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源尼罗河

◎文 | 王芳丽 编辑 | 任红

尼罗河和老瀑布酒店，埃及阿斯旺   摄影 / VCG

古埃及的母亲河

尼罗河是世界最长的河流，它自南向北共流经乌干达、刚果、苏丹等九个非洲国家，并穿过漫无边际的撒哈拉大沙漠，最终注入地中海，与刚果河、尼日尔河并列为非洲最大的三个河流体系。尼罗河孕育并滋养了古埃及文明，是人类最早的文明发源地之一。

古埃及所处的位置，正是尼罗河入海口的三角洲地区。由于尼罗河每年5月到8月都会泛滥，河水裹挟着大量肥沃的黑土奔腾而下，最后沉积在中下游地势平缓地带，为农业生产提供了很好的土壤基础。尼罗河流域几乎都是热带沙漠气候，全年高温炎热。在我们的认知中，热带沙漠气候普遍土壤贫瘠、干旱缺水，似乎并不适合农业生产。但恰恰由于尼罗河有着充沛的水资源，加上其每年泛滥期从上游带来的肥沃土壤，使高温炎热的气候条件变成了农业生产的助力。在阳光的强烈照射下，农作物能更充分地进行光合作用，生长旺盛。即使在尼罗河泛滥时期，高温天气也能加速水分蒸发，不至于形成沼泽洼地。

当热带沙漠气候遇到了充足的水分和肥沃的土壤，农作物就拥有了适宜生长的温床和超长的生长期，古埃及人只要播下种子，就可安心等待来年的丰收。我国农民所忧虑的洪涝、干旱、冻害等严重的自然灾害，在古埃及几乎都不存在。这种优越的自然条件非常适合早期文明的生产方式，因此古埃及是世界四大文明古国中出现最早的一个，也就不难解释了。

尼罗河是古埃及的母亲河，古埃及人在享受河流带来的巨大便利时，也一直不忘探索她的源头活水，但苦于尼罗河瀑布群的阻挡，古埃及向上游的扩张止步于喀土穆地区，对尼罗河源头的探索也因此无法更进一步。在古埃及的地图上，尼罗河的形状就像一棵树，中下游的尼罗河干流是这棵树的树干，而喀土穆则是树干分叉长成树冠的地方。这里正是尼罗河两条最大的支流——青尼罗河与白尼罗河的汇流点。

后来其他陆地板块相继开发，古埃及的综合实力被渐渐超越，因而遭到外来势力的吞并，迅速衰落。在这些强大帝国中，马其顿王国的托勒密二世继续了古埃及关于尼罗河源头的探索，他派出的探险队沿着尼罗河向上游探访，最终确认尼罗河的源头为埃塞俄比亚高原，也就是青尼罗河的发源地。

青尼罗河水量大、水流急，在穿过了塔那湖后，更是激流奔涌，汪洋肆意，一泻千里。青尼罗河供给了尼罗河一半以上的水量，且由于地势落差大，在青尼罗河上形成了许多瀑布激流，其中就包括了非洲第二大瀑布提斯埃萨特瀑布。也正是由于这种地势落差，每年夏季青尼罗河的汛期水量大大超越了河流的容纳能力，因而洪水浸入到河道沿岸，裹挟着大量肥沃土壤奔流直下，最终注入尼罗河干流，并在中下游地区沉积下来。

白尼罗河探源

青尼罗河在水量和土壤供给上的优势，使得在相当长时间内，人们都认为它是尼罗河的唯一源头。事实上，青尼罗河的水量虽大，却不足以支撑整个尼罗河的水流量。随着十五世纪到十七世纪新航路的开辟，欧洲开始了地理大发现时期，探索新大陆的好奇心和求知欲，驱使着大量欧洲殖民者和探险家来到非洲大陆，探索山脉与河流的分布情况。

在这个时期，人们发现了白尼罗河。白尼罗河因河水表面漂浮着白色粘土而得名，由于其下游水量并不丰沛，当时并没有引起人们的特别注意。而且白尼罗河流域除了有许多瀑布群阻碍探险者前进的步伐，还存在着大量的山地与沼泽，水源食物供给困难、环境恶劣等，这些都是探险家们难以回避的问题。后来人们在非洲中部发现两个巨大湖泊，并认为可能是白尼罗河的源头。为了弄清楚这一问题，十九世纪英国探险家约翰·汉宁·斯皮克受皇家地理学会的委托，从非洲东海岸登陆，向西北方向寻找这两个传说中的湖泊。

从卫星地图上来看，这条路线确实比从下游沿着河流上溯要近得多，而且自然环境也相对友善。但是他们一路上还是穿过了沼泽、山地、高原，面临十分复杂的生态环境，可想而知，沿着河流上溯更是当时无法完成的挑战。

探险队先是穿越了海边的一个平原地带，这里是坦桑尼亚重要的港口城市，开发相对完善。再往西走，就是荒无人烟的高原地带，此处属于东非高原的一部分，环境险恶、地形崎岖，给探险队的行进增加了很大的难度。穿过了这片高原，便到达了维多利亚湖、坦噶尼喀湖和马拉维湖之间的平坦地区。在这片深处内陆未被开发的肥沃土地上，动植物十分繁茂，约翰·汉宁·斯皮克在此遭到毒蜂的攻击，一只眼睛失明，他同伴的状况也非常糟糕。但这已经是黎明前的黑暗了，此时他们离坦噶尼喀湖只有一线之隔。

穿越千山万水，历经艰难险阻，当他们最终到达坦噶尼喀湖时，巨大的喜悦将长时间以来的疲乏一扫而光。但经过一番探索后，约翰·汉宁·斯皮克很快高兴不起来了，因为无论从水量还是水质来看，这里都不是白尼罗河的源头。经过一番争论，他决定独自去寻找传说中的另一个湖泊。最终他在坦噶尼喀湖的东北方向发现了一个更大的湖泊，并率先以当时英国维多利亚女王的名字给该湖命名，他认为这个巨大的湖泊才是白尼罗河的真正源头。

由于斯皮克的探险队不是顺着白尼罗河上溯到维多利亚湖，在发现这个湖泊后也没有往下到达尼罗河，人们因此认为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此处就是白尼罗河的源头。直到后来有一位英国传教士，通过向当地人传教解决补给问题，从下游一站到达维多利亚湖，这才证实了斯皮克的猜想。

事实上，白尼罗河的源头还可以顺着维多利亚湖上溯到上游的卡盖拉河，甚至东非高原的更多河流，但是维多利亚湖就像一个巨大的水库，容纳了上游众多河流，再向下给白尼罗河提供源源不断水资源。维多利亚湖作为世界第二、非洲最大的淡水湖，被视作白尼罗河的发源地是没有争议的。

乌干达北部尼罗河   摄影 / VCG

维多利亚湖，恩德培，乌干达    摄影 / VCG

维多利亚湖

维多利亚湖占地69400平方公里，分属乌干达、坦桑尼亚、肯尼亚三个国家。东非高原上的绝大多数湖泊都是由于东非大裂谷断裂形成的，即断层湖。而维多利亚湖则是由地壳内力作用形成的湖泊，湖岸陡峭，湖水深而清澈，沿岸蓝天碧水，波光粼粼，风景优美。湖岸四周景观多变。西南岸地势高耸，有90公尺高的悬崖；往西岸地势则逐渐归于平缓，为纸莎草与安巴奇树沼泽区，属卡盖拉河三角洲；北岸曲折多弯，平坦光秃，有一条狭长水道通卡韦朗多湾；东南角有斯皮克湾，西南角是艾敏帕夏湾。维多利亚湖优质的淡水资源，是鱼类的天然栖息地，这里鱼类资源品种丰富、产量巨大、风味绝佳，其中最为著名的是鲈鱼和罗非鱼。湖岸建有许多重要湖港，承担维多利亚湖的农业、渔业、贸易等相互往来。湖上有许多暗礁与小岛，是非洲人口最为稠密的地区之一。众多岛屿以斯皮克湾北面的乌凯雷韦岛最大，岛上有高出湖面200公尺、长满树木的丘陵，人口稠密。西北角有塞西群岛的62个岛，其中不乏风景宜人的旅游胜地。

维多利亚湖出口水道下游形成了欧文瀑布，这里是建造水电站的绝佳选址，乌干达早在1954年就在这里建造了欧文瀑布水坝。以维多利亚湖为水库的欧文瀑布水坝是当之无愧的世界上库容最大的水坝。它发的电不仅供乌干达本国使用，还部分出口肯尼亚。但随着时代的飞速发展，欧文瀑布水坝已经满足不了乌干达的电力消耗速度，于是在距维多利亚湖口50公里的地方，乌干达又斥资建设伊辛巴电站，伊辛巴水电站建成后可有效地改变目前乌干达国内的电力供需状况，满足工业发展和居民用电的需求。

维多利亚湖的湖水流过欧文瀑布后，注入奥加湖。奥加湖在地图上是个非常小的湖泊，与维多利亚湖比起来，一个似萤火，一个似皓月，因此常常被忽略。湖水从奥加湖流出后，才形成真正的河流。从奥加湖开始一直到艾伯特湖的这一河段，被称为维多利亚尼罗河。维多利亚尼罗河是维多利亚湖水的唯一出口。艾伯特湖比奥加湖要大得多，虽然还不能与维多利亚湖争辉，但它的面积却也让人难以忽视。因此，当湖水从阿伯特湖流出后，河流名称变为艾伯特尼罗河。无论是维多利亚尼罗河还是艾伯特尼罗河，都是白尼罗河的一部分，是白尼罗河的上游河段。当艾伯特尼罗河流到尼木累时，才被正式称之为白尼罗河。

总体来看，白尼罗河发源于赤道多雨地带，起点处水量丰沛且供给稳定，但流出东非高原后，所经之地较为平坦，多沼泽且河道较浅，因此水流放缓，经热带阳光照射，蒸发量非常大，因此真正流到尼罗河的水量少之又少。中下游的白尼罗河是以一种温柔和缓的姿态呈现在世人眼前，与青尼罗河一路狂飙而下的激情相比，它们一个婉约，一个奔放，常常被人以“情人”来形容。

关于尼罗河的源头，如果以源远流长来判断，无疑是维多利亚湖。但青尼罗河因其水量丰富，地势落差大，得以一路飞奔到尼罗河的怀抱，所以损耗较少，是尼罗河主要的水源供给，因此也不可忽视。现在人们对尼罗河的源头定义，一说是维多利亚湖，另一说则认为有两个源头，即青尼罗河的源头埃塞俄比亚高原，和白尼罗河的源头东非高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