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山猴鼓舞守望者

宁坚

何吉坐一边击鼓，一边扣胸屈膝、上跃下蹲、来回跳动，伴以动作张扬，节奏激越。

何吉坐带领徒弟练习猴鼓舞。

何吉坐家所在的瑤山乡是白裤瑶的聚集区，总人口只有3575人。

何吉坐经常在家中练习击鼓。

何吉坐在家中模仿猴子取食、攀摘的各种姿态神情练习跳猴鼓舞。

正在跳猴鼓舞的何吉坐，虽然年近八旬，但他的动作时柔时刚、时轻时重、节奏分明、惟妙惟肖。

今年78岁的瑶族老人何吉坐，是贵州大瑶山里跳猴鼓舞年纪最大、最具代表性的民间艺人。68年来，他从未停止过演绎和传承猴鼓舞技艺的脚步。

何吉坐是贵州省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荔波县瑶山乡懂蒙村人，10岁开始随长辈学跳猴鼓舞，一直在当地的各个瑶寨里跳猴鼓舞表演。2007年，66岁的他被村民推荐为瑶山乡代表，参加黔南州少数民族民间舞蹈大赛，获得了他人生的第一次奖励。半年后，他在全省“多彩贵州”民族舞蹈大赛中，荣获了第一名，从此有了瑶山“猴鼓舞王”的美誉。

懂蒙村是一个纯瑶族村寨，四面环山，道路崎岖，十分偏僻，这里世代居住着瑶族的一个分支白裤瑶，白裤瑶因当地男子穿着及膝的白裤而得名。

千百年来，白裤瑶一直传承着自己世代沿袭的生活方式、风情习俗和民族文化，因此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认定为瑶族文化保留极为完整的一个族系。

猴鼓舞是瑶山乡白裤瑶的一种独特的民族舞蹈，白裤瑶十分崇拜祖先，过去猴鼓舞只在丧葬祭祀的场合中表演，并有其特殊的舞蹈表现方式。击鼓者或围鼓而舞，或悬鼓于腹，或背鼓在后，带领族人模仿猴子动作，以鼓的节奏为据欢快起舞，舞者均为男子。2008年6月，瑶族猴鼓舞被列入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谈起猴鼓舞的来历，何吉坐说，很久以前，他们的祖先在从南向北迁徙中，走到瑶山深处，遇到了危难，关键时刻，一群山猴出现解危救难并一路护送族人，使得族人转危为安。为了感恩这群神猴，他们模仿着祖先跋山涉水的情景及猴子们攀爬取食的神态，历经数百年编创传承形成了现在的猴鼓舞。

猴鼓舞可由单人或双人或群舞表现，不论哪种形式，何吉坐都是以木鼓手主角方式出场，所有人都以他敲击木鼓发出的鼓点为节奏，每两名乐手立于一面铜鼓两侧，一人击鼓，一人在鼓后手持饭甑一般的“共鸣箱”，在铜鼓背后一送一退，使铜鼓发出深沉、厚重和悦耳的声音，虽然全场没有一句歌声，但全舞气氛浓烈，极具独特的民族特色。因为猴鼓舞属民间自发组织形成、自生自灭的祭舞，传承方式至今还保持着家族口传心授的形式，加上许多瑶族青年外出务工，主动学习猴鼓舞的年轻人越来越少，其民间传承有异化、失传和消亡的趋势，而传承人绝大部分都已老去，这让何吉坐十分担忧猴鼓舞的技艺传承。

谈到已经去世的得意弟子何永国，何吉坐十分伤感。

罗米花很喜欢看何吉坐跳猴鼓舞，知道何吉坐收徒的心愿很强烈，她常常给予何吉坐一些安慰。

何吉坐时常出入瑶山的各个中小学校，给学生们指导传授猴鼓舞技艺。

谢友明是何吉坐的得意弟子之一，谢友明的猴鼓舞技艺进步很快，他和师兄弟们相继参与了央视《民歌·中国》栏目的录制;参与了黔南州庆祝建党九十周年的文艺演出，为瑶族猴鼓舞的宣传、推广和传承打下了重要的基础。

把一生都奉献给了猴鼓舞的何吉坐，已经被推荐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

何吉坐曾经有个得意弟子何永国，从小跟着他学习猴鼓舞近20年。5年前，何永国突然患病去世，这让何吉坐极为伤心：“我已年逾古稀，如果不能及时把猴鼓舞传承下去，这辈子的技艺恐怕就要断根……”

在瑶山地区，每面木鼓都是白裤瑶家族的象征，所以制作木鼓是很有讲究的，鼓身大多是用整段樟木掏空，鼓面不可使用病死牛的牛皮，由5人合力将樟木抬到寨外蒙制，最后用木楔固定，整个木鼓不用一钉一铆，蒙制好后还要给鼓起名，这些仪式都是由何吉坐主持，所以他在当地有很高的威望，在处理一些大事前，许多村民会去登门请教他。

何吉坐有4个女儿，都在外地工作生活，老伴在2002年去世后，他一直独居。10年前在一次赶集时，他认识了同乡拉片村的罗米花，丈夫去世后的罗米花也是独自生活，两人本想在一起生活有个照应，但还有一些担心而没有牵手。何吉坐每个月都会去看望罗米花一两次，帮她砍些柴做点力所能及的体力活。

何吉坐说，传承猴鼓舞的技艺是一个系统、复杂的过程，弟子的天赋和努力程度都很关键，绝非一朝一夕可成。跟班弟子选出后，他会在春节的初一至初五这五天来传授要点。近年来，何吉坐受邀多次参加当地政府组织的各种公益性展演，参与了瑶族猴鼓舞艺术教材的编撰指导，主持了瑶族猴鼓舞传承人的海选仪式，还不时进入瑶山的各个中小学校，给学生们指导传授猴鼓舞技艺。目前，瑶山的一个景区邀请他去给景区表演队的孩子们授课。这对他来说，也是传承的另外一种方式。

目前，当地政府已将懂蒙村改建为生态博物村，修建了猴鼓舞民族艺术演艺馆，编印了猴鼓舞的艺术教材，收集了有关猴鼓舞的文图、音像资料，还举办了“瑶族文化国际交流大会”。涉及猴鼓舞的硬件也全部由政府投入。2017年，以何吉坐为主角的一部纪录短片还荣获了北京民族电影展·民族文化影像传承奖。

有了這么多新的传承方式，何吉坐感到莫大的欣慰和鼓舞。他用一生来演绎猴鼓舞，也把一生奉献给了猴鼓舞。