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概念隐喻研究的文献计量学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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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西南交通大学 外国语学院, 四川 成都 611756； 2.西南财经大学 统计学院, 四川 成都 610074； 3.成都工业学院 外语系, 四川 成都 611730)

一、引言

文献计量学(bibliometrics)是集数学、统计学、文献学等方法为一体，用数理统计学的方法定量分析一切知识载体的交叉科学〔1〕，它可以克服研究者的主观性因素，能真实客观地反映某领域发展状况和趋势。越来越多的学者利用文献计量学来洞察各自领域的研究热点、进展以及不足，以发掘学科发展的创新点。

作为认知语言学重要理论基础的概念隐喻理论(Conceptual Metaphor Theory)，最早由Lakoff和Johnson提出，其核心观点是隐喻不再只是修辞手法，而是人类赖以生存的思维方式，体现了概念系统由具体向抽象的认知机制〔2〕。该理论对语言学、心理学、认知神经科学甚至哲学都产生了广泛影响。孙毅统计分析了发表在国内11本外国语言学CSSCI期刊上的隐喻研究文章，对刊文类型和主题进行了较为详细的探讨〔1〕，但未对基金资助、核心作者群、研究热点等文献计量学关键因素进行分析，且期刊范围较窄，研究对象没有厘清作为修辞隐喻和认知隐喻的区别,因此,所得结论恐有失偏颇或难窥全豹。本文以CNKI数据为基础，统计了国内20年(1997～2016)所有核心期刊和CSSCI期刊发表的有关概念隐喻论文，对研究现状的各要素进行更详细地梳理，并进行可视化图谱分析，力求全面描绘该领域发展轨迹，总结近期成果，预测未来发展趋势。

二、研究设计

(一)研究方法及研究工具

本研究主要采用文献计量学分析方法:首先利用Excel表格工具对年度论文刊载量、来源期刊分布、基金资助状况以及作者发表论文数目进行统计,然后利用CNKI自带可视化分析工具对所有文献关键词进行图谱分析。

(二)数据来源与预处理

根据布拉德福定律①，如果将期刊按某一给定学科的论文刊载量以递减顺序进行排列，就能遴选出该学科的专业核心期刊。本文样本既包括外国语言文学和翻译学专业学术论文，也包括其他学科专业学术论文，这样既保证了所选论文的质量，又拓宽了文献来源的渠道，保存了隐喻研究的跨学科优势。具体操作是以概念隐喻为关键词，时间设定为1997年到2016年，来源类别为核心期刊和CSSCI期刊，初步获得相关文献565篇②。为确保数据资源的完整性和可信度，我们对检索的文献数据进行了二次筛选，包括合并含义相近的关键词、规范化处理文献的单位来源、甄别同名作者、统一期刊名称(如原《四川外语学院学报》改名为《外国语文》)等。然后，我们又对摘要和全文进行扫读，剔除所有单纯讨论隐喻修辞的文献，并滤除不相关的文献，如广告、会议通知、公告和稿约等，最后得到期刊论文560篇供后期统计与分析。

三、研究结果及分析

(一)文献年代分布

文献的年代分布可以反映出某一研究领域论文的时间与数量动态变化，揭示该领域研究现状、发展速度，帮助预测发展趋势。笔者利用Excel的绘图功能绘制出概念隐喻研究二十年分布图(见图1)。由图1可知，总体上看期刊论文数量前期呈上升趋势，后期有小幅波动：1997～2004年增长较缓，这一时期可以看作概念隐喻研究的“儿童期”；2005～2012年增长迅速，在2011年和2012年达到峰值(56篇)，说明此时正是概念隐喻研究的“青春期”；2012年后开始下降并伴随小幅波动，初步显示进入成熟期，至于后期或是进入“中年”或是“二次发育”，但趋势未定。因此，我们得出结论，概念隐喻理论已得到国内学界广泛认可，但亟需新的“生长因子”才能迎来下一个发展高峰。

图1 1997～2016年发文量年份分布情况

(二)期刊发文量分布

经过对论文来源进行统计，我们发现这些论文主要发表在国内39种期刊上(见图2)，这些期刊为概念隐喻研究的开展提供了良好的学术交流平台。《外语与外语教学》上发表相关论文43篇，《外语学刊》上发表35篇，《外语研究》和《外国语文》上发表31篇，《外语教学》上发表26篇，《外语教学与研究》上发表22篇，《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和《语文建设》15篇，其余刊物都在15篇以下。我们发现，在这些期刊中语言类核心期刊上相关发文量占据大多数，但《教学与管理》《电影文学》《心理学报》《心理科学》《学术探索》等非语言类专业期刊和综合性学报上也同样有此类文章出现，这说明概念隐喻已经由理论探讨发展到了应用研究，并有从语言学向教育学、文学、心理学等学科跨越的趋势。

图2 期刊发文量分布情况

(三)基金资助的论文分布

科研基金支持的项目在学术研究中发挥着重要示范和推动作用，不同级别的基金项目还能够反映国内研究所处的水平〔3〕。截至2016年底共有114篇文章分别得到各级各类不同资金的支持，占刊发论文总数的20.4%。如图3所示，国家级基金占绝对优势(括号中数字为受资助的文章篇数)，有力地保障了概念隐喻研究的顺利开展。其中，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风向标的作用，引领并带动本领域的研究者积极参与各种基金项目的申请和立项，从一个侧面表明该领域学术价值已获得政府和学界的认可。而且，值得一提的是，受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的资助的论文占据基金论文的14%，这也印证了目前的隐喻研究已具有跨学科发展的潜力。

图3 基金类型分布

(四)核心作者群

发掘核心作者群不仅能帮助年轻学者早日融入概念隐喻研究领域内的最活跃学术圈，也利于其把握未来的科研动向。在文献计量学中，用于测评核心作者的指标通常有两个，分别为“作者发文量”和“文献被引频次”，它们可以从数量和质量两个方面彰显学者在学术界的影响和地位，反映其科研生产力和学术影响力。下面我们将利用统计数据在这两个维度上对核心作者群进行分析。

(1)据普赖斯定律③，某领域核心作者论文发表数量需满足公式N=0.749(ηmax)1/2(ηmax表示该领域发文最多者的论文总数)。经查询，北京外国语大学教授蓝纯发表隐喻相关文章最多，总数为9篇，即ηmax=9，计算得N≈2.3，可见发表3篇及以上论文的作者入选为概念隐喻领域核心作者候选人。经过统计，得到核心作者有30人，除蓝纯外，白解红、孙毅、汪少华各7篇，李恒为6篇，贾春华、赵桂英、刘正光、周榕各5篇，谭业升、谢世坚、江桂英、覃修桂、黄华新、叶浩生、梁晓晖、李秀芝等各4篇,孙毅、刘振前、苏晓军、徐景亮、孙亚、冯彦、聂亚宁、王寅、陈晦、杨忠、贾冬梅、彭懿、陈敏、梁晓波各3篇。这些作者大都是以概念隐喻理论为基础，对某一方面的实际问题展开讨论，例如，贾冬梅与蓝纯基于概念隐喻理论对中国传统文化中“五行说”进行了研讨；白解红等则利用隐喻对新词、网络词等展开一系列研究〔4～6〕。

(2)从作者论文的被引频次来看，排前5位的分别是中国社会科学院林书武的《隐喻研究的基本现状、焦点及趋势》(716次)，其次是北京大学胡壮麟的《评语法隐喻的韩礼德模式》(490次)，北京师范大学文旭(后调至西南大学)的《国外认知语言学研究综观》(490次)，曲阜师范大学卢卫中的《人体隐喻化的认知特点》(403次)，复旦大学朱永生的《语法隐喻理论的理据和贡献》(396次)。我们细读了这五篇最高被引文章，发现它们都是关于外国隐喻理论的述评，且都发表在极具影响的外语类权威性期刊上，作者都来自著名院校和机构，其他学者在写论文时总把这5篇文章列为重点参考对象。

基于以上两方面的数据，本文发现这些作者在概念隐喻研究领域已经形成稳定的学术共同体，具有相近的研究方向，可望未来能够持续产出高质量的研究成果。

(五)研究热点的可视化图谱分析

某一领域的研究热点是指在一个具体时间维度内、一定数量、有内在关联的论文所集中探讨的科研问题，代表这个领域该时段最先进、最新、最有发展潜力的研究主题，对洞悉这个学科发展趋势及变化情况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3〕。关键词通常是词或词组，是文章主旨的高度概括和浓缩。“关键词共现网络图谱”是计算机和统计学为学术研究者提供的一个简便工具，因此，我们利用CNKI的可视化分析工具来生成关键词共现网络图，步骤如下：

选定已收集的560篇期刊文献，对相关参数进行设置。算法是聚类分析，聚类数默认为3，提取关键词频次大于15的节点〔3〕，系统自动生成图谱(见图4)。在图4中，节点大小表示该词的出现频次，连线粗细表示两个节点词的共现频次(数字为具体值)。按照出现总频次由高到低顺序排列，除概念隐喻外，图中最大的五个节点分别是：概念转喻、意向图式、认知语言学、认知隐喻、人际隐喻，它们是该领域核心研究课题。由此看出，目前该领域研究主要集中于理论思辨，应用研究比较分散。

图4 关键词共现网络图谱

结合图4，本文作者经过细读摘要后发现，核心研究课题下的具体研究问题可以概括为8大类型(见图5)：(1)概念隐喻理论探讨(26%)；(2)概念隐喻的分类(16%)；(3)解读各类语篇(20%)；(4)概念隐喻与外语教学(11%)；(5)概念隐喻与文化(10%)；(6)概念隐喻的跨学科研究(10%)；(7)概念隐喻与翻译(4%)；(8)概念隐喻的语料库研究(3%)。

图5 研究热点内容分布

1.概念隐喻理论探讨

如图5所示，近二十年学者对概念隐喻理论探讨及述评占了很大比重，约为26%。为进一步观察理论研究轨迹，我们又单独将该部分论文拿出，根据发表的年份和内容制成理论类型年份走势图(见图6)。首先，由图6可知，四个特征类型中隐喻理论基础探讨最活跃，其趋势反映整个理论研究的态势：最初的5年是国外理论的零星介绍，每年平均2篇左右(包括述评)；2002～2012年呈波浪式上升，其中波峰分别出现在2003年(7篇)、2009年(9篇)和2012年(13篇)；2013年骤降至2篇，后虽略有回升，但都在低位徘徊(4篇左右)。这种轨迹说明国内学界对隐喻理论的内涵已达成共识，侧重点可能由理论探讨转为应用研究。其次，概念隐喻的映射机制也一直受到学者的关注，图中带三角形的曲线表明，其发文量也呈波动状态，但波动幅度不大(大约隔年1～2篇，最高为2011年的4篇)。目前，学界公认隐喻的本质就是把一个领域(源域)的概念映射到另一个领域(目标域)，或者说用已知的具体经验去映射未知的抽象事件，从而达到理解并掌握复杂世界的目的。但是，大家对于映射的方向及机制，尚有分歧。例如，赵桂英和王颖鹏认为源域到目标域是单向非对称映射，即部分映射且不存在从目标域到源域的反向映射〔7〕；张征、杨成虎则从隐喻恒定性角度进一步支持了这种非对称映射理论，探讨了源域中究竟哪一部分意象图式被映射到目标域(该部分被称为“彰”)，哪一部分没有被映射(该部分被称为“障”)〔8〕。然而，全晓云并不认同这种观点，她认为源域与目标域之间并非是单一的映射关系，而是一种作用与反作用的双向互动过程〔9〕。另外，部分学者结合其他相关理论提出了新的研究方向，如陈新仁探讨了关联理论与概念隐喻的关系〔10〕，蒋敏则介绍了国外心理语言学和神经语言学在隐喻语言体验基础研究上取得的趋同证据〔11〕。当然，也有不少学者反思当前研究的不足，认为研究聚焦于常规隐喻，却疏于新奇隐喻，弱化了隐喻文体研究的发展〔12〕。

图6 理论研究类型的年份走势

2.概念隐喻的类型

概念隐喻的分类也是目前研究热点之一。学者们根据不同的标准将概念隐喻划分成五花八门的类别，似乎都有道理。首先，空间隐喻、时间隐喻和本体隐喻是Lackoff和Johnson的经典分类，但是它们之间多有重叠。其次，国内有学者根据熟悉度，将隐喻分成死隐喻和新奇隐喻；根据具身体验性，将概念隐喻分成听觉、味觉、嗅觉、视觉、触觉甚至通感隐喻；根据目标域特征，将其分为科学隐喻、诗学隐喻、复合隐喻，甚至多模态隐喻(源域和目标域分属用不同的模态)等等。另外，还有一些学者在隐喻的基础上提出新术语，如陆正兰根据宋人陈骙提出的“对喻”创造了“概念对喻”〔13〕；又如王靖潭、杨枫引入Werth的“博喻”(megametaphor)，将隐喻研究的重心从词和句子的层面转到语篇层面，并以《劝学》和《论读书》为例研究了“博喻”的内涵〔14〕。最后，不少学者对比概念隐喻和概念转喻，探讨了两者之间的内在联系。转喻是人类概念系统中比隐喻更为基础的认知模式，是在同一领域内用某一实体去指代另一实体，许多隐喻的经验基础本质上是转喻性的〔15〕。总体来说，目前虽然无法将这些五花八门的分类进行统一，但新的分类标准和新术语的提出都有望大大促进概念隐喻理论未来的发展。

3.对各类语篇的解读

如图5所示，各类语篇的解读成为概念理论应用研究的“领头羊”。从国家到个人，从文学到生活，概念隐喻无处不在，所以如何解读它们成为了学者的研究重点〔16〕。首先，我们单独分析该类文献后发现，对文学作品(如诗歌、小说、戏剧等)的隐喻解读最为活跃。用概念隐喻理论解读古今中外的文学作品，不仅有助于发掘古典文学作品的新内涵，也有利于促进跨文化交流，甚至刺激新佳作的产生。例如，陈洁和谢世坚将认知隐喻与传统修辞学相融合成认知修辞学方法，探讨了莎剧中所使用的修辞格的认知规律及特征，以揭示修辞与认知的关系〔17〕；周麦成通过对古代诗词中的概念隐喻意象分析，详细诠释了古代诗词的审美结构〔18〕。其次，在日常生活中，新闻报道中概念隐喻的使用也处处可见。特别是有关政治、军事方面的媒体报道，解读这类语篇包含的概念隐喻对研究国际关系十分重要，因为它们隐含着各国的执政理念和政治立场。另外，由概念隐喻衍生的多模态隐喻与电影、歌曲、广告有密切关系。人类可以感知多种隶属不同模态的符号系统，包括图像符号、书写符号、口语符号、手势、声音、气味、触觉等。多模态隐喻的优势在于可以选择图像、声音、手势等来突出隐喻中源域和目标域的相似性，它的表达更细腻，传达情感更丰富，更易于被不同文化背景中的受众所理解和接受，例如，冯德正和邢春燕以汽车广告为例，讨论了空间隐喻和多模态意义建构的内在联系，揭示广告商如何利用空间信息布局、拍摄角度、运动方向来引导消费者对图像语篇的“理想解读”，从而实现对消费者思维与行动的操控〔19〕。刘玉红也通过家用电器速度标识研究，发现基于共同经验内容的多种隐喻表征之间的连贯性和互通性有利于消费者对速度标识的认读〔20〕。

4.隐喻能力习得与外语教学

隐喻能力是交际能力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学习者能够熟练使用外语的重要标志，已成为近年来外语教学和研究者关注的热点，研究内容主要为如何培养隐喻能力来提高中国学生二语阅读和写作能力，涉及的语种主要为英语，少数为俄语和日语。蒋敏和王荣明提出非本族语教师和本族语教师的合作模式可帮助学习者掌握二语概念系统，提高二语概念隐喻能力〔21〕；孙岚认为概念隐喻的系统性和连贯性对于英语词汇、写作和语篇等教学具有重大的启示〔22〕；钟兰凤和陈希卉通过调查高校研究生英语学术论文中的概念隐喻和语法隐喻使用情况来预测英语学术话语的隐喻产出能力〔23〕。但是，也有学者将中美两国学生的隐喻能力做比较，探索适用于中国教育环境的概念隐喻具体教学方案，如袁凤识、张新彬尝试将英语二语者与美国本族语者进行对比，探讨不同语言水平对认知主体隐喻能力的影响〔24〕。

5.概念隐喻与跨文化交际

文化是一个民族的灵魂，解读文化中的概念隐喻，对了解一个民族或国家必不可少。首先，要深刻理解中国文学作品中的隐喻表达或现象，这样才能做好中国文化的传播、译介。如李思艺研究了汉语诗词中“山”的概念隐喻及其文化特征，发现“山”在中国文化中象征归隐或高尚人格〔25〕。自我国作家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他作品中的概念隐喻也引起了国内外学者的广泛关注〔26〕。另外，外语学习的重要目标之一是鼓励学生学习语言背后的相关文化知识，培养跨文化交际能力，简单地说就是了解并掌握外语本族语者喜好的说话方式和思维方式。隐喻正好能体现出不同语言观察世界和人生的不同方式和态度，积淀着深厚的文化渊源和历史传统〔27〕。就英语来说，Achilles heel(致命弱点)来源于希腊神话；pound of flesh(合法的无情要求)出自于莎士比亚的《威尼斯商人》；Carry coal to Newcastle(多此一举，白费力气)则揭示了Newcastle曾经作为英国重要煤炭能源基地这一历史事实。

6.概念隐喻的跨学科运用

除语言文学外，本文发现概念隐喻的跨学科应用占有一定比重，例如，心理学相关的有12篇、哲学相关的有12篇、传播学相关的有8篇、中医学相关的有6篇。例如，在心理学方面，Williams、Huang和Bargh指出身体状态与抽象认知之间相互关系是通过架构(scaffolding)来实现映射的，而架构是人们运用已有的知识结构图式来理解新信息的过程〔28〕。又如，在哲学层面，叶红燕和张凤华认为大量的具身隐喻存在于道德领域，道德的抽象概念存在于具体的身体体验当中〔29〕。再如,郭瑨等通过比较中医、蒙医、藏医以及西医对于麻黄药性、功效认识的差异，认为中医学的认知方式具有具身认知特性,其根源是使用了隐喻认知的思维方法〔30〕。

7.概念隐喻与翻译

本文发现，概念隐喻在翻译中的应用主要是对文学作品、电影片名、中医术语等隐喻翻译策略的研究，如刘法公讨论了汉英隐喻翻译中的意象转换问题〔31〕，雷晓峰和田建国借助语用顺应论尝试设计出了隐喻翻译模式〔32〕，梁晓晖研究了葛浩文对莫言《丰乳肥臀》中主题意象概念隐喻的翻译策略问题〔26〕。有学者认为，翻译的成功与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对隐喻问题的处理〔1〕。但是，目前该领域研究主要表现为语言学研究者的跨界探讨，尚缺系统的认知翻译理论的建构，也缺少从认知神经科学层面的纵深研究。不过不管如何，我们仍有理由相信，未来跨学科研究者的合力必将迎来国内概念隐喻研究的下一个春天。

8.概念隐喻与语料库

本文还发现，有不少学者将语料库技术引入到概念隐喻的相关研究中。曾经有批评者认为概念隐喻理论研究者多使用凭直觉编造的、脱离语境的例子，较少使用自然发生的真实语料，缺乏实证基础〔33〕。而今也有不少学者利用语料库方法来研究外语翻译的各种策略，以真实语料为基础的语料库方法将对于概念隐喻理论解释和研究做出有益的补充，并成为未来该领域的学术“生长因子”之一。如邵斌、王文斌利用美国英语谷歌图书语料库(Google Books Corpus)进行检索,考察了英语词缀语义韵从无到有的转变，并通过概念隐喻和转喻理论的对比，探索其背后的认知机制〔34〕。

四、总结

本文采用文献计量学方法，利用CNKI的可视化分析工具，考察了国内概念隐喻的研究现状、热点和发展趋势。需要特别指出的是，本文只考察了期刊论文，没有关注专著和博士论文，可能会漏掉一些重要成果，依然有进一步探究的空间。基于目前统计结果，我们可以得出结论，概念隐喻理论已得到学界广泛接受，且具有很强的跨文化、跨学科特征，从国外文学到中国古典文学，从语言学到心理学、经济学甚至医学等各个领域都有涉及，可以预期未来对概念隐喻理论的应用研究会更加广泛、更加具体。但是，目前的问题主要是理论思辨有余，应用研究无论在深度和广度上都显不足，表现在：(1)对国外理论的引入较多，结合汉语和民族语言的本地化研究偏少；(2)在语篇解读上，对诗歌、小说等传统语篇阐释较多，对现实生活中演讲、论坛、对话等新型语料的剖析较少；(3)对以英语为第二语言的学生隐喻能力培养研究较多，对以其他语种为外语或在华留学生汉语的隐喻能力研究较少；(4)对认知心理机制探讨较多,对神经生理机制探讨较少，利用ERP或大脑神经成像FMRI等工具的认知神经学研究更是凤毛麟角；(5)对语言文字隐喻研究较多，而对图像、声音、手势等多模态隐喻领域重视不够等等。

综上所述，概念隐喻研究在国内的发展趋于成熟，但目前处于理论向实用转型的关键时期，迫切需要新的学术增长点。未来国内学者应该站在认知语言学理论本土化研究的基础之上，更多将概念隐喻应用于其他非语言类学科，并着重吸收中国传统文化的精华，以更好地服务于中国文化走出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