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化海外沉浸传播模式:以Facebook Live为例
2019-02-23■李沁史越
■ 李 沁 史 越
中国文化海外传播中,传播客体包括中国传统及现当代文化。传播主体中,政府、民间团体、企业、个人等发挥着各自作用,而大众传媒是其中重要一环。从全球范围看,新闻传播业日新月异,尤其是移动社交网站以前所未有的影响力渗透进人们生活。据美国皮尤研究中心发布的2016年社交网站发展报告,接近80%的美国互联网用户使用Facebook,76%的用户日常性地访问Facebook网站。与此同时,中国主流媒体积极入驻海外社交网站,开拓中国文化海外传播的新平台,“沉浸”开始成为一个热词,沉浸式的社交直播因其沉浸感、互动性和实时性成为最流行的传播方式之一。2016年被称为“网络直播元年”,其热潮到2018年也无减退之势。
泛在时代到来的今天,如何看待社交网络的传播特点?新型传播产品是否已呈现沉浸传播特征?可否基于媒体实践和用户分析,构建出行之有效的中国文化海外传播模式?本研究将进一步从沉浸传播理论视角,以中外主流媒体基于Facebook Live平台的移动直播为案例,试图分析上述问题,并尝试建构中国文化海外传播模式。
一、中国文化海外传播的理论及现实进程
(一)“沉浸传播”与“沉浸人”
随着包括互联网、物联网、移动互联网在内的泛在网络的飞速发展,推动消费模式共享化、设备智能化和场景多元化,人类已处于无时不在、无处不在的信息包围之中。2009年国际电信联盟定义“泛在网络”为:“人与/或设备能够在遇到最少技术限制的情况下,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以任何方式接入服务和通信的能力”①。国际社会纷纷将作为未来信息社会重要载体和基础设施的泛在网络,提升到国家信息化战略高度。
基于泛在网络的发展,李沁提出“第三媒介时代”的“沉浸传播”范式及“沉浸人”的新概念,以及相应的理论建构,已得到学界和业界的回响。“沉浸传播是一种全新的信息传播方式,它是以人为中心、以连接了所有媒介形态的人类大环境为媒介而实现的无时不在、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传播。它是使一个人完全专注的、也完全专注于个人的动态定制的传播过程。”②
“沉浸传播”的中心是“沉浸人”。“沉浸人既是媒介的中心,也是媒介本身。……‘沉浸人’作为传播中心的人,既是被动的信息接受者,也是主动的信息发送者,同时,还是被动的信息发送者”③。社交网站上传播信息的媒体机构也是“沉浸人”。虚拟与现实融为一体的媒介环境为“沉浸人”提供无限延伸,“沉浸传播”开始普及,海外文化传播因而有产生新模式的可能。
(二)中国文化的海外传播模式
所谓“模式”,指“科学研究中以图形或程式的方式阐释对象事物的一种方法”④。模式在国际传播研究中具有建构、解释和预测功能,如拉斯韦尔“5W”模式是典型的线性模式,莫拉纳的国际信息流动模式把传者、受者、技术硬件、技术软件的关系组合为4个象限,呈现出信息跨国流动的过程。
中国文化海外传播的实践经学者的理论总结,形成有中国民俗文化海外传播模式,着眼于传受方之间通过媒介、目标信息和翻译等环节产生的双向联系⑤;还有中国文化信息海外传播的多向与轨迹式循环模式,描述传播内部的信息自选择机制、系统自组织机制、信息量增殖机制和外部的目标机制、功能机制、效应机制。⑥这些模式试图从不同视角解释中国文化海外传播现象。随着沉浸技术和国际虚拟社会的发展不断突破传统研究框架,有必要进行新的传播模式建构。
(三)沉浸社交直播开启文化海外传播的新模式
作为沉浸传播的一个呈现方式,拥有海量用户的社交网站,让移动直播成为媒介形态的新境界。2018年1月中国互联网信息中心发布的第41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17年12月,我国网民规模达7.72亿,普及率为55.8%,其中手机网民占比97.5%,网络直播用户规模达4.22亿,占网民总体的54.7%,数量相当可观。Simon Bründl和Thomas Hess认为,社交直播展示了关于用户生成内容如何被分配和消费的全新方式。⑦
现象背后是规律的作用。第39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中早已显示,移动互联网发展推动消费模式共享化、设备智能化和场景多元化,行业发展推动智能硬件互联互通,“万物互联”时代已然到来。海外泛在社交网站提供了超越国界和时空限制的媒介环境,直播消解了传者与受者的边界,360度全景视频为用户提供了相对自由的观看视角,实现了个性化传播。移动直播具有时效性与社交性并重的特点。⑧直播打破了时空界限,传受之间的距离缩减到最小,观众有身临其境的代入感⑨,为用户提供了“遥在与泛在并存的沉浸体验”。
二、泛在社交网站:“沉浸人”生存的媒介环境
当今全球传播已深度依赖无处不在的社交,即泛在社交网站,包括移动社交网站。本研究认为,造成此现象的本质原因在于社交网站用户具有的“沉浸人”属性,移动社交网站正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媒介环境。
(一)泛在社交网站用户具有“沉浸人”特征
传统意义的传播中,“传者”是主动的信息发送者,“受者”是被动的信息接收者。而在沉浸传播中,如前所述,“传者”和“受者”的边界消失了。
用户在社交网络主要呈现三种状态:一是发布信息,或分享、转发其他用户的信息,是“主动的信息发送者”;二是接收信息,成为“被动的信息接受者”;三是主动检索话题,或信息互动,平台会掌握用户动态,分析其喜好,形成“热搜”话题、基于用户兴趣推荐的内容,用户成为大数据和云计算下的“被动的信息发送者”。上述三种状态是社交网站用户作为“沉浸人”的主要特征体现。
(二)泛在社交网站为“沉浸人”提供无边界媒介环境
“沉浸人”是在无时不在、无所不包、无所不能的泛在网络中,随意切换于真实和虚拟之间、在时空之间自由穿梭的存在。社交网站本身是一个虚拟空间,超越时空,没有边界。现实生活中,位于不同时空的每一个真实的“沉浸人”都在这个虚拟空间与其他虚拟的“沉浸人”进行信息交流,交流结果又作用于他们的真实行为。媒体机构也是一种“沉浸人”。
“沉浸人”以自己为中心辐射及收取信息,信息的流动依赖于无边际的关系连结。根据哈佛大学心理学教授斯坦利·米尔格拉姆的“六度分割理论”,每个“沉浸人”最终都会通过一定方式建立联系,实现信息不受控制的自由流动。据GlobalWebIndex发布的数据,“沉浸人”平均每天使用社交网站1.97小时。正如沉浸传播理论提出,一切环境即媒介,一切媒介也即环境。社交网站作为“沉浸人”赖以生存的环境,也是不断向其提供信息服务的媒介;“沉浸人”本身也是媒介,不断主动和被动地接收和发送信息。
(三)“沉浸人”是泛在社交网站传播的中心
沉浸传播是以人为中心的传播,一切传播行为都是基于人的需求进行的。人在现实上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社交网站正是基于“关系”完成层层传播,让作为用户的“沉浸人”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自由地接受和发送信息。这也是作为“沉浸人”的中国文化传播主体借助社交网站成功传播的基础和原因。
“沉浸人”是社交网站传播的中心,也解释了为什么Facebook和Twitter近年差距拉大:前者月活跃用户16.5亿,后者仅为3.13亿。前者的关系属性更强,后者的信息属性更强,而沉浸传播中,“信息”不是中心,“人”才是中心。进行泛在社交传播时,要把握好传播主体和用户作为“沉浸人”的特点。
三、Facebook Live:泛在社交直播的沉浸特征
综上,“沉浸人”即为在社交网站上进行沉浸传播的主体。泛在社交直播具备沉浸传播特征,其中的中国文化的海外传播行为,是“沉浸人”开展文化沉浸传播的初步表现。
目前,海外社交媒体巨头Facebook和Twitter分别使用网站内嵌功能Facebook Live和专属直播平台Periscope作为直播工具。Facebook拥有几倍于Twitter的活跃用户,其上的主流媒体是中国文化海外传播的重要主体,拥有相对庞大的用户群,其中新华社粉丝总数不如央视,但用户参与率略胜一筹,总粉丝同比增长率和新粉丝同比增长率均好于央视。研究因此选取新华社Facebook Live的中国文化海外传播为例,来探讨社交移动直播的沉浸传播特征。
(一)直播呈现:影响传播效果的因素
2016年4月3日,新华社以“魅力中国”(#AmazingChina)为标签开始Facebook Live首次直播。截至2017年3月7日,共有282场直播样本,其中85场是直接以中国文化为主题。本研究以这些样本为重点分析对象,兼顾其他主流媒体的直播呈现。这里的“直播呈现”指每个具体的直播视频产品最终面貌的构成要素,包括内容议题、人物行为、画质声效等。讨论传播效果时,主要考察的是观看量和用户参与度。
观看量从Facebook平台直接获取,互动量的计算相对复杂。在Facebook Live中,用户对直播的互动方式大致分几类:(1)向直播画面发送表情,包括点赞(Like)、喜欢(Love)、惊讶(Wow)、开心(Haha)、愤怒(Angry)、伤心(Sad)六种;(2)选择性添加文字说明后,将直播视频分享至自己的时间线(Timeline);(3)在直播下方评论,或者回复其他用户的评论。在考察互动情况时,把“表情总数+评论数+分享数”求和作为“互动总数”,用“互动总数/观看量”求得某一直播样本的用户参与度,作为重点分析指标。另外,在互动成本方面,“评论”“分享”比发送表情需要更多的时间精力,特别是“分享”可能带来更多的潜在观众和粉丝,因此,“评论”和“分享”被作为深度互动指标重点关注。
1.内容议题
新华社Facebook Live“起步期”时,直播内容大多为时效性不强的中国文化素材,如北京烤鸭、中国茶、陶瓷制作、白酒、端午节包粽子等;以及时效性较强的科技类展览,如北京车展、“十二五”成就展等。进入“发展期”后,内容议题非常多元,对海内外的经济、政治、文化、社会题材都有涉猎。
统计282场直播样本,得到图1、2和表1。数据分析显示,中国媒体海外传播中文化题材为重要内容。新华社Facebook Live中的文化题材占比近一半,且受到用户欢迎,平均参与度较高,但平均观看量相对不足,需进一步明确用户对中国文化内容的需求。
国际媒体在基于用户需求确定Facebook Live内容上做得比较好。半岛电视台发扬本土优势,以国际事件中与伊斯兰相关部分为切入点,如直播伊拉克摩苏尔难民营,邀请记者分享战地采访感受等,很好地抓住了目标用户的痛点。
图1 新华社Facebook Live题材分布(内容类别)
图2 新华社Facebook Live按内容类别分类
表1 新华社Facebook Live按内容类别分类汇总结果(平均参与度)
2.人物行为
新华社Facebook Live中,国内分社纷纷选取当地有特色的文化项目直播,如广东新年花市、江苏高邮鸭蛋、曲阜孔庙等。统计显示,这85场纯中国文化直播中,观看量最好的前三场分别是上海迪士尼开幕、武当山道教文化和北京烤鸭的吃法,均破10万; 用户参与度前五名分别是制作中国瓷、参观红星二锅头博物馆、传统糖画、端午节包粽子、彝族女性火把节。总结观看量和参与度发现,“亲身参与感”较强的文化直播接受度较好。如武当道教文化直播中,记者以游客身份参观道观,观看宗教仪式,介绍景点和文化渊源。对有宗教信仰的海外用户来说,“中国的宗教”引发他们的好奇心,道教文化又是中国思想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而直播镜头的移动也仿佛游客前行的脚步,带领他们完成了一次武当之旅。吃北京烤鸭、做糖画、做陶瓷,都是“动手”属性较强的文化题材,通过观看记者直播中的一举一动,特别是视角的一致性,用户也仿佛亲身体验了制作过程。这种“亲身参与感”更容易激发用户的“沉浸感”。
3.画质声效
画质和声效是直播产品呈现样貌的重要方面,主要依赖于直播拍摄设备。本研究对282场直播样本进行“画质”和“音效”的编码,分为“好”“尚可”“差”三个类别。画质“好”指画面清晰、光线充足;“差”指画面模糊或光线昏暗;“尚可”介于前两者之间。音效“好”指在正常播放音量下,记者的解说声清晰可辨,背景音不构成干扰;“差”包括没有使用英语直播(默认海外用户无法理解中文)、背景音干扰较大、因现场风力大或网络问题导致的种种杂音影响到直播声音等;“尚可”介于两者之间。用户观看直播视频前,并不知视频画质和音效的好坏,研究对用户的主要考察指标是用户参与度,结果如表2所示。
表2 新华社Facebook Live按音效、画质分类汇总结果(平均参与度)
考虑到分类汇总相对简单,存在一定的精度问题,本研究也使用SPSS对画质和参与度的关系进行了卡方检验,结果如图3所示。
图3 新华社Facebook Live视频参与度*画质列联表及卡方检验结果
参与度方面,以与平均数(10.43%)相近的10%作为“高/低”的分界,将画质“好”与“尚可”合并,得到如图3中的参与度*画质的2*2列联表,可以得出“用户参与度和直播视频画质显著相关的结论”。
事实上,对新华社对外部记者、被称为“海外社交网站直播第一人”缪晓娟的访谈也印证了上述结论。
访谈(缪晓娟):
画面清晰程度有较大影响,越清楚,观看体验越好,观众流失越慢。音响效果有较大影响,收音直接影响到观看体验。
画质好坏和声音效果对直播效果之所以有较大影响,根本原因还是在于其对“沉浸感”的影响。画面越清晰,声音效果越逼真,观众的身临其境感越强烈,也就越容易沉浸到直播内容中去。半岛电视台Facebook Live的一大特色就是音效好。在一场与伊斯兰教有关的直播视频中,参与访谈双方的声音呈现出分列左右声道的立体声效果,观看量近100万。
(二)互动反馈:深度作用于直播全程
与其他传播形式相比,社交移动直播最大的特色在于其全程互动性。
访谈(缪晓娟):
互动方面,主播会和用户打招呼,点名回答用户的提问。会根据用户反映调整内容,例如用户提出希望了解什么或看到什么画面,主播都会及时调整。目前互动比较热烈,海外媒体直播和电视直播相比,最大的吸引力就是互动性。
对用户互动的重视是Facebook Live的重要特征,几乎所有主流媒体都鼓励用户提问。BBC、半岛电视台在直播前强调欢迎提问,观众无论何时加入,都能看到这段对提问的鼓励:只要愿意,用户可以主宰直播的走向。直播中用户评论显示在视频下方,回看时也可选择“按评论实时顺序”显示。用户评论成为直播产品的一部分,直播者还可在直播结束后继续回答提问,后来的观众也可随时参与之前的互动。如此凸显了用户作为“主动的信息发出者”的地位。
理性、积极的用户评论和互动,在新华社Facebook Live产品中并不罕见,并已成为直播内容的重要部分,很多用户表达了对中国文化的喜爱,甚至比媒体主动发出的声音更有说服力。以秦兵马俑直播为例,用户Elaine Gilliam在评论中表示“很多人可能没办法亲自去中国,谢谢你们让他们有机会看到,直播信息量很足,很有教育意义”,收获了14个“赞”。很多用户对中国文化产生认同自觉成为了中国文化的传播者。对安徽元宵节灯笼的直播中,有用户表示看了很多遍,觉得中国灯笼太惊人,很热爱中国文化,并且已把这视频分享给了朋友们。
(三)传播布局:内容的“无处不在”
“传播布局”主要体现在同一事件背景下的多角度系列直播。缪晓娟在贵州进行的中国500米口径球面射电望远镜系列直播,第一次使用“新闻事件+当地民俗”的模式。这10场深度系列直播,有关于射电望远镜的5场,有贵州夜市小吃、苗族风俗生活和民族演出等民风民俗的5场。这种直播内容模式渐渐在新华社后期的直播中固定下来。2016年G20杭州峰会直播开启了重大会议直播模式,即“会前当地文化预热+重要会议过程直播+相关与会人士访谈+记者每天总结评论”。这些模式充分利用了现有的传播资源,从时事热点入手,让文化传播“借船出海”,收获了较好效果,沉浸式的内容分发也增加用户的沉浸体验。
(四)Facebook Live的沉浸传播特征
1.从直播过程看,每一场直播的实时过程体现出沉浸传播特征
“沉浸感”的产生是基于“泛在”情景的无比真实化。表现在社交网站移动直播上,一是对技术的无限追求——画面、声音都要无限趋近于真实的原初体验,这也解释了画质和声效影响用户参与度的现象;二是“第一人称”视角造就的“代入感”,直播者用镜头为观众展示自己眼中看到的一切,呈现出“所有人都是‘我’”的融合效果,这也解释了参与感、动手性较强的直播视频有更好的用户参与度。
直播过程一定程度上实现了“多对多,一对一”的沉浸传播和“超越时空的泛在体验”。直播者可以即时收集用户反馈并互动,实现“动态的个性化定制的传播”。通过移动设备和泛在网络,人们可以随时随地发起和参与直播,直播者和用户、用户和用户之间的多向对话无时不在、无处不在,存在着“相同时间、多个空间”的沉浸传播关系。从观众的角度看,直播实现了“真实此在”与“虚拟遥在”的融合,获取的虚拟信息又作用于真实行为,如分享、评论等。从直播者的角度看,直播画面中的遥在空间、与虚拟空间中虚拟用户的互动都是真实的,虚拟信息同样作用于真实行为,如改变直播内容等。直播完成后,直播视频和互动可保留下来,供后来用户在任何时间、任何空间继续上述过程。
媒体还进行“非真实”直播,如“今日俄罗斯”的“直播1917年”系列,对沙皇俄国场景全方位虚拟重现,模仿列宁、沙皇尼古拉斯二世的口吻发布推文和互动。这种对“过去”的“直播”虽无法还原真实历史,却是一种真实的“当下体验”,是对“直播”外延的丰富,也让“超越时空的泛在体验”更名副其实。
2.从传播布局看,在孤立的直播视频之外,一切参与者通过参与行为,客观上创设出了沉浸式传播整体布局
“沉浸感”的打造,一方面通过“无限真实”,另一方面通过“无处不在”的投放方式来实现。从直播者角度看,直播前预热,直播后视频精心剪辑再利用,发布相关的图文消息,就某一话题开展系列直播,在不同平台上同时进行内容发放,不同平台互相提供内容传送门,媒体机构官方账号与著名记者、主播的协同传播,在直播中插入媒体机构标志以潜移默化地深化观众印象……对相同的内容资源进行深度的融合式传播,打造全方位、无处不在的沉浸式传播效果。从用户的角度来说,观看直播视频后的分享、评论行为客观上也是这过程的一部分。
(五)Facebook Live沉浸特征对中国文化海外传播的启示
综上我们不难得出结论:准确把握住“沉浸人”这一中心,分析其需求,以此调整传播行为十分重要。“沉浸人”的需求体现在两方面:一是对内容的需求,二是对“沉浸感”的需求。
1.“沉浸人”的内容需求可从互动情况中获得
如观看量高、参与度好的直播往往反映出对内容更强烈的需求。如海外用户对中国的历史文化有浓厚的兴趣,关于中国文化民俗的直播收效较好。另外,直播过程中用户互动也能引导直播内容的实时调整,用户的态度和感受会影响其评价和传播行为,形成一股传播合力。这启示中国文化海外传播应该多从互动行为中把握“沉浸人”的需求,推动社会认同感的形成。
2.“沉浸感”的营造来自于技术、语言、视角、内容的沉浸式布局等诸方面
在Facebook Live中,技术主要指网络稳定程度和直播设备,表现在视觉效果上,就是画面清晰度和声音效果。相比而言,国外主流媒体无论是画面清晰程度、人物近景特写频度还是收音效果都更胜一筹。直播者流畅的英语表达减小了对观众产生“沉浸感”的干扰。强调“亲身参与感”的直播形式让观众更好地沉浸其中。中国文化海外传播中,应从多个方面注重营造用户“沉浸感”,从技术手段、形式设计、内容投放等方面发力。
四、泛在时代的中国文化海外沉浸传播模式
基于对社交网站及其直播实践的沉浸特征分析,本研究尝试提出如下模式图:
图示中的文化海外传播模式,具有如下特征:
第一,泛在时代的文化海外传播是以无时不在、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泛在网络为基础的,虚线表示泛在网络没有边界。
图4 中国文化海外沉浸传播模式图
图5 中国文化海外沉浸传播模式中的
第二,泛在时代的沉浸传播是以“沉浸人”为中心的传播,他们具有“真实”和“虚拟”的自我,表现在图中即为实线或虚线构成的圆圈,相同的背景色表示同一个个体。特别指出的是,媒体机构在传播中也是“沉浸人”。图中用C代表媒体机构,用R代表一般用户。由于文化海外传播的特殊性,传播关系中的双方往往不能面对面,彼此通过“虚拟自我”进行交流。
第三,传播中的信息流动过程在图中简化为两条双向箭头,表示基于互动和需求调整传播内容的动态过程。作为示意,图中仅表现了一对“沉浸人”,虚线双向箭头指与泛在网络中其他“沉浸人”的连接,传播在“沉浸人”的连接中无限延伸。
图4中“沉浸人”之间的信息流动,可用图5中的信息流动过程模式图进一步说明:“沉浸人”之间的信息流动是一个“定位-传播-反馈-再定位-再传播-再反馈”并不断延续的过程。泛在媒介环境始终作用于对“沉浸人”不断定位的过程,大数据是提供基于传播的瞬时反馈的保障,这些反馈也是再定位的重要依据。最终实现“多对多,一对一”的个性化定制传播。
第四,泛在时代的中国文化海外传播希望实现的理想效果是参与传播过程的“沉浸人”感受的“无限真实”,从而产生“沉浸体验”。对文化海外传播来说,语言的重要性尤为突出,传播主体要精通传播客体使用的语言符号,才能更好地营造“沉浸感”。另外,技术也在其中发挥很大作用。由于“无限真实”并不能与“真实”对等,因此使用虚线双向箭头描述这一过程。
五、结论
沉浸传播的最根本特征是以人为中心的无时无处不在的传播。泛在时代的全球传播应以“沉浸人”为中心,满足其对内容和“沉浸感”的需求。虚拟现实、全景影像等技术让“沉浸人”自由切换真实和虚拟的身份、穿梭时空。文化海外传播的特殊性使得“沉浸人”需借助虚拟“自我”,通过不断定位和反馈,完成“多对多、一对一”的个性化定制传播,达到“超越时空的泛在体验”。
目前海外社交网站上已出现360度全景直播的实践,如Twitter旗下的Periscope直播平台上,新华社也已开始360度全景直播,直播总数虽不多,但效果良好。360度全景直播对本研究提出的中国文化海外沉浸传播模式图有更好的匹配度,即以一个完整的、延续的实时媒介环境,与“沉浸人”自由互动,以实现沉浸传播特征的四个“任何”,即对“任何对象”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提供“任何服务”,实现三个“不”的传播效果,即“看不到”“摸不到”“觉不到”。尚处于发展阶段的虚拟现实技术(Virtual Reality)更有可能把这些变成现实,进而推动中国文化海外沉浸传播模式在实践中的应用发展。
(本文系中国人民大学“双一流”建设、中国人民大学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研究中心重点项目“国家传播战略与社会认同研究”〔项目编号:RMXW2018A004〕研究成果。)
注释:
① ITU-T Study Group 13(2009).Oveview of ubiquitous networking and of its support in NGN.ITU.
③ 李沁:《泛在时代的“传播的偏向”及其文明特征》,《国际新闻界》,2015年第5期。
④ 郭庆光:《传播学教程》(第2版),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第50页。
⑤ 李宏亮、吴永强:《新时期中国民俗文化国际传播的战略思考》,《当代文坛》,2015年第1期。
⑥ 王玉英、高翼:《中国文化信息海外传播模式与机制研究》,《情报科学》,2016年第6期。
⑦ Bründl,S.&Hess,T.(2016),WhyDoUsersBroadcast?ExaminingIndividualMotivesAndSocialCapitalonSocialLiveStreamingPlatforms.PACIS 2016 Proceedings.P.332.
⑧ 刘征:《全球移动新闻直播的现状及特点分析》,《传媒评论》,2016年第8期。
⑨ 王晗:《现场互动直播—移动互联网时代的主流传播形态》,《现代视听》,2016年第9期。
⑩ 李沁:《沉浸传播的形态特征研究》,《现代传播》,2013年第2期。
(作者李沁系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副教授,国家传播战略研究中心主任,新闻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史越系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党委宣传部初级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