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魏传统经历的红四方面军万里长征

2019-02-20陈雪涛

四川文理学院学报 2019年3期
关键词:红四方面军张国焘中央红军

陈雪涛

(四川文理学院四川革命老区发展研究中心,四川达州635000)

魏传统一手拿枪,一手拿笔,随红四方面军撤离川陕革命根据地,强渡嘉陵江,一路向西浴血奋战。与中央红军(红一方面军)在川西会师后,由于张国焘的分裂主义错误,使红四方面军二过雪山,三过草地,遭受了极大的挫折:在与国民党反动武装的斗争中,伤亡惨重;在川西恶劣的自然环境里,大量减员。魏传统经历了辗转十八个月、行程万里的艰难曲折的长征。在魏传统眼里,长征中的朱德总司令“度量大如海,意志坚如钢”的革命胸襟、平易近人的朴实作风,与野心家、阴谋家张国焘争权专横的阴险嘴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红四方面军撤离川陕革命根据地

红四方面军从1933年12月入川到1935年3月强渡嘉陵江西征,在这两年零三个月里,先后进行的反“三路围攻”、三次进攻性战役、反“六路围攻”、广昭战役、陕南战役等大仗,就打了十六个月。连年的战争消耗和破坏,使根据地得不到有效的休养生息,加之敌人优势兵力的联合进攻,使其根据地难以维持下去。徐向前元帅回忆说:“战争的破坏和‘左’的政策交互作用的结果,把川陕根据地搞到了民穷财尽的地步。”[1]271“旷日持久的战争,使我根据地的范围愈来愈小,困难与日俱增。大片麦田,来不及收割,被敌人占去。兵源、粮食、盐巴、医药、弹药有耗无补,难乎为继,我们极为焦虑,决定从西线发起反攻。”[1]235

此时,中央红军在江西的第五次反“围剿”失利,被迫撤离,实行战略大转移,于1934年10月10日由江西瑞金出发开始长征。蒋介石在对中央红军进行围追堵截的同时,又电令四川的刘湘和陕西的胡宗南、杨虎城组织对红四方面军的“川陕会剿”。面对严峻的形势,红四方面军于1934年11月中旬在巴中清江渡召开了团以上军政干部会议,确定了红军向西北进攻,在川陕甘边扩大根据地的方针,决定“集中主力向嘉陵江以西和甘肃南部发展”,配合中央红军从川南进入川西。张国焘在《我的回忆》中,指出当时的决策是情势所迫:“我们都主张今后应配合中央红军行动,力求向外发展,不必死守住这个川北苏区”。[2]应当说,其思路与中央军委的精神是一致的。

1934年12月19日,中央军委来电要求“四方面军应重新准备进攻,以便当野战军继续向西北前进时,四方面军能钳制四川全部的军队。”[3]300红四方面军为策应中央红军行动,决定组织广(元)昭(化)战役。1935年1月22日,战役刚开始,又接到中央军委电报:“宜迅速集结部队完成进攻准备,于最近时期实行向嘉陵江以西进攻。”[3]304红四方面军认为,迎接中央红军是当务之急,应突入敌后,在运动中歼敌。魏传统所在的红33军奉命参加了历时20天的“陕南战役”,在喜神坝一带给敌人以有力打击。

为阻止红军西渡,国民党以53个团的兵力布防于600里长的嘉陵江西岸一线。1935年3月28日晚9时许,红四方面军放弃了川陕革命根据地,集中了全部有生力量,展开了为时24天强渡嘉陵江的血战。它是红军史上对敌正面作战投入兵力最多、历时最长、规模最大的一次大江大河作战。总计歼敌12个团,约1万余人,攻克8座县城。根据地5个军连同地方武装8万多人,开始了始料未及、历时十八个月的万里长征。

红军主力渡江成功和攻占剑门关后,直趋江油、梓橦、中坝、北川一线。魏传统在《江油》《夺江油》《回江油》等诗中,以过来人的轻松,回忆了当年征战川西的场景:

争夺江油战已休,西行一去不回头。

赢得李白垂千古,巴山蜀水皆飞流。[4]174

在《过北川》中,写1935年夏在北川、茂县、理番、汶川一带阻击敌人的战斗经历:

夜行过北川,复进茂理汶。

几只破敌机,跟踪何足论。[4]175

魏传统所在的红33军主要担任四方面军西征的后卫,负责阻击追敌,掩护西北革命军事委员会总部、政治部、后勤部、总医院以及伤病员向西转移,保障各部机关的顺利前进。到达岷江时,与邓锡侯的部队多次激战,先后歼敌700余人,俘敌近2000人,胜利地完成了向西转移,与中央红军会师的任务。

二、魏传统二过雪山三过草地

1935年6月,中央红军(红一方面军)与红四方面军在夹金山下的懋功胜利会师。与红一方面军的近1.8万疲惫之师相比,红四方面军的8万人可谓兵强马壮。红一军团与红33军合编,成立红五军,董振堂为军长,魏传统任红五军政治部教育科长。这时,魏传统被张国焘剥夺的党籍得以恢复。随后,被张国焘免职的王维舟复出,任大金川抗日救国军总指挥,魏传统又被调去救国军政治部工作。

从1935年6月会师到8月初,中央一再召开会议统一思想,使张国焘勉强同意北上。一、四方面军混合编组为左、右路军。左路军由张国焘、朱德、刘伯承率领,艰苦地通过了草地,到达了阿坝地区。这时张国焘又突然反悔,拒不执行中央命令,要求全军南下,导致红四方面军踏上更艰难的历程。红四方面军南下,马上遭到国民党川军主力和入川的中央军的拼死进攻,在雅安名山县的百丈关七天七夜血战伤亡万余人,大伤元气,只得西撤,转移至甘孜藏族地区。由于张国焘向党要权、另立中央、分裂红军,拒绝北上抗日,导致红四方面军两过雪山、三过草地,在人迹罕至的恶劣环境里,辗转达一年之久,部队也由南下时的8万余人减为4万多人。

第一次过雪山因准备充分,部队减员尚少。魏传统和战友们手拉手气喘吁吁爬上党岭山顶,望着茫茫一片雪的世界,还诗兴大发,吟道:“燕山雪花大如席,党岭积雪深齐膝”。魏传统想到了李白752年游幽州时所作《北风行》中的两句诗:“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灵感袭来,情不自禁,见出革命乐观主义精神。他还作《党岭山下》《党岭行》以纪其事。二过雪山,红军因伤病和物资缺乏,体力衰减,行军艰难。魏传统在诗中写道:“红军无棉袄,身上棕衣穿;火把映雪光,夜过夹金山。”海拔4000多米的夹金山常年白雪皑皑,气候严寒,脚下的路铺满硬滑的雪层,战士们只能手拉手紧跟着向上攀登。山顶更为陡峭崎岖,寒风如刀,雪花打脸,穿着草鞋的双脚冻得麻木。空气也格外稀薄,许多战士感到呼吸急迫,一步一喘,头晕腿软。此时如果有人走不动坐下来歇息,就再也起不来了。魏传统看到一些体弱多病的战友,就把生命永远地留在了雪山上。魏传统在《红军翻夹金山》中写道:

夹金山,重重山,崎岖险径难登攀,红军英勇翻雪山!

爬行入山腰,风雪袭眉梢。手脚僵似木,雪光闪如刀。

皑皑雪山高,霭霭白云飞。昂首触天际,俯视群山小。[4]177

红四方面军在张国焘的指挥下南行失败,于是一路西撤往甘孜境内,以摆脱国民党军的围追,争取在康定一带休整补充,筹集粮食。在《过二旌山》中,魏传统写出了西撤行军的艰险:

二旌山,重重山,翻过一山又一山,

转过一湾又一湾,跨过一关又一关。

气呼呼,雪花飞满天。

大队前进远,病弱跟进难。

人困马又乏,道路艰且险……[4]193

在行军途中和驻地,红军都十分注重贯彻党的民族政策,争取得到少数民族的支持。魏传统曾跟随黄火青到藏区尼卓宣传党的民族政策,跟藏民武装谈判,达成“红军藏族两不相犯,各族人民是一家,团结起来打日本”的共识。魏传统也曾在藏民家里养伤,他在诗中写道:“在甲洼的一个藏民家里,我躺在床上整整三个星期,神志昏迷,不断说着呓语”。[4]1981936年7月上旬,红二、四方面军会师甘孜。魏传统写道:“我扶杖步行,随着部队撤离甲洼。”[4]200“我拖着瘦弱的病躯,去欢迎贺龙司令员。”[4]203经过斗争,张国焘同意了共同北上,与中央红军会师。

这是红四方面军三过草地。战士们都背着一个干粮袋,里头装着炒熟了的青稞或加工过的青稞粉,作为几天的食物,战士们经常吃不上饭,喝不上干净的水。但战士们经历了曲折,终于有了明确的北上方向,吃苦心也甘,魏传统写出了战士们的心态:“开水锅,无米沾,只用野菜来下餐。个个皆喜欢!”[4]214“一把青稞半把麦,没有热汤冷水拌,大黄叶子加野葱,茴茴菜儿味道鲜。”[4]205阿西草原,一片穷荒,难闻鸡犬声,不见炊烟起,整天笼罩着迷蒙的浓雾,茫茫一片,方向难辨。草地到处是沼泽、泥泞地带,腐草残枝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被称作死亡之海。魏传统在《过阿西草原》中写道:“脚踏水草地,淤泥软绵绵,不论人和畜,失足难拔起。”[4]204眼看着体弱多病、有伤的战友们陷入泥潭,和部队无声地永诀;饥饿、疟疾又夺去了无数的生命,魏传统以坚强的意志挺了过来,并以饱满的激情鼓励战友们战胜艰难去争取胜利,去迎接光明的前程。在《横渡阿坝河》中,魏传统抒写了红军北上不可阻挡的革命气势和战士们大无畏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

水在鸣,水在涨,阿坝河水浑又黄。

水流急,水流紧,先头冲走四五人。

没有筏,没有船,红军坚决渡天险。

渡河令,一声传,千军万马奔向前。

党团员,领先泅,好像铁索横中流!

水在涨,水在鸣,急流难阻红军行。

夕阳落,扎下营,阿坝四野起歌声……

1936年10月,红二、四方面军踏过茫茫草地,通过天险腊子口,进入甘南,到达甘肃会宁,同前来迎接的红一方面军会师。红四方面军从嘉陵江到会宁,直线距离不到1000华里,可是反复迂回往返的行程却超过了1万华里,折腾了一年半时间。红四方面军由撤离川陕革命根据地时的8万部队和撤出的苏区党政机关人员共10万余人,此时只剩下了3.5万人左右。

三、魏传统眼里的朱老总与张国焘

1935年6月,红一、四方面军在懋功会师后,组编成立红五军,魏传统任军政治部教育科长。不久,在芦山调任红军总政治部敌工科长。在总部,魏传统见到了跟随左路军的朱德总司令员。他对德高望重的朱老总平易近人、艰苦朴素、身先士卒的风范非常景仰。三过草地时,因川西少数民族地区人烟稀少,筹粮十分困难,朱老总跟战士们同吃野菜,鼓励战士们以坚强的意志去战胜困难,完成革命伟业。魏传统在《回到懋功》里,描绘了朱老总亲切感人的形象:

我们的朱德同志,红军的总司令,

他是我们和霭的教师,

他是我们慈祥的父亲。

在一个春日晴朗的午后,

司号员吹起集合号,

总务处送来通知,

要我们去听总司令作报告……

这次来听报告的多数是炊事员,朱老总作的也不是军事报告,而是教大家如何节约粮食,怎样挖野菜,尽量减轻行军负担,保持体力。他教炊事员怎样杀牦牛,怎样吃牦牛的头、皮、脚、骨、肉,要求不扔皮,不弃血。朱老总讲,德国科学家研究过,一天只吃二两粮,可以维持生命,激励大家克服眼前困难,放眼光明前途。魏传统回忆说,一天,朱老总把他找去,拉着他的手说:“听说你是四川达县人,我们认个川北老乡。你是个秀才,能说会写,宣传上很有办法。我讲的一天只吃二两粮,你准备怎么去做宣传工作?”要保证落实,尽量减轻老百姓的负担”。魏传统还把宣传工作和部队的思想情绪向朱老总作了汇报,朱老总连连点头说:“干得不错!”[5]

朱老总以宽厚长者著称,但在原则问题上,毫不退让。他同张国焘的分裂主义、逃跑主义路线作了有理、有利、有节的坚决斗争。张国焘另立中央,率部南下,朱老总可以有两种选择:要么率红军总部人员脱离左路军,北上与中央红军会师,可是张国焘控制的8万部队就扔下了。所以,朱老总选择了留在左路军,坚持不懈地与张国焘斗争,说服争取张国焘和全体指战员,他要团结红四方面军的将领,影响、统住部队,为革命保存实力。终于在1936年10月率红军总部和二、四方面军与红一方面军会师。毛泽东对朱老总与张的斗争给予了高度评价:“临大劫而不辱”“度量大如海,意志坚如钢。”

在魏传统眼里,张国焘则是一副阴谋家、野心家、分裂党和红军的丑恶嘴脸。1935年5月18日,张国焘宣布成立“中国共产党西北特区委员会”,5月30日又宣布成立“中华苏维埃西北联邦政府”。1935年9月中旬,张国焘召开“川康省委扩大会议”,宣布“开除毛泽东、周恩来、张闻天、博古的党籍”,并下令“通缉”。1935年10月5日,张国焘在四川理番县另立了第二“中央”。张国焘作为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西北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和红四方面军的主要领导人,广大干部出于对党的信赖和忠诚,才服从他的领导。最终张国焘的逃跑主义错误给部队带来的惨重损失和苦难,使红四方面军的指战员醒悟,最终站到了中央的立场上来。

1936年1月16日,林育英以共产国际代表的身份致电张国焘,要求取消其另行建立的中共中央,加之朱德、刘伯承、徐向前等人的面对面的斗争和劝说,张国焘于1936年6月6日被迫宣布取消第二“中央”,同意北上。

面临严酷的军事斗争和恶劣的自然环境,张国焘仍不忘对知识分子的迫害,多次告诉保卫局的人:“魏传统、吴瑞林、傅崇碧这些人是小知识分子,左右摇摆,要对他们严加审查”。在一年半的长征途中,魏传统为追求真理和实现革命理想,为了对敌斗争的需要和鼓舞红军斗志,写过很多朗朗上口,质朴无华的诗词作品,“然而遗憾的是,长征途中那些脱口而出的行军鼓动诗,挥笔而就的战地传单诗,这些曾经激励红军斗志,战胜困难,英勇作战的诗句,全都留在茫茫草地,皑皑雪山”。[4]2令人欣喜的是,在新中国成立后,魏传统将军又写过很多有关长征的“忆旧”诗词,真实地再现了那一段亲自经历的血与火的战斗历程,抒写了一个平凡而伟大的“红军战士”不同凡响的革命情怀。

猜你喜欢

红四方面军张国焘中央红军
中央红军长征出发前的准备工作
走出“逃跑主义”:鄂豫皖省委对红四方面军战略转移的认知
中央红军突破湘江
湘江战役:决定中央红军生死存亡的一战
热血青春铸丰碑——记红四方面军妇女独立师
张国焘叛逃有新说
中央红军最早实行供给制
张国焘也是“猪八戒”
红四方面军为什么要西渡嘉陵江
红二与红四方面军在甘孜会师的具体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