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书法生活化
2019-03-14
优秀的书法作品是我国传统文化的精髓,千百年来,名家辈出,名作浩繁,优秀典籍如群山竞秀。王羲之的《兰亭序》,文人雅集,诗文传情,闲情逸致,如春风入怀,其字其文皆臻妙境,因为记叙当时文人雅士生活场景,而成中国书法史上的彪炳之作。颜真卿的《祭侄文稿》,满腔激越,大义凛然,一股雄壮悲愤之气如万丈焰火,一飞冲天,生活中的至情至性,成就了中国书法史上的又一记绝唱。古人虽云书法为余事,然精神之传递、感情之流露莫不显于笔墨之间。书法融入生活至关重要,一幅优秀的书法作品,除了书者有高超的技法以外,文字与生活的紧密联系不可或缺。故一幅优秀的书法作品,绝不是简单的技法累积,它必须是技法与文字内容共同伴生,相得益彰。书法作品之生活化与日常生活息息相关,不可分割。篆、隶、草、行、楷是充分反映当时人们生活状况的记载,虽源于生活,却高于生活,故艺术作品的生活化是广泛的、立体的,跨越时间、空间的,是中华文脉延承的重镇,也是书法传承沿袭的关键。
28.3cm×75.5cm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祭侄文稿》唐.颜真卿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至首届全国书展举办这一时期内,书法是文人生活的一个部分,是文人间唱和、朋友间信息传递的重要方式,也是文学作品存续的重要载体。从首届全国书展开始,书法被有意识地导进展厅,书法渐渐演变成了一种展厅文化。20世纪80年代至21世纪初是中国书法展厅文化的泛滥期,全国“书法热”的兴起、日本书道的入侵、西方各种观念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冲击等,使中国书法进入了一个狂躁期。最为突出的莫过于所谓的现代派书法、表演型书法,把传统书法简单化、表面化。从21世纪初开始,回归传统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书法人开始认识到研习传统文化的紧迫感、责任感。一批资深书家言传身教、以身作则,大兴读书风。中国书协更是高瞻远瞩,导航全国书展,凡参赛作品杜绝错字、漏字、别字,内容必须完整,题材必须正大光明、反映正能量等,再加上现场文化测验、现场创作,逐渐培养书法人进入文人行列,只有使书法艺术具有复合型的多功能性质,它才能具备崇高的文化价值和艺术地位。
我从小就喜欢写字。数十年来,我充分利用“三余”时间写字。在家人的理解和支持下,我写字的时间逐渐增多,便开始有意识地抄写一些古典文学作品,如《古文观止》《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随园诗话》《陶渊明集》等。我整本整本地抄写,只要有空闲就写字。由于长期的抄写经历,我也将字体由原来的钱南园(钱沣,字南园,清乾隆间官吏、书画家。)工稳一路转换成现在以行楷为主的面目了。为了追求自然、端庄、优美的字形,我将褚遂良的《阴符经》、小楷《枯树赋》和王字《圣教序》数百次地临写,从中汲取养分充实自己。同时,收集明清状元手札,加以辅助。
在抄书的同时,我随时翻阅字典、理解文章,将书法练习和文化学习有机结合。抄书时很多文章、诗词都是原先读书时没有接触的内容,很多字甚至是没有见过的,更不知读音和字义。由于年纪原因,很多字记不住,我就把译音解释批在书眉,以便下一次翻阅时回忆起来。有些人普遍认准一个理,那就是要把字写得好认,所以作者不但要迎合生活需求,还要将书法技艺、功能加以提升,全面吸收古人优美的造型,转换成自己的手笔,以符合大众审美。我长期坚持用行楷这一书体应付生活所需,坚持不贪多求变、走捷径、好高骛远,使笔墨与心手充分地、纯粹地结合,心手相应,人书合一。
在几十年坚持不懈的同时,我渐渐悟出一些书法的道理,那就是要根据自身对书法的理解,不盲目贪多求变,而是脚踏实地,边学边悟。学书是个很复杂和单调乏味的过程,如果你能排去寂寞,站稳脚跟,笃志不移,那么你看到的又是另一番境界。正如王安石所说“入之愈深,其进愈难,而其见愈奇”,其中的冷暖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学习书法,天分、才力皆为要素,多见多识,多写多悟,是为至理。杨守敬在《学书迩言》中说:“谓学书有三要,天分第一,多见次之,多写又次之。”并云:“一要品高,二要学富,古之大家莫不备此。”在书法练习过程中,必须敬畏古人,亲近古贤,若能学以致用,方为大幸。文辞与书法合璧,自古为文人墨客追求的最高境界,也是书法生活化的重要表征。
《鸟寻鱼跃》七言联 汪敦银
书法是我生活中的常态,犹如走路、呼吸一样,此生它与我的生命已结为有机一体。我曾把学书与生活的历练戏写作一联:“拙荆常为持家慰,枵腹方知走笔难。”并写一跋云:“余居乡下,日出耕陇亩,对月磨铁砚,三十余载,未废寒暑,闲读《陋室铭》,未寄《上韩书》。幸喜儿女乖巧,夫妻帮衬,方能耕读自娱。读圣贤之书,心地光明;临前人法帖,心手双畅。”以此描述自己学书的心路与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