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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鼐集外诗文辑考

2019-03-16刘文龙

关键词:姚鼐尺牍年谱

刘文龙

(南京大学文学院,江苏南京210023)

姚鼐(1731—1815),字姬传,安徽桐城人,是桐城派三祖之一。其古文创作颇丰,成就巨大,影响深远,历来受到研究者的重视。1992年刘季高整理的《惜抱轩诗文集》是目前所见姚鼐文集中最为完备的版本,能较为全面地展现其诗文创作面貌,有助于考索乾嘉时期文章学的发展脉络。姚鼐交游广泛,诗文唱和频繁。《惜抱轩诗文集》集中收录赠序与题画诗作品较多,但不无散佚之作。现就笔者所阅,辑录姚氏集外诗文如次,并略加考释,以补其未周。

一、爨余诗抄序

辛未秋九月,中书舍人徐君礼华寄书垂问,并诗文稿见示,且命其子竹芗以诗就质,乞言于余。余与舍人别四十年矣。忆昔余处都门,题句长新店壁,未署名,后舍人过驿,见之,告诸同人曰必姬传作也。严冬友侍御曾为余言。然则舍人之于余,相知何如哉!数十年中,旧游零落殆尽,梦楼、简斋近又相继下世,独舍人与余并浙之山舟学士,犹善饭观书作字,目不昏眊,未始非得天之厚也。舍人中年以事谪伊犁,壬辰赐环,后稍有著作,亦随手散去。所存稿,仅十之三四耳。余读舍人诗,气息纯乎香山,文则宗法庐陵,故不事矜奇,而低徊往复,自能味余于言外。仆诗学久辍不言,近以散体文,颇见许于当代巨公。然公羊卖饼对左氏大庖,则爽然自失矣。雏凤声清,裒然成集,尤令人击节称快。谨识数言,以当问讯。

该文录自《爨余诗抄》卷首[1]675,又载《(民国)续修兴化县志》卷十四[2]。姚鼐诗文集、尺牍、年谱均未载。《爨余诗抄》为徐步云诗集,共四卷,有嘉庆二十二年(1817年)自刻本。徐步云(1773-1824),字蒸远,号礼华,江苏兴化人,乾隆二十七年(1762年)举人,授内阁中书,军机处行走。《爨余诗抄》卷首录文与《县志》所载内容相同。《爨余诗抄》书前有自序,说“予屡经忧患,生平所作诗,概不留稿,大概焚弃者居多。珂儿收拾零星二百余首,并杂文数十篇,汇为一册,予览之,笑为多事,然其用意之勤,姑存之。爰命之曰《爨余草》,聊以志雪鸿遗爪而已。嘉庆丁丑秋日礼华老人记。是年八十有五。”[1]676该序作于嘉庆二十二年(1817年),与该集刊刻时间相同。徐序论及其子徐鸣珂整理诗文情实,但未及姚鼐撰序一事。其子徐鸣珂,字竹芗,生卒年不详,有《东咏轩笔记》一书。徐步云将姚文置于自序前,其文真伪问题值得考究。

(一)、从时间上推测,该文落款时间为嘉庆十六年(1811年),姚鼐是年八十一岁。又,“余与舍人别四十年矣”句,从姚鼐年谱推测,他与徐步云分别时间大致为乾隆三十六年(1771年)。此年姚鼐于京师充恩科会试同考官,擢为刑部广东司郎中,与文中“余处都门”的时间节点吻合,同时也与徐步云任中书舍人一职相符。

(二)、从文中所涉事件看,姚鼐《题句长新店壁》一诗未见诗文集,待考。严冬友即严长明,有《归求草堂集》六卷。姚鼐集中收录《严冬友墓志铭并序》一文,说“辛卯恩科会试……其年遂擢侍读”[3]189,与“严冬友侍御”所陈述相契。姚鼐与严长明二人交游甚密,他在铭文中说“余在都时,君时与相从,见君朝趋省禁、暮入文酒之会,若甚暇者。然或以事就君谋,必得其当”[3]189。“梦楼”即王文治(1730-1803),字禹卿,江苏丹徒人,卒于嘉庆七年(1802年),姚鼐集中收录《中宪大夫云南临安知府丹徒王君墓志铭并序》一文。“简斋”即袁枚(1716-1797),字子才,浙江钱塘人,卒于嘉庆二年(1797年),姚鼐集中收录《袁随园君墓志铭并序》一文。二人卒年与文中所述“数十年中,旧游零落殆尽,梦楼、简斋近又相继下世”一一印证。“山舟学士”为梁同书(1723-1815),字元颖,浙江钱塘人,“山舟”是其斋名,世称山舟先生,卒年与姚鼐相同。文中描述事件待考,但查姚鼐年谱,该年姚鼐续主钟山书院,身体状态良好,撰文甚多,与“善饭观书作字”相一致。文中还涉及徐步云被贬事件。乾隆三十三年(1768年),因两淮盐引案,徐步云被流放伊犁,与其仕履相符。综上可知,此文应该为姚鼐作品,可补其交谊之缺。

二、澄响堂五世诗抄序

桐城以宦学垂六百年之旧家,刘氏其一也。刘氏之先有讳清者,于宋末由鄱阳迁桐。自是历元明,以巍科高第跻清华、司刑宪者,相继不绝十数传。至廷尉、深庄诸公,益大其学,群从祖孙,奕世相衍,以诗文画笔驰誉当代,绳绳世业,风流辉映,比于鄞袁氏、王氏。呜呼,可谓盛矣!虽兵燹播迁,残缺失次,不克尽传,或迟之数百年之久而后传,或始虽盛传,而其后竟不传,或始虽不传,而其后乃盛传,此其迟速显晦殆有数焉存乎其间,而不可以人力与?独其传不传,绝续之际,则赖有贤子孙之克承其家,保残守缺,网罗放失,有以留什一于不泯。孔子曰:吾说夏礼,是故之杞而不足征也。吾学殷礼,是故之宋而不足征也。然则子孙能传其先业,使人得见其先祖之美,不因以卜其子孙之贤哉。刘君萃和暨贤从露香,谋刻其先人五世诗集,而乞叙于余,且言曰:“吾先世之有著述,以代远年湮,致多残失。今自廷尉以上,只字不存。自廷尉以下,仅有存者不及今收拾,吾俱数十年之顷,并此区区者又将湮矣。”余受而读之,窃见前辈典型,途辙有自,如廷尉之沉鸷,深庄之流美,养痴之名贵,足为世言诗家之楷范。若此集遂行,固艺苑所乐推,而岂独闾里之盛美也。嘉庆癸酉七月同里姚鼐叙。

该文录自刘萃和辑《澄响堂五世诗抄》卷首[4],创作时间为嘉庆癸酉年(1813),姚鼐是年八十三岁。姚鼐诗文集、尺牍、《年谱》均未载。刘萃和所言“廷尉”指刘允昌,字燕及,号淯水,明万历甲辰(1604年)进士,著述有《刘氏类山》《学庸口义》《迁草》《觐草》《游草》五种。“深庄”为刘允昌的侄子刘鸿仪,字超宗,生于崇祯壬申(1632年),卒于康熙壬辰(1712年),著有《偶存疑论》《见闻录》《乐府考》、诗集、文集等。“养痴”是刘宪号,字栖麓,生于康熙六十年(1721年),卒于嘉庆十三年(1808年),享年八十八岁。

诗集卷末有方东树《澄响堂五世诗抄后序》一文,内容涉及姚鼐创作此文相关信息,故迻录如下:“昔魏陈思王好人讥弹其文,因引丁敬礼之言,曰文之佳恶,吾自有之,后世谁相知定吾文者耶?呜呼!此可谓达识名言矣。吾乡前辈王晦生先生刻其诗文集,先子实为定其去取。先子初来未尝语树,而晦生先生文中亦未及之。道光四年,哲嗣子一与余聚于粤东制府署,始以见语,乃益叹陈思之言有味也。刘君萃和露香刻某先五世诗文集,属树为是正文字,而必欲余序其端末。余辞不获,乃以此意告之,即书以为跋。后世若某详之,已具姚序矣。同里后学方东树谨识。”[4]此文方东树文集未收。王晦生即王灼,师从刘大櫆,“字明甫,一字滨麓,号晴园,一号悔生,桐城人”[5]。查检郑福照辑《方仪卫先生年谱》,《年谱》载道光四年(1824年)“先生五十三岁,授经阮文达幕中”[6]529。郑福照在按语中说:“先生在文达幕中兼闽学海堂课文,有拟作数首,刻学海堂集中。”[6]529此与跋文所说“道光四年”之事大致符合,应该为佚文。而此文中提及“姚序”,似指姚鼐序言。

然查检方东树《考槃集文录》一书,发现卷三收录《澄响堂五世诗抄序》一文,同时亦见《方植之全集》中,二集录文内容相同。而方东树集中此文,与姚文文本相比,则有六处删改。为便于区别,将家集内序文简称“姚文”,方东树文集序文简称“方文”,并以黑体加粗,列出异同:

1.姚文:“至廷尉、深庄诸公,益大其学,群从祖孙,奕世相衍”;方文:“至廷尉、深庄、鸿议、朴园、起凤、栖麓,奕世相衍,益大其学”

2.姚文:“比于鄞袁氏、王氏”;方文“比于鄞袁氏、丰氏”

3.姚文:“不克尽传……而不可以人力与?”;方文:“不克尽传,而观其所见存者,则其不传者益可概想矣。昔人著书或及其身而传……而不可以人力齐与?”

4.姚文:“……不因以卜其子孙之贤哉。刘君萃和暨贤从露香,谋刻其先人五世诗集,而乞叙于余,且言曰”;方文:“……不因以卜其子孙之贤哉。道光壬午,余客粤中。刘某刻其先人五世诗集,而属余为删订编次,且乞序言曰”

5.姚文:“养痴之名贵”;方文:“栖麓之名贵”

6.姚文:“足为世言诗家之楷范”;方文:“足为世言诗家之楷则”

以上六处删改中,除第四处外,其他五处无关文章真伪问题,大致仅限于行文技巧与语言雅洁两方面。如第一处,以“诸公”及“群从祖孙”替代一系列人名,很明显语言更为洁净。另外,姚文中“益大其学”与“奕世相衍”相互区别,既能体现家族文学之盛,又能暗示群从祖孙文学赓续不绝。而方文则将两层意思掺杂一起,桐城派重“义法”的特点,不能显示。其他几处也大致类似,内在能体现桐城家法所在。而第四处删改则具体提及此文创作动机与时间,值得详考。

3 拒绝蛋白质含量低于3%的饮料和辅食。 蛋白质在3%~15%是宝宝辅食适宜的蛋白质含量,低于3%的食品饮料,基本与白水无异,对摄入量本就有限的宝宝了来说,实属鸡肋,不选也罢。

道光壬午,即道光二年(1822年)。此年方东树“四月归里,九月应罗月川太守之聘,复适粤”[6]529。与上文所引方东树跋文内容相参,内部明显有一定联系。跋文内明确提及刘氏编选家集是道光四年(1824年)前后,而方文则明确指出是道光二年,前后相差两年。尽管时间不同,但论述语气一致,“刘君萃和露香刻某先五世诗文集”与“刘君萃和暨贤从露香,谋刻其先人五世诗集”两句,表述极相似。这是否可以认为是刘萃和编纂家集时,将方东树序文进行篡改,再冠上姚鼐之名,企图藉姚鼐之名谀美家学以增重?然后又将文内时间抽出,根据方东树语气,仿作该跋,并特意提及“姚序”以标榜,从而实现作伪的目的?又,该文是否为方东树代笔之作?即方东树代其师姚鼐而作,而后姚鼐又将此文进行删改润饰,最后方才成篇。因为,在姚鼐尺牍内,就有明言说应酬文请人代笔为佳的论说。如若这样,那么这篇文章就有师徒二人合作之嫌,而这种情况,从古代文献生成的角度来说,是极有可能。在后学编纂其诗文集中,将二人各自之作,分别编选入集,这种情况也很多,且合情合理。如李鸿章集中就有一些为吴汝纶代笔之作,后收入李氏集中。而且,在古代文学创作著作权不是那么严格持守的情况下,如这样文章归属问题也往往生成争论的焦点。

再查考方东树《考槃集文录序》,其中有言“戴生均衡、从弟宗诚强为抄录,乃收罗散佚,辑为兹编。既成,视之,殊用内怍,姑以陈义辨物,尚无失实误世之谬,留之私示子孙,使知吾之志好如此焉可耳”[7]。可知,此集是经过方东树亲自审阅,若《澄响堂五世诗抄序》一文误收,应该不会忽略如此明显缺漏。若是姚鼐之序,作为学从姚鼐最久的弟子,不存在将他业师文章据为己有之理。然集中未删,这是否能证实此文即方东树之作?若跋语是真,那么姚鼐序言无误,方东树则有可能因为跋语而误收,这种情况大致也存在。《澄响堂五世诗抄》最终刊刻时间是道光乙酉年(1825年),后有二十一世孙刘从兰道光乙酉年(1825年)题识为证。然刊刻时间并不能代表编纂家集时间,更不能代表请人撰序讹时间,编书与成书之间,请求撰序与最终写序时间,悬殊很大,不啻天壤。若以方文所示,此时姚鼐谢世已七年,姚氏更无从有写序的可能。尽管这样,其他文献无从考稽,亦多推测之辞,对于姚作、方作或者代作三种情况,姑存疑,以备方东树稿抄本等新文献的出现,重新查证。

三、跋鲁恭王墓旁两石人

右两石人,一刻汉故乐安太守麃君亭长,一刻府门之卒。乐安本汉千乘郡,至和帝时始改为乐安郡。然则麃君东汉人,此石和帝以后刻,无疑也。《抱朴子》记吴景帝时戍将伐塚,塚内铜人列侍,灵座背刻殿中将军侍郎、常侍,即此二石人为亭长门卒之义矣。

该跋录自《曲阜县志》卷五十“古迹”篇,清乾隆三十九年(1774年)刻本[8]。文题为笔者所加。姚鼐诗文集、尺牍、年谱等皆未载。考姚鼐仕履行迹,乾隆三十三年戊子(1768年)七月,他充山东乡试副考官。郑福照《年谱》记载姚鼐此年有“山东乡试策论五首”[9]。周中明《姚鼐年谱》记载尤详[10]。姚鼐在《惜抱轩使湘鲁日记》中说:“戊子七月廿一日己刻出门。微雨。行八九里。晴。三十五里至新店,小憩。又行二十五里至良乡。时山西考官秦澹初、王兰圃与山东正考官朱克斋俱已先到,各与小叙。”[11]途中姚鼐有《同秦澹初雄飞道长朱克斋歧王兰圃士棻两比部游鸿恩寺时秦王将往主山西乡试仆与克斋赴山东》的作品。姚鼐在该年八月初一的日记中说:“缘城外行三十里至黄河厓,进点心。又二十里入平原界鹿店早饭。又行三十里,宿于平原城东。有怀鲁颜公,作一诗。”[12]鲁颜公是颜真卿号,山东临沂人。这大致能说明姚鼐来过颜氏故地,故有此诗兴。《县志》在此跋文后详细著录颜氏家族墓志情形,也能说明鲁恭王墓与颜氏家族墓的关联。在某种程度上,似能佐证姚鼐走访过鲁恭王墓。另外,从跋文内容看,主要考证“石人”纂刻时代,仅陈述事实而已,并非歌颂谀文;从《县志》撰文征实性考察,编纂者采访稿文时,应该有其依据,否则不会突兀出现姚鼐跋文,因而此文缺乏作假之由,应该可信。

四、与竹屿

奉别倏五六年,鼐今夏再至钟山,而驾已先入都,以不及晤为怅。承手示,具稔近祉。就铨吏部,或骥足之聘即自此启涂,或天尚使稍留以待下科之首俊,皆未可知,但多一途路,故自佳耳。尊大人令德名贤,承以铭幽之文付之谫薄,愧赧之至。今辄以陋笔粗已搆成,录本寄阅,不知果堪用否?鼐近状粗如故态,复有卜居此间之意,与足下更增乡里情矣。前荷厚贶,谢谢!冬寒,惟珍重千万,不具。竹屿三兄。弟姚鼐顿首。

该文录自赵一生《香书轩秘藏名人书翰》,有释文,无标题,为姚鼐手迹[13]。文题为笔者所加。姚鼐诗文集、尺牍、年谱等皆未载。姚鼐尺牍提及“竹屿三兄”,寻此脉络,可具体考知其人与姚鼐交游大致情形。

《惜抱轩尺牍》收录《与王竹屿》尺牍一通。然二文内所提及“竹屿”是否为同一人,值得考究。王竹屿,是王凤生号,原名汝凤,字振轩,安徽婺源人。《尺牍》内容为“昨得惠书,具审近祉。玉环乃难理之地,得大才而加以诚心为公,祛积弊而苏民困,今世岂易见此官耶。贱状尚如旧,但精神衰敝极矣。目昏尤甚,作书极难,故与相好书札素稀疏耳。李督军忠勇大节,宿所欣仰,欲竭思为之赋咏,而耄老才尽,为搜索枯肠之苦,举笔不就,无可如何。”[14]164姚鼐与王凤生论玉环县治理情形。今王凤生文集不存,故不可知往还尺牍具体内容。梅曾亮《中宪大夫两淮盐运使王君墓志铭》论及王凤生嘉庆“二十五年,补嘉兴府通判,权嘉兴府,迁玉环同知”[15],可进一步推论王凤生仕履情况。从该尺牍内容看,王凤生已就官玉环县,似有让姚鼐给李督军撰文之请,但姚鼐以身体老髦为由婉拒。再结合梅曾亮所论,可以肯定王凤生当为玉环同知,因而可以大致考知姚鼐该尺牍的写作时限,应在嘉庆二十五年(1820年)之前,也即姚鼐谢世前不久。再联系赵一生所藏姚鼐尺牍,里面涉及吏部铨选的事情。如若两个竹屿是同一人,那么赵一生所藏姚鼐尺牍,当写于《惜抱轩尺牍》所收尺牍之前。

五、与何砚农兰士

得持衡书,云尊大人已弃荣养,老怀凄恻,殆不可堪。数十年之相知,于兹永绝。遥想诸世讲值此大痛,哀毁曷胜,犹望以礼自节,以全大孝耳。灵輀何时归里?鼐作一祭文,以达悲怀,令持衡陈一薄奠,想尚可及也。特此奉唁。砚农、兰士两世讲。姚鼐顿首。十月廿八日。

该文录自《小莽苍苍斋藏清代学者书札》,有释文,是姚鼐手迹[16]。题目为笔者所加。姚鼐诗文集、尺牍、年谱等皆未载。何砚农,原名道冲,字良卿,又字伯用,山西霍州灵石县人。其弟何兰士,字立之,又号菊人。姚鼐《惜抱轩尺牍》收录《与何砚农兰士》一文,说“前得书,具审大事办理已毕,甚善甚善。……所须尊公家传,已为具草,虽不能佳,却字字真实也”[14]58。此家传题为《何季甄家传》,收录于姚鼐《惜抱轩诗文集》卷十。很明显,姚鼐尺牍内所收文写于《书札》藏文之后,前后时间脉络显明。文中所及“祭文”,姚鼐诗文集未收,是为佚文,待访。姚鼐尺牍内,收录与何季甄文四通,内述姚鼐之子如京赴试情实。何季甄卒于嘉庆六年(1801年)九月十一日,享年六十六岁。王芑孙撰《诰封朝议大夫累封中宪大夫翰林院检讨何公行状》,法式善撰《朝议大夫宁夏府知府何君墓表》。故此文撰于嘉庆六年(1801年)十月二十八日,可补年谱之缺。

六、与祝芷塘

久未修候,而企想殊切。知吾兄近主淞江书院,谅起居佳耶?室家托居尚在海宁否?膝下宜当有孙矣。闻吟咏之兴不辍,何时当得一出见示乎?同谱诸君零落将尽,与吾兄相去数百里而不得瞻近,怅悢实切。欲明春或秋少泛西湖,又不知鼐至杭而驾尚驻杭否耳?鼐须发皓白,苟相逢或不能认识。惟齿牙尚牢,而展卷读书,或不终卷而思卧矣。此间惟有时与简斋、香亭来往,而香亭近日忧贫之嗟殊切,人生安乐之日尝少。以谓香亭作守,归宜自给矣。而尚不能,况鼐与君乎?德世兄获成进士,差快人意,想必可馆选矣。梦楼在江西,闻即来江宁而未至也;慕青闻在仪真书院,然亦未通一信。吾兄南归后与长往还者谁与?梅湿,惟慎护,千万。余不具。芷塘大兄。愚弟姚鼐顿首,五月十二日。

该文录自《袁氏藏明清名人尺牍》,有释文,是姚鼐手迹[17]。题目为笔者所加。姚鼐诗文集、尺牍、年谱等皆未载。“芷塘”即祝德麟,海宁人,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癸未科进士,是姚鼐同年。姚鼐多与祝德麟唱和交游,《惜抱轩诗文集》收有多首关于他的诗歌,如《祝芷塘编修接叶亭图》《怀祝芷塘》《祝芷塘同年惠书并以新刻诗集见寄复谢》等。祝德麟《悦亲楼诗集》卷二十八有《次韵答姚姬传见怀二首时姬传掌教钟山书院》诗。文中还提及袁枚、王文治等人,可补姚鼐交谊之缺。

七、题松风水月小像

一筇依翠岑,卓尔见胸襟。习定楼云壑,观空坐石林。松风清道意,水月净禅心。拨草寻高迹,天花落已深。

该诗录自《方聚成禅师年谱》卷一,清道光五年(1825年)刻本[18]。题目为笔者所加。姚鼐诗文集、尺牍、年谱等皆未载。《方聚成禅师年谱》载乾隆甲寅年(1794年),姚鼐、王文治、章槐树、杨莲楼、西斋长老及方聚成一起游金陵牛首山、栖霞寺、衔花岩。游赏时,姚鼐有诗“黄梅旁出一枝尊”,极受方聚成赞誉,称“此语非具有大手眼不能道”[18]卷一。是年,姚鼐六十四岁,续主钟山书院。《年谱》所载事情,可以进一步补充姚鼐在钟山书院与乾嘉文人的交游,具有一定的社会文化史史料价值。

八、题琴坞小檀栗室读书图

吴山前对浙江潮,记昔登临引望遥。曲径精庐吾未至,读书诸子此相邀。深林山后无尘迹,小阁潮声警半宵。老子不容重适越,披图风竹更萧萧。

该诗录自《(光绪)诸暨县志》卷五十七,清宣统二年(1910年)刻本[19]。题目为笔者所加。姚鼐诗文集、尺牍、年谱等皆未载。屠倬字“琴坞”,浙江钱塘人,有《是程堂诗文集》。“琴坞小檀栗室读书图”共有姚鼐、吴锡麒、王昶三人题诗。吴锡麟、王昶二人都是乾嘉时期重要学者,仕途皆较顺畅。从题图之作来追忆姚鼐与乾嘉时人唱和,能还原当时诗歌创作生态,故此诗也具有一定的史料价值。

九、题读书秋树根图

老树落疏阴,上有秋风响。下有展书人,因之托遥想。

该诗录自姚永概《慎宜轩日记》[20]312。姚鼐诗文集、尺牍、年谱等皆未载。题目为笔者所加。姚永概在光绪十三年(1887年)六月二八日日记中说:“张子静持陈硕士先生太翁约斋先生《读书秋树根图》来示,中有惜抱公题诗”,且有“为约斋二兄题。姚某。”的落款[20]312。姚永概还提及此图上有朱筠、袁枚、蒋士铨诸人题诗,并言诸人之诗均不及姚鼐此诗“托地之高”。今姚鼐《惜抱轩诗文集》收录《读书秋树根图》诗,但与此诗内容截然不同,诗云“秋容自老君方少,昕夕披寻岁月长。不识五车书就日,却须林叶几审黄?”[3]573也许为事后题咏之作。陈硕士为陈用光,是姚鼐高第,在姚门弟子中仕途最为畅达,官至礼部左侍郎。《惜抱轩尺牍》内收录众多与之往来书信。陈用光为姚鼐刊刻著作甚多,如《庄子章义》《惜抱轩尺牍》等,并为其师设置祭田。在桐城派在江西新城的传衍过程中,陈用光具有重要推动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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