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百灵鸟”王新兰的红色传奇之恋
2019-02-25余玮
余玮
小小通信员的红星情结
“哥哥当红军,弟弟要同行。莫说我年纪小,当个通讯兵……”当年红军打下四川宣汉城时,一个小女孩一脸稚气地挤在看热闹的人群里,她第一次看见穿着军装、腰上别着盒子枪的女兵,十分羡慕。看到女兵们带领群众高唱这些革命歌谣的场面,这个小女孩十分激动:女兵好威武、好漂亮,我要是能成为其中的一员该多好。
这个小女孩就是王新兰。王新兰原名心兰,参加革命后改名为“新兰”。1924年6月,她出生在四川省宣化县王家坝的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王新兰的叔叔王维舟是中共秘密党员,在家乡创办了一所新式学校——宏文小学。5岁那年,父亲送王新兰到这里读书。在这里,王新兰不仅读书习字,还接受了最初的革命启蒙。
王新兰的姐姐王心国参加了红军,分配到红四方面军宣传委员会。看到姐姐戴上了缀着红五星的八角帽,王新兰又高兴又羡慕,也找队伍上的人要求当红军,队伍上的人说她太小不行。王新兰一头扎进姐姐怀里哭了起来,说一定要跟着她去当红军。姐姐没有办法,只好带着王新兰一起来到了红四军军部。
姐姐把王新兰领到红四军政治部主任徐立清跟前,说她的妹妹要参军。徐立清笑着打量了一下这个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女孩:剪裁合身的小旗袍,学生气的短头发,白里透红的圆脸蛋,可爱极了。不过,他还是叹了口气:“孩子,你太小了——个头还没有步枪高,还是找个亲戚家避一段时间吧。”一听这话,王新兰的眼泪就扑簌簌地流下来了。
忽然,王新兰止住哭泣,大着嗓门说:“你别把我看小了,我什么都能干!”徐立清见她率真的样子,哈哈大笑:“哦?什么都能干?那就说说你能干些什么。”
“好!”听首长话有松口,王新兰的劲头更足了:“我会写字,会跳舞,会吹奏,还会唱歌!”说着她还用手在地下写了几个字让徐立清看。这时,姐姐王心国也在旁边帮腔:“首长,你就收下我妹妹吧!你别看她年龄小,可她已经为党工作好几年了。”她如数家珍般把王新兰几年来为党传递情报的事讲给徐立清听。
最终,徐立清收下了王新兰。这一年,王新兰才9岁。王新兰回忆说:“我穿上专门为我做的一套小军装,戴上红五星八角帽,别提心里多高兴。”后来,红四军成立宣传队,王新兰就成了一名小宣传员,“天天跟着老同志学识简谱、吹笛子、吹箫、打洋鼓”,成了宣传队里的多面手,经常参加演出自编的戏剧或舞蹈,给部队鼓劲。
红军娃“跑”在长征路上
1935年春,红四方面军西渡嘉陵江,开始长征。这年3月30日晚上,在这望不到头的队伍里,不到11岁的“红军娃”王新兰迈着稚嫩的小腿,被宣传队的大姐姐们搀扶着,登上了渡江的木船。
王新兰不知道这条船会把自己带到哪里,她只知道自己必须跟着这支队伍走,因为除了这支队伍,她什么也没有了。说到对长征的感觉,王新兰说:“最深的感觉就是走路,没完没了地走路,整天整天地走,整夜整夜地走。”
部队打仗时,王新兰她们就和群众一起抢救伤员,有时一天要抬几百个伤员。王新兰年纪小,抬不动重伤员,就扶着轻伤员走。过江半个多月后,王新兰染上了重伤寒,吃不下饭,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这时,还清醒的王新兰不断地提醒自己,无论如何,千万不能掉队——在这种时候掉队,等着自己的只有死亡。
一天早晨,王新兰挣扎着刚走十来里地,眼前一黑,就一头栽倒在地。战友们用树枝扎了担架抬着她继续往前走。部队走到川西时,她已牙关紧闭,不省人事了。宣传队的一位大姐抱着一线希望,天天把饭嚼烂,掰开她的嘴,一点点喂她。渐渐地,王新兰又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睛。
王新兰躺在担架上,被战友们抬着走了个把月。渐渐地,王新兰开始进食了,脸色也好了起来,部队到达理番时,她已能勉强坐起来了。死神最终与王新兰擦身而过。
当王新兰能下地时,就拄着棍子,拖着红肿的双腿,紧紧地跟着队伍,走那永远也走不到头的路。王新兰人小腿短,别人走一步,她得走两步,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掉队,千万不能掉队!”就这样,王新兰跟着队伍跋涉在铁流之中。
传奇而浪漫的“红色恋歌”
1937年春,由于王新兰的出色表现,她由团员直接转为中共党员。这时,在艰苦环境中成长起来的王新兰长高了,长成一个美丽的大姑娘。
7月,组织上送王新兰去延安红军大学学习。她来到驻陕西三原的云阳镇八路軍总部,换过介绍信后就准备由此去延安了。不巧的是,由于暴雨冲垮了通往延安的道路,王新兰只好住在云阳镇,等道路修好再去延安。当时,村子里住着即将改编的红军,肖华也住在这里。
第二天,王新兰和两个一同要去延安学习的女友到村外散步。村外清新的空气、勃勃的生机勾起了姑娘们的舞兴。3个曾当过宣传队员的姑娘以草地为舞台跳起了欢快的苏联马刀舞。姑娘们的优美舞姿,吸引了许多红军战士围观。一曲跳定,一阵叫好声传来。王新兰一看,原来是陈赓。接下来,陈赓向王新兰介绍起身边的战友:李天佑、杨勇、肖华……
介绍完,肖华提议让姑娘们再跳一曲,再唱一曲。大方的姑娘们高兴地同意了,几乎演了一台小晚会。鼓掌最热烈的要数肖华。就这样,王新兰认识了肖华。
往后的一些日子,王新兰几乎每天傍晚来这里散步,都会遇见肖华,聊上几句,她觉得他处处微笑待人,虽脸庞消瘦,却英气逼人。少女王新兰对21岁的肖华怀有好感,心中把他当作可亲的兄长。日子一久,肖华对王新兰燃起了爱慕之情,只感觉到年纪还小的王新兰压根儿没听懂自己表达感情的特有方式。
一个多月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肖华知道去延安的公路快通车了。这个新任命的年轻的师政治部副主任再也坐不住了!他已经被王新兰点燃了爱情之火,可他马上要率部出师抗日,王新兰要去延安“红大”(“抗大”前身)学习,如果再不向王新兰表白自己的感情,那可能就会遗憾终生了。若就此分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一天上午,王新兰被召到八路军一一五师政治部主任罗荣桓的房间。王新兰心里直嘀咕,我不认识他,他找我干什么呢?看着拘谨的姑娘,罗荣桓先从拉家常开始,逐渐打消了王新兰的拘谨,然后说:“我找你问个事,你喜欢肖华吗?”王新兰没迟疑,爽快地回答:“喜欢啊!”
“那你爱他吗?”罗荣桓听到回答后又追问道。王新兰一怔,白皙的脸“刷”地一下子红了。她一直觉得肖华可亲、可敬,从心里喜欢这位兄长般的“首长”,可说到爱不爱的问题,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自己还小,哪想过“爱”呢?屋子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空气显得紧张起来。
看王新兰愣住了,罗荣桓接着说:“肖华说他爱你。”王新兰的脸变得更红了,低着头,只觉得心里热乎乎的,依旧不知说什么好。
罗荣桓趁热打铁,又说:“肖华年纪不大,本事不小,在一方面军可是个名气不小的人物。他说他爱你,不知你爱不爱他。你可以再考虑考虑。要是爱,你们之间的关系就确定下来。要是不爱他,你就直接告诉我,我去同肖华谈,让他死了这份心……”
“别,我觉得他人挺好的,我们也谈得来,我也愿意和他谈。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一听罗荣桓那样说,王新兰急了。她确实没想过“爱”字,但也不想出现“不爱”这两个字。说完这些话,王新兰感到挺难为情的,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罗荣桓听到这里,笑着说:“那好,你认为肖华挺好,那我就要给你提个要求喽!你到延安后,不能再找别的男朋友了!”王新兰回答得干干脆脆:“那当然!”接着,罗荣桓又强调:“不过,我们还要有个君子协定:你学习结束了,前线也允许有女同志时,你要回我们一一五师工作。”“没问题!”王新兰满口答应道。
听到这儿,罗荣桓高兴地让管理科长去点菜,说:“我有个客人,招待她吃顿饭。”这时,肖华推门进来,罗荣桓对他说:“你也有坐不住的时候?好了,我帮你们把台搭起来了,戏怎么唱,就看你们的了。”
一位是年轻有为的将领,一位是漂亮活泼的姑娘,人们称赞他们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两人关系确定的当天,肖华就以一一五师政治部副主任的身份奔赴抗战前线。临别之际,肖华送给王新兰一床丝棉被,嘱咐她:“新兰,见物思人啊,你可不要忘了我!”王新兰有些心酸:“嗯,你放心吧,我永远会想着你!”王新兰捧着肖华送的红底子绿碎花的棉被,立在村口,目送着肖华飞马离去的身影,一股从未体验过的柔情在心中涌动……
抗大毕业后,王新兰又被安排进军委通讯学校学习。1939年,王新兰以优异的成绩从通讯学校结业后,被分配到延安红色中华社(新华社前身)新闻台当报务员。一天傍晚,王新兰和女伴们在延河边游玩谈笑,她兴致勃勃地唱起了刚刚学会的陕北民歌《信天游》,甜美的歌声被前来散步的毛泽东听到。毛泽东问这个“女高音”是谁,有人回答说,是新闻台的报务员,而且是肖华的对象哩!
毛泽东早在江西苏区就认识小有名气的肖华,就微笑地向她打招呼:“唱歌的小同志,你过来,你是肖华的女朋友吧?你知道肖华现在何地吗?你想見他吗?”王新兰一看,是毛泽东!顿时激动起来,红着脸轻轻地说:“我想写信给他,可是不清楚他的部队现在转战到哪里了。”毛泽东对王新兰说:“这样吧,你实在想见肖华,我马上拍个电报,让肖华等几天,我设法把你送过去。”可是后来肖华回电说:“主席,来电尽悉,国难时期,一切以民族利益为重,个人问题,无暇顾及。”直到1939年底,王新兰才在党组织的安排下到达一一五师师部,然后由罗荣桓亲自安排,到了肖华的挺进纵队。
这年11月21日,成了王新兰和肖华心中最甜蜜的纪念日。从那天起,他们便携起手,不再分开,共同去迎接未来生活中的风风雨雨。
有趣的是,王新兰婚后从敌电台里获悉一条新闻:“延安最近给匪首肖华送来一个美人,此人经过特种谍报训练,能飞身上马,双枪百发百中。”肖华得知,连声笑骂:“一群无能之辈!妻子明明是我爱上的,怎么说成是送来的?他们哪里懂得我们共产党人的革命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