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治理现代化视域下党内高级干部复合型角色论析
2019-02-19钱周伟
钱周伟
(西北工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陕西 西安 710129)
当今世界国家之间的诸类竞争日趋激烈。无论是经济、政治、文化等软实力,还是科学、技术、军事等硬实力,其背后实质是国家治理方式、模式或道路的优劣较量。自现代性以降,国家治理的路径呈现为全能式国家治理、自由式国家治理、市场社会式国家治理、现代威权式国家治理、军政混合式国家治理、政教交织式国家治理等多种类型;毋庸置疑,已有的治国理政模式无一适用于我国,我们正在开创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国家治理之路。中国国家治理的领导力量是中国共产党;而高级干部群体是国家治理实践的具体谋划者与施行者;所以,习近平总书记尤其重视高级干部在国家治理中的角色与地位。研究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党内高级干部的相关论述,既有利于明晰其治国理政的政治责任,又能够为构建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治理理论提供线索。
一、国家治理现代化:党内高级干部是“关键少数”
推进国家治理现代化是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应有之义。现代化是社会型态的整体性转型,它是“社会、经济、政治体制向现代类型变迁的过程”[1](P1)。在追求现代化的过程中,有的国家成功转型,顺利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等发展困境,如欧美;有的国家则坠入失败的泥潭,落入一个又一个“迷失的十年”,如非洲与拉美。纵观历史,这一差距产生的关键因素其实是治理体系是否得到现代性改造,“国家治理的‘现代性’指向不仅是出于规范意义的要求,而且也是客观趋势所迫”[2],诚如福山所言,成功的现代化“绝不能说,有了发展的某个方面,其他方面就一定会伴随而来。实际上,为了启动经济增长,强大的政治制度往往是必需的;恰恰是它的缺席,将失败或脆弱的国家锁进了冲突、暴力和贫困的恶性循环。”[3](P44)质言之,国家治理现代性程度落后于经济社会现代化的进程将极易使国家置入“坏民主、弱能力、低发展”的窠臼。
国家治理是指“在理性政府建设和现代国家构建的基础上,通过政府、市场、社会之间的分工协作,实现公共事务有效治理、公共利益全面增进的活动与过程。”[4]国家治理的现代化包括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的现代化。习近平指出,“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是一个国家制度和制度执行能力的集中体现。”[5](P1)所以,国家治理现代化其实质就是制度供给能力与制度施行能力的现代化。虽然“国家治理能力实则是国家制度供给能力”[6],但是仅靠制度仍是不够的,因为“纵使有最完备的国家治理体系,如果官员素质低劣,国家的治理能力必定会不强,社会也不可能有理想的善治”[7](P5),因此真正实现社会和谐稳定、国家长治久安,还得“靠高素质干部队伍”[8](P5)。
党内高级干部是全党党员干部的标杆与表率,其能力素质事关国家治理的成败。早在革命时期,毛泽东就指出,“我们党的组织要向全国发展,要自觉地造就成万数的干部,要有几百个最好的群众领袖”[9](P277),“特别是高级干部,只要把他们教育好了,下级干部的进步就快了”[10](P328);改革初期,邓小平指出,“艰苦创业,首先要我们党员、干部,特别是高级干部带头”[11](P105),“贯彻执行的关键在于高级干部要以身作则。高级干部办到了,全军就容易办到。高级干部办不到,就会一风吹,一切照旧”[12](P75);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更是对领导干部尤其是高级干部提出严格要求,他说,“这是由领导干部特别是高级领导干部执掌重要权力的特殊地位所决定的,也是由领导干部特别是高级干部发挥示范作用的特殊职责所要求的”,所以“高级干部要清醒认识自己岗位的特殊重要性,增强自律意识、标杆意识、表率意识、模范遵守党章”[13],全面提升自己治国理政的能力与本领。
二、执政理念:先进理论的信仰者
执政理念的现代化是国家治理现代化的首要。我们党执政全国秉持的是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对共产主义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信念;我们执政的根本价值遵循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我们执政的根本目标是民族昌盛、国家富强与人民幸福。可以说,当今世界没有一个政党比中国共产党的执政理念更为先进、更为现代。先进执政理念的撷取是历史与实践双重选择的结果。一方面,中国共产党自诞生起就以“赶超现代化”为己任,而“一个国家推行现代化,首先需要转变理念,即从传统价值观转向现代价值观”[14](P11),积贫积弱的近代史决定了我们迎合不了西方资产阶级的价值理念,相反,社会主义却在中国大地生根发芽;另一方面,中国国情复杂,人口众多、多元民族、区域差别显著,如此社会利益的统合较为困难,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体制的变革带来自由流动的资源与自由活动的空间导致一体化社会结构——呈现为户籍身份、编制身份与单位身份的身份制结构——的解体,进入新世纪社会空间呈现出个体化与原子化的特征,表明社会共识的凝聚举步维艰。始于冲击回应下的现代化压力与市场经济侵蚀下的社会结构剧烈转型、变动不居致使中国共产党绝不是一家、一姓或某个组织、集团的利益代言人而是社会最广泛、最根本利益的整合者。基于此,我们可以说,理念的现代化——我们党“浑然天成”;但每个党员干部包括高级干部的先进性却不是“一劳永逸”的。
作为党的高级干部永葆先进性就得始终以马克思主义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为自己干事创业的根本遵循与价值旨归。确实,“作为党的高级干部,我们必须始终保持对马克思主义的坚定信仰、对共产主义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坚定信念,按照马克思主义政治家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15](P137)。所以,习近平指出,“高级干部特别是中央委员会的同志们更要在时代洪流中成为坚守共产党人精神追求的中流砥柱。”[16]首先要善于从经典中汲取真理。早在建国初期,邓小平就指出,“党的高级干部提高理论水平尤其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马克思列宁主义有没有学好是我们能否做好领导工作,能否经受得住尖锐阶级斗争的考验的重要关键。”[17](P215)新时代更要下功夫学懂悟透马克思主义理论,原原本本学习与研读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系统掌握马克思主义的观点、立场与方法,全面提升马克思主义理论素养。信念上的坚定来自理论上的清醒,只有从源头上弄清楚、搞明白“我们是怎么来”“我们来是干什么的”“我们要到哪去”等终极问题,我们才会笃信社会主义与共产主义,才会对党与人民始终不渝。十八大以来落马的众多高级干部其走向犯罪深渊的根本原因是理想信念的丧失,不信马列、信鬼神,认为马克思主义学说过时失真,西方的歪经邪说才是真经真理。筑牢理想信念,祛除自身“软骨病”,必须全面增强自身理论素养,提高辨别是非的能力。其次,要善于从比较中提升认识。国外政党的兴衰为我们提供了借鉴;我们党自身正反两面的经验为我们提供了启示。通过现实与历史维度的比较明确“当代中国的伟大社会变革,不是简单延续我国历史文化的母版,不是简单套用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设想的模板,不是其他国家社会主义实践的再版,也不是国外现代化发展的翻版”[18](P344)。事实上,任何一个国家或政党模仿、照搬、移植他国的治理模式无一不是走向失败,俄罗斯——曾经的苏联强国——采取“休克疗法”的改革举措,践行西方新自由主义理念,却将国民经济拖至崩溃的边缘;阿根廷、巴西等拉美国家也沉迷于市场化、私有化、自由化的自由主义经济学,导致其20 世纪80、90 年代遭受巨大的金融危机和社会动荡。建国后,我们在政治上奉行“以阶级斗争为纲”;经济上坚持中央高度集权的计划经济体制;社会上大搞单位制与人民公社,抑制了经济社会发展的活力,几度给我们党造成执政危机。“四人帮”粉碎之后,当时的领导人迷恋“洋品”,发动起“洋跃进”,却造成了严重的社会通货膨胀。结合纵横比较,研判它们遭遇的各类发展困境,我们更应该坚定走自己路的决心与信心而不是一味地求洋、求新。
三、执政体系:中央权威的维护者
体系意指系统各部分之间的某种相互依存以及体系不同环境之间的某种界限。执政体系——某种程度上讲即是政治体系——指的是“由国民、或选民同立法者、行政官员和法官这些相互作用的角色构成的”[19](P7)施政体系。世界诸国经济发展经验无不昭示,有效的执政体系是国家实现善治的支柱。上世纪70、80 年代以来,亚拉非的部分国家陷入政府无能的窘境,“被统治”成为稀缺品,社会呈现不可治理的危机,恰如福山所言,“在发展中国家,政府软弱、无能或者无政府状态,却是严重问题的祸根”[20](序言P1)。与此相反,同一时期的儒家文化圈“亚洲四小龙”,却走上打造发展型政府,构建发展型国家的繁荣之路,迎来了“东亚奇迹”。可以说,廉洁、高效与权威的政府是东亚得以发展的助产士。发展政治学大师亨廷顿在比较完世界各国的政治发展状况得出结论,“各国之间最重要的政治分野,不在于它们政府形式,而在于它们政府有效程度”[21](P1),“必须先存在权威,而后才谈得上限制权威”[21](P6)。因此有为、有效的执政体系与强硬的中央权威是国家治理的关键。确实如此,制度主义经济学认为,有效率的经济组织——即需要在制度上作出安排和确立所有权以便造成一种刺激,将个人的经济努力变成私人收益率接近社会收益率的一种活动——是经济增长的关键[23](P3),而国家则规定着产权结构并最终对产权结构的效率负责,其内在要求则是国家能够明确界定财产权利并公正执行契约且防范任何形式的强取豪夺行为[24](P207-208),这必然需要政府有充分的权力与权威,即奥尔森所谓的“强化市场型政府”。
党内高级干部必须坚决维护中央权威。历史发展的逻辑彰显:中央权威强大,则国家之福、人民之福;中央权威衰落,则国家之祸、人民之祸。改革开放之初,一系列边缘革命的发生,如家庭联产承包、乡镇企业、个体经济与经济特区[25](P219),无不与以邓小平为核心的党中央的坚强领导有密切关联。那时候各方面的工作刚“破冰”,领导干部尤其是高级干部中“左”的思维并没有荡涤一尽,如若中央没有权威或权威削弱,那么他们极有可能扼杀上述新生事物甚至倒退到老路上去。然而步入新世纪,中央权威存在某种程度上的弱化,当然这是相对意义而言的。典型的表现为,一方面相关部门对中央的决策“软抵制”,中央政府决定将经济增长方式由投资驱动的“斯密逻辑”转型为依靠提升效率与技术进步的“索洛逻辑”进而步入至依靠信息化与创新的“熊彼特逻辑”,但是地方仍然沉迷于“三高式”的粗放发展模式;另一方面是党员领导干部尤其是高级干部贪污腐败频发,弃中央规定、纪律与法律于不顾,给党和人民事业造成巨大损失。习近平总书记曾指出,“高级干部中极少数人政治野心膨胀、权欲熏心,搞阴奉阴违、结党营私、团团伙伙、拉帮结派、谋取权位等政治阴谋活动”,“这些问题,严重侵蚀党的思想道德基础,严重破坏党的团结和集中统一,严重损害党内政治生态和党的形象”[26]。党内高级干部必须在党和国家生存发展之大计层面上看待中央权威与集中统一领导,而不要落入自由主义、山头主义、散漫主义等封建主义、资本主义的糟粕之中。
党内高级干部做中央权威忠实的维护者首先得提升自身政治能力。政治能力是“把握方向、把握大势、把握全局的能力,辨别政治是非、保持政治定力、驾驭政治局面、防范政治风险的能力”[27]。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考察识别干部特别是高级干部必须首先看是否坚定不移贯彻党的基本路线”;“高级干部在大是大非面前不能态度暧昧,不能动摇基本政治立场,不能被错误言论所左右”[28]。事实上,上世纪80 年代末的政治风波与我们些许党内高级干部政治能力不强是有关联的,我们需要倾听人民群众的吁求与呼声,坚定不移将改革进行到底,然而改革必须“要牢牢把握改革正确方向,在涉及道路、理论、制度等根本性问题上,在大是大非面前,必须立场坚定、旗帜鲜明”[29](P148),“有些不能改的,再过多长时间也是不改”[30](P53)。其次高级干部要增强党性锻炼,提升“四个意识”,尤其是看齐意识。习近平总书记指出,高级干部要加强党性锻炼,不断提高政治觉悟,“增强政治意识、大局意识、看齐意识,最终要落脚在看齐上”,“党的高级干部要自觉经常同党中央对表,校准自己的思想和行动。”[31]践履看齐意识,党内高级干部“必须坚持依法治国、依法执政、依法行政,任何人都不得违背党中央的大政方针、搞‘独立王国’、自行其是”[32]。最后,维护中央权威要落实到遵守党的日常制度上来,如请示报告制度。向党组织请示与报告是党对其成员管理的基本规则,“我们的领导干部特别是高级干部要是连这一条都做不到,那就成问题了。”[33]此外,党内有些规矩是没有明文规定的,“但作为一个党的干部特别是高级干部应该懂得”,“不懂的话,那就不具备当干部特别是高级干部的觉悟和水平”[34](P8)。权威的弱化均是从破坏日常规则开始的。因此,为谨防制度失灵、失范与失效必须预防“破窗效应”,亟需扎紧、扎牢制度之笼,警惕“恶小可为之”的心理定势。
高级干部维护中央权威,营造理性、高效的执政体系是我国——作为一个复杂大国,实现国家治理的必要条件;显然,维护权威并不意味拒绝民主。民主是社会主义的生命,没有民主也就不是社会主义。但是,我们追求的并不是作为“历史终结”的西式民主而是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民主,“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是个新事物,也是个好事物”[8](P16),其本质特征是人民民主——这是人类社会诞生以来最为高级形态的民主形式。当然,追寻这一目标的过程中,我们仍有艰巨的改革任务,如政治体制改革、完善更加广泛充分健全的民主形式等需要大力推进。
四、执政方式:新鲜知识的学习者
国家治理现代化势必要求执政者的执政方式趋于现代性。国家治理现代化,诚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言,“就是要适应时代变化,既改革不适应实践发展要求的体制机制、法律法规,又不断构建新的体制机制、法律法规,使各方面制度更加科学、更加完善,实现党、国家、社会各项事务治理制度化、规范化、程序化。”[35](P78)国家治理现代化其本质是依制度治理。国家制度包括基础制度,如宪法体制;基本制度,如基本的政治制度;具体制度,如政策与规章。治理现代化就是要求基础制度耐久、基本制度稳定与具体制度适应。执政方式对应的是具体制度层面,因此,其必须呈现良好的适应性。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社会变迁意义最重大、最引人关注之处就是结构的剧烈、持续、深刻的变化,由总体性社会向分化性社会转变;社会的整合模式也逐步由行政性整合过渡为契约性整合,如此之类的结构性、体制性变化亟需党的执政方式同频共振。更为严峻的是,我国将西方三百余年的发展历程压缩在40 年内完成,使得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具有“挤压型发展”与“压缩型现代化”的特质,传统、现代、后现代社会的系列问题错综交织于当下时空势必造就巨大社会结构性风险——“各种社会矛盾和社会问题相互迭加、交叉感染而导致社会风险网状布局、相互牵扯”[36],由此,执政党的高级干部必须要对自身执政方式予以现代性改造,弥合能力鸿沟,谨防执政坠距;否则极易陷入全面的执政危机而被时代所淘汰。
高级干部唯有加强学习、转变传统执政方式方能应对社会治理的挑战。学习,尤其是社会先进分子永葆学习的态势是国家永续发展的不竭动力。从人类文明发展的历程来看,优秀的文明均有良好的“挑战—应战”的能力,“人类创造文明的可能性……应该归功于人类对于特别困难情势下的挑战而作出的应战”[37](P567),而这一过程与学习尤其是社会领导阶层的学习是分不开的。从东亚民族国家的现代化进程来看,其遵循的是费正清所言的“冲击—回应”模式,西方的入侵刺激了国内精英阶层从而睁眼看世界、师夷长技,自始走上现代化的自强之路。所以,适应性学习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一个政党能够与时俱进的战略抉择。我们党自成立起就一直重视加强党员干部的学习,延安时期,毛泽东指出,“我们要建设大党,我们的干部非学习不可”;“学习是我们注重的工作,特别是干部同志,学习的需要更加迫切,如果不学习,就不能领导工作,不能改善工作与建设大党”[38](P179)。改革时期,邓小平强调,“实现四个现代化是一场深刻的伟大的革命。在这场伟大的革命中,我们是在不断地解决新的矛盾中前进的。因此,全党同志一定要善于学习,善于重新学习。”[39](P152-153)进入新时代,习近平总书记尤其强调领导干部特别是“中央委员会的每一位同志都要勤于学习、善于学习,始终保持虚怀若谷、如饥似渴的学习状态,努力打造又博又专,推陈出新的素养结构。”[40]有鉴于此,党的高级干部更应该以学习为己任,全面增强执政本领,不断优化自身执政与工作方式,做到与国家治理现代化的系列要求相适应。
现阶段,高级干部应该注重三个方面内容的学习。首先是以社会发展重大问题为导向,加强学习。问题是时代的声音;问题意味着理想与现实的差距。社会发展重大问题是社会主要矛盾在社会运行层面的凸显,高级干部应该紧紧围绕社会发展的重点与难点,加以攻坚克难。所以,习近平总书记提出,“各级领导干部特别是高级领导干部要围绕经济社会发展重大问题加强学习和调研,提高把握和运用市场经济规律、自然规律、社会发展规律能力,提高科学决策、民主决策能力,增强全球思维、战略思维能力,做到厚积薄发。”[41](P315-316)一味地逃避问题,信奉“鸵鸟政策”只是掩耳盗铃而错过解决问题的时机与机遇。其次,要加紧对金融知识的学习,提高对金融发展的掌控力。金融是现代经济的核心,我们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转轨的一个核心内容就是按照市场经济的要求重建金融体系。事实上,上世纪80、90 年代,中国经济发生的好几次波动,反复出现的经济过热和通货膨胀,都和这种不成熟的金融体系有密切关联。完善金融体系亟需提高高级干部的金融意识与金融素养及金融能力,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高级干部要努力学习金融知识,熟悉金融业务,把握金融规律,既要学会用金融手段促进经济社会发展,又要学会防范和化解金融风险,强化监管意识,提高监管效率。”[42]这意味着以往粗略依仗土地、财政、金融的城镇化发展模式需要转型升级。金融应用的软约束使得地方政府毫无顾忌地放大杠杆,从而积累大量的土地出让收入,一方面推动了GDP的高速增长,另一方面造就了繁荣的城市化过程,但是也带来了巨额的政府债务,埋下了债务危机与金融风险的祸根。所以要慎用而非滥用金融。最后,高级干部要提升互联网思维,提高网控能力。科学技术的变迁影响社会发展的脉络,“以信息为中心的技术革命,正在加速重造社会的物质基础”,21 世纪鲜明的时代特征是网络社会的崛起。在互联网+的浪潮之下,执政者需要辩证待之,一方面发挥互联网搜集民意、传递民声的作用,及时把握社会心态,调整社会预期,维护社会和谐;另一方面要警惕敌对势力“西化”“分化”的图谋渗进互联网之中,西方某些国家一直视网络为中国政权更迭的最大变量,并不遗余力对其进行渗透,所以我们要提高对“线上”人群行动的敏锐性与鉴别力,防患于未然。一言以蔽之,“高级干部要主动适应信息化要求、强化互联网思维,不断提高对互联网规律的把握能力、对网络舆论的引导能力、对信息化发展的驾驭能力、对网络安全的保障能力。”[43]
五、执权观念:优良作风的示范者
国家治理现代化要求执政者树立起现代的权力观念。治理是人类政治文明发展的一大趋势,相比统治而言,治理至少在三个方面不同于前者。首先是权威主体不同,统治是一元主体;治理是多元主体。其次是权威性质不同,统治是强制性的;治理是协商性的。最后是权力的指向不同,统治是自上而下;治理更多是平面化的。由此,治理理念强调权力的多中心且各主体之间是平等关系,所以,执政者必须抛弃传统的权力尊卑等级观念。确实如此,现代社会以来,平等是人们追逐的核心价值之一,“身份平等的逐渐发展,是事所必至,天意使然。这种发展具有的主要特征是:它是普遍的和持久的,它每时每刻都能摆脱人力的阻挠,所有的事和所有的人都在帮助它前进。”[44](P8)法国大革命前夕,国家治理稳步推进,政府关爱贫弱阶层并致力于脱贫脱困,“但是很奇特的是,就在他们关心人民的明显表示中,他们却不时加速公开蔑视人民的话语。人民已经唤起他们的同情,但仍旧是他们轻视的对象。”[45](P223)最后,激起了人们的满腔怒火怨恨及要求改变地位的强烈欲望,致使革命的发生。有鉴于此,执政者必须明确现代权力观念:权为民所赋、权为民所使、权用受民所监督。
党内高级干部培育现代权力观其本质是保持党的优良作风。作风,说到底就是领导干部对待权力与人民的态度,如果其将权力视为一己之私,那么他对待群众态度就是高高在上、骄纵蛮横;如果其将权力视为人民公有,那么他对待民众的态度就是谦卑、谨慎。无论位于什么样的权位始终待民如一是高级干部永葆初心的必然要求。高级干部置于执政体系的顶端,其如何用权待民对基层、中层干部有巨大的示范效应。高级干部践行党的优良作风,慎待权力需要做到以下几个方面的要求:第一,要尊法。法是调整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根本准则,是全体人民意志的体现;蔑视法律就意味着脱离群众而居于人民至上。践履法治的首要是内心尊崇法律、信仰法律、敬畏法律。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全面依法治国应该把尊法置于优先地位,“因为领导干部增强法治、提高法治素养,首先要解决好尊法问题。只有内心尊崇法治,才能行为遵守法律。”[8](P96-97)并且如果高级干部不尊法,那么我们的普法效果将大打折扣,因为“领导干部,特别是高级干部以身作则非常重要。群众对干部总是要听其言、观其行的。”[39](P124)第二,反特权。特权是国家或政党兴衰的毒瘤。特权引致寻租——人们凭借政府保护进行的寻求财富转移而造成的浪费资源活动,寻租是寻求直接的非生产性利润侵蚀社会剩余、有损社会效率,对社会发展危害性较大;更为严重的是,如果特权得不到抑制极有可能制度化——特权社会,那么整个社会制度将偏于汲取型。汲取性的制度设计就是为了从社会一部分人那里攫取收入和财富,让另一部分人受益;斗争与不稳定是汲取性制度的固有特征,这不仅阻碍了生产力的进一步提高,而且通常使得中央集权发生逆转,有时候甚至造成法律制度的彻底崩塌并退回到混乱状态。[46](P108)所以,反特权是我们整党、兴党的一大艰巨任务。改革开放初期,邓小平就意识到,“要讲特殊化,恐怕首先表现在高级干部身上。应该看到,这不单是一个党风问题,而且形成了一种社会风气,成了一个社会问题。”[47](P275)十八大后,习近平总书记也严肃地指出,“各级领导干部是人民公仆,没有搞特殊化的权利,要带头执行廉洁自律准则,自觉同特权思想和现象作斗争”[28],高级干部“决不允许以权谋私,决不允许搞特权”[48]。第三,重家风。家庭是社会结构的基础,是生活实体。结构功能主义大师帕森斯将社会系统分为适应、目标获取、整合与模式维护四个子系统;其中家庭制度实行模式维护功能,即确保系统内行动者表现适当的特征,处理行动者内外部的紧张。所以,家庭是个体内化价值、过制度化生活的第一场所;家风是家庭的生活惯习、价值形态、精神面貌的综合表征。习近平总书记要求高级干部要“注重家庭、家教、家风,教育管理好亲属和身边工作人员。禁止利用职权或影响力为家属亲友谋求特殊照顾,禁止领导干部家属亲友插手领导干部职权范围内的工作,插手人事安排。”[28]对待干部子女要“教育好他们树立遵纪守法、艰苦朴素、自食其力的良好观念,明白见利忘义、贪赃枉法都是不道德的事情,要为全社会做表率。”[49]
六、结论:以干部现代化领航国家治理现代化
党内高级干部要成为先进理论的信仰者、中央权威的维护者、新鲜知识的学习者与优良作风的示范者,其实质是干部要实现自身现代化。干部现代化是国家治理现代化的应然之举。国家治理现代化离不开人的现代化。“如果一个国家的人民缺乏一种赋予这些制度以真实生命力的广泛的现代心理基础,如果执行和运用着这些现代制度的人,自身还没有从心理、思想、态度和行为方式上都经历一个向现代化的转变,失败和畸形发展的悲剧结局是不可避免的。”[50](P4)高级干部作为社会的引航人、掌舵者,其自身的现代化必须走在时代的前列;否则只会被社会大潮湮没。另外,国家治理现代化的精神实质也迫使干部现代化。国家治理现代化内置要求法治精神、平等精神、包容精神及协商精神,这均与传统的官僚作风及政治运作体系相去甚远;而如果高级干部不具备这些精神素质,那么国家治理现代化也就难以推动。
以干部现代化领航国家治理现代化也是国家特质属性使然。韦伯意义上的国家是“作为垄断合法暴力和强制机构的统治团体”[51](P730),“它是指所有那些占据公共职位的个体,他们凭借职位的授权或自身赋予的权力做出、执行对社会各部分都具有约束力的决定。”[52](P10)国家是有自主性的,即“国家在制定和实施其具体的政策和追求国家目标的过程之中,具有超越特定社会部门、群体或阶层的自主性”[53]。国家自主性的发挥与占据相关职位人员的素质,如理想追求、对中央政府的认同、工作方式及生活习惯等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高级干部的现代化有利于国家自主性良性发展;当然,如果他们的现代性不足,那么其极易被利益集团所俘获,国家将落入“奥尔森陷阱”之中。
重视高级干部的现代化是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党内高级干部相关论述的重要表征,其大大丰富了现代国家治理理论。国家治理理论大致可分为五大范式,即现代化范式,强调经济社会的现代化有利于国家治理的转型,如李普塞特;制度范式,认为有效率的产权制度是国家繁荣的关键,如诺斯;结构范式,指出国家与社会的互动关系结构是共同体能够完成各项任务的秘钥,如米格代尔;能动范式,强调国家自主性,国家制度与国家精英是现实国家治理的有效保障,如斯考切波;最后是文化范式,强调意识观念在国家治理中不可或缺的作用,如葛兰西。综观上述范式,它们对政党政治精英关注并不够,尤其是其应具备的多元身份角色。虽然能动范式与文化范式触及到国家治理中的精英阶层,但是仍局限于抽象层面,即将政治精英视为一个整体及一元角色,可事实并不如此。我们党强调高级干部在国家治理中的角色呈现出关系主义的进路,如认为干部要密切联系群众、干部要注意自己在群众中的形象等,所以,中国共产党的国家治理理论并不能简单归入上述某一范式,它某种程度上将现代化、制度、结构、能动及文化均勾连起来,至于勾连的机制与逻辑值得进一步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