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孤独，快乐幸福

文 | 王梦迪

这一切没有想象的那么糟

万晓利

十三月/ 2006

1997年，已经进入工厂工作并且结婚生子的万晓利，决定抱起自己心爱的吉他，到北京的酒吧里驻唱谋生。直到2002年，诗人尹丽川把他推荐给“摩登天空”的老板沈黎晖，并在酒吧里录制了他的第一张专辑《走过来走过去》。但这张专辑的效果并不如意，他为了弥补这种遗憾，在一年的时间内便完成了第二张专辑《这一切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的录制，这张专辑一直被认为是万晓利的经典之作。

万晓利的曲风一直带有很强的实验性，第一张专辑中的歌曲都明显地体现了这个特质，《狐狸》糅合了死亡金属的元素，唱法和曲调并不容易为大部分听众接受。在第二张专辑中，万晓利依旧延续着曲风上的实验，但更偏向简单质朴。乐器是常用的吉他、口琴和手鼓，每首歌曲的旋律性都很强但并不复杂。比如专辑同名歌曲《这一切没有想象的那么糟》，整首歌曲的旋律都是四个和弦的不断重复，中间加入了口琴的声音，配之以万晓利一贯深沉的低音，让整首歌听起来很有质感。而在《冬天的天空》中，他利用鼓声制造出了很紧张的节奏，给听众压迫感，在唱腔上却从容平淡，有意冲淡这种压迫，利用两者的反差表达自己在面对曾经的家园、当下的环境时的一些困惑。与此类似的《失》，其歌曲的主题应该是 “失去”，但这首歌的旋律却非常轻快。歌曲的旋律与人声、歌词之间常常存在反差，万晓利利用这种反差表达感叹与困惑。

天秤之舟／牙齿，菠菜和豆腐与诗人，流浪汉和门徒

万晓利

独立发行  / 2017

《天秤之舟／牙齿，菠菜和豆腐与诗人，流浪汉和门徒》是万晓利的第五张个人专辑。此时的万晓利已经定居杭州，远离尘嚣，在乡下生活创作。万晓利这样解释了专辑的名字：“牙齿、菠菜和豆腐关乎最日常基本的意象；诗人、流浪汉和门徒的身份标签关乎日常基本之上诞生的人文精神状态，这样也可以有一个平衡。每个人都是一艘船，船里面要装什么以及怎么驾驶，就看每个人了。”专辑选择了包含十首歌曲，制作精良，元素涵盖甚广。

除去常用的乐器，万晓利还喜欢在歌曲中加入多种声音元素，如鸟鸣声、下雨声、流水声、铃声、钟声等等。《陀螺》一曲以清脆的钟声开始，也以钟声结束，全曲贯穿有鸟鸣声。歌词与唱腔营造出的压抑氛围在鸟鸣声、钟声的衬托下更加扣人心弦。整张专辑中旋律与声音最丰富的应该是《城堡》，歌曲以瀑布流水的声音开始，接着加入脚步声、关门声，中间以一段电话铃声作为分割，开始了后半段没有唱词的纯音乐。先用一段弦乐营造出交响乐的氛围，加入雨声后又开始变得悲怆肃穆，音调逐渐升高又由高及低，最后在一片低郁的弦乐声中结束。整首歌曲只有一段非常简单的唱词，演唱部分没有任何伴奏，缓慢唱腔将歌曲中的绝望、疲惫表达得淋漓尽致。伴唱的声音却非常欢快，让这首歌的层次更加丰富。

在歌词方面，这张专辑的歌词显得更为诗化。与周云蓬、钟立风等民谣歌手一样，万晓利很具有唱诗的气质。《墓床》这首歌曲的歌词是诗人顾城的同名诗作。顾城的诗风偏向天真纯粹，但万晓利一开口就唱出了沧桑与厚重，唱出了顾城的另一种味道。除了唱诗，万晓利的歌词本身就是一首首很好的现代诗。《陀螺》写的是进入名利场后的不由自主；《鸟语》写的是孤独；《台阶下》的歌词像是意识流的手笔；而《达摩流浪者》则是在致敬凯鲁亚克。

《达摩流浪者》中有一句这样的歌词：“平静孤独，快乐幸福，在这条没有行人的路上。”这像是他自己的写照，是他在纷纭世事中独自探路的历程。他在探讨自己的困惑与矛盾，探讨如何面对孤独、生死、人生，又如何在这世界中保持自我。

同是民谣歌手的钟立风在谈及万晓利的时候写下过这样一段话：“有段时间，我总感觉万晓利很像卡夫卡笔下的小人物。有些固执，有些高傲，有些不合时宜，但时常饱含深情，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去理解、触碰这世界。在现实社会里总是跌跌撞撞、笑料百出，却又是清清白白，真诚无限。他们就像一些看似怪异、生涩，食之却清爽、甘美的果子。”这种力量并非以卵击石，因为灵魂越柔韧，面对人生或许就越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