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秘塔碑》名迹赏析(二)
2019-03-14
笔画明显为露锋者,如“引”字第一笔的入笔以及右边竖画的入笔皆锋芒外露,“座”字“广”部的横、撇起笔处皆为露锋。笔画为藏锋者,如“寺”字长横的起笔,“畔”字“田”旁第二笔横折的起笔。
另有很多笔画我们不能简单地判断其原本的状态是藏锋还是露锋。比如“莫”字长横的起笔,“露”字第一笔短横的起笔,拓片上没有呈现出锋芒,而书丹时有可能是藏锋,也有可能是露锋。随着落笔时笔毫与纸面接触的不同状态,藏锋与露锋的表现自然有所不同。
藏锋的写法有两种:一是入笔时直接切下然后运行,二是入笔时逆锋起笔然后运行。入笔直接切下,如果锋芒不露,自然可称为藏锋,关键在于如何逆锋起笔。
在很多指导柳体书写的教科书中,几乎每一个笔画都被规定要逆锋起笔,并示有运笔的路线图,比如横和竖的写法。(如下图)
这种图示并不适合所有横和竖的写法。如果通篇按此书写,便忽略了柳体中的露锋,以及直接切入形成的藏锋。另外,即便是逆锋起笔,这样的运笔路线也不能亦步亦趋地实行,其实逆锋的动作几乎是在空中完成的,笔尖触纸时的逆行动作是非常轻巧而又难以察觉的。这样的路线图作为初学时的方便法门固无不可,但如果一味地照着路线图所示去描画,那么写出来的笔画则会显得死气沉沉。
2.笔画中的棱痕
《玄秘塔碑》中,笔画的两端和转折处显得有棱有角,特别方硬。比如“上”“之”二字,处处呈现刀劈斧削的样子。
对于这种情况,很多书家都认为柳书抛筋露骨。与众不同的是,董其昌以为柳书“用笔古淡”,这与拓片中的字样给人的直接印象大相径庭,也与他对刀痕的警惕是分不开的。他说:“作书最要泯没棱痕,不使笔笔在纸素成板刻样。”正因看透了这一层,他才对柳公权的书法有别具只眼的见地。从柳公权《〈送梨帖〉跋》墨迹看,其用笔确实少有棱痕,浑圆饱满,古淡天然,可见董氏之评堪为妙悟。
尽管《玄秘塔碑》的刻工邵建和、邵建初兄弟已经尽力去传达柳书的笔意,然而还是留下了很多刀痕。人们对这方硬之处无论是赞赏还是贬斥,都只是针对碑刻的形态去做判断,而没有准确地把握柳书的原貌。
由于碑刻中的笔画处处方硬,柳书历来又以骨力著称,所以学柳书者常常把字写得干枯僵硬,有骨无肉。清代朱和羹说:“窃见今之学欧、柳者,尽去其肉;学赵、董者,尽去其骨。不知欧、柳之雷霆精锐,不少风神。风神者,骨中带肉也。赵、董之冰雪聪明,自多老劲。老劲者,肉中带骨也。有志临池者,当以慧眼区别之。”这是切中肯綮之语。
3.中锋与侧锋的运用
大约自清以来,书家多强调时中锋运笔,乃至学童习字,也以中锋为金科玉律,习柳体者亦然。然而仔细分析《玄秘塔碑》中的笔画,可以看到大量的侧锋运笔。很多笔画,非侧锋无以尽其妙处。兹举一例,便可说明这个问题。
“千”“十”“奉”三字的末笔皆为悬针竖。其中,“千”“十”二字末笔的形态近似,竖画收尾处的两个边缘并不对称,左边缘大体垂直而右边缘逐渐向左靠拢。“奉”字末笔的收尾处有所不同,左右两个边缘大体对称,都逐渐向中线靠拢。之所以形成不同的形态,是因为前者偏于侧锋,而后者偏于中锋。
既然很多笔画是侧锋运笔,那么笔毫运行时笔尖所指的方向、所处的位置便值得注意,因为不同的笔尖指向会带来不同的点画效果。比如,一般情况下,侧锋运笔写竖时笔尖偏向左,写点时笔尖偏向左下方,但《玄秘塔碑》中的笔画写法非常丰富,除了采用惯常的写法外,也多有相反的情形。
“朝”“思”“辅”“史”几个字中,左上方的短竖笔尖皆偏向右;“判”“慈”“为”的第一个点、“僧”字“曾”旁第一个点,笔尖皆偏向右上方。这些写法和惯常的写法构成补充和对比,整幅字的形态便显得丰富多变。
另外,还需注意侧锋和中锋的转换。一些较长的笔画,入笔之时以及行笔之初尚为侧锋,但由于纸张对笔毫的阻力,笔尖自然转向与行进方向相反的方向而变成中锋。比如“守”“则”二字的末笔,长竖在起笔时尚为侧锋,而笔毫到了末端便已经成为中锋的形态。笔画底部(A处所示位置)正是笔腹所处的位置,出钩的地方(B处所示位置)正是笔尖所处的位置。出钩的时候,笔腹略抬起,然后侧锋向左钩出,便形成了这样的笔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