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草垛

杨丽丽

在乡村，草垛的存在就像炊烟一样普遍，是最自然，最淳朴的乡村标志。故乡的草垛是由麦秸秆堆积而成的，每一个在乡村长大的孩子对它都像亲人一样熟悉，每一个离开乡村的游子脑海里或多或少都有着对草垛的记忆。

我的童年也有着和草垛分不开的记忆。麦秋时节，放学归来，总能看到父母拿着扬叉，在打麦场上忙碌着，一层一层的麦秸被碌碡压得绵软而扁平。母亲负责用扬叉一层层把麦秸起出来，父亲则负责把麦秸一层层摞起来。这是一个技术活，只有打好了草垛的地基，才能越垒越高而不会坍塌。父亲是垒草垛的个中好手，地基打得牢，草垛堆得好，细身子，大盖头，远远看去就像一个个大蘑菇。空气中飞扬着麦子的清香，草垛越摞越高，父母脸上滴着大颗的汗珠却洋溢着满足而欣慰的笑容。

农家的生活离不开草垛，它既是牛羊过冬的料草还是农家做饭的“引火儿”，还可以和泥和在一起抹墙面，用铡刀铡碎了拌上粘性土做土砖胚子。那时候家家户户院墙外或打麦场上都矗立着一个又一个草垛，做饭前，扯几把，扔进灶膛，不一会儿炊烟就带着饭菜的香味飘上了天际。冬天还可以做牛羊的料草，整整一个冬天，耕牛就在麦秸的清香里咀嚼着，反刍着。阳光正暖，耕牛眯着眼睛，时不时发出一声惬意的“哞哞”声，小鸡正在院子里悠闲地散着步，有银铃般的笑声从篱笆院子里飞出来，一个个草垛像列队的士兵在阳光下守护着村庄，农家日子的踏实和悠闲就这样毫无保留地在四季轮回里展现着。

故乡的草垛还是孩童的乐园，放学后我们不会急着回家，我们会在打麦场的草垛群里玩游戏，有时候是“爬山坡”，几个男孩子各自选好一个草垛，手脚并用地爬上去，谁先爬上草垛谁就是这一天的“大王”。有時候是捉迷藏，偷偷在草垛上掏一个洞，钻进去再用掏出来的麦秸堵上洞口，任外面的人找翻了天也找不到。有时候玩的时间长了，还有孩子会在洞里睡着了，直到星星爬上了天空，远处传来了母亲一声长一声短的招呼声，藏起来的小伙伴才被惊醒，顺着母亲的吆喝声找回家，免不了被揪着耳朵一顿臭骂，但是草垛里捉迷藏的乐趣却是时光如何都抹不去的记忆。

到了冬天，草垛就变成了一个个休闲场所，阳光晴好的日子，男人们三三两两依着草垛晒着太阳，妇女们则围着草垛边聊家常边做针线活，孩子们则围着草垛捉迷藏，斗鸡，跳房子。还有悠闲的老母鸡叨着草垛的根部，寻找遗漏的一颗或几颗小麦粒。有雪的日子，草垛就变成了一个个雪蘑菇，顶着一个个白帽子，孩子们会不安分地打雪仗，随手抓一把草垛上的积雪，团成团，你来我往，弄得浑身脏兮兮的，但那嘻嘻哈哈的笑声却响彻了整个打麦场，也响彻了整个快乐的童年。

记忆中的草垛，是贫穷拮据日子里的心理慰藉，是乡村少年成长岁月里的欢乐场，想起故乡的草垛，就想起了舒适惬意的田园生活，想起了炊烟缭绕里母亲的笑脸；想起故乡的草垛，就想起了难忘的童年，想起了那些可亲可爱的父老乡亲，想起了那些简单却快乐的生活……

（编辑 花咖/图 沐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