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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2000万到4000万,超支100%,毕赣经历了什么?

2019-02-27采访妍如玉摄影毛羚摄影助理杨心如编辑童姥

电影 2019年1期
关键词:贝拉美术

采访/文:妍如玉 摄影:毛羚 摄影助理:杨心如 编辑:童姥

导演解读影片中先锋又前无古人的3D长镜头

《地球最后的夜晚》是一部关于梦与记忆的电影。在我心里,表述记忆最特别的方法便是用3D,而记忆和梦都需要用时间去梳理,所以我在影片的后半段用了一个持续的段落镜头。我想法的逻辑不是要做3D长镜头,而是怎样做一部电影的结构,用哪些电影的材料去表达我想要的东西。

我觉得《地球》应该是分为两部分的,一部分是一种材料,另一部分是另一种材料;就像那个女人(汤唯饰)也是两部分的,一部分是最纯真最真实的她,有真实的名字、有她的烦恼;另一部分就是她最复杂最电影化的,是蛇蝎的。

2016年5月,我们第一次采访毕赣时,他刚刚做父亲不久,我们浩浩荡荡近十人追到他的老家凯里完成了采访。他告诉我们:这样采访很轻松,要是换在北京,肯定没这么舒服。三年后的今天,在北京,我们又采访了毕赣,巧的是,他又一次刚刚当了父亲。别人是三年抱俩,他是三年抱了四个,两个娃,两部片。娃很可爱,片子很美。但是作为一个刚拍第二部电影的年轻导演,突然经历从几十万到2000万剧组投资的巨大蜕变,你能想象他经历了什么吗?

毕赣在拍《地球最后的夜晚》(以下称《地球》)时,感受最深,听的话最多的就是两个字“没钱”。

当他想要一名特效化妆师,有人告诉他:没钱。当他想用一台水下摄影机拍两天,有人告诉他:没钱。反正,不管他要为电影做什么,都有人过来跟他说:没钱。

“我这个电影有2000万(投资),但是钱花在哪儿了?为什么连我都不知道?!”他很不解,而且,也让别人不解的是,这部电影最后从2000万变成4000万,超支了100%,“我自己都不知道找谁说理去”。

他的处女作《路边野餐》成本不过几十万,而且大部分是他的家人在承担。到了第二部电影《地球》的时候有了2000万的投资,无论是对一部文艺片、还是对一位年轻导演来说,无疑都是一笔巨款。在我们看来,不知道能办成多少事。“我对钱真的没有概念,每次一这么说大家就笑,但真的没概念,我既不知道怎么使用钱,也不是我在管钱;第二,我的心也不放在那,我确实不太关心,因为每天要处理好多事情。”

当然,他不是在逃避责任,相反,他说“有我很大的一部分责任,会不会是一开始的建立预算、安排进度,我们整个系统就都是错的?大家都忽视了怎么样才能做一部好电影。”

这个问题的原因,要归结于前期预算规划出现的巨大漏洞。

“当我走进电影拍摄的场景,发现没有一件东西能达到我的要求,你看见的每一件东西都是在省钱。我的要求不是它要多精致,而是他们找的这些东西不属于这个空间,场景不是、墙壁不是、镜面也不是,走进去像拍广告。”

而他每一次去复景,那个场景始终都一模一样,看不到有任何的改变。受不了了他就会说:“你们到底在搞毛啊,为什么每次来都一样?”大家就说:“不好意思,我们改我们改……”

剧组传递这种沟通信息是很消耗成本的,毕赣每天都要去现场沟通一遍,很浪费成本、也很浪费他的创作时间。到最后,执行导演开始带着导演组自己去找道具,包括录音师梁凯也都来参与找道具……整个剧组的分工都受了影响,恐怕真的不是个小问题了。

有人跟毕赣说:“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个月就过去了,你有那么好的演员,那么好的条件,那么好的资源,你拍出来的东西总不会太差。”毕赣也是这么想,总不会太差吧。

可直到电影开机的第一天,6月15日。

“我发现到开拍那一天,整个剧组无论从造型、具体的场景、到美术这些最基础的,跟之前复景还是没有变化,永远是这样,我也不知道到底谁在忽悠我。当时之前的美术指导跟我关系很好,他是一个很有才能、才华的美术指导,但我觉得不是他的问题,也许他更容易妥协吧,面对压力、面对经济状况更容易妥协。所以他也很难做人,他知道我想要什么,但是他办不到,因为手上没有任何经费。”

这一天,他终于没有过去自己这关。但当他发现每个人对电影的工业认知是那么不同,很多人连最基础的事情都做不好时,他决定再也不妥协了。

“停吧。多久调整好,多久再拍,调整不好就不拍了。”

第一天停机不要紧,调整一天继续再拍也损失不大。但是第一天停机的原因是美术进度、工期都要重新调整的话,这个代价就是巨大的。因为演员、创作团队、所有工作人员的时间都要重新调整;电影的资本、成本也要重新规划,所以从第一天停机开始,整个剧组就面临着巨大的障碍:每一天都有可能拍不下去。

“我是要承担很大责任的,为什么我一开始不强硬些?”在此之前毕赣确实是个“不强硬”、“不吵架”的导演,因为他不想伤害别人。

现在,“我不去想这些,我只告诉我自己:不能再让别人告诉我应该怎么样,我不会再听那些,我也不会再质疑我的所有初衷和决定,就这样一直到最后。”接着,剧组进行了巨大的调整。换了全新的制片组和制片主任,请了新的美术指导刘强老师加入,“我们所有的沟通都是靠一点点默契和他的美术修养。”

因为按照正常流程,导演要跟美术指导先沟通半年,再去看景。但是他们没有时间,只能现场沟通、立刻实施去做,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甚至连画图的机会也没有,因为图纸没了,买不起。

那个时候剧组已经真的没有钱了。

当投资人代表万总来了解完超支状况后对毕赣说:“前面就是出问题了,你要交学费。”

“毋庸置疑,我的投资人、制片人、监制他们在大方向上一定是支持我的,不然我怎么拍完”。只是立场不同,导演毕赣是想在合理范围内把电影拍好,而投资者是想更合理地把电影拍完。

到了拍摄的后期,剧组弹尽粮绝。制片人去跟每家投资人汇报新的投资规划又存在一个时间差。在最危难的时刻,演员黄觉找了他的朋友们:袁弘、张歆艺,黄晓明等,他们得知这个消息后纷纷解囊投资,不求回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特别关爱我,当时连电影都可能拍不下去了,投资方还是以我的标准为原则,凡事都建立在‘我过关’的原则上,再去想办法怎么节省预算、怎么把进度展开的更好。”最初电影的周期只有2个月,而整个调整完后,就拖成了1年。除了投资方们的支持,演员们的配合与奉献也是影片能拍完的重要因素。

“电影需要他们配合的程度太高了,又是面对一个才拍第二部电影的新导演,真的是很支持了。他们三番四次回来拍,把所有休息的时间都划出来给了这部电影,像是汤汤、鸿其,尤其是张姐(张艾嘉),觉哥(黄觉)就更不用说了,一陪就陪了我差不多一年的时间。而且我们也没有那么多费用好好支付人家,我觉得特别抱歉。”

最开始时,“没钱”的感觉也让毕赣导演感受到了些许创作的限制,主要还是因为那个制片系统的思维跟他不吻合,后来整体调整以后,就没有这些问题了。投资方也一直都是觉得让导演满意就行,尽可能的支持他,“即使已经超出了他们的‘合理’和‘尽可能’了,他们还是支持我。我挺感激他们的,我和我的制片人现在每天都在反省,这些‘至暗时刻’。”

他觉得如果《地球》当初定的是3000万,也许不会出现这样大的问题。“当这个电影只能做成2000万的样子时,就需要把原来导演的创作设想压缩出1000万,甚至1200万、1300万出来,那从哪儿压缩?就是方方面面了,具体到每一个场景去压缩,也要从时间、周期等方面压缩。”

甚至,剧组的基础条件都与其他剧组没法比。“我们剧组的条件很差,但你说和《野餐》相比,哪个好呢?说实话,看起来这个剧组好些,至少有个正常的宾馆住。但把它跟其他剧组相比肯定算条件差的,该有的都没有,该到电影上投入的,我们都投入不起,很多这样的状况。”

好事多磨,终于,《地球最后的夜晚》成为了他梦寐以求的电影,电影也呈现出了很多意外惊喜,那是他在剧作的时候都没有想到的,“这真是世界上最好的电影了”,他忍不住给黄觉发微信。

以前,毕赣对自己的电影票房是没有什么期待的,因为他的创作从不去考虑市场。但现在影片拍完比原先超支了一倍,也让他有了压力。

他在想:投资方怎么办?

现在所有的创作内容都做完以后,毕赣也想回来“上上班”,参与后期的宣传安排,“别让大家亏了,这是一个导演的基本职责。”

所谓上班也就是参与影片宣传的诸多工作,比如采访、参加各种活动……“其实很多事情我的制片、监制是不会叫我去做的,但比如,他们不得已想要我上综艺节目时,他们就会拿五个让我挑一个去就可以了。”

最后,导演说他必须要在12月30日之前回家,那个期间没办法配合其他工作,“因为我得休产假,没办法。”

从定档开始,这部1月18日上映的《一条狗的回家路》就被当做2017年《一条狗的使命》的姊妹片宣传。这两部电影都出自作家W·布鲁斯·卡梅隆(W.Bruce Cameron)的同名小说,这位作家的特点是,他所有的书都是由主角狗狗叙述完成的。同时担任影片编剧的卡梅隆在采访中解释,采用这种视角讲故事是因为:

“狗总是很开心、乐观并且有爱心。我好奇它们眼中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他们有着惊人的嗅觉和无条件爱人类的能力,这与人类是如此不同。迎接所有挑战,永远快乐——狗狗就是这样生活的,这便是我想为读者们传达的。”

故事讲述比特斗牛犬贝拉与主人失散后走上了一条充满未知的冒险回家路的故事,观众也因此跟着贝拉一起穿越落基山脉。

更特别的是,途中,她还和一只小美洲狮发生了友谊——这在以前的电影里是从来没有过的!而且聚焦的不只是动物与人的和谐平衡,更涉及战后创伤、复原老兵等社会问题,让电影的内核表达更宽广。

贝拉是一只工作在战后复原军人康复中心的治疗犬。而她本身是被人们长久误解为攻击性太强的比特斗牛犬,正是由于自己的品种,才让贝拉和她的妈妈遭到遗弃,流落街头。

这就是主创们,包括小说作者、导演和制片人想要表达的,拍一部关于社会上那些被误解、虐待或遗弃的人的电影,这是一种隐喻,更是一种现实。

作为一部动物为主角的电影,在这部电影中出现的动物,要么是电脑生成的,要么是训练出来的,制片人拒绝使用野生动物,因为这不人道也不安全。那只美洲狮是完全动画化的。贝拉由两条狗狗,谢尔比和安布尔轮流扮演,两只狗的表现力极强。

片中唯一出现真实的野生动物就是当贝拉被拴在水边,河里有一些鲑鱼挣扎着游来游去,导演把它们拍了下来——贝拉能看到这些鱼,但她不能接近它们。

要从狗的角度来讲故事,导演和摄影师组装了一套便于低角度手持拍摄的设备,他们称之为“小狗摄影机”。这套装置能让摄影师在狗眼睛的高度进行拍摄,像狗一样移动、停下、转向,以展示她眼中的世界。

主要外景拍摄地是在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山区的荒野上,曾是2010年温哥华冬奥会的场地,起重机和其他设备常被困在雪地里,更别说遇到暴风雪了。当然在这样的地方拍摄也有意外收获。

一天早上,剧组来到一个位于山上的湖边,发现整个湖都被雾笼罩,美得令人窒息。当时他们就抓起摄影机,临时拍了一个场景:贝拉停下,看到了一只驼鹿。这是电影中最美的场景之一,即兴拍摄。当然,驼鹿是后来用CGI添加的。

①. 这部电影有667个特效镜头。

②. 视觉特效团队有170人。

③. 电脑生成的图像和特效数据有200 tb。

④. 渲染场有19600个渲染核,内存达44800G。

⑤. 那只美洲狮总共生成了7959863根毛发。

⑥. 美洲狮镜头中最难的部分每帧需要10个小时的渲染。

⑦. 雪花特效中最难的部分每帧需要18个小时的渲染。

⑧. 为这部电影总共做了13种不同的CG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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