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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话原型批评视角下《罪与罚》浅析

2019-02-17郭庆彬

文学教育·中旬版 2019年1期
关键词:罪与罚形象主题

郭庆彬

内容摘要:神话原型批评作为二十世纪西方文论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世界上文艺理论以及文学作品研究有很大的影响。传入我国以来,与我国实际相结合,产生了本土化的原型批评理论,并被广泛运用到文学研究,它拓宽了文学研究的视野,受到很多研究者的重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文学成就在于《罪与罚》,由于其自身独特的心理艺术挖掘,在我国备受重视,本文旨在从神话原型批评角度探微《罪与罚》。

关键词:《罪与罚》 陀思妥耶夫斯基 情景 形象 主题

神话原型批评是继黑格尔“绝对理念”之后西方文论的一个重要创新。弗莱认为神话是后世文学的原型,两者之间存在着密切的渊源关系。弗雷泽在他的《金枝》认为祭祀仪式表现出来的无意识象征源于神话原型;荣格的“集体无意识”则表现个不同地域、不同民族普遍具有的共同心理体验。这些思想共同指向了一个主题——原型。原型就是其它事物可以仿照它来进行,在后世文学作品中总可以在它身上找到共同点。就是由于这种这一思想运用到文学研究,搭起了文学作品与神话的桥梁,搭建了文学与人类共同的意识形态、思维特征,也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传统的单纯的文本的研究。神话原型批评的研究用文本作为切入点,向文学的源头溯源。为文学研究开沟取水,给文学研究开辟了新的道路。开拓了文学发现的视野。

一.原型情景

世界各民族的文化进程有其相似性,都是一个由原始到现代的过程;其中的文化因素的发展,也多有相似之处。如四大文明都发源于大河流域,原始先民与水结下了不解之缘。在原始社会,先民的意识尚未开化,对世界的认识缺少理性,多属感知状态。在这种懵懂状态下,由于缺少抽象思维,他们按照人自身的形象,并加以改造,创造了许多神话,这在世界各国普遍存在。回顾中国古典神话中盘古天地开辟、女娲造人、鲧、禹治水,这又何尝不与西方的上帝创世、亚当夏娃、诺亚方舟的故事不谋而合。這些事件的情景都有其相似性。追根溯源我们都可以归结为原型情景。

尽管东西方文明有很大区别,但是,在人类远古时期所遭遇的情景是类似的,他们都经历了洪水泛滥,洪水给他们的内心造成了伤害,在他们无意识中就会把洪水当成灾难,这与荣格的集体无意识一致。就是由于各民族在潜意识中都有对洪水的认知,所以在他们的世界观中就有用了对洪水相似的理念。因此表现在文学作品中的情景也有其相似性。

情景是作品不可或缺的有机因素。不管是小说,戏剧还是诗歌,情景都是非常重要的,受到了许多研究者的关注。《罪与罚》作为描写十九史记俄国心理小说,其中的情景描写非常多,有现实的情景,也有想象中的情景,更有梦幻中的情景,当然这其中也有很多值得注意的现象。

如《罪与罚》中有这样的一段描述“他沿着街走仿佛一切东西都搬走了,他悄悄地蹑手蹑脚的走进客厅,这几乎一切东西都和以前一样,一个黄沙发和几幅装在镜框里的油画,那又大又圆的红铜色的月亮,朝着窗户里凝视折……”[1]月亮怎么会是红铜色?我国古典诗词中多有对月的描述,都是皎洁、洁白、晶莹、明亮之类的词。这里出现了红色的月亮,与生活中人们的感知有很大差别。

叶舒宪指出:“原型是人类长期的心理积淀中未被直接感知到的集体无意识的呈现,因而是作为潜在的无意识进入创作过程的。但它们又必须得到外化,最终呈现一种‘原始意象,在远古的时候表现为神话形象,然后再不同时期通过艺术在无意识中激活转变为艺术形象。”[2]神话原型中出现了最初的意象,后世作品多会受它影响。这就意味着作者对红铜色月亮情境的设置并不是独创的,只不过是对先前意识的一种借鉴。是作者吸收了前人的经验,再结合自身心理感知,对的二次艺术构思。

《圣经》就是它的源头。《启示录》介绍:“揭开第六印的时候,我又看见地大震动。日头变黑像毛布,满月变红像血。”[3]《圣经》作为西方世界的文化支柱,一直渗透在西方人的骨髓。他们都相信《圣经》是一切事物的真理,基督教、犹太教都把《圣经》奉为自己的骨血。在西方世界流传了几千年经久不衰。也成为西方文学延续最久的文学源头之一。它与西方文学作品也有着必然的联系。《圣经·启示录》是圣经的尾篇,里面有许多未来的预示,特别是对灾难的预示。里面所提到的五星坠落等灾难性的情景。这些都在人的潜意识中成了对灾难的暗示。因此这里的“月亮变红”被作者寄寓了一种暗示,暗示着灾难的发生,主人公阿斯科尔尼科夫在下意识的情况下看到了红月亮,无疑是对自己命运的阐释。看到了自己未来的命运走向。作者对这一情景的阐释就是要告诉读者阿斯科尔尼科夫的厄运。

此外《圣经·旧约》第七章第一节上也说:“末日前嗜血红月……”[4]这是对世界末日到来前的描写,同样的,在世界末日即将来时有红月出现。这同样是人们对于红月的印象。联想到“集体无意识”就是各民族都把红月作为灾难发生前的预示。美国英语文学教授利兰·莱肯在他的《圣经文学导论》中说:“我们看到了一个宇宙毁灭的异象,处处充满着毁灭世界的强大原型:大地震、黑太阳、血红的月亮、坠落的星辰。”[5]很显然,圣经中提到这些大地震、红月亮、坠落的星辰在美国文学中都是灾难发生前的征兆。陀思妥耶夫斯基就是借助了《圣经》中的这个情景。用红铜色的月亮来再现阿斯科尔尼科夫的灾难。阿斯科尔尼科夫在这里看到了这样的红月,也看到了命运的摆弄,与小说中的“罪”“罚”融洽的结合在一起。这里的“罪”和“罚”都是一种灾难。

荣格的“集体无意识”告诉我们不同地域的人们会有相似的意识。对于红月亮的记载不仅在西方世界,在东方也有相似的情况。中国是东方文明的代表,同样将红月亮作为表达灾难的原型。

《仁王护国般若波罗蜜多经》载:“佛言:‘大王!吾今所化大千世界,百亿须弥,百亿日月,一一须弥有四天下。此赡部洲,十六大国、五百中国、十万小国,是诸国中若七难起。一者,日月失度。日色改变——白色、赤色、黄色、黑色,或二三四五日并照;月色改变——赤色、黄色”[6]它展示了佛和王的对话,告诉世人不管哪个国家,若出现日月失色、日月并照、月色变赤等七个现象,预示着国家将要有大难,将面临灭亡的危险。文中特别提到了世界诸国,可见这种情景普遍存在于不同民族。

世界各地人民的民俗中也都要对红月的看法,都认为红月是不详之兆,将会给人带来灾难。这是世界各地人都有的一种普遍的意识,被称之为“集体无意识”。因此陀思妥耶夫斯基这个情境的描写能多数人所接受,主人公看到红月,也就联想到他未来的悲惨命运。

无独有偶,我国唐代的另外一部佛经《开元占经》也有所提及。瞿昙悉达在他的《开元占经》表示了“‘红月亮代表争与兵,又有国死大人”[7]。换句话说就是红月出现将会改朝换代,国家灭亡,臣子死于非命。同样也是将红月看做灾难的预兆。这与我国有句谚语:“月有辉煌,暗色矢光,天灾降旨。”是一致的。民俗是一个相对保守的文化,不容易受到其他因素的影响,能够较完整的保持他本来的面目。民俗中对红月也是持这样的观点,因此,在传统观念中红月作为灾祸的预兆就更加明显。

不仅是《圣经》还是《佛经》还是谚语,都给红月赋予了灾难的形象。《罪与罚》中没有大量的叙述,仅用了个“红月”就将小说境界全然升华,让所有人都明白阿斯科尔尼科夫的命运,小说以最简练的情景,用几个字传达出了一个贯穿整个小说的线索——阿斯科尔尼科夫正一步步走向灾难。

二.原型形象

《罪与罚》涉及到的人物形象很多,尤其是女性形象特别多。有他的妹妹杜妮亚、继女索菲亚、放贷者阿谬娜……这些人物形象或多或少都可以在《圣经》以及古希腊神话中找到相应的原型。这里以索菲亚和阿谬娜为例进行原型阐释。

说到放贷者阿谬娜太太,我们总是能在文中看到阿斯科尔尼科夫称她为“虱子”而且就算是阿斯科尔尼科夫杀了她之后,内心承受着精神折磨和灵魂的拷打,也经常认为自己没有错。他总会想到阿谬娜是个虱子,我没有杀人,只不过是踩死一个毒害社会的虱子。没错,从文章中不难看出阿谬娜的劣迹。她对其亲妹妹如此苛刻,甚至可以说是折磨,同时又是一个剥削他的资本家。至于为什么称她为虱子,这就需要探究。

《圣经》中记载了神让摩西、亚伦对埃及法老王实施血水灾、青蛙灾、虱子灾、苍蝇灾等十大灾难惩治法老王,十种灾害。其中虱子荣列其中,神使尘土变成虱子,天性喜好潔净的埃及人苦受虱子之苦,埃及法老受到了上帝的惩罚。后来在西方世界中虱子就成了一些不好事物的代名词。当然这也与我们日常生活中的习惯是一致的,虱子不管在何种场合都是令人讨厌的小生物。

文中阿斯科尔尼科夫想起自己杀死阿谬娜太太有时,有时不会觉得自己有罪过,甚至觉得自己是拿破仑式的英雄,因为他为为社会出掉了这个“虱子”。此时作者将阿谬娜塑造成虱子形象,而且借助阿斯科尔尼科夫之口说出,在文中有十多处提及。看似小说主题“罪”“罚”无关,但也展示出他的自信、高傲以及对社会的探知。他一直有一个想法,成为“拿破仑式的英雄”。这类英雄会在成功之前不得已而杀人,但是成功后就是伟人。也表现了作者陀思妥耶夫斯基变革不合理社会制度的思想倾向。

弗莱在他的《伟大的代码——圣经与文学》中提出了“新娘形象”[8]《圣经》关于女性故事有很多,有处女被牺牲、有出局的母亲,有强奸父亲的女人。文中所描写的索菲亚他被生活所迫,成了妓女,但是她并不沉沦,它是一个忠贞的基督教捍卫者。他的内心时刻在忏悔,当她得知阿斯科尔尼科夫杀人时,是她扮演了救世主的角色,是她一点一点的感染,使得阿斯科尔尼科夫决定自首,解放压抑的内心。此时的索菲亚形象与《创世纪》中的夏甲极为相似,夏甲遭受了很多苦难,但是从不抱怨,总是默默忍受。他的内心充斥着坚定地基督教救赎思想。同时索菲亚对阿斯科尔尼科夫的精神救赎也是她成了上帝与人类直接的使者。成了《圣经》中为数不多好的女性形象的化身。

三.原型主题

看到《罪与罚》这个名字自然就会想到《圣经》中的救赎主题,这与作品内容十分贴切。所以陀思妥耶夫斯基起名“罪”和“罚”。但是笔者更倾向于于试探性的主题。

国英语文学教授利兰·莱肯在他的《圣经文学导论》中说:“原型情节主题分为寻求主题、死而复生主题、成长主题、犯罪与刑法主题、关于试探性主题等十二个主题”[9]阿斯科尔尼科夫在酒场喝酒时多次提到以拿破仑为代表的那些前期杀人但是后来有所成就的人,并在不经意间表露出自己也想成为那样的人。这是对社会的一种探索,他不惜以犯罪来抵触现行社会不合理的原则。勇敢的探索新的价值观念。他将自己杀死阿谬娜的行为当做踩死虱子的行为。他努力去改变现行社会思维。铲除社会中不合理的存在。正是对社会不合理因素的拷问,努力探求新的社会秩序。

另一方面,阿斯科尔尼科夫在杀人之后受到心灵的拷问,他十多次提及是有魔鬼在引诱他,并不是他杀人,而是魔鬼。这恰恰与圣经中引诱亚当偷吃禁果的蛇、圣经中的撒旦相一致。后来的许多文学作品中或多或少的涉及到这种引诱者形象。就是在“魔鬼”的引诱下,阿斯科尔尼科夫把杀害阿谬娜的事当做对现实社会的探讨。不管是从阿斯科尔尼科夫杀人来看,还是从魔鬼引诱他犯罪这都和《圣经》中的撒旦、托马斯曼的浮士德博士的恶魔引诱同源。

四.结语

神话原型批评视野是新型的视野,它与传统的文学研究有很大的不同,一般视野的文学研究研究主题,原型批评不仅研究主题,还可以联系到母题的研究,将主题像纵深发展,将文学研究放在历史的长河中去追寻;一般视野的文学研究研究人物形象,而原型批评不仅研究各种形象,还研究形象的来源,尤其是建立起与古典神话、《圣经》中的联系,让人物在文学发展中探源,沟通不同时期文学作品中的相关性联系;一般视野的文学研究只研究文本中独特的情节情景,而原型批评不仅研究各种情景,也会研究典型情景和典型中的共同点,尤其是《圣经》故事,对后世文学作品影响很大,后世文学作品中总能找到《圣经》中的影子。

注 释

[1]陀思妥耶夫斯基.罪与罚.非琴译.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7.

[2]叶舒宪选编.神话——原型批评[M].陕西: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86.

[3]圣经.中国基督教三自爱国委员会 中国基督教协会,1996.

[4]圣经.中国基督教三自爱国委员会 中国基督教协会,1996.

[5](美)利兰·莱肯.圣经文学导论.黄宗英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492.

[6]仁王护国般若波罗蜜多经http://blog.sina.com.cn/s/blog_64ee90340100zj tf.html.

[7]http://blog.sina.com.cn/s/blog_64e e90340100zjtf.html.

[8]弗莱.伟大的代码——圣经与文学.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

[9](美)利兰·莱肯.圣经文学导论.黄宗英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4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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