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视觉化叙事中色彩的运用——以张艺谋电影为例

□ 刘佳佳

电影是一门视觉艺术，它源于绘画，脱胎于照相，有着极强的审美功能。在电影中，画面、色彩、构图、空间等各个视觉元素合理搭配便会产生美感，如电影可以利用各种色彩完美组合与拼接，以不同的层次、不同的段落、不同的象征意义、不同的视觉感受，根据色彩的搭配和变化，塑造人物，突出电影的节奏。

一、色彩艺术在电影中的地位

著名摄影师斯托拉罗曾经说过：“色彩是电影语言的一部分，我们使用色彩表达不同的情感与感受，就像运用光与影象征生与死的冲突一样。”色彩作为一种视觉符号，其象征意义源于每个人的认知、理解产生的寄托和希望。电影是一门假定性的艺术，导演要在有限的时间中讲述一个完整的故事，色彩便常会作为意象的载体出现在电影中，成为表现手法之一。

色彩在电影中的地位与导演密切相关，它是导演风格的体现。如在基耶洛夫斯基的作品《蓝》中，从女儿的棒棒糖、玻璃吊饰等道具到整个环境的设置都是蓝色，整部作品笼罩着一种忧郁基调；《大红灯笼高高挂》中，大面积灰暗的红灯笼用来暗示封建女性生命的惨淡。

在21世纪的今天，技术的发展使得三色技术开启了一个新的世界，利用颜色设置一种气氛；在特殊场合使用特别的颜色，色彩在电影中的地位已经不可替代。

二、电影中色彩意象的含义

色彩的意义体现在人们内心对色彩的认识、对色彩的主观判断中。一般来说，白色象征纯洁、神圣；黑色象征权威；黄色象征轻快；红色象征热情；粉色象征温柔……不同文化背景、不同国家、不同地域的人对色彩的审美截然不同。色彩意象在电影审美中的作用极为重要，是导演的思想文化、情感表达和价值观的体现。

色彩意象的生成遵循着“意与象融”的规律，分为三层。第一层即象与情融，把色彩附加在物象上，使人们对该物产生一定的情感；第二层是情感的外化，经过第一层情感的唤醒后，这种特定的情感便与物结合在一起；第三层，创作型表象成为一定的审美意象，这种审美意象又会带有特定的“色彩意象”。例如张艺谋的电影《英雄》色彩意象的运用炉火纯青：黑色是庄严、博大、肃穆的象征，白色是死亡的象征，蓝色象征崇高的较量。

三、张艺谋电影中色彩的运用

张艺谋对色彩的运用体现在设计上，最终形成了张艺谋独特的创作特点。

（一）色彩的选择

炽热的中国红，是张艺谋电影的图腾色。在张艺谋的第一部电影《红高粱》中，红色运用得恰到好处。《红高粱》中浸满红色的高粱酒、红酒坊、在高粱地里穿行的红轿子、红盖头、红鞋子、“我奶奶”穿的大红袄，红色被大面积地使用，搭配剧情，酣畅淋漓。《大红灯笼高高挂》中，阴森压抑的深宅大院，红色灯笼象征着封建社会依附于男人的女人们得到男人垂爱的幸运，又象征女性生命的悲哀、凄凉和无奈。从张艺谋的电影中可以看出，红色是他表现自我意识和审美理想的手段，是一种文化象征，也是其电影中的灵魂。

青蓝，张艺谋也极爱。正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青和绿在中国又是极其相似的颜色。例如在《英雄》中，残剑和飞雪斗剑，深绿和粉绿的长剑交织，是难舍难分的情谊；残剑与无名的决斗，天蓝与黑色的衣服相称，是义无反顾的牺牲。《金陵十三钗》中，女学生们灰蓝色的衣服，牧师蓝黑色的衣服，从教堂顶上射下来的蓝光，肃杀与恐怖，整部电影以“蓝色”为基调，产生了沉重、阴郁之感。

黑白相间，表现电影的不同背景。影像色光除了三原色之外，黑与白，同色系，对比色，皆是张艺谋的表现手法。黑色可以吞没一切颜色，也可以提亮任何颜色。如《菊豆》和《大红灯笼高高挂》冰冷封闭的深宅大院用黑灰色表现，彰显阴冷幽暗的氛围，巩俐所穿的衣服在黑白颜色上也做了精心布置。

张艺谋电影中的色彩有很强的视觉冲击力，从众多电影中来看，每部电影的色彩搭配以及如何用色彩推动剧情，都是精心挑选的，有很强的设计性，所以最终才能呈现出以色彩立意的高端效果。

（二）色彩民族性的表达

其实色彩本身并无民族之分，只是不同民族经过长时间的历史积淀产生对色彩寓意的不同理解，才使得色彩具备了民族性。色彩的民族性是在色彩创造、运用过程中体现出的民族文化、民族心理特征。张艺谋导演的电影在色彩上具有很强的民族性。张艺谋是陕西人，陕西民间喜红色，秦晋两地在办事上都用红色，这种民风、民俗造成了张艺谋对红色的喜爱，因此，张艺谋的电影中颜色具有很多民族气息。

《满城尽带黄金甲》中的菊花高台、皇宫等，以黄色作为色彩主基调，辅之以红色和黑色，既烘托人性的荒凉，又将黄色所蕴含的东方审美意境展露无疑。《长城》可谓是张艺谋运用色彩的集大成者，将中国传统文化诠释得淋漓尽致。不同的军队，具有不同的颜色。紫色鹿军在中国传统文化里素有紫气东来之称，紫色是王者的象征；红色鹰军——中国人对于红色的偏爱，有着浓厚的文化内涵，烈日如火，其色赤红，红色在中国是喜庆和热情的象征；黄色虎军——黄是中国古代文化中最重要的颜色之一，中国人生于黄土，长于黄土，母亲河黄河都离不开黄，黄是炎黄子孙的传承，更是历代皇权无上的象征；青色鹤军——轻盈优雅的女兵，鹤军依托的是女性灵活机动的特点。《长城》中每一种色彩都是中国传统民族文化的象征，意味无穷，引人思考。

在张艺谋电影中，大量的色彩使用都打上了民族性的烙印，不仅为观众带了视觉上的冲击，同时也丰富了影片的内涵。这些影片传输到国外，更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象征，并向外国人传递中国的文化观念和色彩意象。

四、电影如何用色彩来叙事

每一种色彩都有自己独特的情感表现，每一种色彩在电影中的寓意、塑造皆不同，在观众观影时，影响观众的情绪，帮助电影传达主题、塑造人物。

色彩帮助电影传达主题。例如王家卫的《花样年华》，大面积使用暗灰色调，突出主人公周慕云和苏丽珍发乎情、止于礼的欲望，灰色恰到好处地展现出两人相爱却不能爱的无助和绝望，用暖色来表达两人之间的暧昧，不同的场景会用到不同的色彩搭配，表现出来的是不一样的主题。

色彩帮助电影塑造人物，展现角色的旅程。例如《月光男孩》讲述了主人公成长的三个阶段的故事：第一阶段，主人公小时候运用绿色来呈现，使观众沉静反思；第二阶段，主人公少年时期影片中色彩的特点发青，略有失衡；第三阶段，主人公完成了向成年人的转变，使用明媚且充满希望的金黄色。可见，影片用色彩来表现主人公在不同阶段的心性以及成长历程。

色彩帮助电影感知观众。电影美术师可以充分利用色彩的对比、层次、和谐、冲突、基调等，引起观众情绪的反应，不同的色彩往往可以给观众不同的感知。例如苏联电影《这里的黎明静悄悄》用黑白色来拍摄女兵战争时的生活，用彩色拍摄战争后美好的生活。张艺谋的《我的父亲母亲》也是如此，回忆是彩色的，说明父亲和母亲的爱情是美好的；现实是黑白的，用来表现父亲去世后母亲的伤心和现实的残酷。

五、结语

随着技术的进步，色彩在电影中所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大。电影画面以其流动着的色彩展现出独特的魅力，色彩作为视觉元素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在电影中的地位不可撼动。无论是黑白色，还是彩色，任何一部电影的制作都离不开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