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良夫毖·小序》与《毛诗序》的书写体例问题

姚小鸥 高中华

摘 要：清华简《芮良夫毖》开篇四十字系先秦“诗序”遗存，其诗学性质与《毛诗》“小序”相当，可以称为《芮良夫毖·小序》。序文的主要部分采撷或化用诗篇文句组织而成，其中对于诗篇的说解，不仅仅深入诗篇文本，而且对于诗篇的创作背景也有交代，有助于更好地理解诗篇。这种书写特征在《毛诗序》中得到了继承和发展。考较《芮良夫毖·小序》与《毛诗》“小序”的书写体例，讨论早期“诗序”的若干特点，对于先秦时期《诗》学传承的勾勒，乃至进一步探讨《毛诗序》的形成过程大有裨益。

关键词：清华简;《芮良夫毖》;《毛诗序》;书写体例

中图分类号：I20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0751（2019）01-0142-04

《芮良夫毖》是收录于《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第三辑的《诗经》类文献。其开篇共有四十个字，是先秦“诗序”的遗存，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笔者曾经撰写《〈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芮良夫毖·小序〉研究》（以下简称《小序研究》）一文予以初步讨论。①本文拟从《芮良夫毖·小序》的书写体例及其与《毛诗序》的关系入手，就相关问题做进一步的论述。

一、《芮良夫毖·小序》的书写体例

在《小序研究》一文中，笔者曾指出，《芮良夫毖·小序》（以下简称《小序》）的体例是“櫽括作品内容，以为引首”。如果将《小序》与诗篇正文做进一步的对比，可以看到，序文的主要部分采撷或化用诗篇文句组织而成。类似书写特征见于《毛诗》的“小序”。为便于论述，现移录《芮良夫毖》篇《小序》如下。序曰：

周邦骤有祸，寇戎方晋，厥辟、御事各营其身，恒争于富，莫治庶难，莫恤邦之不宁。芮良夫乃作毖再终，曰。②

以下是《小序》与《芮良夫毖》诗篇正文相关内容的对照（着重号为笔者所加）：

《小序》     正文

寇戎方晋寇戎方晋（简10）

各营其身度用失营（简16）

恒争于富恒争献其力（简13）

富而无淣（简4）

莫治庶难□□庶难（简12）③

不逢庶难（简21）

敖不图难（简7）

莫恤邦之不宁恤邦之不臧（简6）

邦用不宁（简17）

乃作毖再终吾用作毖再终（简28）

两相比较，不难发现，《小序》的文句，或完全取自诗篇正文，如“寇戎方晋”一句。或者摘录正文若干词语，加以组织，取其大意。如“各营其身”句中的“营”字、“恒争于富”句中的“恒争”与“莫治庶难”句中的“庶难”及所组成的相关语句。

二、《毛诗序》的书写体例

类似书写特征亦见于《毛诗》的“小序”。下面以《小雅·鹿鸣》为例略加阐述。《鹿鸣序》曰：

《鹿鸣》，燕群臣嘉宾也。既饮食之，又实币帛筐篚，以将其厚意。然后忠臣嘉宾得尽其心矣。④

《鹿鸣序》与《鹿鸣》篇正文相关语句对照如下：

《鹿鸣序》    《鹿鸣》篇正文

燕群臣嘉宾我有嘉宾（一、二、三章）

嘉宾式燕以敖（二章）

既饮食之呦呦鹿鸣，食野之苹（一章）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二章）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三章）

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二章）

实币帛筐篚，以将其厚意承筐是将（一章）

然后忠臣嘉宾得尽其心以燕乐嘉宾之心（三章）

人之好我，示我周行（一章）

如上所举，《鹿鸣序》中的“燕群臣嘉宾”，对应诗篇正文“我有嘉宾”“嘉宾式燕以敖”诸句;《鹿鸣序》中的“实币帛筐篚”，对应正文“承筐是将”句。“将其厚意”“嘉宾得尽其心”两句，则阐发诗意，而略有引申。

按《鹿鸣》所歌为周代贵族社会中的宴飨礼，据《郑笺》和《孔疏》，宴飨礼的礼典过程中，有“酬币”“侑币”等仪注。主人赠礼物于宾以侑酒，谓之“酬币”;赠礼物于宾以劝食，谓之“侑币”。“承筐是将”，言主人盛币帛于筐篚而奉之嘉宾，以示礼敬。故《序》曰“将其厚意”。《序》文“忠臣嘉宾得尽其心”云云，则主要依据首章“人之好我，示我周行”诸句归纳。“人”指嘉宾，“我”为主人。“周行”，《毛传》训为“至道”。“示我周行”言嘉宾尽心告主人以“至道”，故《序》曰“得尽其心”。“既饮食之”句中的“饮食”，则关涉“旨酒”等语词。至于《鹿鸣》首章“食野之苹”及二章“食野之蒿”、三章“食野之芩”等语，于诗篇为起兴，与下文意义内涵密切，不止于简单的文辞对应，此系《诗》学常识，兹不赘述。

由上述可知，《鹿鸣序》于诗意虽有所发挥，然皆于正文有所本。诸关键语词，如“食”“筐”“将”“心”等，均直接摘自诗篇。查《小雅·车攻》《北山》诸篇“小序”櫽括诗意的情形，与《鹿鸣序》类似。兹选取相关内容分述如后。《车攻序》曰：

《车攻》，宣王复古也。宣王能内修政事，外攘夷狄，复文、武之境土。修车马，备器械，复会诸侯于东都，因田猎而选车徒焉。

《车攻序》与《车攻》篇正文相关语句对照如下：

《车攻序》   《车攻》正文

修车马，备器械我车既攻，我马既同（一章）

决拾既佽，弓矢既调（五章）

会诸侯于东都驾言徂东（一章）

赤芾金舄，会同有绎（四章）

因田猎而选车徒驾言行狩（二章）

之子于苗，选徒嚣嚣（三章）

上引文中，“会诸侯于东都”云云，系从“赤芾金舄，會同有绎”而来。《毛传》：“诸侯‘赤芾金舄，舄，达屦也。时见曰会，殷见曰同。绎，陈也。”“赤芾金舄”系诸侯之服制，故指代诸侯。由此可见，《车攻序》有撷取诗篇词语之本意而加以解说的样态。这与前述序文中，“摘录诗篇正文若干词语，加以组织，取其大意”的构成方法，在实质上并无不同，可视为其变体。

《北山序》曰：

《北山》，大夫刺幽王也。役使不均，己劳于从事，而不得养其父母焉。

《北山序》与《北山》篇正文的相关语句对照如下：

《北山序》   《北山》正文

役使不均，大夫不均，

己劳于从事我从事独贤（二章）

或燕燕居息，或尽瘁事国

或息偃在床，或不已于行（四章）

不得养其父母王事靡盬，忧我父母（一章）

《北山》诗篇中“不已于行”之“行”，即“行役”之意。《诗经》中多有其例。《邶风·击鼓》“土国城漕，我独南行”之“南行”，意即被役使前往南方。《小雅·何草不黄》：“何草不黄？何日不行？何人不将？经营四方。何草不玄？何人不矜？哀我征夫，独为匪民。”诗中“何日不行”，即无日不为征夫行役之意。故《序》径言“役使不均”。《唐风·鸨羽》：“肃肃鸨羽，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能蓺稷黍。父母何怙？”因“王事靡盬，不能蓺稷黍”，从而产生“父母何怙”之叹。《北山序》“不得养其父母”即由此出。这与《车攻序》从“赤芾金舄，会同有绎”化出“会诸侯于东都”之书写体例相类。

至于《小雅》中的《鸿雁》《大东》《何草不黄》诸篇“小序”的书写体例，与《车攻》《北山》所用体例类似，而词语多有变化。因其演变之迹与本文主题稍远，具体内容不再详述。

三、从《芮良夫毖·小序》看早期“诗序”的特点

上博简《孔子诗论》在性质上，是与《毛诗序》相关联的《诗》学文献，其中同样存在前述櫽括诗篇文句以为论述的情况。《孔子诗论》简23：

《鹿鸣》以乐始而会，以道交，见善而效，终乎不厌人。⑤

“以乐始而会”，言宴会开始，奏乐娱宾。其本于诗篇“我有嘉宾，鼓瑟吹笙”，以及“吹笙鼓簧”“鼓瑟鼓琴”等句。“以道交”，本于“人之好我，示我周行”句。述君子交往的原则。“见善而效”，本于诗篇“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效”句。“终乎不厌人”，则紧扣篇尾“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诸句。⑥上述《孔子诗论》对于诗篇的说解，紧扣诗篇正文的情形，与《毛诗序》的情形正相类似。《孔子诗论》是战国中期偏晚的写本，与清华简《芮良夫毖》的抄写年代相近。⑦两相比较，可知《芮良夫毖·小序》的说诗方法为战国经师《诗》学传述之常例。

关于《诗》之文本与《诗序》的关系，有学者认为：“《诗》序的主旨，是在介绍‘言诗之外的材料，而不在‘诗文之中。这就决定了《诗》序的文字大体不会深入《诗》的本文。”⑧从前引文例子来看，这一说法并不确切。如所述及，无论《芮良夫毖·小序》，抑或《孔子诗论》，对于诗篇的说解，皆深入诗篇文本。《毛诗序》中亦颇有这一特点。除前举例外，《卫风·伯兮》小《序》“言君子行役，为王前驱”。《序》中的“为王前驱”句，完全取自《伯兮》篇正文，与《芮良夫毖·小序》中的“寇戎方晋”之语完全摘自诗篇正文的方式高度一致。凡此，皆显示早期“诗序”深入诗篇本文的书写特点，在《毛诗序》那里得到了继承和发展。

应当指出的是，从《芮良夫毖·小序》看，作序者不但深入诗篇本文，对于诗篇的创作背景，也有着相当研究，从而在序文中有所述及。《芮良夫毖·小序》的说解，证明它是芮国国君芮良夫的作品。芮良夫系西周晚期的重要政治家，曾一度出任厉王朝最高执政大臣。⑨诗人的国事之忧，见于诗篇，于情理当然。

传世及出土文献都载有厉王时期与周边民族所进行的战争。古本《竹书纪年》：“厉王无道，戎狄寇掠，乃入犬丘，杀秦仲之族，王命伐戎，不克。”⑩《后汉书·东夷传》：“厉王无道，淮夷入寇，王命虢仲征，不克。” B11 金文文献《翏生盨铭》“王征南淮夷”（《集成》4459—4461），《鄂侯驭方鼎铭》“王南征”（《集成》2810），则述及厉王南征事。 B12 厉王时期战乱频兴，以致达到“靡国不泯”的境地（《大雅·桑柔》）。清儒或谓“厉王时征伐甚罕” B13 ，恐非的论。

《小序》以“周邦骤有祸，寇戎方晋”开篇，准确抓住诗篇中的关键字，用以描述诗篇创作的历史背景。如赵平安先生所指出，“简文所述芮良夫作毖的背景和文献所载厉王时史实相印证” B14 。《小序》如此叙事，绝非偶然。检《毛诗序》中的《采薇》《车攻》《苕之华》诸篇小序也都述及相关史实，以为诗篇背景。《采薇序》“文王之时，西有昆夷之患”。《车攻序》“宣王能内修政事，外攘夷狄，复文、武之境土”。《苕之华序》“幽王之时，西戎东夷交侵，中国师旅并起”。诸序所言是否完全合乎诗篇创作之背景，容再讨论。然而，这一说诗思路及方法，其传承有自，毋庸置疑。关于《毛诗序》的作者及编者，自来有“国史”一说。 B15 从《芮良夫毖·小序》重视诗篇历史背景这一点来看，此说似非空穴来风。在《诗序》的形成过程中，“国史”或与之身份相类之人，或曾起过重要作用。

《芮良夫毖·小序》与《毛诗》“小序”体例上的相似之处尚不止上文所述。如本文开篇所引，《芮良夫毖·小序》以“芮良夫乃作毖再终”结句，交代诗篇作者（“芮良夫”）与诗篇创作意图（“作毖”之“毖”即诰教之意） B16 。类似写法亦见于《毛诗序》，如《小雅·大东序》：

《大东》，刺乱也。东国困于役而伤于财，谭大夫作是诗以告病焉。

上引《大东序》末句“谭大夫作是诗以告病焉”，点明诗篇作者（“谭大夫”）和作诗意图（“告病”），这与《芮良夫毖·小序》的叙事结构完全相同。《小雅·何人斯序》等篇体例亦与之相类。 B17 值得注意的是，《大东》全篇并无一语述及“谭大夫”。朱熹谓：“谭大夫未有考，不知何据。恐或有传耳。” B18 《芮良夫毖》两启，无一语提及“芮良夫”其人，《小序》云“芮良夫乃作”者，亦“恐或有傳”，如朱子断《大东序》所论。朱熹以疑《序》见称，“恐或有传”云云，见其审慎。有关芮良夫与《芮良夫毖》的关系，除《芮良夫毖·小序》的说解外，上文所指出的，《芮良夫毖》所述历史情势以及篇中文句，与传世文献所载芮良夫之语多相契合，亦可为证。 B19

在与《芮良夫毖》同出的清华简《周公之琴舞》中，周公及成王所作两组歌诗之前亦皆各有《序》，其体例与《芮良夫毖·小序》可相参照。两《序》之文辞分别如下：

周公作多士敬毖，琴舞九卒。

成王作敬毖，琴舞九卒。 B20

上引“周公作多士敬毖”与“成王作敬毖”，表明“周公”与“成王”系诗篇作者，“敬毖”的表述，包含了阐明诗篇创作动机的意味。《周公之琴舞》之序与《芮良夫毖·小序》体例上的类同，也证明了本文所述战国时期经师《诗》学传述的特点。

《毛诗序》乃汉人《诗》说影响最为深远者，同时，又争议最大，甚至被称为“说经之家第一争诟之端” B21 。近年，简帛文献中《诗经》类文献以及《诗》说内容涌现，为《毛诗序》的研究提供了新的材料与视角。本文考较《芮良夫毖·小序》与《毛诗》“小序”的书法体例，在此基础上讨论早期“诗序”的若干特点。相信这一工作对于推进早期“诗序”的具体形态及特点的研究，对于先秦《诗》学传承的勾勒，乃至对进一步深入《毛诗序》形成过程的探讨，皆不无助益。

注释

①姚小鸥：《〈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芮良夫毖·小序〉研究》，《中州学刊》2014年第5期。

②清华大学出土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编、李学勤主编：《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叁），中西书局，2012年，第145页。本文所引清华简《芮良夫毖》篇之正文及整理者注，均据该本，下不另出注。释文采用宽式。若干释文及标点较整理报告有所调整。参见姚小鸥、高中华：《清华简〈芮良夫毖〉疏证》，《中国诗歌研究》第十四、十五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7年。

③笔者认为“庶难”上缺二字，据《芮良夫毖》全篇文义及经典文献语例，可补作“勤恤”。

④《毛诗正义》卷九。〔清〕阮元：《十三经注疏》，中华书局，1980年，第405页。以下所引《毛诗》经、序、传、笺、疏，均据该本，不另出注。

⑤马承源：《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一），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第152頁。本释文在隶定、句读上与之有别。详下文注。

⑥参见姚小鸥：《〈周易〉经传与〈孔子诗论〉的哲学品格》，《文学评论》2003年第5期。

⑦参见马承源：《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一·前言》，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李学勤：《清华简整理工作的第一年》，《初识清华简》，中西书局，2013年。

⑧彭林：《“诗序”、“诗论”辨》，《上博馆藏战国楚竹书研究》，上海书店，2002年。

⑨参见高中华、姚小鸥：《试论清华简〈芮良夫毖〉的文本性质》，《中州学刊》2016年第1期。

⑩方诗铭、王修龄：《古本竹书纪年辑证》，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年，第57页。

B11 〔南朝·宋〕范晔：《后汉书》，中华书局，1965年，第2808页。

B12 参见李学勤：《新整理清华简六种概述》，《文物》2012年第8期。

B13 〔清〕王引之：《经义述闻》，江苏古籍出版社，2000年，第166页。

B14 赵平安：《〈芮良夫毖〉初读》，《文物》2012年第8期。

B15 参见张西堂：《诗经六论》，商务印书馆，1957年，第122—123页。

B16 关于“毖”为诰教之意。参见高中华、姚小鸥：《论清华简〈芮良夫毖〉的文本性质》，《中州学刊》2016年第1期。

B17 《诗序》：“《何人斯》，苏公刺暴公也。暴公为卿士而谮苏公焉。故苏公作是诗以绝之。”亦于末句指明诗篇作者及作诗意图。

B18 〔宋〕朱熹：《诗序辨说》，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台湾商务印书馆，1983年，第69册，第32页。

B19 如《芮良夫毖》“敬哉君子，恪哉毋荒”、“毋以自纵于逸，以敖不图难”，与《逸周书·芮良夫》篇之“敬思以德，备乃祸难”可相比较。《芮良夫毖》“其由不颠覆”，与《逸周书·芮良夫》篇之“及尔颠覆”用语相类。《国语·周语上》载芮良夫谏厉王“专利”，及《芮良夫毖》“屯云满溢，曰余未均”，皆述及财富之聚敛。

B20 清华大学出土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编、李学勤主编：《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叁），中西书局，2012年，第133页。

B21 〔清〕永瑢等：《四库全书总目》，中华书局，1965年，第119页。

Discussiob on the Stylistic Rules of the Rui Liang Fu Bi′s Xiaoxu and Maoshi Xu

Yao Xiaoou  Gao Zhonghua

Abstract：The opening forty words of Rui Liang Fu Bi in Tsinghua bamboo slips are the remains of the Pre-Qin ShiXu， whose poetic nature is similar to that of Mao Shi， therefore it can be called Xiaoxu of Rui Liang Fu Bi. The interpretation of Rui Liang Fu Bi′s Xiaoxu not only goes deep into the text， but also expresses itself in the background of poetry creation， which is conducive to a better understanding of psalms. These stylistic rules were inherited and developed in Maoshi Xu. Comparing the stylistic rules of the prefaces of Rui Liang Fu Bi and Mao Shi， and discussing some characteristics of early Shixu are helpful to the outline of the inheritance of the Pre-Qin Dynasty Shixu and to further explore the formation process of Maoshi Xu.

Key words：Tsinghua bamboo slips; Rui Liang Fu Bi; Maoshi Xu; stylistic rul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