纪录片的手法,视听语言上区别于其他明星旅游真人秀,以真实产生万钧力量。赵琦此次初跨综艺领域,最开始对节目的设定更类似于主流综艺,有一些游戏环节。但这个设定很快被节目主持人阿雅推翻,她想做一档不同于主流综艺的节目。二人一拍即合,首部纪录片与真人秀深度结合的综艺节目就此诞生。

首先,镜头重点的陌生化——明星不是绝对主角。传统的真人秀强调“抓动作”,以捕捉明星的一举一动优先。但是在《奇遇人生》中,明星并非绝对的主角,不同生活之间的碰撞才是节目想展示的重点,所以镜头占比上素人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在第八期“李诞阿雅日本杯酒人生”中,阿雅作为主持人在中间一段甚至缺席,只留下明星嘉宾和素人嘉宾探讨人生。

其次,镜头语言的陌生化——空镜的大量运用以及“废镜头”的使用。传统的真人秀以人为重点,风景只是背景板。但在《奇遇人生》中,重新回归了旅游类节目注重风景展示的传统,注重利用空镜头营造氛围。此外,节目还大胆启用很多传统意义上的“废镜头”,用于表现人物主观心境。如第二期“春夏阿雅美国追逐龙卷风”中,春夏用手机拍摄的空镜被放在了节目当中,呼应了她自由浪漫的个性,导演的在镜头中的“自我暴露”也突破了以往真人秀的规则。

最后,节目包装简单有质感——正片中只是简单地加上字幕,去掉综艺节目常用的花字和过分强调人物动作的镜头,开头结尾的节目包装不抢风头,更多聚焦于人与环境之间的碰撞,符合节目定位。

三、《奇遇人生》陌生化带来的启示

通过主题和手法上的陌生化,《奇遇人生》拉开了观众与日常生活的审美距离,达到了使日常生活奇特化的目的,丰富了观众的审美体验。通过分析《奇遇人生》所采用的陌生化手法,为节目创新提供了启示。

(一)持续性进行“陌生化”创新

托马舍夫斯基说:“程序都经历诞生、发展、衰老、死亡的过程。程序随着不断使用而变得僵化,结果是逐渐丧失自己的功能与活力。为了克服程序的僵化,就要使程序在功能和意义上不断翻新[6]”。

任何艺术形式都存在同质化的困扰,节目类型有生命周期性,而观众对于节目关注度与新鲜感密切相关。这给电视节目创作提供了启示:电视创作要持续地进行陌生化创新,避免流入自动化。陌生化理论要求艺术创作者拓宽视角,跳出原有的经验限制,大胆采用领域外的手法与程序对内容进行创作。既是节目创作必须面临的考验,也是暗藏的机遇。

(二)注重价值观交锋

影视节目发展至今,最初由视听技术带来的巨大冲击力已慢慢消逝,节目成功与否的,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价值观的传达。节目或是展示多重价值观的厮杀,让受众去感受去选择去批判;或是呈现某种特定价值观,让持有和认可这部分价值观的受众产生共鸣。《奇遇人生》偏向于前者,嘉宾彼此间有碰撞,受众在观看时又会将节目中传达的价值观与自身价值观进行碰撞。在价值观的多重碰撞之中,节目的深度随之而来。

四、结语

《奇遇人生》采用“纪录片+真人秀”相结合的方式,取得了点击口碑双赢。探究其成功的原因,第一是因为它实现了对日常生活的陌生化,让受众在观看的过程中回归了“诗意的栖居”;其次是它对旅游真人秀进行了陌生化手法的创新,让受众感受到耳目一新。在陌生化理论视域下,《奇遇人生》的创新和成功,为后续节目创作提供了思路。

猜你喜欢

奇遇陌生化真人秀
祷过山奇遇
奇遇
狐说——祷过山奇遇
一场史无前例的乐队真人秀
我与猫的午后奇遇
《尘埃落定》中“陌生化”成分的英译研究
调查
真人秀节目的本土化
户外明星真人秀为何火?
人间奇剧——论易卜生笔下伦理身份的陌生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