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域文化对漆器纹饰的影响

胡慧燕

摘 要：平遥漆器和成都漆器作为中国重要的漆器种类，历史悠久，在不断发展中形成了各自独特的工艺特色和装饰技法，漆器装饰纹样各有特色。文章通过对平遥漆器和成都漆器的装饰纹样进行分析、比较，分析了不同地域文化对漆器装饰纹样形成的影响。

关键词：平遥漆器;成都漆器;地域文化

1 平遥漆器与成都漆器的历史概述

平遥漆器起源于春秋时期，兴盛于唐代，明清时达到鼎盛时期。平遥推光漆器以手掌推出光泽而得名。在清代以前，平遥推光漆器主要以素底描金为主，叫做“平金开黑”。自清代初期开始以金漆器为主，到清代中期创出了增厚漆层、推出光泽的新工艺。现在平遥漆艺主要包括描金彩绘、堆鼓罩漆、勾金、罩金和蛋壳镶嵌等30多种技法，其中最著名的堆鼓罩漆、三金三彩等工艺至今只有平遥人才能完成。平遥漆器发展至今已有2000多年的历史，其传承方式因以前主要以家族式的生产方式为主，所以或父子相承，或师徒相承，传承方式较为传统单一。现在，平遥漆器的传承方式有：传统的家族传承，主要代表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帮工传承，这一类人并不是专门从事漆器艺术的人，只是在空闲时帮忙或者是漆器爱好者主动帮忙;师徒传承，通常由老一辈的技艺高超的老手艺人亲自传授。

成都漆器的制作工艺大约形成于商周时期，四川广汉三星堆遗址发现的雕花漆木器可使我们对这一时期成都漆器的髹漆工艺有所了解。经过夏、商、周三代的发展，成都漆器在战国时期进入成熟期。这一时期，漆器的制作工艺得到提升，漆器种类较之前丰富，生产规模也从之前的私人作坊式的手工生产模式变为规模较大的地方政府管辖的手工业作坊。秦汉时期，成都漆器的发展进入了繁荣期，成为全国漆器生产中心，漆器生产数量大规模增加，漆器工艺更为精致。魏晋以后，由于社会动乱及经济发展的停滞，漆器发展进入了衰退期。直至新中国成立后，由于政府的鼓励和支持，成都漆器进入了恢复和发展的新阶段。成都漆器又称“卤漆”，传承方式主要通过师徒的口传心授，漆器装饰手法多样，主要有雕嵌填彩、雕填影花、堆漆、拉刀针刻、平绘描线等。

2 平遥漆器和成都漆器的装饰纹样

平遥漆器和成都漆器的装饰纹样可以分为植物类、动物类、人物类、自然景观类、文字类以及几何纹样类。

2.1 植物类

平遥漆器植物类纹样有梅兰竹菊、松荷、杨柳、稻谷、石榴、向日葵等，其组合形式有单独表现植物的，还有把植物作为画面的辅助对象来表现的。而在成都漆器中把植物作为主题纹样的情况很少，植物纹样也不多见，这类纹样对器物的装饰只是起到点缀的作用，主要纹样包括叶脉纹、卷草纹、花瓣纹、穗纹等。

2.2 动物类

平遥漆器的动物纹样种类繁多，主要有龙纹、蝴蝶纹、鸟类纹、虎形纹、鱼类纹等。动物纹样大多是作为画面的主体纹样存在的，也有鸟、蝴蝶等纹样作为画面的点缀而存在的。成都漆器中的动物纹样种类也很丰富，且造型富于变化：一类是现实中存在的动物纹样，这类纹饰往往通过夸张、变形的手法在器物上表现出来，主要有鱼纹、蝶纹、羊纹、鸟纹、龟纹、虎纹、豹纹、猫纹等;另一类是奇异的动物纹样，其与自然界中存在的动物形象的关系不易看出，需要借助古文献或神话中的名称来识别，主要有走龙纹、凤纹、蟠螭紋、兽面纹等。平遥漆器的动物纹样通常以写实的手法直接描绘现实生活中的动物形象，力求真实再现，栩栩如生;成都漆器中的动物纹样则不然，我们只能根据形象大概辨认出这种动物与现实生活中的某一种动物有相似之处，或形似，或神似，因为成都漆器所描绘的动物形象并不是直接真实地再现自然界中存在的某种动物，而是采取了夸张、变形的手法来表现。

2.3 人物类

平遥漆器人物类纹样主要包括戏剧类人物纹样、故事类人物纹样及仕女图、宫廷图、祝寿图等民间传统的纹样。人物类纹样基本采用整体场景式的构图，人物的刻画大多采用写实的手法，将人物形象惟妙惟肖地表现出来。成都漆器中人物类纹样较少，所描绘的题材主要是狩猎活动、贵族生活、历史故事及神仙故事等。

2.4 自然景观类

平遥漆器的自然景观纹样多以组合的形式存在，有自然景观与植物、文字的组合，还有以自然景观作为陪衬的与人物、动物的组合。以自然景观纹样为主的组合形式基本采用黄色系、黑色系，而自然景观作为组合形式辅助纹样时一般采用浅色系。成都漆器中的自然景观纹样是成都漆器纹样的重要组成部分，主要有云纹、雷纹、涡纹、波浪纹、水波纹、水滴纹等，其中云纹是最为精彩、造型最为丰富多变的。

2.5 文字类

平遥漆器中以文字纹样为主的不多，一般是借这个字来表达其象征寓意，如“福”“寿”等，文字更多地出现在组合人物、动物、自然景观中。文字的颜色多采用黑色，显得沉稳，对画面有解释说明之意。在成都漆器的纹样中没有发现有类似的文字纹样存在。

2.6 几何纹样类

平遥漆器中的几何纹样只作为局部装饰使用，多使用在漆器的封边处，纹饰的颜色基本为红色、金黄色。成都漆器装饰纹样中运用了大量的几何纹样，具体来看主要包括圆点纹、圆圈纹、涡纹、直线纹、弧纹、勾纹、方形纹、三角纹、菱形纹、锯齿纹、十字纹等。它们既可作为局部装点使用，也可组合起来构成完整的画面，其构图灵活多变，组合自由，层次丰富，动静结合。

总体来说，平遥漆器的装饰纹样以写实的手法为主，所描绘的植物、动物、人物等纹样基本是对现实中实际存在事物的再现。而成都漆器的装饰纹样采用抽象的手法描绘，其纹样大多不是自然界中真实存在的，而是“幻想”出来的。即便是对真实存在物象的描绘，也采取了夸张、变形的方法。究其具体的原因，或许是纹饰背后隐藏的地域文化造成的。

3 平遥漆器与成都漆器纹饰背后隐含的地域文化

平遥漆器与成都漆器作为民间艺术品，均为实用功能与审美情感相结合的产物。两种漆器纹样所呈现出的不同，与其所处的地域以及背后所隐藏的文化都有密不可分的联系。

平遥漆器的发展与中国传统文化和平遥地域文化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漆盒表面的装饰图案往往受到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如漆器图案中经常有“福”字的纹样，表达了人们祈求幸福、福气、福运等的寓意;牡丹花纹的图案表示富贵;石榴纹样表达多子之意;“寿”字纹样蕴含了长寿、健康之意;鱼类纹饰表达了年年有余的愿望。这些图案所传达的意义在任何民间图案中都是通用的。

我们在关注平遥漆器的全国共性外，还应该注意到它的地域文化，就是说，应该将平遥漆器置于地域文化的背景下去解释其意义。如“囍”图案在中国传统文化语境中所表达的意义不言而喻，多用于婚嫁等喜庆场合，表示喜庆之意，而平遥有独特的丧葬婚嫁地域文化。在平遥，出嫁的闺女要有一套像样的嫁妆以示身份的尊贵，平遥漆器一直以来都在扮演着这个重要的角色，常见的有屏风、梳妆台凳组合、立柜组合。女方的漆器上绘有“禧”，表示喜庆、吉祥;而男方漆器上绘的是“囍”，寓意喜上加喜。这种直接以文字象征吉祥寓意的文字图案在平遥漆器的纹饰图案中很常见。除此之外，晋商文化对平遥漆器的发展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明清时期是晋商的鼎盛时期，晋商创造了历史上第一家票号——平遥日升昌票号，以“汇通天下”著称于世，平遥的商贾们多以票号和镖局为生。出于保平安和求财的心理，平遥漆器多以霞红、绿紫为主，图案纹饰绘制精美，器型精致，手工精细，用材厚重，摆放家中以彰显其身份。除了在家中摆放漆器外，住宅的对联和匾额也用漆器装饰。总的来说，平遥漆器装饰纹样大多寄托着人们的美好愿望，人们将现实生活中的美好理想寄托于漆器纹样中，并结合漆器外观的实用性，将其摆放在居室，于实用性中表达纹饰所寄托的美好寓意。

成都漆器的色彩以黑色和红色为主，或朱地黑绘，或黑地朱绘，红、黑两色的使用与中国漆器中以红、黑为主的主色调是相符合的。成都漆器纹饰所呈现出的特征不仅与中国传统文化相关，而且与它所处的蜀文化有着密切联系。蜀文化在其自身形成演变的过程中，不断以开放的姿态吸收外来文化，形成了兼收并蓄的蜀文化。当然这种文化也影响了成都漆器，使成都漆器形成了多元的文化特质。在古蜀时期，漆器的主要目的是“增敬盛礼”。漆器纹饰总体延续了商周青铜礼器庄重的风格，漆器纹样来源于对青铜纹样的模仿和神灵崇拜，纹样多是幻想的对象、观念的产物和巫术礼仪的图腾，并且这一时期漆器的使用有着严格的等级制度。至秦汉时期，随着漆器礼教功能的消退，漆器开始向生活层面靠近。这一时期器物的造型和装饰风格都较之前呈现出明显的不同，造型转为注重实用性，装饰纹样也由之前的单一样式转为多样化和自由化。进入东汉以后，“贵真”“崇实”的文化旨趣与审美旨趣的转变对漆器的发展产生影响，漆器的装饰图案由以往的对形式感的重视转为追求画面的叙事性和绘画性的表现，漆器装饰纹样在这一时期呈现出观赏性大于实用性的特点，着重追求漆器的工艺性和艺术性。魏晋南北朝以后，成都漆器以实用为主的基调出现转变，工藝性和装饰性成为漆器的发展方向。所以，成都漆器的装饰技艺极其丰富、变化多端，器物呈现出精致华美、纹饰图案绚丽多彩的特点。

地域文化语境对漆器装饰风格的影响不容忽视，就是在平遥文化和蜀文化各自独特的背景之下才造就了平遥漆器与成都漆器纹样图案独特的艺术风格，使它们具有各自独特的审美特征。平遥漆器纹样基于人们对日常生活的美好愿望，漆器纹样与人们日常生活中的美好事物紧密结合，表达了人们心中的希冀，纹样采用写实的手法直接描写现实生活中的美好物象。而成都漆器基于其不同的地域文化语境，纹样风格与平遥漆器截然不同，经过历史上各个朝代纹饰风格的发展，从质朴无纹到风格的千变万化，形成了今天独特的艺术风格。

4 结语

所有的艺术门类都有自身独特的艺术语言，漆器艺术作为一门独特的艺术形式，有其特有的表达方式和表现形式。漆器装饰图案式样作为漆器的重要组成部分，也呈现出多样的艺术风格。以平遥漆器和成都漆器纹样为例，通过对漆器纹饰的不同风格进行比较，不仅可以看出不同纹饰的色彩、图案和设计风格的丰富多样，还可以挖掘其背后隐藏的地域文化，分析漆器装饰纹样与地域文化之间的联系，并发掘各自独有的审美特征与装饰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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