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文学的春天正在到来

李春雷

(中国报告文学学会，北京 100013)

据统计，最近几年来全国各刊物和报纸每年的报告文学发表量达到8万篇(部)。凡有重大事件发生，各级政府和宣传部门常常组织报告文学作家进行创作，企业家们更是乐于此道，经常出资请作家写报告文学。报告文学一方面在沿着自己的道路前进，一方面又受到方方面面的诱惑和制约。所以，这种繁荣现象的背后，却伴随着深深的无奈。面对现实中的报告文学创作，我简单梳理了一下，集中起来，有如下几个问题：

一、虚的多，实的少

真正的报告文学作品，应该敢于直面现实，在人类文明的高度，或公平正义的高度，展现作家的社会道德和良知，进行善意的建设性的社会批判。这是报告文学固有的特点。但是，在现在社会环境下，如果这样做，作家肯定要得罪人，所以很多作家就回避了，多写一些无关痛痒的浅层面事实，真正的问题不敢触及，更不敢揭露，缺少反思意识，没有批判精神。所以，很多报告文学作家在选材上就刻克意去寻找那些轻松的、稳妥的，表面的社会问题，而远离那些敏感的、严肃的、深层的社会问题，从而使报告文学这一题材丧失了灵魂。我们常说，报告文学的生命在于其真实性。何谓真实？就是要真正地体验生活，反映生活，要站在真理的身边，站在人类文明的轨道上和高度上，去直面人生，倡导文明，揭露矛盾，坚持真理，而不是去虚构，去编撰，去媚俗，去卖身。这才是报告文学真实性的真义。不仅仅是关注生活本身，更主要的是要站在人类的高度，冷静地审视生活的背后，侧重于描摹和捕捉生活、生存、生命的坎坷或艰难的生存过程折射在人类心灵深处的那一片片深深浅浅的投影，那一处处隐隐显显的伤痕、那一双双明明暗暗的泪眼……将那种悲悯和悲壮的氛围和思索弥漫在文字里和书页间。这才是报告文学永远的魅力，这才是报告文学永远的方向。从这个题材的长远发展来看，报告文学的生命是既要歌颂光明，也要反思与批判，呼唤公平与正义，呼唤民主与法制。

二、长的多，短的少

现在不少报告文学作品动辄数十万字，长篇的越来越多，据说每年出版的各类长篇报告文学作品有6000多部。毋庸讳言，其中有一些长篇是题材决定的，是必要的，但确实有大部分是掺沙掺水的，是为了出书而写的。而与此同时，精美的中、短篇报告文学却很少。真正的报告文学精品应该像量体裁衣那样，可长可短，随身赋形。其实，中、短篇报告文学反映生活更快捷，阅读感觉更酣畅。在这个快节奏、高速度、多元化的时代里，只有真正优秀的中、短篇报告文学才能最快捷地融入人们的阅读空间，才能最敏捷地反映社会现实，才能最有效地承担这个题材的普及与推广的使命。所以，我们有必要提倡报告文学作家多写短篇，这样不仅为读者节省时间，为出版社节省纸张，也为我们的国家节省木材，从而保护生态，为和谐社会做出贡献。最近，中国报告文学学会大力提倡短篇报告文学创作的确非常必要，意义深远。

三、报告多，文学少

作为一种文学形式，报告文学要具有人文关怀、主持社会正义、胸怀人类良知、善作文明批判，但更要有其独特的艺术性，就像鸟之羽翼，车之双轮，歌之旋律。没有这些，就不是文学，就不是艺术品。而当前的报告文学创作，且不说大量的枯燥无味的以企业宣传为主的广告文学，即使一些名刊大报上发表的报告文学作品，其艺术品位也明显偏低。所以，我们说，真正的报告文学，在坚持真实性的同时，首先是文学。文学是纯美的，是人性的，是温暖的，是向善的，是具有人类感应的。就像阳光、空气，青草，绿树，海水一样，全人类都是共享的。虽然暂时有语言上的障碍，但那种美好的旋律和韵味是共通的，那种文明的思想和境界是共通的。所以，我们说，文字虽然有汉语、英语、日语的分类，但文学却是人类共同的语言。我始终认为，文学作品，最主要的是表现力。就像一首歌，歌词的思想意义再正确，再方正，旋律欠佳，或歌唱效果不好，一切都是白费！所以，孔子早就说过“言之无文，行之不远。”只有文学的彩翼，才能把不同读者的思想和情感运送到各自的最佳的心灵归宿，寻找到各自的灵魂的温暖和慰藉。如果没有文学性，报告文学将像鸟类失去自己飞翔的翅膀，被一张张世俗的网罩住，送到商家的餐桌上，变成一盘盘下酒菜，变成一堆堆碎骨头，从而被人唾弃。

四、大的多，小的少

只重视重大题材，不重底层人物。我曾经不止听多少人说过，报告文学抓住重大题材就是成功了80%。所以，不少报告文学作家热衷于抓重大题材，过分相信重大题材决定论，时时关注大人物、大案例、大事件，对生活中的小人物缺乏关注。其实，这是一个误区。从小人物身上折射时代精神和人类命运，更能最好地彰显出文学的特殊价值。生活中最多的是无名氏，大人物出名之前都是小人物，陈景润不是这样吗？焦裕禄不是这样吗？不要看他们官职多大、名气多大，地位多高，而要看他们身上蕴含的意义有多大，要善于从“微小”中发现伟大，这就是一个作家的慧眼。陈景润原本是科技界的无名氏，如果不是作家的发现，他绝不会成为名人；焦裕禄成名的时候已经去世一年多了，如果不是作家的发现，他或许就永远默默无闻地长眠有时了。其实，很多来自民间的毛毛茸茸的原汁原味的叙述，更能引起读者心灵的震撼。如写一个特殊的人物(妓女，吸毒者)，有时也能显示出其独特的社会意义和现实意义。这就是大与小的距离，这也是大作家与小作家的分野。所以，真正的报告文学作家更重要的是能从小中见大。总之，随着习近平总书记一系列讲话精神，随着国内文化繁荣的全面形成，报告文学的春天正在到来。让我们从真实出发，从文学出发，走向各个领域，深深地开掘，歌颂真善美，揭露假恶丑，倡导人类文明，呼唤法制民主，从而创作出各自的精品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