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音APP的“信息茧房”效应研究

□ 冯子亚

2016年9月，抖音正式上线。截至 2018年10月，抖音的全球月活跃用户已经超过5 亿，尤其是在2019年与央视春晚合作后，抖音呈现出井喷式发展。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现在已经是全民抖音时代了。目前，国内短视频市场已经比较成熟，抖音APP 内容生产的专业性与垂直性已在不断加深，但是个性化推送导致的“信息茧房”效应仍然十分严重。客观来说，平台个性化推送对用户有一定的好处，有助于用户在自己感兴趣的领域深入钻研并提高信息获取效率，但由此导致的“信息茧房”会对个人、社会乃至国家都有严重的影响。

一、抖音APP中“信息茧房”效应的体现

“信息茧房”的概念是美国芝加哥大学教授凯斯·R·桑斯坦通过对网民的网络使用情况进行细致观察和深入思考，于2006年出版的著作《信息乌托邦》中提出的。“信息茧房”是“指人们对信息的需求并非是多元化、全方位的，人们本能地会被自己喜欢的信息所吸引，长时间接触自己感兴趣的信息，久而久之会将自己禁锢在一种类似蚕茧一样的‘茧房’中这一现象。”①

（一）用户关注内容同质化严重，并形成持续化的关注习惯

由于人的思维定式，人们通常只喜欢关注自己感兴趣的内容。在抖音上，用户会主动关注、观看、点击、评论那些自己感兴趣的内容，对自己不感兴趣的内容很少涉足。加之抖音会通过算法根据用户浏览情况分析用户喜好，进行个性化推送，用户只要在一段时间内多次点击某一类型的视频，系统便会源源不断地向用户推送同类型的内容，导致用户关注内容同质化严重，并形成持续化的习惯。

（二）同质化的关注内容使有相同爱好的人聚集

个性化推送使用户关注了一大批自己感兴趣的领域的人，通过关注、评论、点赞、转发、分享等行为，抖音用户能接触到大量与自己有相同兴趣爱好的人，他们聚集在一起，交流、分享自己的所见所闻，并形成一个又一个的圈子。

（三）用户“滚雪球”式的信息关注，造成个人信息接收的“回音室”效应

个性化推送使用户关注内容同质化严重，通过已经关注的内容、意见领袖、社交熟人，用户又能接触并认识更多的同类型的信息，用户的关注习惯就像“滚雪球”一样，使越来越多同类型的人聚集在一起。长期关注同质化的内容，使用户与丰富多彩的信息世界隔绝，生活在自己编织的“茧房”中。在“信息茧房”中，意见相同的声音不断聚集壮大，分歧的呼声被拒之门外，大量同质化的声音在信息通道中被夸张、扭曲和变形，处于“信息茧房”中的人会误以为这些奇异回流的信息就是事实的全部，造成个人信息接收的“回音室”效应。

二、抖音APP中“信息茧房”效应的成因

（一）用户的选择性心理和个性化需求是内在动因

选择性心理由选择性注意、选择性理解、选择性记忆组成，指的是用户只愿意接受与自己已有立场或观念一致的内容，以及那些对自己或自己所在群体有利的信息，而对那些与自己观点不一致的内容持排斥态度。在抖音上，用户会有选择地关注那些自己感兴趣的领域，长期主动关注同类型的内容，加之被动接收那些个性化推荐技术推送的与用户兴趣相契合的内容，使用户牢牢地桎梏于自身以及算法编织的“茧房”中。

（二）个性化推荐技术是搭建“茧房”的工具

在智能算法主导的个性化推荐技术未出现之前，平台的信息推送是多元化的，但这也意味着受众很多时候接收到的并不是自己感兴趣的信息。个性化推荐技术的出现，使信息的个性化推送成为现实。个性化推荐技术并没有立足于用户需求的多样性，每一次点击行为都带着个性标签，平台会根据用户的点赞、关注、评论、停留时间等数据来推测用户的性别、年龄、兴趣偏好等，并根据这些数据为每个用户“定制”信息，每个用户“推荐”页面的内容都是不同的，个性化的信息推送使用户对抖音爱不释手。

（三）信息传播环境的变化

当今社会是一个信息爆炸的社会。正是在这样的情境下，“粉丝经济”“眼球经济”应运而生，谁获得了注意力，谁就获得了资源。当下抖音主要通过广告、商业合作以及直播实现盈利，但这三种盈利模式都要建立在巨大的用户流量上。在激烈的流量争夺战中，各大短视频平台纷纷大展身手，吸引用户注意力。抖音的个性化推送迎合了受众的心理需求，使用户接触到的都是自己感兴趣的信息，从而增强了用户黏性，对用户形成了持久的吸引力。

三、抖音APP中“信息茧房”效应的影响

抖音中“信息茧房”效应的出现，带来延伸用户兴趣、提高用户信息获取效率的积极影响，但消极影响更应受到关注。

（一）引起群体极化现象

抖音APP 信息的个性化推送，容易让用户滋生惰性，失去主动获取信息的能力，将其束缚在自身建构的“茧房”中，他们的眼界逐渐变小，兴趣逐渐固化。随着时间推移，正如赫伯特·马尔库塞所说，当每个人都只关心自己感兴趣的领域，只关心“我”，而不关心“我们”“他们”，人们会逐渐丧失对社会公共事务的热情，社会公共价值便无从谈起了。另外，长期处于“信息茧房”的封闭环境，人们会变得盲目自信，对自己接收到的、习得的知识和信息绝对自信，排斥相异的观点。“信息茧房”效应使拥有共同兴趣爱好的人聚集在一起，极易受趋同心理影响，做出一些非理智行为，导致严重的群体极化现象，对社会的和谐稳定造成严重影响。

（二）精准推送使用户形成媒介依存症，降低社会黏性

抖音根据用户关注的对象以及浏览偏好决定新闻推送的顺序，使用户获取个性化定制的体验。符合用户心理的信息会使用户沉迷于其中，在虚拟的媒介接触中花费大量的时间，形成媒介依存症，而减少了现实的社会互动，降低了社会黏性。另外，“信息茧房”效应使用户长时间接收单一化的信息，丧失了了解社会动向的机会，降低社会热情。由此看来，打破“信息茧房”，有助于社会的良性发展。

（三）窄化用户视野，成为“单向度的人”

新媒体时代，信息传播呈现出多元性、开放性、流动性的特征，而在“信息茧房”效应下，信息的传播则具有同质化、固定化、封闭化的特点。抖音APP 根据用户偏好而形成的“我的主页”，看似充满了丰富多彩的信息，实则是智能算法分发程序为用户定制的个性化的信息。用户被束缚在“信息茧房”中，他们看不到与自己相异的现象，听不到与自己相异的声音。只订阅自己感兴趣的内容，只关心自己感兴趣的领域，用户的视野会变得越来越狭窄，成为“单向度的人”。

（四）视频同质化严重，优质内容流失

受兴趣爱好以及抖音“拍同款”功能的驱使，束缚于“信息茧房”中的抖音用户，只对自己喜欢的领域感兴趣，并拍摄发布同类型的内容。抖音用户在“拍同款”的攀比心理下创造了一大批同质化的内容，如男女卸妆前后对比、一起学猫叫、换装视频等，不仅会耗费大量的时间精力，还会造成抖音APP 上视频内容同质化严重，优质内容流失。

（五）弱化客户端的公信力

无论什么类型的APP、平台或媒体，都应该积极倡导主流价值观，信息生产都应以社会主流价值为导向。但在利益的驱使下，抖音APP 的精准推送为用户打造的“信息茧房”，使低质量的视频内容集聚起来，降低了抖音客户端的公信力，例如抖音上出现的一些未成年父母等内容。公众长期接触这样的信息会对自身的价值观造成潜移默化的影响。另外，抖音上一些极限运动内容的展示也容易引发用户的模仿，重则会危及生命。长期沉迷于自己感兴趣的领域，很多用户对国家大事、社会热点等一无所知。长此以往，抖音APP 的权威性势必会在商业化的影响下逐渐暗淡。

四、“信息茧房”效应下抖音APP个性化推送的建议与对策

“信息茧房”不仅是用户的个人问题，还是一个关乎社会信息传播环境的公共问题，采取一系列防止和控制“信息茧房”蔓延的措施非常有必要。

（一）平台：优化算法分发技术

抖音APP 的技术开发人员应对抖音中的各项操作技术进行优化与更新，尤其是在分析推测用户偏好的技术方面，应该更加精准、全面，不能将用户的浏览数据作为精准推送的唯一标杆，还需结合其他用户行为大数据，将用户的反馈内容、投诉率值、日均浏览时长等内容纳入考察，对智能算法加以完善，实现集精准化、智能化、科学化等特征为一体的内容推荐。另外，还应考虑社会主流价值观，适时推送一些社会热点内容，使抖音用户跟上时代前进的步伐，凝聚社会共识。

（二）相关部门：加强对抖音内容的监督力度，人机结合助力问题解决

抖音中低俗、恶劣、负能量的信息以及“标题党”，在“信息茧房”效应下产生裂变，造成“回音室”效应，同质化的、变形的、扭曲的信息内容对个人的健康成长以及价值观的形成有严重的负面影响。相关监管部门应该加强监管，对相关内容进行下架处理，对相关负责人员进行约谈问责，切实保证抖音用户有一个健康的学习娱乐环境。另外，机器的信息处理过程是线性的、冰冷的，难免出现失误与不当，应该依托用户浏览行为大数据及反馈信息，将智能算法分发与人工审核相结合，遵循“以人为本”的原则，将“人性化”与智能分发技术的“个性化”精准推送相结合，创设“人机结合”新模式。

（三）个人：努力提升个人素养，形成多元化的阅读习惯

在抖音的“信息茧房”中，如果一个人的兴趣爱好是多元化的，他接收到的信息推送也将是多元的。如果用户形成了单一化的阅读习惯，久而久之，在精准推送下，用户接收到的都是同质化的信息，并将自己牢牢地束缚于自己编织的“茧房”中。当用户在抖音中获取信息，享受抖音带来的快感时，应当深刻认识到“信息茧房”对自身成长带来的消极影响。用户应当积极培养信息聚合意识，减少对特定内容的依赖，有意识地跳出自己所在的“圈子”，不断拓宽视野，形成多元化的阅读浏览习惯。

注释：

①[美]凯斯·R.桑斯坦.信息乌托邦[M].毕竞悦 译.北京:法律出版社,2008: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